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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云點點頭,纖手握住阿諾的手,含淚笑道:“多謝你了。” 阿諾搖搖頭說道:“小姐說得什么話,若是謝,該是奴婢謝謝小姐的救命之恩呢!” 等著阿諾從潘云的屋子里出來,已經是夜半三更,她立在石階上,抬眼看穹頂月亮如水,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面紗,唇瓣勾起,露出淡淡一抹微涼譏諷的笑意來。 彼時,朱兆平也剛剛吹熄了桌臺上的燈燭,書案上,是他剛剛寫好的一封家書,他想著婉娘跟縣令夫人自來相熟,不如由她去打聽一下,當初那個呂氏,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經死了。 第077章 翌日, 朱兆平剛起身,才要去花廳用早飯,便見著一個丫頭滿面淚痕,似有驚惶地跑了過來, 連行禮都忘了, 看見朱兆平便喊道:“朱公子, 快去瞧瞧吧, 夫人懸梁了!” 朱兆平立時驚住了,忙拔腳往后宅走去。 潘云早已經得了消息,如今正在洪氏屋里哭得死去活來,只是她力弱人又生得單薄嬌小,根本無法將洪氏從繩子上抱下來, 于是抱著洪氏下垂的兩只腳哭得死去后來,還是朱兆平進來了,將她拉了過來。 “云meimei先在旁邊站一站,我也好將師母抱下來。”朱兆平強忍著滿心悲慟,打起精神安慰著潘云。 潘云雖痛不欲生,可到底將自家親娘抱下來要緊, 于是點點頭,淚眼朦朧地看朱兆平將洪氏從繩子上抱了下來。 “娘。”等著洪氏被朱兆平輕手輕腳放在了床上, 潘云又撲了過去,跪在床沿上哭得氣噎聲堵。 朱兆平憐惜地看著她,軟聲勸慰了幾句, 見潘云仿佛沒聽見一般,只好由著她去哭,又打發丫頭去熬了安神湯,便起身出門, 叫來了洪氏貼身伺候的丫頭,詢問她昨夜的事。 那丫頭受了驚嚇,死的又是素來待人尤為寬厚的夫人,遂紅著眼哭道:“夫人這些日子精神都不大好,夜里總是哭泣,昨兒夜里也是一般,又不愛婢子在一旁勸慰,遂早早打發了婢子回去睡覺,倒也不知道后來出了什么事。” 這丫頭說到這兒,另外一個丫頭忙說道:“昨個兒夜里奴婢落下了東西在廚房,便要去尋找,倒是從夫人門前經過一回,仿佛是阿諾陪著夫人在說話。” 阿諾…… 朱兆平目光微涼,那個身形肖似呂氏的女子。 很快,阿諾便到了朱兆平的面前。 朱兆平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眉間微蹙打量著她,目中微閃,似有無限警惕和疑惑。 阿諾福了福,依舊是破鑼一般的嗓音,緩緩道:“給公子請安。” 朱兆平皺眉瞧著她,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將面紗摘下。” 那阿諾心中一驚,將頭垂得更低,悶聲道:“婢子容貌粗陋,怕污了公子的眼。” 朱兆平不以為意,眼中冷冽更甚,說道:“無妨,拿下來看看。” 遲疑片刻,阿諾還是順從地解下了面紗。 果然是一張刀痕遍布的臉,只是那不曾被刀刃割傷的地方,卻是紅通通長了一片片的紅疙瘩,如此看過去,竟是除了眉眼以上,其他臉部的皮膚皆已毀壞,如此一來,朱兆平倒有些不確定了。 瞧著眉眼是像,可也僅僅只是像罷了…… “成了,先帶回去吧!”朱兆平拿手輕輕叩著石桌,見那阿諾重又帶上了面紗,還是那么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樣,思慮再三,還是覺得這女子雖有些相似,仔細看去,卻也不大像了,那個呂氏,何曾這般滿身怯懦過。 “你,你老家哪里的?” 阿諾垂眉回道:“不記得了。” 朱兆平揚起眉:“不記得了?” 阿諾回道:“正是。”又補充道:“奴婢當初傷到了腦袋,醒來后便什么也想不起來了。” 這倒是個絕佳的理由,朱兆平沉默片刻,又問道:“昨夜里你同夫人都說了些什么?” 阿諾回道:“老爺去了,夫人心里難受,又擔心小姐以后沒了依仗日子不好過,奴婢便多勸了幾句。” 朱兆平打量著阿諾的眉眼,又問:“就沒說其他的了?” 阿諾沉吟片刻,回道:“奴婢聽著,夫人倒有幾分棄世的意思,只是不放心小姐,才左右為難。” 朱兆平皺眉道:“既如此,你為何不陪著夫人,卻將夫人一人留在了屋子里。” 阿諾聽他這話音似有責備怨怪之意,忙跪下道:“夫人同婢子說了一會兒,便嫌婢子吵,就攆了婢子離去,婢子雖不放心,到底也不敢逆了夫人的意思,只好服侍夫人睡下后就離開了。” 朱兆平垂眉看著地上縮肩躬背之人,倒覺得這人如今也只有三分還肖似那呂氏了,說道:“你起來了吧!”頓了頓又道:“好生照看了潘小姐。” 等阿諾應下離去,朱兆平緊盯著她那身影不放,直至她走進了屋內,才收回了視線,只覺瞧著那背影,方才的三分肖似,如今倒又有了五分了。 因著才辦過潘榮的喪事,府里頭的一些白絹還有些剩余,于是拉扯起來,很快又搭起了一間靈堂。 潘云接連失去了雙親,哭得死去活來,昏厥無數次。朱兆平只好命丫頭好生照看她,一面盯著內宅里的瑣事,還要管著前頭雜事。正兩頭忙著,忽見一丫頭捧著一封書信過來。 朱兆平拿了那信一看,見信口處已經拿了紅蠟封住,上面又寫著他的名諱,不覺一愣:“給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