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美人 第31節(jié)
陸韶認真點頭,“臣得九殿下一番訓誡,自知妄念太重,臣愿贖罪,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好臣子的本分。” 姬姮握緊團扇,硬聲道,“你最好的贖罪方式,就是替本宮拿下劉乾,輔佐皇弟登基。” “陛下很看重劉公公,劉公公也沒犯下什么錯,臣即便想抓他,也得有證據,還有,”陸韶說到這里停頓住,他抬起頭沖姬姮勾出笑,“陛下身體康健,太子也尚未立成,九殿下就這般心急的說出讓小殿下登基的話,不怕有心人聽到傳入陛下耳朵里?” 姬姮頃刻被扼住聲,他在威脅她。 陸韶還是那副謙卑姿態(tài),他兩手并在腿邊,唇邊笑意未減,只是看向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般誠摯溫情,他還在往下說,“九殿下是陛下最寵愛的女兒,有些話說了只會傷陛下的心,您從前在臣這里說過的話,臣都記不得了,只是往后莫要再提。” 他側身朝門邊站,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姬姮眼中盡是錯愕和驚怒,她想過這個人翅膀硬了,不好控制,卻沒想過有一日他反過來倒打一耙。 她突的站起身,揪住他的前襟一口狠咬在他唇上。 第30章 壓制 她向來橫行霸道, 讓她吃癟,她必定要還回去,若換作以前, 她隨意差使奴仆就能打殺了他,可如今他已成氣候, 她拿捏不了他,只能用這種幼稚的做法來宣泄不滿。 陸韶嘴唇被她撕出了裂口, 腥甜混著她的韻香糾纏在周圍,閉著眼近在咫尺,伸長頸子舔舐他, 她兩手扒他的衣領, 潛意識里以為只要將他這層面具扯下來, 他就不敢再對她放肆, 她要他永遠匍匐在腳下, 她就是這般不講理,要人順從她,不順從她就折騰。 歸根結底不過是仗愛行兇。 陸韶拿下她的手, 想將她推開。 姬姮不依不饒的抓著他, 唇抵在他嘴角一字一句的咒罵著他,“你這個忘恩負義的雜種,本宮要將你剝皮抽骨!” 她的眼睛里蘊著淚, 一顆顆的往下砸,砸到兩人唇上, 能嘗到其中酸澀,陸韶伸指撫去她眼睫上的淚花,唇彎了個好看的弧度,“時候不早了, 殿下不該在臣的府邸逗留,以免落人口舌,臣擔待不起。” 姬姮身子發(fā)顫,臉挨著他定住,她這時思緒已經混亂了,往先是別人迎合她,她的脾性被這些人養(yǎng)成了張揚跋扈,受不得氣,也不知收斂,她在陸韶這里碰了釘子,她以為用先前的手段可以讓陸韶老實,卻發(fā)現陸韶不陪她玩了。 但須臾間她醒悟過來,面上飛滿憤懣,她兩手掐著陸韶的脖子,下了狠勁。 陸韶仍舊微笑著。 姬姮徒然感到無力,驀地雙手改掐為環(huán),踮起腳放柔力道吻著他。 她竟討好一個太監(jiān),屈辱,不甘,憤怒,她只能將其悉數壓下去。 她好像真的服軟了。 陸韶俯視她,她微合著眼眸,僅露一點目光,他看不清那里面是火氣還是厭煩,在睫毛的遮擋下,平生出溫軟的嬌氣感,他知道這是錯覺,但他還是心軟了,他想這次后她便不會再把他當成狗,是她自己主動送上來的,往后她想要什么,都得來求他,他不會再送上門給她踐踏了。 他就手勾住她的腰肢抱牢,唇下微張銜住她,反客為主拿回來控制權,他的嘴上微微刺疼,更多是噙著香,不自禁就陷了進去。 姬姮看著他逐漸沉迷,緩慢將眼合住,她在心底跟自己說,遲早會宰了這個小畜生。 她安靜溫和,陸韶趁手繞到她腿彎處,兜起人靠到躺椅上,手指掛在她腰帶邊,輕輕拉開解散,邊吻著邊問她,“要臣順氣嗎?” 姬姮無促搖一下頭,腿蜷到他膝蓋上,將自己縮成團,承接著他吻,眼淚流一會兒又停,再然后就往他懷里鉆,啞啞的叫囂著,“……你去死。” 陸韶的笑聲從喉嚨里發(fā)出來,手掌輕緩的拍著她,瞧她稍微舒服了,才挑著她的臉觸摸,終于落到他手里了,往后他都不會再容她逃跑,那些小心思他全當沒看見,翻了天也別想翻出他的手掌心。 他實在會伺候人,姬姮很快招架不住,趴在他身上直不起來,眼淚也打濕了他肩頭,瞧著甚是疲憊,陸韶扯來架子上的薄毯蓋著她,往外兩只白足露出,他握住放回毯子里,再一抬頭,就見院里站著韓凝月,張大一雙杏眼盯著他們。 陸韶臉色轉陰寒,手指抹干凈姬姮的臉,摟著她繞進內室,一放進床就聽到她肚子咕咕叫,陸韶憋著笑道,“臣午膳用的少,殿下要是不嫌棄,就陪著臣一起吃點吧。” 這對姬姮而言形同羞辱,她扒拉枕頭照著他的頭狠砸,只恨這枕頭不是刀,不然直接將他劈成兩半。 陸韶扯下枕頭扔回床,托著她的頭放上去,笑瞇瞇道,“外面有人找臣,殿下若想被人看著您這般衣不遮體的躺在臣懷里,臣不介意。” 姬姮背身側臥,反手往他臉上招呼。 陸韶捏住她的手腕塞回被里,轉身出了內室。 姬姮緊咬住唇,恨意滿腦,這是她平生僅有的憋屈,卻只能忍耐。 —— 陸韶踏出門變作一副淡漠姿態(tài),立在臺階上沖韓凝月道,“韓小姐找咱家有事?” 這會子太陽才落山,夕陽余暉落在他臉側,打出半邊陰影,一半陰一半陽,叫人猜不透他的脾性。 韓凝月還停留在方才看到的場景里,他抱著的那個女人很美,美的有種不真實感,天生貴氣,不像是尋常人家能養(yǎng)出來的姑娘,但富貴人家又怎么會把女兒送給太監(jiān)呢? 她有些好奇道,“方才那位是,是……” “是咱家的夫人,”陸韶道。 韓凝月自入府從沒聽說陸韶有夫人,但她一直住在暖香閣,鮮少出來,所以乍聽到他有夫人還覺得驚奇,不過也由衷贊嘆道,“夫人生的委實好看,像畫里的神仙。” 陸韶抿嘴笑,“脾氣很差。” 韓凝月從他的神態(tài)里看出了寵溺,他應該很喜歡自己的夫人,韓凝月轉了轉眼,“夫人好像不愛出來。” 陸韶便收住笑,抹了抹手道,“今兒天晚了,韓小姐若想去方公子府上大概得等明天了。” 韓凝月紅一下臉,旋即正色道,“我來找陸總督是忘了跟您說,我父親當初入獄前曾說過,朝里某些大臣是一丘之貉,若想大魏能太平,這些禍害一定要除去。” 陸韶微挑眉,“韓大人真敢說。” 所以他死在了獄中。 韓凝月擦了擦眼,朝他躬身一拜,“陸總督的恩情我沒齒難忘,若往后陸總督遇到難事,玉林哥哥和我會盡力相助!” 陸韶撲撲發(fā)笑,“韓小姐自信的可愛。” 韓凝月一怔,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陸韶背轉過身,慢慢道,“咱家送韓小姐去方公子那里,若方公子不收,韓小姐的身份暴露,咱家的府里也不能留小姐,就只能委屈小姐隱姓埋名,藏于市井了。” 韓凝月原本是堅信方玉林不會拋棄她,但一聽陸韶提醒,也不覺發(fā)怵,她訕笑著,“玉林哥哥不會不收我。” 陸韶乜過她回了屋,再回頭看,她已經出了院子。 姬姮靠在內室門邊狠瞪著他,“你為什么將韓小姐送走?” 她穿著他的木屐,腳小鞋大,看著滑稽可人。 陸韶朝她抬臂,“臣餓的慌,殿下隨臣去吃些,飯桌上臣再跟殿下細說。” 姬姮只得搭著他的手隨他出屋,過了垂花門,進堂屋里去用膳。 緣著她的身份,陸韶沒讓其他人在里頭,還遵著她用膳的習慣先給她盛湯,不過他自己坐到姬姮左側,絲毫沒講究尊卑。 姬姮抿了湯,眼神睨著他。 陸韶慢條斯理的給她夾菜,笑道,“殿下剛剛聽得清楚,不是臣想送她走,是她自己要去找方大人,臣哪兒能攔著她?” 姬姮不動筷子,“讓本宮帶走她。” 陸韶手一頓,還是笑,“殿下確定?” 姬姮皺著眉緘默。 “剛剛她可是看到了殿下的臉,臣為了保住殿下的聲譽,只能犧牲自己謊稱殿下是臣的夫人,您要帶她走,她見著您了,這可怎么說?”陸韶淺啄一口酒,老神在在道。 姬姮攥緊手,一眼橫著他。 陸韶撇唇笑,“臣也沒說錯。” 姬姮將目光望回碗里,挑著菜吃了點,她吃的不多,沒兩口就不再動筷子。 陸韶知道她的耐心到頭了,便道,“殿下要臣做什么?” “把皇弟的先生換掉。” 姬姮臭著臉,她已經讓步了,姬煥被父皇遷出寢宮,再想讓他住回去沒那么容易,但姬煥的那個先生必須換了,她一早就看出來方玉林不簡單,韓大人一家鋃鐺入獄,他倒沒有影響,考試入翰林還當起了皇子的老師,可沒見他為韓大人申辯過。 陸韶捏帕子拭過唇,手在桌上輕敲,“殿下真的把臣想的無所不能。” “你既然能說動父皇挑他做先生,自然也能讓父皇撤了他,本宮不管你用什么法子,皇弟的老師絕不能是他,”姬姮沉聲道。 陸韶哦一聲,執(zhí)起她放在桌邊的手,緩緩拿著新帕子給她擦手背,眼見她神色差勁,他擦完就把手放回原處,不咸不淡道,“殿下可能誤會了,陛下挑方大人不是臣說的,方大人在翰林院中矜矜業(yè)業(yè),陛下看在眼里,讓他給小殿下做老師不過是想借勢放他入朝為官,臣有再大能耐,也不能左右陛下的決定,更何況,這位方大人頗有才學。” 姬姮立時站起身朝外走。 陸韶捏一支筷子在碗上敲打,砰砰脆脆,說不出是個什么調子,別有一番味道。 “殿下覺得自己委屈了這么長時間,臣就應該順著你的意思來辦事,殿下這么委曲求全可太辛苦了,那得臣赴湯蹈火,拿出這條賤命來才能對得起您的委屈。” 姬姮都快出門了,硬生生停住,她旋身兇惡道,“本宮用不著求你!” 這句是她強撐著語氣說出來的,她實在不想再示弱,如果父皇不看著她,她根本沒必要求他,她受夠了! 陸韶笑得歡騰,“殿下說的是,您身份尊貴,哪兒用得著求到臣身上,您自個兒就能想出來法子對付,要真不成,您去跟陛下撒個嬌,指不定陛下心里服帖,就順了您的意呢。” 他的語調充斥著陰陽怪氣,姬姮氣的渾身發(fā)抖,臉都發(fā)白,愣是說不出一句罵人的話,她找不了父皇,只要她敢跟父皇提,說不定往后她連皇弟的面都見不了,她也沒辦法找朝臣,她打碎紅珊瑚一事引得群臣激憤,再沒有人愿意幫著她,她現今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他若是再從中作梗,皇弟極有可能還會被父皇厭棄,不求他,她求誰? 姬姮背過臉,只余一點濕紅眼尾。 陸韶便再難笑她,低聲道,“想撤換方大人有點難,但是倒可以給小殿下再加一個老師,有兩個人教小殿下讀書,相信陛下一定會很高興。” 皇帝本就嫌棄這個小兒子太笨,別說給他再塞一個老師,就是再塞十個八個估計皇帝都樂意。 姬姮還是垂著眸子,并不理會他。 陸韶望著她,溫聲道,“翰林院內不僅有探花,還有榜眼,那位新榜眼名喚魯昭,沒什么身家背景,他爹就是街市口賣豬rou的,殿下若不嫌他腌臜,臣倒是可以跟陛下提一提。” “本宮不清楚他的品性,”姬姮僵聲道,她不能將皇弟隨意交付給一個陌生人。 陸韶想了想,道,“過兩日五柳齋從南京接一批伶人上京,臣尋思也快休沐了,將好可以過去聽戲,到時候臣給那位榜眼遞個請?zhí)钕赂家黄疬^去探探他就知道了。” 姬姮瞟了他一眼,沒再跟他置氣。 陸韶淺笑,“至于那位方大人到底是哪路貨色,等臣把韓小姐送過去就知道了,殿下若不放心,可偷偷前去觀察。” 姬姮鎖著眉不看他,未幾抬腿離開了堂屋。 —— 翌日下早朝后,陸韶悄悄遣人將韓凝月送往方玉林的府宅。 韓凝月到地方即見方府大門緊閉,這間府宅跟她以前的家相比算不得大,但勝在地段好,往左往右通大道,和皇宮相隔不遠。 韓凝月揣著期冀去敲旁邊的角門,那門自內打開,探出來小廝的頭,“你找誰?” 她忙將手中一枚玉佩遞給小廝,討好笑道,“煩請將這枚玉佩送給方大人,就說是故人之女求見。” 那小廝接過她的玉佩重新將門合上,不過小半盞茶功夫,小廝開門將玉佩扔給她,不耐煩道,“什么故人之女,我家大人根本就不認識你這號人!” 說完就把門砰的關上,韓凝月怔在當場,片刻就淚流滿面,她的玉林哥哥竟然真的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