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64節
這日皎皎僅上午有騎射與箜篌二門,在慈寧宮陪太皇太后說話用膳后回來時,娜仁正與昭妃瓊枝圍桌品茶,她興高采烈地道:“額娘!早上汗阿瑪教皎皎騎馬了!” “哦?你汗阿瑪還去湊你小人家學習的熱鬧?”娜仁對女兒今日有什么課程自然是熟諳于心的,當即一揚眉,問:“那你汗阿瑪可有說你練得如何?” 皎皎小臉紅撲撲地,小手握拳舉起:“汗阿瑪說了,皎皎若是個男孩,將來一定會長成大清的巴圖魯!在馬背上保衛大清,為大清開疆擴土!” “豁,厲害!”娜仁鼓掌叫好。 皎皎被她一鼓勵,更是挺胸抬頭,下巴高高昂起,“以后,額娘、昭娘娘、清梨娘娘,你們不要叫我皎皎了,要叫我巴圖魯!” “喲,好大的志氣。”昭妃呷了口茶,悠悠道:“巴圖魯啊,是不愛吃甜點的,來人啊,給小公主留的蜜糕乳酥不必留著了,你們分著吃了吧。” 皎皎一愣,小臉更紅了,“昭娘娘!” “你昭娘娘逗你呢沒看出來?”清梨伸出指頭點點她,“平日里的機靈勁都去哪了?” 娜仁慢吞吞地呷著茶,“說不定落在演武場上了,這會子,除了巴圖魯,還想得到什么呀?” 最后還是清梨站出來當了回好人,瞪了娜仁她們一眼:“快別逗孩子了,回頭皎皎哭了,也有你們哭的份!在老祖宗宮里用過晚膳了嗎?你額娘特意叫人給你留的玫瑰糯米藕,要不要嘗嘗?” “用過了——”皎皎拖長了尾音,誠實地道,有些遺憾地垂著頭。但摸摸小肚子,她那聰明的小腦瓜轉起來,猛地抬頭,眼睛亮亮的,“不過皎皎還可以再吃兩塊、不,是三塊糯米藕!” “快算了吧你!”娜仁無奈地感慨,“我的皎皎啊,那糯米藕不好克化,你都吃成這樣了,還要再吃三塊,也不怕把小肚子撐破嗎?嘭——的一聲——” 皎皎大驚失色,捂住自己的肚子退后兩步,清梨忍不住直笑,昭妃眉目間也透出幾分笑意來。 清梨拍了拍娜仁的肩膀,嗔怪道:“偏你喜歡逗弄孩子。皎皎,快來清梨娘娘這坐,告訴娘娘,在老祖宗宮里都吃什么了?你們還不給公主煎了烏梅陳皮消食茶來?” 豆蔻“唉”了一聲,應著,皎皎蹭進清梨懷里,報菜名一樣地念著膳食菜式:“晚膳吃了炙羊rou、炸野雞架子、松鼠鱖魚……” 都是葷菜,娜仁臉色一沉,皎皎悄咪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打量,絞盡腦汁地想了一會,默默添了一道:“還有白灼菜心!” “胡鬧!”娜仁一拍桌子,“老祖宗也是,自己個多大年紀了不知道嗎?如此大葷,怎么了得?蘇麻喇姑姑也不勸勸!” 瓊枝走上來笑道:“奴才就問問麥穗午膳的菜色,許是咱們公主的,用膳的時候一心只顧著rourou,那些個素蔬都沒入眼,就被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公主您說是不是?” “是!是!都被皎皎仍到云彩外頭去了!”皎皎忙不迭地點頭,娜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伸手摸摸她圓滾滾的肚子,耳提面命道:“不光老祖宗,你也要多吃蔬菜,知道嗎?不要只盯著那些rou食,蔬菜吃少了要生病的!” 皎皎嗯嗯啊啊地答應著,看那樣子就知道沒往心里去。 第59章 后續娜仁從麥穗那里知道了慈寧宮的當日菜單,晚間太皇太后便迎來一位自己養大的小和尚,坐在她屋里嘰嘰呱呱念叨了半日,蘇麻喇在旁聽著抿嘴兒直笑,直到太皇太后告饒認錯,發誓以后定叫小廚房多上素蔬,才走上前來道:“今兒的松仁乳酥做得好,主兒嘗嘗?” “有勞姑姑了。”娜仁已經收起架勢坐在那里喝茶順氣,聽蘇麻喇這樣說,笑瞇瞇地點點頭。蘇麻喇忙下去張羅,太皇太后在旁幽幽道:“笑得跟朵花似的,滿臉褶子。平日和我在一塊沒見這么開心。” 娜仁從容且淡定地笑道:“那可能是因為您沒有我討喜。” “哼。”太皇太后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微微昂起下巴,面露不屑。 未多時,一個穿著老綠袍子的宮女捧著托盤進來,奉上一碟松仁乳酥并一碟芝麻餅,又有一盞玫瑰露,蘇麻喇笑道:“這芝麻餅還是皇上從宮外帶回來的,味倒不錯。” “是,比宮里素日做的還要香幾分。”娜仁贊同地點點頭,一邊伸手去拿點心。 太皇太后:“吃吃吃,成日家腦袋里不是吃就是吃,皎皎跟著這么個額娘,早晚也被你帶壞了。” “我們皎皎可沒被我帶壞。”娜仁樂呵呵地,“下晌回去,還和我們說,她汗阿瑪說她若是個男孩兒,長大了必定是大清的巴圖魯。雖說總有些親爹看閨女,越看越順眼的緣故,可也算是有幾分真材實料吧?” “皎皎確實是個聰明孩子,難得聰明,心思卻正,不像她那個……”太皇太后微微一頓,又忽地皺起眉頭,問:“皇帝今兒一早去演武場了?” 娜仁隨口道:“或許吧,我聽皎皎說的。怎么了?” 太皇太后嘆了口氣,面色沉沉,“皇帝啊,還是年輕,總想著建功立業做一番大成就,想要御駕親征南方,可他也不想想,那戰場上刀劍無眼的,他膝下又都還是小娃娃,怎么經得住他出去闖蕩呢?……罷了,我這個老人家,說多了也是無用,只叫人煩心。皇帝自然有前朝那群大臣們來勸,我也不cao那個心了。” 娜仁仔細想了想,康熙御駕親征好像是打準噶爾,和吳三桂沒什么大關系,便沒cao這個心,只道:“前頭戰場上捷報未傳,皇上心里著急也是有的。皇上才多大呀?已經算是很穩重的。想要在沙場上建功立業,不說皇上這個年紀,便是而立之年的,也不是沒有。” 太皇太后搖搖頭,嘆道:“那怎么能一樣呢?皇帝處在他這個位置上,若是不夠穩重行事跳脫,才真是天下人的大禍患。”她倚著迎手神情悵然地微微出神,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 好一會,她回過神來,道:“你素日還是總和昭妃在一處嗎?” “我、她、清梨,這么多年,都習慣了。”娜仁道:“不過她最近逐漸接手宮務,忙了些。”就像是被胡蘿卜吊在前頭的驢,渾身寫滿‘拼了’。 不過后頭那句娜仁沒好意思和太皇太后說,只從炕桌上取了顆葡萄吃。 太皇太后瞥她一眼,微有些感慨:“你啊,多虧了這性子。” 她把多余的話都咽下了去,看著娜仁慢條斯理又十分專注地吃東西,心里百感交集。 太皇太后心中如何想娜仁并不知曉,但真要猜,也能猜出二三分來,對此除了無奈以外,也沒什么感受了。 且說自皇后過世,太后便覺眼前一黑。一來相處多年,好生生的人一朝沒了,人非草木,怎會毫無悲色;二來皇后一去,她就覺著壓在身上的宮權沉甸甸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光亮,就好像沙漠行走看不到盡頭一樣。 而后康熙抬了昭妃出來,太后自然欣喜若狂,也不管什么揠苗助長的壞處,拉著昭妃恨不得兩三日內就把處理宮務需要注意的地方與心得通通傾囊教授。 娜仁在旁邊聽熱鬧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好像見識了百年前內宮之中的填鴨教育。 不過康熙后來意有所指地叫她也認真聽聽,她就沒有不干己事看人熱鬧的輕松與漫不經心了,當場捂著胸口悲痛欲絕地看著康熙,神情幽怨激憤,仿佛康熙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康熙一頭霧水地,還非常無辜地問:“阿姐你怎么了?” “我心痛啊!”娜仁眼眶說紅就紅,一副不可置信地模樣,“這么多年,我對你可謂是盡心竭力、處處仔細,都把你當親崽崽護著了,可有半分對不住你的地方?” 康熙聽她說得這樣嚴重,倒吸一口涼氣,忙道:“沒有!沒有!阿姐你怎么了?” “我只是想過平穩日子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好嗎?你看太后搭理宮務這半年多,都憔悴得怎樣了,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阿姐嗎?”娜仁微有些哽咽,用帕子在眼圈拭擦著,傷心欲絕地道:“白疼你這么多年了。” 笑話!那宮務誰愛管誰管,她是不管! 皇后當年掌管宮務,起得比雞早睡得比豬晚,每天戰戰兢兢起早貪黑,只有看不完的帳、理不完的事,忙得讓人覺得她好像隨時都要心梗了。這宮那宮的嬪妃有事沒事出點幺蛾子,她就得給解決。 看著是地位尊貴,其實呢?就是像個老奴才一樣為所有人服務!還得兼顧位份、寵愛給各位嬪妃應有的待遇,稍有偏私之處底下就有人念叨。 那是什么日子?是人過的嗎?! 而且康熙那么多小老婆,以后人更多了。皇后的身份在里頭還好做事,以后甭管是誰,都是站在后妃的立場出發,無論私心如何,總歸都是后妃做得出、應當做的。她要被推上去,她拿什么管那些嬪妃? 養戲子嗎?論:我在大清后宮養蠱看戲的那些年。 誰宮斗斗得成功斗得出色讓我開心,誰就是宮里最靚的崽! 別鬧了。 娜仁心里情緒波動非常之大,臉上倒是一直掛著那副泫然欲泣的傷神之色。 康熙……康熙一時有些無語,呆愣在那里,忍不住開始自我懷疑:皇額娘恨不得立即脫手,昭妃管得不情不愿,阿姐如今鬧成這個樣子,莫非六宮大權真是宮內最大的燙手山芋? 不應當啊!想想仁孝皇后在世時的舉動,想想當年先帝后宮因為六宮大權而激發的一連串爭端,康熙覺得這可能不是權利本身的問題,是他身邊這群人的問題。 抹了把臉,怎么辦呢?你自己的阿姐,還是得勸啊! 康熙壓下嘆息,對娜仁輕聲道:“朕不過是隨口一句,阿姐既然不愿,那就算了。左右如今有昭妃在,日后……日后的事,日后再論吧。” 娜仁收起干爽的帕子,對康熙露出關懷備至溫柔和煦的笑容,語氣又輕又柔,“阿姐的心肝啊~沒白疼你這么多年。” 康熙只覺身上一陣戰栗,好像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低著頭端起湯碗,“今兒的湯茉莉預備得不錯,當賞!” 看著他坐立不安的模樣,娜仁慢條斯理地舀了口湯送入口中,悄悄地牽起嘴角笑了笑。 宮權這大寶貝對當成球一樣來回踢,沒有一個是自個情愿沾手的,這在宮里也算是一件奇事。 至少據娜仁所知,納喇氏對宮權落在昭妃手上就頗為遺憾,痛心疾首地羨慕昭妃得了個好阿瑪。 前兩年,鰲拜倒臺的時候,遏必隆跟著也失了風光,她們私底下還覺著公平些,但如今眼見昭妃即使無子卻還是大權在握,她們心知必定是因為鑲黃旗的出身與那個曾為輔政大臣權傾一時的老爹,就不由叫人心里難受了。 輸在自己身上倒沒什么,輸在親爹身上,實在是這世間最無奈又最使人無力的事實了。 不過也就是娜仁消息靈通,才對這些知道得如此清楚。光看納喇氏素日的表現,待人處事落落大方圓滑隨和,對昭妃尊敬一如從前,是完全看不出來她自己私下的失落遺憾的。 這年年底,康熙要御駕親征的想法在朝堂上掀起軒然大波,多位大臣拼了老命地阻攔,生怕他讀了兩篇詩詞、看了兩封奏折,一時熱血上頭就沖到戰場上去。 那上頭刀槍無眼,誰知道去了能不能平安回來? 幾位胡子都花白了的老大人苦口婆心地勸了一輪又一輪,康熙只覺得惱煩,偏生又都是出自為了他好的,他也不能拍案而起,只能與娜仁訴苦。 “朕位及九五,是天下百姓臣民的君父。此時我大清的士兵正在戰場上拼殺,我卻安座廟堂之中,不能親身助他們一臂之力,是何道理?”康熙情緒高漲,娜仁把眼脧他一下,抬手斟了盞茶與他,隨口道:“有這慷慨陳詞,何不說與那些老大人們聽?” 聽到這個,康熙重重嘆了口氣,在炕上坐下,牛嚼牡丹一般將盞中茶水飲盡,郁郁不滿地道:“他們說朕穩坐廟堂如常禮政,能為前線送去豐沛物資便是助將士們一臂之力了。” “有理,這話說得不差。”娜仁點點頭,贊揚道。 康熙不滿地看了她一眼,“阿姐你到底向著誰?” “這回我站老祖宗和那些大人們。”娜仁道:“知道你向往金戈鐵馬,也想要親身上陣拼殺,可這自古來‘征戰沙場幾人回’,雖說這回的戰損不大,不像那些個戰役打得慘烈,可你身為帝王,如今這個時局情勢下,你去了前線,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若真出了什么差錯,可是后悔都來不及的!” 她道:“這話我也只跟你說,只怕也沒幾個人敢和你說。可你說如今,老祖宗老了,保成、保清都還小,你不管不顧地上了戰場,我不怕哪些忌諱的,若真有什么岔子,你讓我們這些人怎么活呢?他們皇伯皇叔們都還年輕力壯,先朝英宗景帝之亂,你讀史書時的感慨,都忘了嗎? 你不要與我生氣,我與你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我知道你有把握,可是咱們心里沒把握。你還年輕,空讀過幾卷兵書,咱們說,真上了戰場也不當什么!你若向往金戈鐵馬,等日后,身強體健壯年時,再去圓夢也不遲!征戰四方開疆擴土,不正是愛新覺羅氏的祖宗們做的嗎? 你有此志,老祖宗最該欣慰。她不答應,不就是掛念著你如今年輕,這又是打自己的藩王,又眼看著是僵持不下、一時解決不了需要徐徐謀之的事情,你真急著去了,也沒什么益處!” 她少見地說了一長串的話,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是仗著這么多年的情分,她說什么康熙也不會生氣,也不在乎康熙心里怎么想,將自己想到的通通說了出來,略有些語無倫次,但看康熙的神色,是聽進去的了。 娜仁眉眼微松,嘆了口氣,握住康熙的手臂,緩緩道:“你想要建功立業的心,我們都明白。可你也體諒體諒我們的心不是?想要征戰沙場,日后有的是機會,何必拘泥于這一時呢?如今朝廷打不起急仗,和那三個只能緩緩地磨,你真上了戰場,也做不了什么,倒時候更覺得通身的力氣使不出去,心里不痛快。” “……阿姐,不必勸了,朕明白了。”康熙輕聲道,又笑著搖了搖頭,“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阿姐和前朝那些人說起來就是兩種味。” 娜仁有些感動,“親人的感覺?” “讀書不多的感覺,不過聽著挺輕松的。”康熙狡黠笑著,“他們那群人說起話來引經據典,短短一句都要涵蓋多少典故,又恨不得駢四儷六地對仗工整,隨時能夠載入史冊為策論的。倒不比阿姐這個,聽起來輕松省腦子。” 娜仁看他笑得狐貍似的,心里又是生氣又是好笑,猛灌了一盞茶,白了他一眼。 皎皎捧著功課跑進來請教,康熙回答著女兒那些對如今的他而言淺薄到有些幼稚的問題,倒是耐心細致。 娜仁握著卷話本子倚著憑幾翻看,不時抬眼瞥一眼那父女兩個,隨口道:“臘月里了,是不是該接大阿哥回宮了?” “倒是,這些日子為了御駕親征的事,前頭爭論不休,朕倒是把這個給忘了。”康熙忙招手喚來梁九功,命道:“你去回昭妃,預備著接大阿哥回宮的事宜。擇個好日子,接大阿哥回宮過年。明兒一早命人去明珠府里傳話,讓那邊也預備著。” 梁九功連聲答應,娜仁道:“眼看大阿哥也三四歲了,一直養在宮外不是道理。總不能在宮外開蒙不是?” 康熙沉吟片刻,道:“年后再議吧,如今這個時節……納喇氏也試探過想接保清回宮,不過這里頭……” “你們總是有太多太多的顧慮想法,所以才會累。”娜仁搖搖頭,低聲道:“在此時此刻,他還只是你的兒子,不是誰的丈夫,誰的主君,你們還保持著最簡單的父子關系,這是最應該珍惜的時候。” 她算是肺腑之言,難得開口說干系那樣大的事情。 康熙聽得出她的用心,抿著唇點點頭:“阿姐放心,朕省得。” “汗阿瑪——”皎皎扯扯康熙的袖子,嗓音清清脆脆的,如珠落玉盤,又帶著童稚,悅耳好聽,“是納喇娘娘生的弟弟嗎?弟弟要回宮過年了嗎?” 康熙一揚眉,打趣道:“喲,咱們皎皎還記得保清弟弟?” 見皎皎煞有其事地點頭,他更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