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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在上 第57節

    又要開戰了?

    和誰開戰?哈圖部?北疆?崔家又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她在這場陰謀中又是什么樣的棋子被人拿捏?

    她躺在床上,盯著眼前一片黑暗想得正入神,冷不丁的,卻被黑暗中不知打哪兒來的人封住了唇。

    那人來的悄聲無息,她甚至一點兒感覺也無,直到他冰涼的唇沾上她的嘴,龍四海只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自脊椎往上,在她腦子里炸開。她反手一個手刀便要砍向身上的人的頸脖,卻被輕巧制住。

    那人抬起頭來,潮濕氣息打在她的臉側,引得她一陣戰栗:“殿下,你想謀殺親夫不成?”

    “八,八荒?”

    熟悉的草木香淡淡地縈繞在她鼻尖,龍四海一雙杏眼瞪得如銅鈴一般大,伸手撫上身上人的臉,似是不可置信。

    八荒攥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肩上。黑暗里,龍四??床坏剿谋砬?,卻只覺他湊到了自己面前,伸出舌頭來,一下下在她唇間輕輕舔舐……

    他舔得很是執著,龍四海被舔得唇有些麻,搡了搡身上人,卻沒能讓他躲開。

    “你做什么?”她皺了皺眉。

    八荒附在他耳邊,聲音里帶著委屈:“殿下唇上沾了別人的味道……”

    龍四海這才忽然意識到,他怕是瞧見了自己和吐魯諾在比武臺上。

    “咳咳,那只是個意外,我和他,沒什么的?!彼乱庾R地辯解道。

    “我知道……”

    八荒聲音里帶著沙啞,他看完了全程,知道是那個哈圖王子不自量力地輕薄他的殿下,可他還是忍不住地嫉妒。

    舔舐轉為了輕吻,他用口舌在她唇上溫柔地吮吸,似是想要將吐魯諾留下的統統消除干凈。

    龍四海感受著男人火熱體溫,又聽他委屈嫉妒的語調,心里卻忍不住地發熱發酸。

    他來找她了……在她最危險的時候,永遠是這個男人第一時間出現在她身前,即使是在她從未預料到過的時候……

    她不由伸出手去摟上了男人的脖頸,與他在黑暗中盡情纏綿。她的身子貼上他的,兩相交纏,在黑夜里發出膩人聲響。門外還有守衛,兩人不敢鬧得太大聲,滿腔思念都只能收斂起來,八荒將龍四海死死抱在懷里,聽著懷中人喉間發出的細小顫聲,只覺心頭火熱,便俯下身子去用她唇間清涼消解……

    惦念著情況危險,兩人都沒鬧得太過,完事后,龍四海躺在八荒結實的臂膀里,側頭輕聲問:“什么時候走?”

    八荒帶著繭子的手指留戀似的拂過她光滑鎖骨:“就是今晚,聽見動靜了就走。”

    “什么動靜?”龍四海皺皺眉。

    話音剛落,帳外便傳來一陣sao亂。龍四海凝神細聽,這sao亂聲不似上半夜的歡鬧,里頭夾雜著驚聲尖叫和男人憤怒狂吼。

    “就是現在!”八荒將大氅裹在龍四海身上,抱著她往帳外走去。

    龍四海被他摟著,擔心不方便,剛想下地卻被他摟緊了:“殿下抱緊我便是?!?/br>
    她抬頭看她,只見營帳外,天邊一彎新月照出他冰冷容顏,神情冷峻,再不復方才溫柔。

    八荒單手摟著她,另一只手拔刀,對著還在驚詫中的士兵毫不猶豫地下手。一聲慘叫后,鮮血飛濺開來,龍四海朝兩旁看去,卻被他擋住了:“別看,臟……”

    又是這句,龍四海撇了撇嘴,卻頗為乖巧地待在了他的懷里,只聽兩旁不斷有人上來,卻被八荒像是切蘿卜似的輕巧解決,濃烈的血腥氣蔓延開來,耳畔是悶聲慘叫不絕于耳,龍四海窩在男人懷里,抬頭只見他下頜分明,雙唇微微抿緊……

    不多時,二人便來到了營地出口,接應的人馬早已等候好。

    一個小將模樣的人上前拱手道:“殿下,糧草已經燒完,軍隊可要撤退?”

    八荒摟著龍四海,聲音不帶一絲遲疑:“留下為首的,其他一個不留?!?/br>
    說罷,便翻身上馬,帶著龍四海頭也不回地朝著燕國的方向離去——

    龍四海坐在馬背上,回過頭去,只見哈圖營地里火光熊熊,殺戮慘叫聲不絕于耳。誰都沒想到,就在今年的曜日會上,等待他們的不是夏天,而是死亡……八荒冷淡的下令聲猶在她耳邊回蕩,她不自覺地攥緊了男人的手臂。

    “還要趕一段路,殿下先睡一會兒吧?!卑嘶牡皖^看她,聲音低沉。

    龍四海搖搖頭:“無事,我不困……”

    明月照在荒原大地上,像是給荒原撒上了一層銀霜。龍四海目光落在兩旁飛速掠過的枯草上——

    哈圖人和蜀國叛賊里應外合,以宛陵城做要挾,將她綁至荒原,如今死有余辜。

    她不禁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可眼前卻不自覺地浮現起絨植那張小小的臉龐來,耳畔是哈圖人今晚的笑語歡歌……

    她靠在男人堅實的懷里,在馬背的顛簸下胡亂地想著些東西:一會兒是龍霖燁遇刺,一會兒是孫青的賬本,一會兒是絨植,一會兒是吐魯諾,一會兒又是無極山上的刺客……紛雜的思緒像是春日亂飛的柳絮占滿了她的大腦,直到天邊朝陽吐出第一寸光,她才迷迷糊糊的在八荒懷中睡去。

    八荒雙手握著韁繩,感受到在他懷里緊張了一夜的人終于軟了身子入睡,緊繃的面容浮現出一絲溫柔神色。入夏后的荒原雖然比平日溫暖些,卻依舊寒冷,他伸手將她身上的大氅攏緊了些,雙臂微微使力,將熟睡的人結結實實地護在自己身前。黑

    男人的懷抱溫暖而踏實,縱使是在顛簸的馬背上,龍四海卻睡得格外沉,一覺再醒來的時候,又已是天黑。縱馬一天一夜,一行人已經離開了來到了荒原邊上,進入了燕國的國境。迷迷糊糊睡醒的龍四海抬頭看著城外旗子上那個大大的“燕”字,一時間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八荒為何能如此快地趕來哈圖部——

    燕國與荒原的邊境距離哈圖比之蜀國的北疆十八郡要近上許多。

    八荒帶著她進入城中,在城中客棧暫時安頓了下來。

    客棧里,龍四海梳洗出來,拿著水杯正在喝水。八荒上前撫了撫她仍舊濕潤的發,聲音溫柔:“殿下,我們在這里住一晚上,明日我帶你回京都?!?/br>
    龍四海皺了皺眉,想起云海的事情:“你能送我回蜀國嗎?云海出事了!”

    正在這時,八荒抿了抿唇,面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殿下,我有事與你說。”

    龍四海心頭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何事?”

    “景隨風……反了?!?/br>
    “啪”的一聲,龍四海手中茶盞應聲落地,摔得四分五裂,“你……說什么?”

    八荒見她如此反應,心中雖早有預料,卻還是微微嘆了口氣:“哈圖想要以你換取北疆十八郡,蜀國陛下假意應下,卻派景隨風前往桐山與從十八郡撤出的北疆大軍一同蟄伏等待。他們原本想的可能是等哈圖將你放回去,便一鼓作氣,重占十八郡……可是景隨風剛到桐山,卻掀起了一場兵變……就在前日,他已殺死了北疆守將周平成,一舉占下十八郡,掀了反旗?!?/br>
    龍四海呆呆地坐在八荒面前,聽他一字一句,卻根本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

    景隨風……反了?

    她下意識地的不愿相信,然而腦中卻有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告訴她,景隨風舉反旗讓一切事情都說得通了……

    孫青本是皇叔舊部,此番將她送去哈圖,只怕便是為了這事做準備。

    可是……若要反,為何偏是現在?縱使景隨風帶著北疆剩下的軍隊回攻,揚城總兵營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适咫[忍這么些年,為何偏要挑選此時讓景隨風在北疆扯反旗?

    她望著八荒,忽而想到了無極山上那場刺殺,那些人若是與刺殺龍霖燁的是同一批人,那便也是皇叔示意……

    皇叔為何又要燕太子死?有什么好處呢?

    一道白光閃過,火光電石之間,她想通了一切,背后卻冒出一股冷汗,只覺頭皮發麻……

    她望向八荒,雙目有些失神,喃喃道:“燕無朗……燕無朗想要殺你登基,然后揮師東去。燕國軍隊強盛,西北應接不暇,定也要向揚城借兵,屆時,兩方夾擊……”

    “哈,”龍四海往后退了兩步,跌坐在床上,“皇叔這是在拿蜀國百年基業賭一個皇位?!?/br>
    何其膽大,何其妄為!

    第五十三章 她原來這般卑劣

    龍四海跌坐在床上, 神情之間有些失魂落魄。早春夜晚的寒風從窗欞吹入,席過仍在滴水的頭發,似是卷走了她滿身溫度。

    八荒抿了抿唇, 為她披上了件大氅,又拿了帕子來為她一點點將頭上的水分擦干。他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發, 在她耳邊輕聲道:“殿下, 蜀國眼下并不太平, 你先隨我回燕,我們再從長計議可好?”

    他話語溫柔間帶了些引誘,低頭看著懷中女子, 眼里滿是小心翼翼。

    龍四海聽了他的話卻并未言語,皺了皺眉目光落在不遠處的燭臺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在此時,窗外忽然席卷過一陣疾風,客棧的窗戶“嘭”的一聲被人擊碎,窗框碎成萬千木屑,朝床上的兩人劈頭蓋臉地砸來。龍四海被八荒護住,再抬起眼的時候,屋子里已經站了七八個手拿利器的黑衣人。

    為首那人聲音嘶?。骸皻ⅲ ?/br>
    話音一落,那群刺客便朝他們圍了上來。

    八荒將她護在身后, 隨意抄起手邊的腰帶朝幾人揮去,柔軟的腰帶纏上他們手中的刀尖, 不但未被砍斷,反而似是力有千金, 輕巧般的便將他們的刀刃卷走開來。他又一個借力, 那領頭人的刀轉眼便落在了他的手中。

    八荒抬起頭來,目中溫柔散盡,滿是殺意——

    他身形如鬼魅般地閃進了這群刺客當中, 身手疾如旋風。

    龍四海站在床邊,只見一陣迅白鬼影穿過那群人,旋即便是一陣血沫飛濺,一群人一個個的倒在了地上,再無聲息。

    八荒收了刀,轉頭瞧見龍四海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的尸體在看……

    他皺了皺眉擋在龍四海身前:“殿下,別看,臟了你的眼睛。”

    濃烈的血腥氣在房間內彌漫開來,龍四海忽然問他:“這些人,是燕無朗派來的?”

    八荒點頭:“應當錯不了……”

    兩人正在說著,房門忽地一下被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面容俊朗的青衫人,天青色的袍子上也染了血,給他原本儒雅的氣質沾上了些許鬼魅。

    青衫人看著滿地的尸體,皺了皺眉,聲音含怒:“那燕無朗真當越發放肆!”

    龍四海身上只穿著一件中衣,八荒不著痕跡地將她擋在身后,這才介紹道:“這是我的表弟寧爵?!?/br>
    龍四海的目光越過八荒高大的肩膀落在了寧爵身上,點頭示意。寧爵也沖她笑了笑,躬身一禮:“見過鎮國公主。”

    三年前寧家人將八荒接回燕國的時候,有意掩蓋了他之前的身份,然而這事在父子之間卻并非一個秘密。燕國滿朝文武都覺得太子帶兵攻打哈圖是發了瘋,被那蜀國公主迷了心智,唯有他們寧家父子幾人知道,他們殿下費勁巴拉想要救回來的人,是自己的結發妻子。

    哦,不對,是前妻。

    想到這里,寧爵的目光落在龍四海身上,便多了幾分打量。

    他對于八荒和龍四海的往事頗為好奇,不知這明明已經和離的夫妻倆為何還能在三年后,一次次地同心同德,護對方于危難之中。

    既如此,當初又何必和離?

    見他還在看龍四海,八荒皺了皺眉,側著身子擋住了他的視線,這才道:“人都處理干凈了?”

    寧爵視線被阻擋,識相的收回了目光,點頭道:“處理干凈了,但我們得快些回京都……陛下對此番出兵多有不滿,燕無朗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刺殺,恐怕陛下也是默許。”

    聽見這話,站在八荒身后的龍四海不由睜大了眼睛,扯了扯八荒的手臂:“燕皇縱容燕無朗刺殺你?”

    虎毒不食子,這燕皇是腦子出問題了?

    她夢中的話本里只寫了八荒在明爭暗斗中成功繼任燕皇,卻沒寫這燕國皇庭竟如此荒唐?

    聞言,八荒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寧爵卻冷笑出聲:“您沒聽錯,就是我們燕國的陛下,為了個女人,想要弄死自己的嫡長子!”

    龍四海不可置信地抬頭,卻見八荒并未否認。

    隨后,在寧爵憤慨的聲音里,龍四海聽到了有關燕國皇庭的一筆風流爛賬。

    如今的燕皇在登基之時,原本不是最受看好的皇子,然而仗著自己岳家,也就是寧家的助力,卻在一眾兄弟間脫穎而出,成功繼任。寧家并沒有外戚當權的心思,起初,燕皇與結發妻子皇后寧青間相敬如賓,雖不說十分恩愛,但也還過得去。

    一切事情的轉折發生在燕皇繼位的第五年,皇后寧青一直無所出,朝臣們也便提出要充裕后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