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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齊盛找到賬本后,原本打算就此離開,誰知卻迎面碰上了陸遠喬,以齊盛的功夫自然不可能讓陸遠喬發現他,因此這個插曲原本并不值得齊盛特意告訴傅承禹,但關鍵的是陸遠喬的話中所透露出來的信息。 齊盛在陸家正廳中見過陸遠喬乍見陸應那番話時的表現的,從不敢置信到氣憤傷心,哪怕齊盛覺得此事是無稽之談也快要憐憫起她來,可轉眼陸遠喬來到了這里,臉上依舊帶著陸家大小姐完美的笑。 陸家大小姐溫婉賢淑,自然不會如同其他人一般小家子氣,但即便是齊盛也能聽出她看似溫和的表象下藏著的高高在上,陸遠喬覺得陸遠思攀附燕王是癡心妄想,又覺得瑨王是德不配位,而陸遠琳是鼠目寸光小人,也就只有她才會肖想瑨王這種貨色…… 齊盛當然沒有把這些嚼舌根子的話說給傅承禹聽,他自幼跟在傅承禹身邊,這樣的話聽得太多了,也激不起太大的怒氣,更不會因此覺得陸遠思在陸家處境艱難——畢竟這深宅后院之中,誰還不是苦難眾生呢? 既然陸遠喬誰都看不上,自然不屑于親自去找陸遠思的麻煩,于是便把陸遠琳當了一回槍使,齊盛原本對這些深宅大院里的勾心斗角不感興趣,但緊接著陸遠喬便說:“姑姑送信回府讓我們把遠思留下,卻不知人家嫁入了瑨王府,根本不屑于我們這等官宦人家。” 這里面流露出來的信息可就大了,陸溪雖然是當朝皇后,可她還相當年輕,比傅承禹大不了幾歲,即便是皇帝把傅承浚過繼到了她的膝下,也不代表她就要和傅承浚綁在一起,以她的年紀,未來不是不可能生出小皇子的,自然不甘心就這么和傅承浚扮演“母慈子孝” 如果說傅承浚和陸遠思的事是他攪黃的,那的確說得過去…… 陸溪進宮時傅承禹不在京城,因此對陸溪不甚了解,但這幾年也受了陸溪不少“關照”,若說他和陸遠思的婚事當真有她在中間橫插一腳的話,那現在站在瑨王府的這個“陸遠思”又和陸溪有沒有關系? 叢嘯沒聽出來里面有問題,聽出來了也不在意,他把手伸到傅承禹面前,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成功吸引了傅承禹的注意力:“醒醒嘿,讓你少想一點少想一點怎么就是不聽呢,少琢磨一點陰謀詭計不會死的,像你這樣不聽話的病人,我見一個丟一個。” “不想了。”傅承禹相當聽話,叢嘯瞥了他一眼,也懶得管傅承禹是表面裝一裝還是怎么樣,反正他該說的話已經說了,傅承禹是死是活也不關他的事。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書房門被敲響了,齊昧通秉說王妃求見,傅承禹想也沒想地說:“進來吧。” 書房里一早便點了燈,燭火很亮,直到陸遠思進來時傅承禹才看見外面漆黑的天色:“王妃怎么這么晚過來了?” “來看看你,”陸遠思的臉色并不好,不過在看向傅承禹時依然給出了一個微笑,她一進屋就看見了叢嘯和齊盛,不免有些驚訝:“你們這是……有事要商量?” 叢嘯嘖了一聲,心想以傅承禹的尿性聽到這么一句話肯定以為陸遠思在試探他,一時間不明白為什么陸遠思這種處處都能戳在傅承禹敏.感點上的人還能活這么久,總不能是因為傅承禹這兩年裝小綿羊裝多了改吃素了。 可傅承禹什么都沒說,他單手抵在唇邊咳嗽了一聲,指了指軟塌旁的椅子說:“沒有,王妃坐。” 陸遠思便坐下來,又看了一眼叢嘯,明明什么都沒說,但叢嘯莫名地覺得自己被嫌棄了,頓時有些不爽,好在齊盛十分有眼力見,得了傅承禹的眼神示意后便直接抓住叢嘯的胳膊把他往外帶:“先生,我帶你去取診金。” 叢嘯原本還想反抗,但不知道齊盛用了什么邪勁,他愣是掙扎不了,于是只能狠狠地瞪了傅承禹一眼,老老實實地走了。 見閑雜人等已經消失,陸遠思才說:“多謝殿下為盞茗請了大夫。” “王妃不必客氣,你那丫鬟怎么樣了?” “已經沒有大礙了,”陸遠思垂下眼皮,目光放空了一瞬間,不過很快便恢復過來,她笑著問:“這些天你一直都歇在書房,雖說這里陽光溫度都合適,但畢竟不如屋子里舒服,你什么時候搬回來?” 有了今日這一遭,陸遠思可不敢把傅承禹一人放在這里,生怕他什么時候就生出一種被自己忽視的錯覺來,他這樣嬌弱,若是再沒了自己,可怎么辦才好。 “嬌弱”的瑨王殿下像是被什么東西嗆到了似的咳嗽起來,嚇得陸遠思趕緊去給他順氣:“你沒事吧?書房這種地方怎么能常住,不管咱們之間是怎么樣的,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趕緊回來吧,明日我陪你一起用膳。” 瑨王殿下這輩子也沒見過如此豪放的女子,但落在他脊背上的手掌溫暖柔軟,那點微薄的溫度好像能透過幾層布料傳到肌膚上似的,讓傅承禹忍不住看了陸遠思一眼,卻只在她臉上看到滿滿的憂心。 她是在擔心我? 傅承禹有些諷刺地想著,有什么陌生的東西從心底里冒出來,又很快被冰雪壓住了,他撐起陸遠思想要的坦誠說:“我回屋去睡,你呢?” 傅承禹當然不可能任由一個來歷不明還身負武功的人酣睡在臥榻之側,因此這句話問得相當不客氣,陸遠思卻理解錯了意思,很是正直地說:“我自然是睡在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