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美人 第42節
老頭瞧他們衣著富貴,趕忙拿了碗盛好,遞到他們手里,“兩位客觀慢用。” 陸韶捧起碗喝一口,冰冰涼涼的,甜的膩人,沒多好吃,王歡在他旁邊舀了一口吞掉,嫌膩道,“這都…” 話還沒出口,就叫陸韶瞪回去,陸韶幾口劃掉梅醬,從兜里掏出一枚銀錠子扔攤子上,跟老頭道,“這天不好,回吧。” 老頭感激的朝他雙手拜拜,拿著銀錠子極稀罕的放嘴邊咬了兩下,才放心塞腰包里。 陸韶轉過身往道上走。 王歡跟在他身后道,“看不出來,您還喜歡喝那玩意兒。” “咱家很小的時候,家中買不起零嘴,院子里有一棵梅子樹,到了梅子長熟了,母親就把它們摘下來,有些曬干,有些捻成汁和水喝,咱家其實不喜歡喝梅醬,但母親沒有錢,買不起點心給咱家吃,”陸韶呢喃著道。 王歡想說什么,但又不好插話。 雨滴落在地上濺出水花,陸韶踩上去回頭再看那邊,老人已經收攤,推著小車走遠了。 陸韶彎一邊唇笑,“梅醬咱家只在那條胡同巷里吃過,他應該是南京人。” 王歡眉際一擰,“要不要奴才把他抓起來拷問一番?” 陸韶擺擺手,“咱家不認得他,沒道理抓人,你找兩個機靈點兒的看著他,瞧瞧他家中都有哪些人。” 王歡應一聲是。 陸韶便緩步朝前走。 入府邸這雨又下停了。 兩人進堂屋,陸富貴坐門前抽著煙,跟陸韶吹氣,“你屋里又來了。” 陸韶看他臉色不好,笑道,“她跟干爹發脾氣了?” 陸富貴拿煙斗往他腦門上敲,“我現在連你屋里都不能進,我就進去想拿床被褥,都被她丫鬟攔在外頭,不是我說!” 他陡然提起來聲又閉上嘴。 陸韶側臉跟王歡道,“你下去吧。” 王歡奧著聲,一溜煙竄后院去了。 陸韶脫掉外罩的披風,坐到陸富貴身旁,跟他說,“殿下被寵到大,自然有些嬌氣,你別跟她置氣。” 陸富貴哼著聲,“我是不知道你怎么辦好,總不能一直這樣不清不楚,我原還覺著你給她做事,至少往后小殿下登基,你也是功臣,現在算什么情況,出力還出人,難道你打算跟她這樣拖一輩子?趁早斷了,我也不指望公主做我的兒媳婦。” “也不是出人,殿下黏著我,總是對我有情分的,說不定哪天她開竅了,我就能把她娶回來,”陸韶道。 陸富貴往他背上拍,“別癡心妄想了,她是公主,你是太監,哪有公主下嫁太監的,趕明兒陛下給她賜駙馬,她抽身容易,你就難了。” 陸韶垂著眸,“我要做她的駙馬。” 陸富貴手一定,擰起他的耳朵,“你想要姑娘,我給你找個身家清白漂亮秀氣的,往后生個閨女小子,也沒人會發現,你要她,你身份被發現了就是死罪!” 陸韶彎唇,“干爹別怕,如果有那一天,我就把她關起來。” 陸富貴差點氣暈過去,“陛下還沒死!” 陸韶抬眼望他,“我是陛下的臣,她嫁給臣有什么問題?” 陸富貴一瞬噎住。 陸韶站起身,拂去眉毛上的水汽,溫聲說,“京里是有些不太平,不適合干爹養老,我想送你回南京,那邊我置辦妥當了,你過去跟這邊是一樣的。” 他想好了,他身在朝中,已經樹敵無數,陸富貴在這里不安全,先前有徐忠義將他抓進西廠,難保會有其他人在暗中盯著他。 陸富貴顫著手,“你把我送走,你一個人在這里誰照料你?” 陸韶失笑,“我又不是三歲孩子,府里不都是人嗎?” 陸富貴抹了抹眼睛,背著手往外走,快出門時又問他,“你回南京嗎?” 陸韶嗯著點頭,“等我把這里處理完,我就再接你回來。” 陸富貴唉一聲,回了自己屋。 陸韶仰頭看向外頭桂樹,那枝頭一陣落水,看不見什么東西跳過,他扯唇笑兩聲,慢慢轉回自己院子。 那耳房旁,王歡將玉鐲子塞韓凝月手里,一陣害羞,忸怩著道,“我昨兒在金玉館瞅見這個鐲子,覺著很適合jiejie……” 金玉館是京里專門做玉器的鋪子,那些貴婦人和小姐常愛去逛,能在那里頭買東西的,都是非富即貴。 他這是在韓凝月跟前顯擺上了。 韓凝月紅著臉想把玉鐲子推還給他,“我不要。” 王歡朝后一跳,正好跟陸韶撞上,陸韶把他推走,冷聲道,“咱家瞧你是真的閑,跑咱家院子里鬧,是不是要咱家打斷你的腿?” 王歡忙要跟他解釋,一扭頭又見韓凝月躲屋里不出來,喪聲道,“您這不是壞奴才好事嗎?” 陸韶朝他招手。 王歡縮著頭靠過來。 陸韶小聲道,“你帶人繞西門出去,在往南京的官道上等著。” 王歡懵懂,“要奴才抓什么人?” 陸韶附耳低語。 王歡立時凝重神色,趕緊小跑著離開。 陸韶卷好袖口,跨一步進屋。 前段時間他嫌屋里玩意兒少,添了幾件時興的舶來品,靠墻角擺著魚缸,養起了金魚。 姬姮坐在魚缸旁邊,朝里投玉石,那些魚都機靈,她瞄準誰扔去,誰就搖著尾巴避開,潛在水底吐著泡泡。 姬姮無趣的撒了手,任玉石都落水底,金翠相間,襯著魚缸霎時好看。 陸韶坐到她身旁,從魚缸邊拿起來一只小網兜,自水里撈出來一只金魚,呈到她眼前道,“要這樣玩兒。” 那魚上了岸翻身亂跳,一點也不美感。 姬姮看過就嫌魚腥味重,起身往多寶閣邊轉,那頭的舶來品多,什么貓兒眼、西洋鐘,還有雕刻品。 那雕刻品稀奇,刻的是個怪物,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尾巴,那臉算好看的,就是整個樣子怪異,有點像古書上記載的鮫人,但這形貌生的很兇煞。 “這是臣從高盧商人手里買來的,他們叫這怪物美人魚,”陸韶給她解釋道。 姬姮輕蔑笑道,“名兒取的還成,就是也沒多美,長了張叫人生厭的臉。” 陸韶跟著笑,“臣買它回來也不是因為它好看,只是覺得它很有趣。” 姬姮拿起來一只琉璃杯端看,“有趣什么?” “臣聽那高盧商人說,這美人魚不僅好看,還極具攻擊性,力量強大,獨占欲強,臣聽著覺得這是一尾頗和臣心意的魚,所以就買回來了,殿下喜歡嗎?”陸韶笑問她。 姬姮奧一聲,隨手將琉璃杯朝著那個雕像砸去,嘭的一聲將美人魚頭砸的稀碎,她滿意了,轉過身將胳膊掛到他脖子上,笑一下,“不喜歡。” 陸韶遺憾的嘆氣,橫抱起她落座在搖椅上,輕輕晃蕩,“臣這府邸不夠安全,已經有人監視了,您還跑過來,不怕被人發現?” “這是你的問題,若是本宮被人發現了,那是你沒用,”姬姮繞著自己頭發,似笑非笑的乜他,“你真閹了鬼臼?” 陸韶扶著她的細肩轉過來看,“臣閹了他,您不高興?” 姬姮嗤聲,“你沒閹他。” 陸韶略后悔道,“您都把他送出去了,臣竟然都沒抓住機會,還是臣心善。” 姬姮扒開肩側的手,自顧起來道,“你惡心到本宮了。” 陸韶沉了下臉,旋即恢復出來笑容,“殿下過來找臣什么事?” 姬姮一回身又坐到他腿上,仰著頭親了他。 陸韶心里發癢,手環在她腰上,跟她親昵。 姬姮微睜著眼觀察他,手摸了摸他的臉,他表情沉迷,她擠到他胸前,悄聲說,“百花宴要到了,本宮要進宮。” 陸韶擁緊她,指節在她五官游曳, “殿下進不了宮。” 皇帝讓她思過,后宮她別想再亂進。 陸韶又啄了下她的唇,看她笑,“殿下是來求臣的?” 姬姮瞇著眸,湊近跟他相吻,吻過了叼著他的嘴角道,“再說一遍。” 陸韶被咬破了皮,微疼微癢,他捧起姬姮的臉,長長吻著,快要透不過氣時才松了點,委屈道,“是臣求殿下。” 姬姮勾住他帽沿上的組纓,臉挨著他的脖頸,“本宮要進宮。” 陸韶撫著她的背,低哄道,“只怕不能了,殿下自作聰明,做錯了事,陛下不愿意見您。” 姬姮猛地起身,難忍火氣道,“本宮做錯什么了!” “陛下給您賞賜,您倒好,轉手送給了幽州城,您問過陛下嗎?”陸韶笑道,他真覺得她天真,自己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父皇不讓她參政,這會兒一昏頭,把皇帝送給她的東西轉手給了幽州城,也不問問皇帝是什么想法,這不是又觸他霉頭? 姬姮朝他胸口狠拍一巴掌,跳下地就準備走。 陸韶按了按太陽xue,“真是祖宗。” 姬姮止住步子,抬一點下巴瞅他,“本宮要進宮!” 這是她說的第三遍,已經一點耐心都沒了,似乎他要是不答應她,下一刻他就別想再見著她。 慣來不講道理,非得人順著她。 陸韶拉過來人,摟著她的細腰,笑道,“百花宴,您進宮干什么?” 姬姮推他,他自覺下了搖椅,讓她躺上去,他坐在旁邊搖著扶手。 “百花宴設在御花園,宮里都在場,本宮不放心皇弟。” 姬煥現今跟皇帝分開,又有方玉林做先生,她得親眼去瞧瞧,皇弟有沒有被養歪,別到時候在宴上惹出事,那才危險。 陸韶笑瞇瞇,“您是不放心臣?” 姬姮翻身背過他,“本宮誰也不放心。” “好辦,回頭臣叫小殿下裝個病,讓您進宮去瞧他,順便您還能見著陛下,”陸韶略有調侃道。 姬姮懶得聽他話里的笑,側頭瞧他,“父皇這么信任你,你不能弄死劉乾?” 陸韶半身依到躺椅上,輕捏著她的面頰,“便是陛下,也不能立刻將劉乾就地正法,抓人是要講證據的,得一樣兒一樣兒來。” 姬姮皺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