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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玄,原來你也會講道理。”段青泥拍了拍滿手的灰,“想當初你將我禁在偏院……為何從來不肯講道理?” 此話一經出口,慕玄方如夢初醒,神情倏地冷了下來。 很顯然的,這位道貌岸然的高貴仙尊,弟子們眼中悲憫眾生、堪比天神降世般的完美人物……極其不愿被戳漏這件不為人知的往事。 段青泥道:“明明我還活著,你卻想方設法推柳如星上位。慕玄,是我這掌門在你眼里,還不如一具尸體?” “……” 慕玄目光驟變,掌中真氣隨之聚攏,眼中已然布滿殺意。 那一刻段青泥根本不及閃躲。慕玄出手既快又狠,徑直沖他面門,顯然是為索命而來。 偏偏段青泥無路可退,混亂之中急忙閃身,卻因腳底失力而站立不穩(wěn),一個趔趄便朝后仰倒下去。 完了,要命! 這時忽有一雙手探上前來,以一種更迅捷、更穩(wěn)固的強硬力道,隔空將他整個身體撈了回去—— 而后即是一聲震耳轟鳴,慕玄那一掌沒拍出去,便被一人生生折在手中,匯聚的真氣頃刻化為烏有,落荒而逃般的飄向了四周空氣。 段青泥剛抬起頭,便對上那張熟悉而淡然的面孔,頓時跟著眼前一亮。 他大喜道:“你沒被馬蜂蟄死啊!” 玉宿微微轉身,朝他遞去一個眼神。 有史以來第一次,兩人順利對上了電波。 段青泥終于看懂了——玉宿在問他,什么是馬蜂。 但眼下并不適合探討反派會不會被馬蜂蟄死的深奧問題。 慕玄頂著滿臉香灰,白衣染得狼狽不堪,整個人處于一種極怒狀態(tài)。他定身在原地,瞪著前方突然出現(xiàn)的人影,咬牙切齒道:“……又是你。” 這已經是第三次,同一個人,輕而易舉化解了他所有的招數(shù)。 遍觀整個長嶺,連頂上幾位長老都不定是慕玄的對手。眼前之人深不可測,實力難辨,卻是一介無名小輩,無來歷無背景……想必非妖即邪,不是什么善類。 慕玄閉了閉眼,握緊手中長劍,無聲拉開一段距離。 段青泥很清楚,那是慕玄慣用的一種進攻姿態(tài),一旦遭那長劍命中,最終只有死路一條。他深吸一口氣,扯了扯玉宿的衣角,以此提醒他小心行事。 而玉宿卻收回手臂,沉而穩(wěn)的,摁住段青泥的肩膀,說:“你退后。” “看來今日,是該為長嶺清理門戶了。”慕玄冷冷地說。 錚錚數(shù)聲銳器嘶鳴,刀光劍影頃刻沖天。 幾乎在段青泥往后退的同一時間,玉宿與慕玄雙雙躍至半空當中,一人手持長劍,低聲催動口訣;另一人匕首出鞘,出手狠厲決然——眼看兩道身影將要交錯于一處! 說時遲那時快,頭頂上空陡然炸開一聲轟鳴。段青泥還未看清發(fā)生了什么,祭臺周圍云霧散開,忽又多出一胖一瘦兩道人影。 胖的那人單出一手,有力的臂膀橫亙路中央,硬生生將玉宿推出數(shù)尺之外。 瘦的那人指尖一挑,雙掌同時發(fā)力,直接攔下慕玄那致命一劍。 “!!!” 段青泥先時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那是長嶺最德高望重的兩位長老! “夠了,阿玄。”瘦長老冷言斥道,“今日山門大開,宴請外客無數(shù)。你想讓所有人都來看笑話么?” 慕玄冷哼一聲,收劍回鞘,目中殺意絲毫不減。柳如星從沒見過如此場面,一邊哭一邊跑了過去,拉著慕玄的手道:“師父,徒兒害怕!” 這時胖長老也偏頭喚道:“青泥。” 段青泥說:“我也好害怕。” 說完學著柳如星的樣子,忸忸怩怩便往玉宿身后躲,卻被他搶先一步避開了。 “青泥,既然回來了,你理應明白自己掌門的身份。” 胖長老長嘆一聲,望著祭臺周圍狼藉一片,不知情的外人大眼瞪小眼。他忍不住道:“慕玄也是為了你好,不要任性了,趕緊與他道個歉吧。” “你說什么?”段青泥斂去笑意,聲線倏而變得冰冷。 胖長老道:“我說……” “讓我與他道歉?” 慕玄面色一涼,方要開口,段青泥已是揚聲道:“那誰來與我道歉?” 胖長老皺眉道:“青泥……” “你們怕不是忘了,五年一度還雪宴,究竟是為誰設宴?”段青泥反問道,“如今長嶺掌門是姓柳、姓慕,還是姓段?” 此話出時,胖瘦兩位長老、慕玄柳如星師徒,包括祭臺下離最近的一眾弟子,皆未能反駁出一句。 “你們心中真有我這掌門,當初絕不會將我囚入牢籠,數(shù)月以來不聞不問。”段青泥笑了一聲,輕飄飄道,“說白了,還是我這身子有用。哪怕一具尸體,也能造一副冰棺供著……不是嗎?” 兩位長老相對視一眼,皆是沉了臉色,一時如鯁在喉,遲遲不敢發(fā)聲。 段青泥道:“果真如此。你們所謂的長嶺掌門人,也不過是一樣擺設而已!” 他往前邁出一步,正待轉身之際,身旁一名弟子躬身上前,噗通一聲跪他腳邊,以洪亮的聲音高喊道:“恭、恭迎掌門回山!” 段青泥瞳孔一縮,未曾受過如此大禮,下意識便伸手去扶。 不料那一人跪地之后,附近一圈弟子有所會意,齊刷刷便都跪了下來,畢恭畢敬地疊聲道:“恭迎長嶺第三十六代掌門回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