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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好稀奇的。”角落里的少年道, “那些蠢土匪各懷鬼胎, 互看不順眼, 每隔幾天都要大鬧一場。” 段青泥卻挪了挪肩, 道:“不管了,趁現在……快幫我解繩子!” “你確定?” 少年往上瞟了一眼:“陳仙海和郝大耳,還有他們那幫手下, 一個個都是不要命的家伙。你趁亂逃出去,也不怕死在外面?” “少廢話, 解!” 那少年到底也是聰明人,二話不說, 撲上去扯斷段青泥手腳上的粗繩。兩個人身上都有傷,互攙著在黑暗中摸索一段路, 最后找到滾下來的那節樓梯,少年還猶豫著不敢上前, 段青泥便搶先一步,壯著膽子踩了上去。 探出頭的那一刻, 面前光芒正盛,寒風亦是撲面而來,幾乎刮得人睜不開眼——此情此景也直接證實了, 方才那一通猜測果然沒錯。 段青泥完全攀上去的時候,發現他們真在一艘破舊的大貨船上,只是船身停靠在岸,附近偏僻的碼頭也不見人煙。顯然那群王八羔子做了萬全準備,盤算著綁他之后乘貨船跑路……如此一來,既方便又不容易被人追蹤。 但他沒能繼續觀察,忽地一道人影兜頭墜落,連滾帶爬摔到了腳邊,伴隨一聲吃痛的凄厲喊聲,又是一人從天上飛了下來,落地時砸得手腳癱軟,一邊痙攣一邊吐出帶沫的鮮血,翻著白眼便昏死了過去—— “???” 段青泥乍一仰頭,只見甲板上已是一片狼藉,以陳仙海郝大耳為首那幫子嘍啰,如今連人帶刀躺得滿地都是,紛紛被廢了手腳,擰斷脖子,面目扭曲地嘔血抽搐,一時間蜷著身子哀嚎不止。 “他奶奶的,什、什么人敢……這么大膽?!”那陳仙海的齙牙氣歪了,這會子說話也開始結巴。 牛眼睛的郝大耳面色鐵青,聲音止不住地發抖:“是、是他……” 話音方落,一道驚天轟鳴陡然炸響!隨著老舊的船身劇烈震顫,四方水花飛散,頃刻之間濺起數丈之高,沿路將那二人逼退至角落。 而水霧深處,乃是一人熟悉的身影。彼時站定于船尾高處,冷白天光照得側臉如刀,鋒利且飄散著一絲懾人的寒意。 “玉、玉宿!” 那個瞬間,段青泥的心情復雜到難以形容。 他一直知道玉宿會來,但又萬分不愿承認,每到命在旦夕的危急時刻,他能夠信任依靠的……唯獨只有這一個人。 玉宿飛快從船尾翻身下地,一揚手摁趴兩個小嘍啰,同時朝段青泥投來目光,示意他從旁邊開出的空道繞過去。 段青泥也管不得那么多了,轉身朝底下的少年伸出手,并有些炫耀地說:“看見沒……我朋友不比你爹爹厲害?” 少年來不及反駁,卻見那陳仙海一個奪步沖上來,大刀噌一聲橫至段青泥的胸前,又空出一手鉗住少年的胳膊,扯開嗓子朝玉宿喊道:“姓玉的,你他娘的要不要臉?上回一人獨吞不夠,這回還敢跑來截胡!” 玉宿面不改色,待要繼續上前,陳仙海立馬吼道:“別、別過來!再往前一步,老子把這小蹄子剁了!” 玉宿又看向段青泥,段青泥登時把頭搖成撥浪鼓,一個勁地朝他使眼色。 幸好玉宿看懂了,停著沒再往前。陳仙海便以左手揪著段青泥,右手拎著那少年,一邊走到甲板的邊緣,一邊大喊道:“別過來,不準過來啊!” 這幫孫子果真準備充足,只見緊挨貨船側面的隱蔽角落,還以長繩勾連著一只逃跑專用的小船。 陳仙海一腳把段青泥和那少年踹下去,自己也順著繩子往船中央爬。這時遠處的郝大耳也站不住了,瞪大他的牛眼睛道:“狗日的等等我!” 說罷拔腿便要開沖,冷不防讓玉宿摁住了肩膀,身后幾個嘍啰也圍上來,甲板上頓時又打得一片混亂。 “哈哈哈,打得好啊,繼續打!”那陳仙海賊笑著道,“剛好老子一個人走!” 正當他爬上船的前一刻,段青泥一把撈起船側的竹篙,對準那坐下來的大屁股就是一下!陳仙海當場一張臉都綠了,趔趄著險些摔下水去,段青泥還想趁機補刀,陳仙海卻整個人撲騰起來,單手將那竹篙劈得稀碎,又猛地扼住段青泥的脖子,暴怒嘶吼道:“老子砍死你這小浪蹄子!” 言罷抽起手邊大刀,照著人臉便狠狠砸了下去——偏不巧撲了個空,是那少年在后扯了一把,段青泥便趕著空隙鉆出來,一個順勢靠上了船尾。 陳仙海更是怒不可遏,鉚足力氣踢了他一腳,這一下正中心口要害的位置,段青泥當時臉色就變了,一面咳嗽一面從船尾滑出去,半個人就要沾上了水面,幾乎是卡在中間搖搖欲墜。 “廢物東西,有本事再捅我啊!”陳仙海雙手叉腰,站在船頭哈哈大笑,“他娘的捅我啊!” 話音未落,忽而一陣勁風擦破面頰,但見一刃三尺長刀飛馳而來,橫空插進他笑容未褪的河馬大嘴里——噗滋一聲,鮮血倒灌,洶涌的力道將那標志性的齙牙沖得粉碎,霎時混著猩紅的血水一并淌了下來! “哇啊!!” 旁邊的少年嚇得渾身一顫,他都不知道這把刀是從哪里飛來的,一偏頭便看甲板上的玉宿踢翻一群人,隔老遠又是一刀砸過來,又狠又準地劈中陳仙海的胸口——他根本沒有掙扎的機會,只在船頭踉蹌兩下,便仰倒著翻了下去,嘩啦一頭扎進了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