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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渣夫變了 第30節(jié)

    是阿娘。

    嘉禾望向天際,濃煙遮蓋著暖融春日,整片天混沌、渾濁。

    她伸手朝向天際,想抓住什么,可什么也抓不到,那些她留戀的人,她再也再也找不到了。

    眼眶溢出guntang淚水,身后是延綿不絕的火海,前方那人急朝她伸著手,喊著:“嘉禾,抓住我。”

    他看起來那么害怕、焦急、瘋狂。

    真可笑。

    恍惚間,多年前那個救她逃離火海的少年與眼前人身影重疊在一起。

    “別怕,手給我,我?guī)阕摺!?/br>
    嘉禾低垂著眼,看著沈云亭朝她伸出的手,視線沿著他的手臂慢慢上移,落在他臉上。

    那張俊逸精致的臉龐仿佛已被時間腐蝕,變得污濁泥濘。

    嘉禾忽笑了聲,眼淚無聲順著眼角滑落。摘下簪在烏發(fā)上那根被她珍而重之的桃花簪,朝他甩了過去。

    簪尖擦過沈云亭的臉頰,在他臉上留下深長劃痕,他顫著手低頭小心翼翼撿起碎掉的桃花簪。

    她愛的那個意氣飛揚(yáng)、眉眼帶笑的少年,早就死了,死得只剩下眼前這具腐朽的軀體。

    她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眼里映進(jìn)熊熊火海。

    焚風(fēng)呼嘯,聽不清身后之人朝她喊了什么。

    沒有留戀,向前奔去,沖得很快,縱身跳進(jìn)了熾烈燃燒的火海之中。

    她很快就能見到那些她想念的人了……

    *

    微風(fēng)吹動耳旁碎發(fā),帶來絲絲癢意,嘉禾睜開眼……

    第26章 重生

    嘉禾閉上眼跳進(jìn)了火海, 想象中的灼燙感沒有傳來,她的視線陷入了一片黑暗。

    寂靜、幽深,無邊無際的黑暗將她淹沒, 仿佛要將她永久包裹。

    她在黑暗中游蕩, 兩世所經(jīng)歷的人和事如浮光掠影般在她眼前飛速略過。

    耳邊開始嗡嗡作響, 一陣眩暈感朝她襲來,天旋地轉(zhuǎn)之后,耳邊的嗡嗡聲漸漸小了下去。

    代替嗡嗡聲的是少女們的調(diào)笑聲。

    冰涼地風(fēng)拂過她的臉頰,吹動耳邊碎發(fā)帶來絲絲癢意,鼻尖縈繞著梅花酒的淡香,嘉禾緩緩地睜開眼, 一道刺眼的天光照進(jìn)她眼睛。

    她瞳仁微微一縮, 漸漸適應(yīng)光亮后, 眼前的一切變得清晰。

    院中草坪積雪未化,白雪覆蓋的屋檐旁垂著幾枝不畏寒盛放的紅梅。身旁幾名少女嘲諷地嗓音傳入嘉禾耳中。

    “一個鄉(xiāng)野寡婦跟人茍/合生下的野種,剛被親爹接回京沒幾天就想著攀高枝。不自量力, 也不先拿鏡子照照自己那窮酸樣。”

    “說得是,憑他也敢肖想銀朱?上來就送簪子想求娶。”

    “誒,你別說, 那沈二倒是長了一副銷魂的好相貌。”

    “皮囊再銷魂, 始終是一灘扶不上的爛泥。”

    “可有的人就偏偏喜歡爛泥,哈哈哈哈。”

    那幾個貴女說著,揶揄地朝她看去。

    嘉禾睜大了眼望著眼前熟悉的一切。

    太傅府梅苑, 滿地的雪,被少女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銀朱……

    嘉禾略微側(cè)身,朝不遠(yuǎn)處琉璃窗望去。琉璃窗上隱約映著她十五歲及笄不久時的樣子。

    淡粉色繡桃襦衫下系著藕白長裙,圓潤的眼, 小巧瓊鼻,一點(diǎn)絳唇,微微掛著rou的兩頰,滿是朝氣。

    十五歲的銀朱,一身朱紅裙裝,高傲地?fù)P著頭站在不遠(yuǎn)處,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

    嘉禾深吸一口氣,雪水染濕的泥透著點(diǎn)潮濕的腥氣,腥氣中還摻著墻邊寒梅的淡香。

    一切都那么真實(shí),不是記憶,不是夢。

    聽得見、聞得著、看得清、摸得到……

    她還活著。

    跳進(jìn)火海的那一瞬,她重生了,重生回到了十五歲那年銀朱的及笄宴上。

    那幾個貴女的嘲笑聲繼續(xù)傳來。

    “你說那沈二長得不俗,不如你要了吧。”

    “我才不要他這種廢物,若是被這對不要臉的外室母子纏上,這輩子我還過不過啊。”

    “有些人就愛撿別人不要的廢物。”

    撿別人不要的廢物……

    嘉禾緩緩低下頭,見自己手里整緊緊捏著一支雕花玉簪。

    她閉上眼,遙遠(yuǎn)的記憶在她腦海里重現(xiàn)。那年銀朱的及笄宴,邀請了京中各家重臣家眷及皇親過來。

    宴上,沈云亭贈給銀朱一支雕花玉簪,玉簪挽發(fā),大約隱含了求娶之意。

    銀朱接過玉簪,連看都不看便將玉簪丟了。

    她不忍沈云亭一番心意被丟棄,上前撿起了玉簪,小心地護(hù)在了手里。

    跟在銀朱身邊的貴女們便嘲笑她喜歡撿別人不要的廢物。

    她記得那個時候,她滿心滿眼都想著要護(hù)沈云亭,聽見別人說沈云亭是廢物,憋紅了臉替他爭辯維護(hù)他:“他不是廢物,是寶貝。他配得上最好的東西,你們不許說他。”

    自那之后,那根被銀朱丟棄的玉簪便長久被她珍藏在了身邊。

    如今同樣的場景在眼前再現(xiàn)。

    嘉禾垂眸凝視著手上的雕花玉簪,余光掃見站在不遠(yuǎn)處角落的那一抹熟悉的素色白衫清雋身影。

    屏息抬頭昂起臉,深吸一口氣,用力丟掉手中的雕花玉簪。

    “咔嚓”一聲碎裂在地。

    “廢物就該丟遠(yuǎn)一點(diǎn)。”嘉禾道。

    那幾個貴女驚呆了,直愣愣地看著嘉禾,似是沒想到嘉禾竟會把簪子扔了,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誰都知道,永寧侯家那個傻乎乎的愣頭青看上了沈丞相家的二公子。

    把破爛當(dāng)寶,死纏爛打追著沈府那位外室偷生的二公子有一陣子了。

    沈二從不給她好臉色,她卻自己送上門貼得緊,日日都守在丞相府大門口等沈二,為得就是和沈二說上一言半語。

    那癡迷的樣子,大家伙都看在眼里。

    今日竟好似變了個人似的,平日總垂著頭走路的人,忽然昂起了頭,將沈二的簪子丟得老遠(yuǎn)不說,還說親口說那是廢物。

    真是稀奇了。

    連銀朱都不禁朝她道:“程嘉禾,你沒事吧?”

    “沒事,好好的。”嘉禾注視著她,恍然想起七年后那個在東宮門前憔悴瀕死的女子,現(xiàn)如今她還好好的站在她面前,高傲又明麗。

    銀朱疑惑地撇了撇嘴,站在她身旁的唐露芝哼了聲道:“銀朱,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看她啊,是故意這么做想以此引起沈二對她的注意。”

    銀朱問:“此話怎講?”

    唐露芝道:“不過是些勾欄瓦舍里的女子為了勾住男人用的小招數(shù)罷了。人都說男子天生便是獵人,越是上桿子湊上前的他越是看不上,反倒是越是得不到手的便越在意越來勁。”

    “你想啊,從前程嘉禾一刻不停地追著沈二跑,沈二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是不是就是我說的這個道理。現(xiàn)如今程嘉禾假作瀟灑扔掉簪子,定是想耍那欲拒還迎的小把戲,吊起沈二的征服欲罷了。”

    嘉禾沒想到,她只是單純不要沈云亭了,卻被唐露芝腦補(bǔ)了這么一出,正想反駁,卻從不遠(yuǎn)處傳來一聲吼。

    “誰在說我阿妹,給我站出來!”

    聲落,嘉禾心猛地一顫,眼底涌上一股熱意,抬頭她念了幾千日夜的人映入她的漆黑瞳仁。

    她的阿兄頂著一張兇神惡煞的臉,沖了過來。

    今日阿兄未把他的紅纓槍帶在身旁,一身青紫開骻圓領(lǐng)襕衫騎馬裝,腰間掛著九環(huán)帶,眉梢揚(yáng)起,意氣風(fēng)發(fā)。

    從小到大,阿兄每回都是這樣護(hù)著她,替她撐腰。

    嘉禾嗓子眼卡了好一會兒,所有的想念都化成了一句:“阿兄。”

    程景玄趕忙上前,見自己阿妹紅著眼眶,心下急了,神色比方才更兇了。朝著圍在一旁的貴女們吼道:“說,方才是誰在說我阿妹?敢做就敢當(dāng),給我站出來!”

    京城第一紈绔的威名不可小覷,那幾個貴女嚇得噤了聲。尤其是唐露芝抿著嘴站在那一動都不敢動,眼淚都被嚇得掉了下來。

    程景玄見那幾個貴女被嚇的樣子,絲毫沒有收斂,反威嚇道:“別以為我不打女人!你們下次再敢說我阿妹一句試試,誰舌頭長我就割了誰的舌頭!”

    嘉禾抿唇笑了,自重生來第一回 笑了。

    她知道,阿兄只是嘴上兇兇那些多舌的貴女,他既不打女人,也從不割人舌頭。

    那些貴女平日都躲在宅子里,禁不起嚇,當(dāng)即點(diǎn)頭保證再也不敢了。

    不遠(yuǎn)處院子角落,頭戴銀蓮冠的清雋男子,悄然注視著院里發(fā)生的一切,眼神慢慢沉了下來。

    教訓(xùn)完那些貴女,程景玄直接帶著嘉禾離了席回府。

    參加什么勞什子的及笄宴,白白害他阿妹受一頓閑氣。

    兄妹倆一前一后走在大街上。程景玄想著今日發(fā)生的事,猶豫著對嘉禾道:“阿妹,為兄想跟你說個事。”

    嘉禾朝他看去,問:“是何事?”

    程景玄試探著道:“若是沈二不稀罕你,咱便不要他了。”

    若是換了往日,她阿兄是斷不會和她說這番話的。阿兄寵她,從不會說她喜歡的東西不好,干預(yù)她的選擇。

    只是今日她有了那一番扔簪子的舉動,他才開口提了這茬。

    嘉禾彎眉:“阿兄說得是,我再也不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