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春心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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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了手里那只朱筆,就像是封上了他的嘴,大端朝的少帝不允許他對于這些事,再有諫言。 他嘆息一聲,開始收拾那些奏疏。 動作極為輕柔,怕打擾了天子的休息。 可沒過一會兒,天子開始開口了:“阿父……” 傅元青停下手里的動作:“臣在。” “難受。” 天子急促的喘息了兩聲,傅元青連忙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掀開簾子進去,天子正壓著自己的小腹蜷縮在床上。 “臣去請牧新立!” 天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用,沒那么難受,阿父給我揉揉……揉揉就好了……” 傅元青的視線從趙煦抓著他的手緩緩上移,看向這個面前的帝王,他心里清楚的知道,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皇帝,背地里,卻奪走了他的筆要封他的口。 如今又蒼白著臉,痛著讓他別走。 大約,是沒人能夠對自己撫養的孩子硬起心腸。 傅元青沿著床邊坐下來,問:“哪里痛?臣讓德寶取些暖石來。” “不用,只要阿父揉揉。”少帝咬著牙閉眼說,仿佛在忍痛,“就跟小時候那樣……我吃多了積食,肚子痛,阿父拿了暖石給我揉。我痛的哭了,阿父就一邊揉一邊給我唱歌。可后來……” 少帝病懨懨的抬眼看了看他,眼底有委屈。 “阿父就搬出去了,也不理我了。站得遠遠的,冷冰冰。” 到底是誰先站的遠遠的? 撅升劉玖的不是少帝你? 拉攏清流放任滿朝詆毀不是少帝你? 奪批紅權的難道不是少帝你? 老祖宗的涵養在這一瞬間差點都沒了。 “臣去取暖石。”他站起來說,將進退得宜四個字詮釋的極為精湛。 * 暖石抱在棉布秀囊中,傅元青拿著深入少帝的褻衣,給他在肚子上揉搓:“這里嗎?” “不是,再下面一些。” “此處?” “也不是……” 少帝抓著他的手,再往下,貼上了自己的小腹,傅元青的手腕掃到了少帝硬挺的龍根,一驚,已經站起來退后兩步。 “陛下!” 少帝微微一顫,喘了兩聲,紅著眼看他道:“就是這里。” “臣去喚司寢過來——” 少帝抓住他的衣擺道:“不過是一時欲起,司寢來便遲了。” 傅元青怔了怔:“陛下何意?” 少帝將他拉近,摟著他的腰,頭枕在他的懷里,仰頭瞧他:“不用司寢,阿父幫朕。” 這一刻趙煦眼睛里的欲念并未掩飾,甚至燃燒了起來,傅元青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只幼獸攀附,幼獸在他的懷里,餓極了,要啖rou。 伴君如伴虎,養虎之人,如今只能以身飼虎。 這個念想像是滔天的巨浪,咆哮著沖入他的大腦,傅元青一時呆立在了那里,任由少帝攀附上來,雙手在他深厚摟著。 “阿父,幫幫朕。”少帝還在說著…… 他感受到年輕人炙熱的硬挺抵在他膝蓋處,散發著危險的熱量。 傅元青喃喃道:“陛下……” 他茫然抬頭,看向少帝身后的龍榻,然后他瞧見了—— “天將軍面具。”傅元青說。 少帝一愣。 回頭去瞧,枕頭下露出了一張祭祀時用的天將軍面具。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什么,就瞧見傅元青臉色冷峻沉了下去,推開他,后退幾步,作揖質問。 “陛下,臣私宅中勇士春長跑馬拔得頭籌后未曾歸府,他便帶著一張天將軍面具。臣想問陛下,為何陛下處也有一張天將軍面具?!” 殿內安靜了下來。 外面風雪不知道何時起了。 少帝從枕頭下拿起那只天將軍面具,在手里玩把了一二,不甚在意說:“你說這個……這個嘛,我從新華門領賞的下人臉上摘下來的。面具做工精美,朕心喜愛,就拿了。” 他似乎努力想了想:“那人叫個什么……陳景……” 少帝站了起來,身形挺拔,抬目揚眉間哪里還有半分剛才的柔弱。 他穿著拖地的明黃色睡袍,緩緩行到了傅元青面前,甚至比傅元青還高出半個頭去,無形中便讓傅元青有了威壓感。 “陳景。”少帝緩緩吐出這兩個字,手里的天將軍面具轉了一圈,“你猜有意思的是什么?好奇怪呀,司禮監掌印家中豢養的勇士,怎么跟朕長得如此相似?” 傅元青心頭一凌。 少帝負手低頭,湊到老祖宗耳邊問:“朕倒想問問你傅元青,為何朕的死士,成了你私宅中養的狗。哦……或者說,‘老祖宗’的男寵。更貼切點?……你和這個陳景媾和之事,已經傳遍了朝野。” “陛下將陳景怎么了?”傅元青抬目問他。 他眼神銳利。 少帝一怔,笑起來:“阿父,朕可從未瞧見你這般生氣。” “臣不敢。” “怕不見得。” “只求陛下放過陳景,他年歲漸長,已與陛下樣貌有別,孤兒飄零,十分無辜。”傅元青說。 “朕的死士,當然要為朕而死。”少帝語氣敷衍,“最怕的就是,這死士,雖然是朕的,卻為別人死。” “陛下是懷疑臣的忠心嗎?”傅元青問。 少帝笑起來,看他:“阿父是朕的阿父。你的忠心,誰能懷疑。” 傅元青沉默了一會兒,后退兩步,撩袍子跪地,跪地匍匐道:“臣受先帝托孤,侍奉陛下十三載,日夜勤勉、不敢倦怠,臣從未有過二心。然而權傾朝野,已成佞患,臣愿上交執掌東廠之權,以表臣之忠心。” “傅元青你——!”少帝震怒。 傅元青抬起上半身,眼眶已紅:“陛下,無辜之人,不應受不公之對待。陳景不過是個連命運都無法掌控的小卒,在這大端朝的史官筆下,連一個字以不會留存。千錯萬錯,錯在傅元青一人身上。請陛下……不要遷怒……” 他再擲地叩首。 “奴婢……傅元青,求主子,開恩。” 第18章 無需忍耐(二更) “阿父現在被內閣及劉玖針鋒相對,已經沒了批紅之權,現在又將東廠拱手交出。你就不怕難以自保?” “談不上是否舍得,本就是為主子的大業cao心。如今主子既然不喜,傅元青交出就是。”傅元青叩首說,“但請主子饒了陳景。” “好啊……”少帝咬牙切齒,手里的天將軍面具快被他捏碎了,“好的很!一個陳景!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死士!竟然值得司禮監掌印在朕面前伏低做小以奴婢自稱,還要交出東廠之權!才不過十日的功夫,就能迷得老祖宗連江山社稷都不要了。他哪里好?!” “求主子開恩。”傅元青只道。 少帝已經盛怒,反復在傅元青面前疾走了好幾圈,最后瞪眼瞧他,怒道:“你不是要交東廠之權嗎?好,朕現在就讓方涇當司禮監秉筆,與劉玖共管東廠!你給我在禁內反省!不準踏出皇城一步。” “謝陛下——” “朕累了,讓德寶進來!朕要就寢!”少帝氣的捂著胸口急促喘息,他氣息凌亂臉色煞白,身體似乎十分不舒服。 傅元青怔了怔:“陛下,您可是心悸又犯了?臣讓牧——” “出去!”少帝聲音沙啞,“朕就是病死了也不用你管。” 傅元青退了出來。 在廊下站定,德寶匆匆過來,擔憂道:“老祖宗,您沒事兒吧?” 傅元青回神:“我沒事,陛下讓你去侍夜……你一會兒再看看,陛下的心悸是不是全然好了……” 話音未落,就聽見里面少帝的聲音傳出來:“讓方涇滾回來受命!” “是,主子。”德寶連忙應聲。 “陛下正在盛怒之中。你多擔待些。”傅元青說。 “小的明白了。那小的進去了?” 傅元青看著寢宮的窗戶,并不答話。少帝雖然震怒,但是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怒氣下透露出一股子委屈勁兒來,倒讓人沒有那么驚惶。 “這是怎么了呀……”德寶擔憂的看看他,又看看后殿里面,躬身入了寢宮。 養心殿后殿的燈,很快便又暗沉了下去。 最終悄無聲息。 * 司禮監值房本就離養心殿不遠,傅元青拒絕了凳杌,一路走了回去。 夜色已深,黑天整個壓下來,蓋在森紅色的朱墻上,說不出的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少帝并非皇后的孩子,他是趙謹龍潛時的李側妃所生。 李側妃懷孕那年,他們正喝空了瓊宇樓的桃李春風,醉醺醺埋下了剩下的,回去的路上,趙謹笑著說:“蘭芝,我要有孩子了。是李側妃的,側妃素來機敏,孩子一定像她。我好高興啊……蘭芝。” 他只能笑著說了聲恭喜。 趙謹說:“蘭芝,你是年齡最小的四閑,做他叔叔,便給他起個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