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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才聽見何婉儀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覺得這世道不好,女人賢德不賢德,好妒或是大度都是無用,至于能不能有個好下場,竟全部都要看枕邊睡著的這人又是個什么性情。” 玉葉見她神色寡淡,似有厭倦之態,心里猛跳了一陣,忙笑著勸道:“瞧奶奶說的,旁人姑且不論,只看咱們姑爺,必定是個好性情的。” 何婉儀慢慢點著頭,想著朱兆平的性子,心知不論前世如何,這輩子她總能有個好下場的。 等著回了家,剛好和歸家來的朱兆平打了個正著,朱兆平心知她出門是去了鄭家,只囑咐她好生去歇息,轉過身便陰著臉往書房里去了。 何婉儀瞧著朱兆平的臉色,纖眉略略一皺,叫了茗雙過來問道:“可是衙門里上峰又有怪罪?” 茗雙點點頭,苦巴著臉道:“可不是,雞蛋里頭挑骨頭,真是沒話可說。”又往書房那里看了看,不忍道:“就是苦了四爺了,我聽著四爺發牢sao,竟是想要解官回鄉。” 何婉儀心頭一動,想起朱兆平那時節也是莫名其妙就回了潭溪鎮,然后在縣老爺身側做了個未入流的典史…… “奶奶,這是家里捎來的信。” 何婉儀接過看了看信封,不由得笑了起來:“是我娘的筆跡。” 家書不算短,足足寫滿了四張描金宣紙,何夫人啰啰嗦嗦說了許多,何婉儀便從信件里知道,那個叫柳娘的小妾已是懷了身子,眼下五六個月了,尋了幾個郎中來瞧,都說是個小子。 何婉儀看到此處,心里也是說不出的滋味兒。瞧著娘這信,倒好似想得開,半點也不傷心,唯有歡喜,至于她那爹…… 玉葉捧著一碗杏仁露走了進來,見何婉儀手持書信面上似有哀意,將那碗盞擱在桌面上,小聲道:“奶奶,可是家里有事兒了?” 何婉儀猛地回神,搖搖頭道:“沒事。”又道:“我約摸是要有個弟弟啦。” 玉葉一聽便歡喜起來:“這可是大喜事兒,以后等著小少爺大了,便是奶奶娘家的依仗。” 何婉儀收斂了心中悲意,也露出淡淡笑意,將信紙折起,嘆道:“只是我娘說,家里頭的老太爺自打上年入冬后身子骨便不爽利起來,如今春去秋來,又到了一年的冬日,老太爺的身子骨只怕是更見不好。” 玉葉微微一怔,疑惑道:“可是家中來信卻從不曾聽說老太爺身子骨不好這事兒。” 何婉儀將信重又塞進信封里,嘆道:“那是老太爺不愿意四爺知道,四爺自來同老爺和太太關系疏遠,卻同老太爺老夫人情分不淺,若是得了這消息,哪有不憂心之禮?便是趕回去,在家的日子也是有數兒的,你四爺知道了,必定是要辭官不干的,他……”說著一頓,何婉儀立時明白過來,上輩子朱兆平歸鄉,怕就是為著老太爺身子骨日漸不好,他也實在是放心不下,這才歸鄉而去。 窗子外頭漸漸黑沉起來,春風巷的小宅院里,鐘家二爺守著火盆子正坐在東廂房里喝茶吃果子。正房的內臥里不時傳來男女交.歡的嬉笑聲,他往窗子外瞟了一眼,不免也跟著有些意動。看了看角落里的沙漏,估摸著那兩位還得鬧騰些時候,鐘二爺嘆了口氣,只好加緊了兩條腿,搓了搓手又端起茶碗猛喝了幾口。 第063章 何婉儀見著朱兆平接連幾日都是悶悶不快, 便是抱著妙蓮,也時有陰郁之色,心里漸漸生出了一個心思。她回身到了內室,將娘家捎來的那封信拿出來反復細看, 終是不能下定決心, 是不是就要斷了他的為官之路, 然后收拾行囊, 帶著她再次回到那個,她壓根兒不想回去的朱家。 這般遲疑了兩日,這一日縣令老爺的夫人凌氏,卻是忽然著人下了帖子來。 何婉儀將帖子反復看了兩遍,不覺面露疑惑:“自打妙蓮滿月宴后, 這位夫人便傳出了喜訊,之后一直在家將養,并不出門會客,今個兒怎會給我下了帖子呢?” 玉葉見她左思右想不得其法,笑道:“管她如何,奶奶只管去就是了。去的地方也是時常去的茶館, 都是相熟之地,也不怕她生了壞心眼。” 何婉儀抿唇嗔笑道:“胡說什么呢, 那可是縣臺夫人,我和她不過淡淡之交,又談何得罪于她, 叫她生出害我之心。”說著斂起笑意:“倒也可去,縣老爺時常尋了四爺的麻煩,眼下能見上一面,也好從夫人這里探知些里頭的緣故。” 從家里離開的時候, 可巧得了劉氏那里的書信,何婉儀坐在車上打開了那信,細看下去,不覺柳眉舒展,面露出喜色來。 “劉jiejie好生厲害,這才幾日,便動身往郊外的莊子里去了。那里都是jiejie的人,想來那女人再是厲害,也不能將手伸到莊子上去,再去害了jiejie的性命。只是不知道里面如何布置,等著jiejie大功告成,我可要去親耳聽聽這里頭的官司。” 玉葉聽得這事兒也是喜笑顏開,兩人一路說笑,很快到了縣臺夫人相約之地。 進得茶館,便有小廝殷切地上前來,玉葉忙報了凌氏的名號,那小廝便將何婉儀一行人引到了二樓牡丹亭,何婉儀推門而入,便見著凌氏挺著已經隆起的肚子正站在窗格前,聽見聲音回頭望來,不覺笑道:“你來了。” 何婉儀算得日子,這縣臺夫人的肚子該是有七八個月了,心里愈發疑惑,這會子她不在家里坐著好生養胎,等著臨盆,卻是出來尋她做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