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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夫人滿眼的溫柔里夾雜著清晰可見的哀求和擔心,朱兆平心里一軟,起身作揖,柔聲道:“母親放心,我必定會好生待她,不會叫她受了委屈的。” 能得了這般鄭重其事的承諾,何夫人不禁心花怒放,忙起身走過去,親自扶起朱兆平,笑道:“我知道四郎素來是個說話算數的,有你這句話,我便再不會擔心了。” 老話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朱兆平本就是長輩們最愛的那種孩子,又有意討好了何夫人,半日下來,何夫人看見朱兆平簡直跟看見了一朵花兒,有朱兆平在,便是何婉儀都要靠后一射之地了。 夜里夫妻安睡,何婉儀想起白日里的事情,不覺又氣又好笑,在被子里輕輕踢了朱兆平一腳,哼道:“我娘簡直將你看作了親生兒子,有你在,我這個女兒都要靠后站了。” 朱兆平想起何夫人的殷勤,翻過身將何婉儀摟在懷里,笑道:“你又吃的哪門子的醋,母親做甚待我如此好你難道不明白?不就是怕我以后待你不好,如今待我好些,也好叫我瞧著她的臉面,以后待你好些嘛!” 何婉儀自然是明白的,不由得眼圈發酸,心里一陣暖流激蕩,好一會兒平穩下來,才帶了些哭腔道:“我娘命苦,若非是我娘再三教訓了我,我是定要留下來伺候她的。待她好一些,我才能安心去尋你。” 朱兆平輕輕攬著何婉儀,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她的背,嘆道:“你莫要擔心,走之前我會懇求了祖母,得空便下了帖子叫母親去朱家做客。便是這潭溪鎮里,我也有許多至交好友,到時候寫了書信過來詢問,總能知道你母親過得好不好。” 何婉儀微微頷首:“那就有勞四爺了。” 朱兆平笑道:“你我夫妻一體,你娘就是我娘,何必又說有勞二字。” 兩人在何家住了兩日,雖是何婉儀萬般不舍,卻也只能拉著何夫人哭了一回,轉頭還是要登上回朱府的馬車。 何夫人知道這回離去,怕是要三年五載的見不著女兒的面,心中極是難舍,拉緊了何婉儀的手哭道:“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好了,我就好了。” 何婉儀也哭得涕淚難舍,哽咽道:“娘定要好生照料自己,若是女兒知道娘過得不好,便是女兒過得好,心里也必定是難過的。” 何夫人連連點頭,流淚道:“你放心,娘真的想開了,以后必定會養好身子,等著你帶了小外孫,小外孫女回來。” 馬車終是開動了,何婉儀趴在車窗上,眼巴巴地看著何夫人的身影漸行漸遠,最終消失不見,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在車里坐下,依舊是哭啼不已。 珠圓一旁勸道:“又不是不回來了,奶奶莫要過分傷心,仔細哭多了傷眼。” 何婉儀聞言略略點頭,拿了帕子擦了眼淚,心說這話也沒錯,上輩子朱兆平只在外頭呆了三年便回了潭溪鎮,這輩子想來也不會有什么變故的。 此番往何家一遭,何婉儀心里感觸良多。何家雖以前姨娘甚多,可顏色普遍平淡,不過是勝在年輕膚嫩罷了。可這回不一樣,這個姑娘姓任,是個年輕又漂亮的,想起她娘那一雙一向晶亮發光的眼睛如今變得暗淡如灰,她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陣抽疼。她娘該是真個兒死心了,才會把這樣的女人往她爹的房里拉。 何婉儀靠在車壁上,聽外面馬蹄聲聲,知道那是朱兆平騎了馬一路隨行。想起上輩子朱兆平弄回家的那些女人,她閉上眼,慢慢地長舒了一口氣。 第029章 朱兆平不好女色,可他的后院里,卻是住著好幾個女人。何婉儀想著那幾個女人,不禁出了神,若是她這輩子能耐住了性子,只將那幾個人當作這宅子里的擺件兒,是不是就能同朱兆平和和順順白頭到老了? 珠圓見著主子臉色不太好,倒了水輕聲道:“奶奶,喝茶。” 何婉儀覷了她一眼,將那水接了過來。 到了朱家,自然是要去給長輩請安的。一進妙心堂,何婉儀便覺得一道鋒利如刃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不必看,便知道是大太太。 二太太黃氏也在,瞧見兩人立時笑意盈腮:“可算是回來了,老夫人白日里還念叨呢,快過來,給老夫人瞧瞧。” 兩人上前見禮,朱兆平笑道:“倒叫祖母憂心了,實在是孫兒的不是。” 朱老夫人笑意盈盈,正待說話,大太太老毛病卻是又犯了,插嘴便道:“知道不好還不趕緊家來,可見都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并不是誠心的。” 朱兆平臉上的笑因著這話就淡了幾分,何婉儀更是將頭垂得低低的。 滿屋子的歡喜因著這話散了個干凈,朱老夫人不悅道:“瞧你這性子還跟以前一樣,可見還是佛經抄得少了些,打明個兒起翻倍便是。” 大太太一哽,臉色就不好看了,旁邊兒的二太太拿了帕子捂在唇上,卻還是遮掩不住臉上的笑意,這番看在大太太的眼里,她心里不由得更是羞怒,將眼睛一轉,便瞧見了正縮手縮腳站好的何氏,滿腔的怒氣恨意,就全都撒在了這人身上。果然是這兒媳婦沒娶好,命里就是同她犯沖的,不然怎的這女人嫁進門來,她就開始倒霉了。 何婉儀只覺那道炙熱的視線幾乎要將她烤焦了,心里淡淡的嘆氣,這個大太太,旁處生了閑氣,便要躲在院子里虐待兒媳婦出氣,公爹待她不好,她固然是個可憐的,可也是個可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