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84節(jié)
“讓我和那群女人打交道算好處?還是算了吧,我怕我氣頭上來掀桌子。”娜仁慢條斯理地打開另一本賬冊,瞥了兩眼,擰擰眉,“京郊前交上來的帳不對,叫趙總管過來一趟。” 瓊枝應諾退去。 見娜仁自開始忙碌,福寬抓了兩把香餌扔進香爐里,這香氣不像是尋常香料的馨香,凌冽清新,能叫人精神振奮,其中又有些中草藥的味道,不過并不難問。 她又為娜仁換了新茶,提醒道:“皇上要過來用晚膳,小廚房已經(jīng)預備下了,再過一時,也到了晚膳時分了。” 娜仁點點頭,示意她知道了,又道:“不必著急,皇上未必準點過來,膳食先不要端上來,溫著吧”。 這些日zigong里上上下下都是連軸轉的忙,便是身上沒什么差事的娘娘、太妃們,也在太后的帶領下日夜誦經(jīng)祈福,太后近來身上不大好,日日施針用藥,卻也撐起來主持這一局。 康熙果然來得遲了,一進來便急匆匆地道:“欽天監(jiān)官員回話多耽誤了一會,阿姐餓了吧?皎皎呢?” “約了皎嫻探望皎定去了,才剛打發(fā)人回來說在翊坤宮用膳,不回來吃了。”娜仁頭也沒抬地道:“再等我一會,這一頁的賬要清了。” 康熙在炕上坐定,宮人封了冰涼涼的梅子湯來,他痛飲了大半碗,方長舒了口氣,娜仁隨口和他道:“于命婦、貴眷間募集銀兩的事成了,佟貴妃今兒把小賬送了過來,你瞧瞧。那些個夫人為了賣個好,還是出了大力的。前朝與南地如何?” 康熙翻了翻那本賬,一笑:“不錯,佟貴妃這件事做得還算干脆。南地進行得還算順利,其勒莫格交游廣闊,在那邊很吃得開,那些鹽商也還賣他的面子。前收到的信,或許再過一旬左右便可以回來了。朝中官員反應平平,多半是從夫人們頭上出的,一家不拿兩份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娜仁松了口氣,“那就好,我是真怕一場時疫把內(nèi)帑掏空了。佟貴妃的手腕確實不錯,這回的事做得很漂亮,你回頭可要賞賞她,免得叫人做一回白工。” 康熙笑眼看她:“若論知人善用,阿姐當屬第一人。” “我若真知人善用,這會就叫皎皎上了。”娜仁長嘆一聲,道:“不過是被逼急了罷了,我都忙成這樣了,佟貴妃反而撈著清閑日子過,我可不容她。” 康熙默默一瞬,又道:“若論手段,佟貴妃是有的,不過心性……還少磨練。” 娜仁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輕哼道:“你不給人機會叫人家怎么磨練?便是仁孝皇后,當年初入宮中,不也是磕磕絆絆的?人都是歷練出來的,叫我說,把御膳房甩出去,佟貴妃心里有了底,再忙都是樂意了的。” 聽出她的話外之音,康熙心中一嘆,沒再多說這些,捧著梅子湯貼著那微涼的碗壁發(fā)了會呆,娜仁手邊的事了了,一揚手命道:“傳膳吧。” “唉。”瓊枝笑盈盈地答應著,一邊親自上來將炕桌上的賬冊等物歸攏好收去,一邊命人將膳食捧進來,又笑道:“茉莉說今兒個天熱,預備了解暑的荷葉百合綠豆碧粳粥,蒸了八寶米飯,泡椒的藕片、鳳爪兩樣;辣油調(diào)的豬肝、素蔬兩樣;梅汁菱角、泡綠花菜兩樣;椒油的銀耳、芽菜兩樣;熱的有瘦rou蓮藕湯一道、rou沫豆腐一品。” 康熙聽著,不由笑道:“從前只知道有個星璇是報菜名的,不成想她去了幾年,瓊枝你也報起菜名來了。” 瓊枝輕笑著,一邊幫著傳遞膳食,擺放碗筷。 娜仁只叫盛了一碗粥,就著小菜喝了兩口,便問:“前頭疫情現(xiàn)在如何了?” 康熙面帶苦色,“無論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們,還是外頭招來的名醫(yī),都沒個行之有效的方子,治得四平八穩(wěn)的,好的還不如染病的快。”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娜仁擰擰眉,復又舒展開來,安慰道:“京中的太醫(yī)與外地的名醫(yī)都是久經(jīng)歷練的,磋商磋商,沒準哪日方子就出來了。” 康熙長舒了口氣,嘆道:“但愿吧。” 彼時的二人,都沒想到那方子最后竟是從后宮里出來的。 烏雅氏獻上了一份藥方,只說是家中偶然得的,康熙叫太醫(yī)看了,雖不是十分準的,但在那基礎上調(diào)了幾味藥,用在患者身上很見效驗,也算是有五六分了。 獻上那方子的功勞自然是在烏雅家,佟貴妃咬緊牙根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康熙御旨晉封烏雅氏為德嬪,又賜她娘家官爵,賢嬪暗地里感慨她家時運到了,烏雅氏揣著孩子立了這樣大的功勞,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烏雅氏這一胎懷上的初期便很艱難,如今更是三天兩頭病一場,不知怎的,傳出風聲來說是居所的風水格局不合烏雅氏,康熙便召了欽天監(jiān)的人來看,那人說的模棱兩可的,康熙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tài),問他宮中何處旺烏雅氏的命局。 最后不知怎的,竟得出一個永和宮的結果。 康熙面色沉沉地,盯著那新上任的欽天監(jiān)副使看了半晌,直叫他毛骨悚然,額上不自覺地沁出冷汗,方緩緩道:“……也罷,你退下吧。” 晚間,娜仁又迎來了新的八卦好料。 康熙將這事與她說了,滿臉疑惑地道:“阿姐你說她們什么苦大仇深的?永和宮是什么好地界嗎?朕從前怎么沒聽說過呢?不都搶什么翊坤、承乾、景仁、永壽,沒聽說還有永和宮的啊!那和搶景陽宮有什么區(qū)別?” “……至少景陽宮還被個皇后住過?”娜仁還真認真想了一回,才遲疑著道。 康熙搖搖頭,深沉地道:“消息都傳出去了,朕也不好不應著,畢竟才立下大功。不過宜嬪……她懷著龍?zhí)ゲ槐卣f,后殿的小郭絡羅氏畢竟是公主的生母,永和宮養(yǎng)著小公主,無緣由換宮,也不好說。欽天監(jiān)那人口風咬得死,說烏雅氏命格奇特,只永和宮風水能保她順遂,既然如此——朕就遂了他們的心也罷。宜嬪出身勝過烏雅氏,便遷去翊坤宮住,更為尊貴。” “那副使——”娜仁試探著問,臉上寫滿好奇。康熙笑了笑,口吻平常:“當年太醫(yī)院有個姓張的,他如何了,這副使就是如何。” 姓張的。 又是太醫(yī)院。 娜仁仔細想了一會,才對上號——可不就是當年給佟貴妃做假脈案的那個? 后來聽說是回家種地了。 娜仁不由給康熙豎了個大拇指,也不怕康熙不能理會其中意義,只夸道:“皇上大氣啊!” 康熙莫名覺得不是什么好話,從字面上又挑不出錯處來,只能呷了口參茶,目光幽幽地看了娜仁一眼。 娜仁對這類目光分毫不懼,笑瞇瞇地回望,倒叫康熙好生好笑。 后來康熙果如他所說的那般,將宜嬪遷去了翊坤宮,熱熱鬧鬧鑼鼓喧天地遷了宮,宜嬪里子面子都有了,對德嬪翹了她的住所也就沒有從前那般恨得牙癢癢了——康熙御旨賜她去翊坤宮住,便算是給了德嬪一個沒臉了。 這里頭的彎彎繞繞說來也簡單得很,不過自此以后德嬪與宜嬪愈發(fā)針尖對麥芒起來,便不是娜仁所關心的了。 冬月將近,阿嬈的產(chǎn)期也將近,娜仁恨不得搬去純親王府住去,心里是萬般的不放心,待這小娃娃出生,她也是做姑奶奶的人了。 真算起來,其實康熙有了孩子,她便該做姑奶奶了,不過如今皎皎還喚她額娘呢,這里頭的事,誰又說得準呢? 宮里早有太醫(yī)被安排去純親王府等待阿嬈臨盆,因隆禧去了,只留下她一個,太皇太后對那邊的事也上心兩分,內(nèi)務府總管在時隨便問了一嘴,內(nèi)務府便上趕著挑了穩(wěn)婆送去。 又有娜仁這個主理宮務的人關心,純親王府即便沒有頂門立戶的男丁,阿嬈生產(chǎn)的事也很快預備完備了。 如此,在眾人期盼與隱隱的懼怕中,阿嬈的產(chǎn)期一日日近了。 期盼——盼能見到隆禧留在這世上的唯一血脈。 懼怕——……只怕到時阿嬈松了口氣,便隨著隆禧去了。 第76章 這日晚間,娜仁核對過最后一本賬冊,對著趙易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錯,一部分的賬冊可以清了,歸檔吧。如今京師的疫情已經(jīng)遏制住,京郊也已好轉,倒也可以松一口氣了。等一切塵埃落定,本宮定給你們上上下下封一份大紅封!” 趙總管眉開眼笑,卻并不顯得諂媚市儈,只透著溫馴謙和,道:“那就提起謝過娘娘的賞了。” 說著,他畢恭畢敬上前接過賬冊,轉手交給身后的小太監(jiān)。娜仁又叫人賜茶與他,二人剛說兩句宮內(nèi)臘月預備的閑話,便聽外頭傳:“大公主回來了!” “皎皎回來啦?”娜仁霎那間眉眼都生動了,笑吟吟地回身推開窗,沖外道:“還知道回來?你小嬸嬸怎樣?” 皎皎見她開窗便是一驚,忙催促她:“額娘快把窗子關上,外頭好冷的風,我進去與您細說。” 瓊枝湊上來關窗,又忙著斟了杯熱茶與娜仁,眉目間少見地蘊含著幾分慍怒,“簡直胡鬧!快喝口熱茶暖暖,今兒外頭好大的風,眼看快到臘月里了,可仔細著吧!” 沒一會,皎皎蹬蹬蹬也進來了,一改往日的優(yōu)雅大方,面帶急色,甫一進屋,未等她身后的貼身宮女朝霧先替她解了大氅,便先嗔怪道:“額娘好不珍重自己的身子,這樣冷的天,這樣大的風,暖閣里開了窗,好容易積攢的那點子熱氣就都跑了!” 娜仁最招架不住她與瓊枝兩個,此時只能低伏做小連連認錯。 好在還有外人在,娜仁勉強保留住兩份顏面,打發(fā)趙易微去了。 這位趙總管笑呵呵地向娜仁躬身一禮,姿態(tài)謙卑地退下了,臨出正殿前,目光似是不著痕跡地在皎皎胸前一瞥,皎皎下意識擰眉轉頭去看,他眸中透出些驚訝來,笑容卻更加和煦,沖著皎皎微微致意,方躬身退下了。 娜仁沒注意到她們的眉眼官司,端著茶碗呷了兩口茶,見皎皎壓襟的卻是一塊簡單的黑繩穿著的玉牌,玉質(zhì)倒是極難得的,潤澤生輝,剔透明潔,陽光打在上頭,仿佛光澤流轉,分明潔白,細看玉心又有絲縷如新芽般的嫩綠鵝黃,上頭的紋樣也并不常見,似乎是萱草、萬年青、竹子、君子蘭并一樣娜仁也辨認不出的草木花卉結合而成的團紋,很是稀奇。 “我記得,你早上走時壓襟用的是一只掛翡翠珠墜的赤金流云百蝠墜子,怎么換了這個?從前卻沒見過。”娜仁疑道。 皎皎抬手輕撫那玉牌,微微笑了:“是小嬸嬸與我的。”她言罷,微微一頓,好一會,才緩聲問道:“額娘……您知道小嬸嬸的來歷嗎?” 這卻把娜仁給問住了,她沉吟一回,將自己知道的盡數(shù)說了,又道:“旁的我卻不大清楚,你汗阿瑪也只查到這些,想來便是如此吧。以她的出身,手里有一兩件壓箱底的好東西倒也正常,只是給了你——也罷,便算是全了你們的情分吧,她那清冷性子,能喜歡,也是難得。” 娜仁如此,把自己也說服了,便不在這上頭多留心,只對瓊枝道:“皎皎佩這玉倒好看,我記著庫房里也有幾塊美玉,雖不是這難得的花色,卻有一塊飄逸著星星點點的墨痕,如山水畫一般,很是好看,便尋出來與皎皎吧。” 瓊枝應了聲,坐在炕上的皎皎先聽聞娜仁前言便默默半晌,欲說還休地看了娜仁一眼,見她饒有興致地撥弄著炕邊高幾上白瓷盆中養(yǎng)著的幾尾錦鯉,一雙眼眸清澈含著笑意,卻叫皎皎將到了口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罷了。 額娘只要歡喜無憂地度日便好。 皎皎瞧著娜仁眉目含笑的模樣,如是想到。 想著,她又輕挑眉梢,勾唇一笑,一改往日的落落大方溫和有度,這笑竟透出幾分桀驁與自矜來,若叫人見了,定然大跌眼鏡。 然而當下,她只是從容地理了理襟前的那塊玉牌,略帶薄繭的指尖在玉牌鏤雕的花紋上徐徐劃過,淡笑著想:又何須叫那些事擾了額娘煩心呢? 此時的娜仁,尚不知道,因這塊被她輕描淡寫忽略了的玉牌,日后朝堂之中,掀起多少軒然大波。 近日天寒,晚膳多半會預備粥羹或暖鍋,近日難得,茉莉備了雞絲細面,還有筍丁瘦rou湯,倒是清淡,還有兩樣小菜,殿里掌了燈,娘倆圍著炕桌用膳,娜仁隨口問起阿嬈的身子。 皎皎神情有些復雜,微微遲疑一下,還是低聲道:“太醫(yī)都說胎像不大好,小嬸嬸精神頭倒比前些日子都好,午膳后還坐在窗前小皇叔生前最愛的那張搖椅上與我聊了會天,又說起今年的大紅袍很好,可惜不能喝茶。” 娜仁聽了,又覺著心里酸酸澀澀的不是滋味。 隆禧在世時也愛喝大紅袍,卻是小時候被她帶著潛移默化養(yǎng)成的習慣,后來地方近上的大紅袍多是她與隆禧瓜分了,這么多年已成習慣。 而阿嬈——她身上清冷之余總有些高山名士的散漫,聽隆禧的形容,比之入口苦澀的茶葉,卻更喜歡入口燒喉的烈酒。 因當日聽說的時候便頗為詫異,娜仁記得尤為真切。 見她神情復雜,皎皎便明白過來,替她加了些麻油雞絲,輕聲道:“都會好的。” “是,都會好的。”娜仁瞧著她已有些清麗模樣的眉眼,不由微微一笑,又道:“人都說眉眼溫柔,你這眉毛卻生來有幾分英氣,若不勤加修剪,便是另一種風格了。” 皎皎神情平靜,似是意味深長地道:“清麗溫婉,不是當世女子所求嗎?” “額娘希望你活的是你自己所求。”娜仁感慨:“你小皇叔活了一回自己所求,雖不算善終,但由他本心而言,除了未與阿嬈相守白頭,或許也算圓滿了。” 皎皎認認真真地點點頭,娜仁就知道她是聽進去了,面上的笑意更深,又揉了揉她的腦袋,“你還小呢,有的是時間慢慢地來想,究竟想要什么。額娘只求你萬事皆如愿,所求皆遂意。” 她只是有感而發(fā),沒指望皎皎真揣摩明白清楚。即便在當世人看來皎皎已到了快要定親的年紀,但在她看來,皎皎還是個孩子呢,她也絕不容許皎皎小小年紀嫁為人婦,至少拖到十七八之后再說吧。 這點主意,她自認還是拿得的。 她這打算,康熙多少也知道一點,二人算得上是不謀而合,已經(jīng)有了默契。 沒等到臘月的到來,阿嬈先臨產(chǎn)了。 當日正是皎皎去探望阿嬈的日子。 娜仁聽了消息,在宮中坐立不安半日,總覺著心口怦怦亂跳,最后純親王府的管事執(zhí)著皎皎的宮牌,一層層地請見,來到乾清宮殿前,道庶福晉想請慧貴妃過府,有事想托。 有事相托四字一出,娜仁只覺眼前一黑,與康熙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對方面上的驚恐。 康熙沉聲道:“也罷,咱們一道過去吧。” 娜仁抿抿唇,點了點頭。 路上聽聞阿嬈平安產(chǎn)下一子,三斤多重,太醫(yī)說雖孕前期受了些苦難,但后期補養(yǎng)得不錯,還算康健,日后精細養(yǎng)著,不怕立不住。 聽聞是唐別卿所言,娜仁便放下幾分心——他的話,必然是可信的。 但越說小阿哥身體不錯,娜仁心中便愈覺怪異:這孩子在母體中受了太多波折苦難,阿嬈懷他的時候狀態(tài)也絕不算好,太醫(yī)透露的口音細想下來都很嚇人,這孩子生來康健,顯然不正常。 強壓下心中的疑惑,馬車一路疾行到了純親王府,頂著風雪入了正院,便見皎皎滿面焦急地在正堂里來回轉圈,見康熙與娜仁聯(lián)袂而來,簡直如聞救星,忙撲過來行禮:“汗阿瑪!額娘!額娘,您快進去,小嬸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