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65節(jié)
娜仁掀起眼皮子看他們一眼,嗤笑道:“別吃驚了,你家小公主記性好著呢。上旬少她兩塊甜糕,今兒下午還與我念叨著,要我還給她。中秋、重陽、冬至,小阿哥都入宮了,她怎么不可能不記得?” 康熙笑吟吟地:“咱們皎皎記性可真好。” 皎皎托著腮幫子樂呵呵地點頭,康熙又湊近在她耳邊悄聲問:“那你額娘欠你的甜糕還你沒有?” 說是悄聲,其實離得這樣近,娜仁怎么會聽不清呢? 她白了這神神秘秘的爺倆一眼,又忍不住去看皎皎的反應。 只見皎皎大眼睛亮閃閃的,想要開口欲言又止,不忘小心地回頭看她一眼。她連忙低下頭做出認真讀書的模樣,然后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皎皎見額娘“沒注意”這邊,放心地對阿瑪伸出兩根手指,笑得燦爛,“還了!額娘允皎皎這勛多吃兩塊甜糕!等小弟弟回來,皎皎也要把甜糕分給弟弟吃,茉莉jiejie做的甜糕可好吃了!” “哦?皎皎要把甜糕分給弟弟?真好。”康熙笑容滿面,一副老父親驕傲的模樣,又不由問:“皎皎只給保清弟弟,不給保成弟弟嗎?他們可都是皎皎的弟弟哦。” 皎皎搖搖頭,一副小大人模樣,“皎皎上次要把甜糕給保成弟弟,就被額娘攔下了。額娘說了,保成弟弟還小,不能吃甜糕!但保清弟弟比保成弟弟大,可以吃甜糕。” 她說得繞口令似的,娜仁強忍笑意,等皎皎和阿瑪黏糊夠了下去繼續(xù)做功課,才道:“也不曉得給額娘兩塊甜糕吃。” “還不曉得給汗阿瑪——唉朕賞賜還真吃到了。”康熙摸摸下巴,仿佛在回味甜糕的滋味。 娜仁含嗔帶怒地瞪他一眼,“還不都是從我這里討去的?” 康熙朗笑兩聲,“阿姐這屋子幾時這樣酸了?” 看他小人得志的樣子,娜仁就氣不打一處來,背過頭不看他。 皇帝發(fā)話了,納喇氏欣喜若狂,為了接兒子回宮開始準備。 因保清未曾長在宮里,阿哥所里自然沒有他的住所,納喇氏著人仔細打掃了延禧宮空置的偏殿,處處布置仔細,等候兒子歸來。 昭妃做事一向講究干脆,不拖泥帶水,康熙開口后就開始預備,迅速和宮外明珠府里通了信,定下接小阿哥回宮的日子,一應馬車侍衛(wèi)仔細安排,又命內(nèi)務府備了東西,幫納喇氏給大阿哥布置住所。 ——因他前頭的小阿哥們都夭折了,如今保清便是宮中的大阿哥,保成也排上了二阿哥。皎皎這個大公主之下,又有了二公主皎嫻、三公主皎定,刨去了董氏所出的那位夭折了的小公主。 仿佛那些孩子曾經(jīng)在宮中存在過的痕跡都被一一抹除,只是還活在緬懷他們的人的心中。 年下了,宮里各處張燈結(jié)彩的,熱熱鬧鬧地抹去了這一年中所有的陰霾,用喜慶代替曾經(jīng)的縞素悲傷。 只是心中落寞的人,在這樣的時節(jié)是最格格不入的。 自小公主去世之后,董氏的身體就不大好,五月皇后薨逝,她更是一病不起。 纏綿病榻半年余,病逝斷斷續(xù)續(xù)地,雖然未曾惡化,可也總不見起色。 娜仁便時常去探望她,這日又帶著節(jié)禮過去。 娜仁在宮中端水多年,交惡的嬪妃不多,與董氏的關(guān)系不比清梨昭妃佛拉娜,卻也在與納喇氏之上——董氏性格安靜恬淡,總是好相處的。 二人雖無言語十分投機之處,不過娜仁喜歡董氏的性格,董氏對娜仁或許也有幾分艷羨,故而相處起來還算自在。 見她帶了東西來,董氏也沒推拒,笑納了,又笑道:“我今年手也懶,沒攢多少東西。去,把我床頭那個匣子那來,那十根大紅結(jié)子也有流云百蝠的,也有福字成雙的……都是好花色,過年時候掛起來最喜慶。” 娜仁笑著應著,又仔細打量她,見董氏精神還是不大好,卻又取出針線布匹來撂在炕桌上,仿佛要扎上兩針。 便道:“你如今精神頭不好,何必做這耗費精神的事情呢?” “左右我閑著也是無事,今兒外頭亮堂,屋里也不暗,索性扎上兩針,給二阿哥縫身小褲褂,過年時候,還是要穿得喜慶些。”董氏說著,眼圈又微微濕潤,別過頭去好一會,方對著娜仁勉強笑道:“若是皇后娘娘在,定然已經(jīng)早早預備好了。我這也是白cao的心,如今只怕也遲了,快些趕制,年后還能穿上。我今兒先裁出來,然后慢慢縫。不過是精神頭好的時候縫兩針,你不必擔心。” 第60章 娜仁聞董氏此語,默然半晌,張張口,又沒說出來什么。 還是董氏笑看了她一眼,眉眼溫柔得不像話,仿佛是一股子能把寒冬凌雪吹化的和煦春風,“瞧我,又說這些傷心事,惹得你也不開心。我這也沒什么好茶,倒有一團陳年的普洱,還是當日……皇后娘娘賜下的,叫人沏了來吧。” 她命人去重沏熱茶,自己撫摸著裁剪過的料子,輕輕嘆道:“當日皇后娘娘賞賜這些,我只以為是填滿了箱子,怎么也用不完的,不想……”她自己又有些哽咽,事實上,娜仁這幾次來看她,她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說著說著話,自顧自出神,眼淚便落了下來。 “我這前半生,親爹寡恩,阿娘一心只有哥哥們,險些把我給了人家做童養(yǎng)媳,真算起來,對我的好的人沒幾個。”董氏手下動作極盡輕柔地撫摸著料子,似是陷入回憶當中,分明說著心酸往事,卻情不自禁地微微翹了翹唇角,“也是遇到了皇后娘娘,被她帶在身邊,才過了幾年好日子。后來入了宮,認識了你,有了小公主,本以為還有許多多的日后,未成想?yún)s——” 看著她這樣子,娜仁不得不承認,皇后還是極具人格魅力的,單是她身邊這幾個人,在她薨逝一個個都是傷心斷腸的模樣,蘭嬤嬤大病一場,康熙本欲叫她出宮榮養(yǎng),念在皇后生前她服侍盡心,又有皇后臨終托付之語,正打算厚賜重賞,許她晚年安穩(wěn)富貴。 然后蘭嬤嬤執(zhí)意不肯,堅持要去二阿哥身邊服侍,九兒發(fā)誓此生不嫁,情愿在二阿哥身邊做個嬤嬤。 如今她們二人在乾清宮照顧二阿哥,處處仔細小心,倒很叫人放心。 自景仁宮中離去,一路見宮內(nèi)處處裝點喜慶,掐指一算,娜仁卻有些吃驚:“二十五了?” “是啊。明兒就要開始掛春聯(lián)門神了。”瓊枝對豆蔻道:“你說這個人奇不奇?日子都是這樣一天天過來的,卻有人連今兒是二十幾都要問一遍,可知是真過糊涂了。” 娜仁撇撇嘴,“你又說我。”又擰眉想了半晌,翻出個理由來就眼睛一亮,口中嘟囔道:“還不是如今沒有早起請安的事兒,每日起得就沒規(guī)律,自然也就不記日子了。” 瓊枝無奈道:“您這話說的,還盼著早起請安的日子不成?” 娜仁白她一眼,沒說話。 一路走回永壽宮,剛一繞過影壁,就聽見清梨刺破空氣的咆哮聲:“壓腕!壓腕!你當耍劍是在跳舞嗎?仔細另一只手!你手上破道口子,你額娘得生吞活剝了我!” “嘶——”娜仁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問:“她們做什么呢?” 就侯在宮內(nèi)的冬葵小心答道:“李小主說這幾日公主習劍松懈了,身上筋骨都硬了,拉著公主練一練。結(jié)果沒等一套劍法耍完,就成這樣了。您可算是回來了!” 對著他熱切的目光,娜仁穩(wěn)住心神,毅然決然地向后頭庭院走去救場。 宮里的日子,有這么些個人在身邊,怎么會孤單呢? 她從景仁宮回來時心中的莫名傷感一掃而空,強壓下翹起的嘴角,擺出和事佬的姿態(tài),去拯救她親愛的女兒。 年底,隆禧入宮給老祖宗、太后與他皇兄請安過后,特意來了永壽宮一趟,把宮外新鮮花樣的珠花和小玩具給了皎皎,換來皎皎甜滋滋的“小皇叔最好了!” 早在他來之前,娜仁救命小廚房備了他喜歡的點心,此時一邊吩咐人捧來,一邊問她:“從太后娘娘處來?” “不錯。哎豆蔻jiejie——今年可治了香欒蜜沒有?且與我一罐子,還有那玫瑰露、茉莉蜜露,若有的,都與我一些。”隆禧見豆蔻要下去幫忙取東西,忙喊住她,也不客氣,叭叭叭開口就要東西。 娜仁瞇瞇眼,一手摩挲著下巴,神情危險地看著他。 直看得隆禧后背發(fā)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疑惑地問:“您怎么了?” “你不是一貫號稱那玫瑰露與茉莉蜜露娘們唧唧的,不耐喝這個嗎?”娜仁眼角微微上挑,傾身笑看他道:“說說,喜歡上哪家的姑娘了,拿我的東西討人歡欣?” 隆禧呼吸一滯,下意識手腳都不知往哪里放了,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什么。 娜仁便覺無趣,嘆了口氣,“不愿意說就罷了,在我這支吾什么?小時候也沒見你內(nèi)斂嘴笨。” 隆禧對她討好一笑,“慧妃娘娘,姑爸爸!您就高抬貴手,別把這事說給老祖宗與皇兄聽,我這八字還沒一撇呢,您就說去了,萬一人家沒看上我,那我可真成了笑話了。” “哪家的姑娘,眼界這樣高?”娜仁上下打量打量他,見少年郎端得是長身玉立,生得模樣端正,國字臉、濃眉大眼,笑起來一副爽朗模樣,一身寶藍玉色滾邊馬褂,腰間垂著白玉佩,縱以王婆賣瓜的角度,在娜仁這里也評得上七八分了。 從前也沒見他對自己的模樣那么沒自信,怎么如今卻行事這樣畏手畏腳起來? 她這樣想著,也這樣問了出來。 隆禧嘆了一聲,帶著幾分愁緒地道:“人家姑娘眼界高,說天潢貴胄必定驕奢yin逸、好逸惡勞、不知人間疾苦為何事。又說崇尚文能提筆做詩書、武能握劍征沙場的好男兒。我那幾斤幾兩您也不是不知道,小時候太傅氣走了三四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皇兄能挽硬弓射大雕,我就只有在旁邊射兔子的份。人家姑娘看不上我,也實屬正常。” 娜仁不由噗嗤一笑,又道:“現(xiàn)在知道了吧?小時候好吃懶做不專心于功課,大了是有報應的!人家姑娘都看不上你。” 雖如此說著,她還是細問了隆禧與那姑娘素日如何相處等等,隆禧一一仔細應答著,娜仁聽著卻覺得那姑娘不像是全然對隆禧無心的樣子,便翻出前世看過的那些經(jīng)典和熱鬧的戀愛橋段來,給隆禧出了幾個主意。 她自然是沒吃過豬rou也看過不少豬跑,給隆禧出的這些主意,總有能用上的。 隆禧果然如獲至寶,對著娜仁一拱手,“大恩不言謝!” 等豆蔻在娜仁點頭后將那些幾瓶喝的取來后,他就走路帶風地去了。 皎皎脆生生地和皇叔告了別,等不見隆禧的身影,大眼睛亮閃閃地看向娜仁,問:“額娘,皎皎是要有小嬸嬸了嗎?” “喲,咱們皎皎還知道小嬸嬸呢?”娜仁笑瞇瞇地看著她,皎皎道:“老祖宗說的,催小皇叔盡早給皎皎找個小嬸嬸,回回都說,皎皎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這回可好,皎皎回頭就告訴老祖宗知道,小皇叔給皎皎找小嬸嬸了!” “哎呦喂,額娘的寶貝,暫時可不能告訴老祖宗。”娜仁攬著皎皎,一邊輕撫著她的小辮子,一邊循循善誘道:“額娘答應了小皇叔,不將他要給皎皎尋小皇嬸的事情告訴老祖宗知道,若是皎皎說與老祖宗聽了,老祖宗知道了,額娘豈不是成了言而無信的小人?” 皎皎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急急道:“皎皎不要額娘當小人!” 娜仁便笑了,“這才是額娘的寶貝呢。不要著急,既然你小皇叔有了喜歡的人,老祖宗早晚會見到孫兒媳婦的。” 她揣著看熱鬧的心,卻漏掉了一點:如今滿人入關(guān)多年,雖然禮教不如漢人嚴苛,但大家閨秀也是閨訓嚴明,哪能以隆禧話里那幾乎日日都見面的頻率碰頭呢? 可惜她幼年在蒙古,后來長在宮中,見外頭的事兒不算很多,對當世的常識情況并不是十分了解,就把這其中一大塊蹊蹺給忽略過去了。 若是此時聽到這話的是太皇太后,定然能察覺出其中不對來。 不過真知道那姑娘的身份時,一切已然塵埃落定,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此時的娜仁,還只懷揣著看隆禧熱鬧的心,等著看隆禧口中天上僅有地下無雙的女子是何等的風姿。 今年不同往年,宮中少了個皇后,過年許多禮節(jié)上更有要cao心的地方。昭妃頂住了祭祖夜宴上一切需要皇后的位置,一身鵝黃長袍繡著玉白牡丹,青絲挽著翡翠扁方,耳邊的翡翠是老竹一般的濃綠,分明立于喧囂熱鬧場中,卻如遺世獨立一般,面上粉黛不施,一雙清凌凌的眼仿佛能直接看透人心,唯有對著皎皎,還含著三分溫和笑意。 “來,皎皎。”昭妃對皎皎伸出手,笑著招呼道:“莫要鬧你額娘了,來昭娘娘這坐。” 娜仁目送著小祖宗屁顛屁顛地奔著昭妃去了,微微松了口氣,終于低下頭認真吃飯。 好奇心旺盛的年紀的小孩子實在是太難招架了,自打開宴開始,皎皎的各種問題就像是要活生生把她淹了一樣的多,直教她連喝口湯的空檔都沒有。 相比昭妃也是見到了,又不耐煩應付那些宗室命婦們,便把皎皎叫過去,替她分擔一些,也用皎皎擋擋火力。 這一場除夕夜宴,就等于昭告前朝,昭妃是繼后人選。 不過康熙遲遲沒有繼立的話音,昭妃以妃位主理六宮事務,代掌鳳印,說到底并不算十分名正言順,前朝后宮均是議論紛紛。但昭妃自己不在意,康熙不在意,也沒人敢在昭妃面前言語放肆——這就是多年冷面積攢下來的氣勢了。 三月,宮里又放了一批宮女,又進了一批新人。 昭妃身邊也添了兩個宮女,其中一個倒生得秀麗溫婉好模樣,一雙水靈靈含情妙目,鵝蛋臉面、削肩細腰,好面龐身段。 娜仁見了,不由多看她兩眼,又問:“你叫什么名字?從前我怎么沒在你昭主子身邊見過你?” 那宮女笑吟吟地道:“奴才是今年新入宮的,名叫殊蘭。” 娜仁笑眼看她,“冰雪聰明,名字倒是不錯。” 昭妃見她犯了老病,淡淡抬眸掃了她一眼,娜仁不由訕訕,又理不直氣也壯地道:“你叫我來陪你,你又處理著宮務,我又不能幫你,還不能自己找找樂子嗎?” “你找樂子不必往宮女身上找。”昭妃淡淡道:“有什么不能幫的,這一部分的賬目,你替我核算了。” 娜仁大驚失色,又迅速擠出兩滴眼淚來,哀哀怨怨地望著安人。 “休要與我作出這副模樣,皇上怕,我可不怕。”昭妃非常鐵石心腸地把賬本子放到娜仁面前,又命人取了算盤與紙筆與她,見她不情不愿地在那扒拉算盤珠子,才微不可見地翹翹嘴角。 娜仁就這樣被強壓著在這里對賬,倒也不安分,扒拉兩下算盤,就道:“茶涼了,添茶來。你家主子新得的明前茶,給我沏上。”一會在賬本上描描畫畫兩筆,又命:“端茶果子來,近日宮中新進的楊梅洗一碟子端上來。” 春嬤嬤均笑吟吟地應著,先命人下去預備,又對娜仁笑道:“那楊梅啊,份例內(nèi)的,娘娘多半囑人給您與大公主送去了,我們宮里還真沒留多少。娘娘素來不愛這些個,可憐那果子了。好虧得今日您來了,還有那枇杷,老奴瞧著一個個色澤橙黃,真是極好,也叫人洗了,如何?” “枇杷洗凈剝皮,切成小塊,澆上酸奶兒,味道就極好。”娜仁聽到這個可來了興致,春嬤嬤見她感興趣,又笑道:“方才您來,老奴已叫她們?nèi)醣氰凌颂鹚故抢吓粫粤恕!?/br> 娜仁忙道:“甜水也好,甜水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