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60節(jié)
聽她念叨的昭妃默默替她斟茶,嘆一聲,安慰道:“你就知足吧。” 嗯,這也是一個被當成‘后姨媽’的。 總而言之,皎皎的成長路上,受教育最大的攔路虎就是康熙,娜仁憑借唇槍舌戰(zhàn)暫時按倒了攔路虎,但是一但攔路虎感覺他的女兒受了什么委屈,又會隨時跳出來。 這算是娜仁如今最大的煩惱了。 除次以外,女兒乖巧懂事,長輩身體健康,有二三友人在身側,生活富足不必煩悶于柴米油鹽,生活是數一數二的幸福美滿了。 今日昭妃挽袖烹茶,娜仁瞥了一眼,挑挑眉,問:“怎么您老人家還勞動上了?” 昭妃慢條斯理地斟出一盞與她,揚揚下巴,隨口道:“火氣快要起來了,今日考較皎皎的曲子,想她這幾日玩瘋了,練得有不周到之處。我備了苦丁,給清梨下下火氣。” 娜仁兀自落座,往內間一瞥,倒還是師徒兩人其樂融融的,不由道:“不至于吧……” “且等著吧。”昭妃嘆了一聲,“這孩子倒是聰明,不過還小,那手持得動玉簫已是難得了,清梨精益求精,怕皎皎受不住。” 娜仁道:“這是皎皎自己選的,即便受不住,她也得走下去。不然她長大以后,做選擇永遠都是那樣漫不經心的,自以為有底氣,其實底氣這東西,用著用著,就沒了。” 她捏著手中淡雪青色的茶盞微微一晃,茶湯搖曳,昭妃瞥了一眼,隨口道:“想喝酒直說。” 娜仁笑瞇瞇地道:“今兒我就好好消受你這一番好心,不提那勞什子的。” 昭妃涮著杯子,未語。一時寂靜,只聽得那邊皎皎對著清梨嘰嘰咕咕,又是撒嬌又是賣乖地癡纏著,想盡一切辦法躲避考較。 她這樣子,一看就是有鬼。 娜仁忍不住搖頭輕笑兩聲,忽地聽見昭妃問:“馬佳福晉如何?” “……”娜仁微怔,旋即輕嘆,“也就那樣吧。” “她不是沒有子孫福分的人。”昭妃手上動作有條不紊的,不忙不亂,不急不緩,如行云流水,好看得緊。她的膚色更近乎冷白,手上沒有什么金玉翡翠的首飾,只有腕上掛著一串檀木珠,簡單樸素,卻是一眼就能看出珍貴的木料。 娜仁先是嗯啊答應著,笑話,她當然知道佛拉娜不是沒有子孫福分的人。 然后盯著那雙手看昭妃動作,嘆道:“應該搭個翡翠鐲子才好看呢,無論果綠還是濃綠的,搭著這如雪一般的顏色,都好看得緊。” 昭妃先是一愣,然后笑出聲來,抬手給她把茶滿上,道:“喝茶,你說你分明是個大家閨秀高閣貴女的出身,怎么偏生是個——”她微微擰眉,略感一言難盡。 lsp的性子。 娜仁在心里默默替她把這一句話補全,然后笑道:“世間煩心事多,美人也多。我看多了沒人,自然想不起那些煩心事。若是想著煩心事,也看不出美人來。你總寫‘通脫清靜’,我唯有對著美人,才能通脫清靜了,也算是得道吧?” 昭妃輕笑一聲,未語。 佛拉娜這一胎不是娜仁預想之中的三阿哥胤祉。 四月初六這日,佛拉娜發(fā)動了。 得到消息之時,娜仁正與昭妃、清梨同座,看皎皎有模有樣地用蕭吹出一只曲子,娜仁對清梨極盡溢美之詞,腦筋一轉,不知怎么想到的,竟問清梨:“這蕭也算入了門了——清梨你會吹嗩吶不?我這幾日尋思著,你說皎皎日后若與人比拼樂器,用琴與蕭,皆不容易占上風,若是嗩吶……” 未等她說完,清梨一臉心如死灰地捂住了她的嘴,“慧妃娘娘,饒了我吧……” 昭妃滿臉怪異地看著娜仁,“皎皎若與人比拼樂器,普天之下,有幾個敢勝過她的?” “倒也是啊。”娜仁琢磨道:“但這樣對皎皎豈不是不大好。”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總有一日會明白。等她明白的那一日,她便可以跳開如今金枝玉葉的身份,以平常心看待世間人、世間事了。”昭妃淡淡睨了娜仁一眼,“揠苗助長要不得。” 娜仁嘿嘿一笑,幾人隨口說著話,冬葵忽然急急忙忙地進來,噗通往地上一跪,惶然道:“娘娘,馬佳福晉早產了。” “你說什么?!”娜仁心里一驚,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昭妃與清梨面面相覷,幾人都沒敢耽擱,立刻趕去鐘粹宮。 不過這熱鬧是皎皎看不得的,娜仁匆匆命人將她送去慈寧宮,皎皎也知道失態(tài)嚴重,雖然擔心,卻沒鬧著要跟去,乖乖去了慈寧宮,臨分別前不忘小大人一樣扯著娜仁的袖口道:“額娘告訴馬佳娘娘,要她好好的。” “好,額娘告訴馬佳娘娘。”娜仁輕輕撫撫女兒的鬢角,與她在慈寧宮門口告別。 至鐘粹宮,卻見皇后也在,娜仁略感吃驚,忙勸道:“你怎么也過來了,還是回去吧——” “我放心不下,讓我在這坐一坐,若是天黑了還沒有消息,我就回去。”皇后正色道:“我有分寸。” 她這樣子,旁人也勸不住,康熙在京郊巡視大營,一時半刻也回不來。 娜仁心里突突直跳,擰著眉,悄聲叮囑瓊枝去找太后來。 無論如何,不能讓皇后在這待下去。 第56章 “太后娘娘駕到——”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時,大家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這種場合,皇后坐著不走,若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真是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瓊枝低眉順眼地跟隨著太后入內,然后悄悄繞到娜仁身后,動作已經盡量低調,卻還是被眾人注意道。 納喇氏默默給了娜仁一個贊賞的眼神,然后起身向太后請安。 皇后也在宮人的攙扶下起身,卻還沒等她欠身,便被太后命人扶住。 “皇后啊,你身邊的人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這是什么樣的場合,若真被血腥沖撞了,你受得了,你肚子里的龍嗣受得了嗎?”太后對眾人一貫是笑意盈盈的,此時猛然肅容擰眉,倒也能唬人。 皇后忙道:“媳婦不敢。” “你就回去歇著吧。”太后和緩了語氣,道:“你不放心佛拉娜是有的,本宮且在這里守著便是了。你回去好生歇著,等有了消息,定然叫人知會你。” 皇后微微抿唇,蘭嬤嬤在她身后不著痕跡地扯扯她的袖子,皇后只得應了,在眾人的擁簇攙扶下離去。 眼見這位揣著肚子里的金疙瘩去了,太后神情稍霽,復又端正面容,問:“馬佳福晉緣何早產?” 這就要傳佛拉娜身邊的人了,阿朵會意向跟來的小宮女一揚下巴,那小宮女腿腳麻利地出去,未多時帶著佛拉娜身邊的雀枝回來。 雀枝在當地向太后磕了個頭,又道:“給諸位主兒請安。” 太后道:“不必多禮。馬佳福晉為何早產?這幾日太醫(yī)回稟,不是說胎像尚可嗎?” 雀枝苦笑一聲,“是因這幾日太醫(yī)說胎像尚可,可以適度出去透口氣兒,主兒也實在在屋里悶壞了,便去御花園逛逛。本來都是無妨的,誰想奴才回來取斗篷的空檔,娘娘見墻角的月季開得好,身邊跟著的人去支茶爐子,娘娘便自去擷花。誰想一早御花園苔痕未凈,就……跌了一跤。” 她側過頭去,臉上還帶著淚痕,又磕了個頭,語帶惶恐,“請?zhí)竽锬镏闻耪疹櫜涣χ铩!?/br> “……你有什么罪可治的。”太后擺擺手,命人扶她起來,又問:“馬佳福晉現(xiàn)在如何?” 雀枝似是想要嘆一口氣,抿抿唇,又憋回去了,只垂著頭,道:“太醫(yī)已用了催產的湯藥,娘娘疼得厲害,不大有力氣,穩(wěn)婆說是盡力。” 太后松了口氣,有些慶幸:“多虧內務府就在為皇后與佛拉娜挑選穩(wěn)婆,這才來得及抽人過來。” “她身邊是離不得你的,本只想叫個能說話的過來,沒成想卻是你來了,快去吧。”太后道。 雀枝低低道:“只怕她們回不明白……”她欲言又止,也沒壓抑住,忍不住嘆了口氣,方腳步輕盈地退下了。 太后閉目半刻,語氣沉沉地道:“御花園負責打掃馬佳小主擷花那地方的人要查。” 阿朵應了一聲,穩(wěn)穩(wěn)當當地接住太后的差事,目光似有似無地在殿內每一個人身上環(huán)視,收回來時卻碰上皺著眉頭出神一樣咬著蜂蜜花生的娜仁,氣勢險些松了,忙收回目光,壓住心中的無奈,退下了。 太后見狀,瞄了娜仁一眼,強壓住嘴角,別過頭去不看她。 她們卻不知娜仁心中正百感交集的,復雜得很。鐘粹宮拿出來反待客的茶不說頂好,也不會是次品,娜仁猛灌了半碗,終于在記憶里搜尋出佛拉娜這個孩子的蹤跡——如果她的記憶沒錯的話,應該是歷史上哪個只活了一天的小阿哥。 想到這,娜仁微微擰眉,一手扶額。好一會兒,才出了口濁氣,閉目開始調息。 偏殿匆匆搭建起的產房里,佛拉娜緊緊咬著空中的白布,自小腹向下撕心裂肺的疼,她卻無暇顧及,只雙目呆滯地仰頭望著,床頂百子千孫的刺繡是在預備產房是就換上的,此時卻仿佛在嘲諷她一揚。 眼中清淚滾滾流下,濡濕了鬢角。 雀枝見她如此,心里一澀一澀地疼,湊在她耳邊道:“主兒,不要出神了,用力啊。太醫(yī)說了,您此時一定要用足了力氣,盡早將小主子娩下,母子均安的可能才會越大。” 佛拉娜閉了閉眼,兩手緊緊攥著床單,沒來得及剪下的長指甲寸寸斷裂,鮮血洇濕了床單,卻沒能在大紅錦緞上留下顏色。 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娜仁等人只聽太醫(yī)壓抑不住地高呼:“見效了!見效了!” 什么見效了? 娜仁猛地轉頭去看,一直歪著的脖子發(fā)出“嘎嘣”一聲,她也來不及按按脖子。 少傾,只見一個穩(wěn)婆懷里抱著大紅襁褓出來,卻不似以往那些穩(wěn)婆滿臉堆笑的模樣,這位臉青得苦瓜似的,進來先往地下?lián)渫ㄒ还颍椭^,顫顫巍巍地道:“回、回太后和各位娘娘小主,馬佳福晉生、生下一個小阿哥。” 太后聽她話都說不利落,眉頭微皺,卻問:“怎么沒聽小阿哥的哭聲?” 離得近的董氏伸頭去看,卻見襁褓中的嬰兒面目青紫,臉上一條條青筋血絡仿佛都清晰可見,瘦瘦小小,嚇人得很。 “啊……”她低呼一聲,又回過神來,忙忙起身請罪:“妾身失態(tài)了。” 太后卻沒看她,自顧自起身去看那小阿哥,一眼搭上邊,心里咯噔一聲,凝目看向那穩(wěn)婆,盯著那一臉苦色,半晌,方啞聲道:“帶小阿哥下去喂奶吧,叫太醫(yī)進來。” “是,是。”穩(wěn)婆如得了菩薩特赦一般,連連傾身,懷里抱著個孩子,沒磕頭下去,卻看得慶幸來。 她抱著孩子忙不迭地走了,太后心里卻沉甸甸的,只覺得呼吸都艱難。 太醫(yī)上來的動作很迅速,一入內便先請罪,“老臣無能……” 這回以往為佛拉娜安胎的章太醫(yī)被調去給皇后安胎,佛拉娜的胎僅由安太醫(yī)照顧,今日生產,還來了另外兩位太醫(yī)搭把手,但既然是太后喚人進來回話,自然是一直為佛拉娜安胎的安太醫(yī)當仁不讓。 太后的面色難看得緊,也沒叫他起身,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盯著他好一會,知道安太醫(yī)身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方問:“馬佳福晉如何了?” “老臣已為馬佳福晉開了清宮湯藥,服了藥,月子里好生安養(yǎng),日后仍可正常生養(yǎng)。”安太醫(yī)聽太后先問佛拉娜,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額角的汗滑落下來,他也顧不得擦,只懸著心,等太后下一句。 太后繼續(xù)問:“小阿哥如何?” 安太醫(yī)沉默一瞬,又磕了個頭,“臣當竭盡畢生所需,但……小阿哥胎中不足,先天虛弱,又早產而出,臣、不敢保證……” 不敢保證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數。 納喇氏面上隱有幾分擔憂,站起來向太后福了福身,道:“妾身想去看看馬佳福晉。” “你去吧。”太后點點頭,娜仁與清梨、董氏見狀,便也起身行了個禮,去了。 康熙自京郊匆匆打馬歸來時,鐘粹宮里的人已在太后的示意下散了,他入了正殿,只見太后坐在上首閉目養(yǎng)神,娜仁坐在底下,手上端著茶,神情莫名。見他進來,娜仁向他使了個眼色,道:“佛拉娜無礙,去看了嗎?” 康熙先松了口氣,“她無事便好。”又四下里看了看,問:“孩子呢?” 這個問題,娜仁卻不知怎么回答他了。太后適時開口:“傳太醫(yī)進來與你說吧。時候不早了,皇帝也回來了,娜仁,你先回去吧,不必擔心我。鐘粹宮與寧壽宮離得不遠,等會我就回去了,阿朵跟著我,放心吧。” 娜仁點點頭,站起身向二人一禮,去了。 那孩子最后只來這世上匆匆走了一遭,沒能睜眼見見天日,便在眾人的哭聲中重入輪回。 康熙隱有郁郁,又要打起精神寬慰佛拉娜,佛拉娜兀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無論康熙說什么都充耳不聞。前朝又忙,皇后產期愈近,他便少再踏入這傷心地。 只是到底放心不下佛拉娜,托了娜仁去勸慰她,也叫納喇氏、董氏這兩個素日與佛拉娜不錯的常去看望。 這日晨起,皇后免了請安,不必往坤寧宮折騰了,娜仁算算日子,便去了鐘粹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