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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慧妃的躺贏人生 第14節(jié)

    “那就簡單了。”太皇太后輕撫著她的發(fā)髻,笑呵呵道:“她可不敢找你的麻煩。她就算敢讓遏必隆的女兒殿前罰跪,也絕不敢動你一根頭發(fā)絲兒!”

    娜仁笑嘻嘻道:“娜仁可全靠您了。”

    “你呀!”太皇太后搖頭輕嘆著,眉眼間俱是無奈,又滿滿當當都是笑意。

    隔日天氣漸冷,娜仁琢磨著前頭慈寧宮花園里那兩棵柿子樹上的柿子。

    往年柿餅也做過,也成了,去年挽袖子試了一回釀柿子醋,結果試得灰頭土臉的被康熙笑了三日,今年雄赳赳氣昂昂昂地拼著一雪前恥,很是用心準備了一番。

    正當她忙忙活活的時候,內務府也動了起來。

    康熙御旨命內務府給鈕祜祿氏擬個封號,這就給了前朝暗示,宮妃入宮之日將近。

    佛拉娜上午過來的時候娜仁忙活著,沒空與她說話,下午她再來,命人沏了茶、擺上茶點,二人在炕上坐了,輕啜一口茶水,通身的寒氣便都被驅出體內。

    佛拉娜見娜仁悠閑品茶的模樣,著急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品茶!宮里都傳遍了,皇上下旨讓內務府替鈕祜祿氏擇吉號,眼看是要封妃,你這邊可半點消息都沒有,你可坐得下來!”

    “我有甚坐不下的?”娜仁輕笑著挑眉,捏起一顆梅子遞給她:“嘗嘗,這姜香雪梅清甜可口,還暖脾胃,這天兒伴著茶最好?!?/br>
    佛拉娜手里胡亂絞著帕子,滿面的急色,“這封妃不封妃、或是同封妃有沒有封號,里面的門道差別可大著呢!皇后也便罷了,左右人家是中宮,咱們沒法不尊敬,人又是個賢惠人,處事妥帖,咱們也沒有不服的??赦o祜祿氏呢?我可聽人說,她最是個冷僻孤傲、桀驁不馴的性子,你看著軟和,可也是個不服軟的,若真叫她拿捏住你,這以后的日子……”

    娜仁見她滿臉著急擔憂的,也是好笑,輕輕搖頭,無奈道:“這是什么話呢。外頭人云亦云,你也信了。人家說鈕祜祿氏是怎樣的人,便是怎樣的人了?我倒說她性子雖冷,卻不是目下無人,你信不信?”

    佛拉娜狐疑地看她:“怎么說?”

    她微微一頓,貝齒輕輕咬唇,深深看著娜仁:“你不會是又拿出你那一套以貌取人、長得好的不是壞人的說法了吧?娜仁!這會可不是過家家了!這是正經大事,往后的日子怎樣,都在這上面呢!”

    “你怕什么?!蹦热市χ叩剿磉叄熳∷氖郑骸澳阌谢噬?,我有太皇太后,皇后娘娘捏著鳳印寶座,鈕祜祿氏背后則是遏必隆,大家各有依仗,她鈕祜祿氏即使真位尊于我,我也不是她能夠為難的。再說了,外頭人的話八成是不可信,鈕祜祿氏是什么樣的人,總要日后相處著才知道,你現在就急匆匆地給人下了定論,對她可不公平啊?!?/br>
    佛拉娜被她說得微怔,良久方才苦笑道:“你這話說的,皇上可不光是我的依仗……不過左右人家明媒正娶的,我只求皇上回頭時候能看我一眼,我也就知足了?!?/br>
    娜仁忙問:“怎么了?皇后為難你了?”

    “那倒沒有?!狈鹄葥P揚嘴角,微微搖頭:“不過我自己胡思亂想罷了?;屎蟪錾砻T,詩書皆通,處事有度,我除了針黹女紅,什么都不會,在她面前便自慚形穢了。”

    娜仁見她這樣,心里約莫明白什么,笑吟吟摟著她的脖子,下巴靠在她肩膀上,道:“你自慚形穢了,我豈不是都不能活了?就你這一手指尖上的功夫,多少人都比不過呢!人家看著都眼紅!我也羨慕你——”

    她把玩著佛拉娜的指頭,十指纖纖蔥白如玉,入手柔軟細膩,當真應了那一句“手如柔夷”,她輕笑道:“瞧瞧這指頭,多好看?你做的繡活啊,宮里的繡娘都比不過,皇上多大的福氣啊,能得你這樣一心以待,一年光是衣裳帽子、腰帶香袋便得了你多少,真是我看著都眼紅,恨不得以身相替……”

    “快別說了你,愈大愈油嘴滑舌的,嘴里沒個把門的。”佛拉娜紅著臉抬手捂住她的嘴,“今年你身子虛,怕你手冷,我前兒得了塊銀鼠皮子,給你縫了個手捂子,還差兩針就得了,晚間命人給你送來。”

    娜仁笑吟吟點著頭,見她食指上一只瑪瑙戒指倒是別致,小米珠穿成的戒圈,又有碎珠花朵一樣托著一顆瑪瑙珠,瑪瑙殷紅如血,更襯瑩白的手指頭,卻不是內務府常見的樣式,她便笑道:“這戒指從前倒沒見過的樣式,新奇得很,又是皇上從宮外給你淘來的新鮮東西吧?”

    “這卻不是。”佛拉娜笑著摸摸那枚戒指,“這是皇后娘娘賞的,說是盛京老家那邊時興的樣式,娘娘那仿佛還有幾只,你若喜歡,我替你討來。”

    娜仁搖搖頭:“可算了吧,我也就是看著新奇說一嘴,真巴巴討個戒指來,可不成了笑話了?”

    佛拉娜不贊成地搖搖頭:“怎么這樣說呢,皇后娘娘……”

    “好了,我知道皇后娘娘好!皇后娘娘溫柔賢惠,皇后娘娘寬和大度,可你在我這兒一個勁的念叨皇后娘娘多好是什么事兒?。俊蹦热士扌Σ坏茫骸澳悻F在去坤寧宮,就對著皇后繼續(xù)夸才是能耐呢!”

    等佛拉娜帶著娜仁給她裝上的一大盒子吃的樂呵呵地走了,直到回了鐘粹宮在暖閣里坐下來,才反應過來——她是去與娜仁說讓她小心鈕祜祿氏,怎么反而被哄得傻乎乎地帶著吃的回來了呢?

    如此想著,難免啼笑皆非,倒是先把還差鎖邊的手捂子取來,手上加快縫著,打算宮禁之前讓給宮人給娜仁送去。

    當晚,娜仁收到了雀枝送來的手捂子,銀鼠皮里子,外頭淡綠妝緞繡著娜仁所喜的茉莉花,是怯生生的小骨朵、嫩生生的花苞,還是綻放著的潔白花朵,繡得活脫脫一棵真花,拿在眼前細看,鼻尖仿佛也有一股淡淡的花香縈繞著。

    她本以為是這花繡得實在逼真,還與雀枝夸“你家主子的手藝是真愈發(fā)好了”,沒想雀枝笑呵呵道:“這手捂子上用的絲線都是夏日里鮮花汁子滾的,然后在小匣子里盛在干茉莉花中封存許久,香氣都染在上頭了,味兒雖淡,卻也正經能持續(xù)一段時日呢?!?/br>
    娜仁驚喜非常,連聲稱贊:“好巧的心思!”

    又讓人抓了一把錁子給雀枝,斟熱茶給她喝,笑道:“這樣冷的天兒,還讓你過來一趟,你家主子也是,明兒個送來也是一樣。喝杯茶再回去,時候還早呢,不著急。跟著她來的人在外面嗎?也給斟一杯,滾滾的吃下去,暖一暖五臟?!?/br>
    蓋因宮里的規(guī)矩,是不許宮女獨自出所屬宮殿的大門的,若是奉命送東西一類的事情,需得與人結伴才行。

    雀枝笑道:“一個粗使宮女跟我來的,得了格格您的茶,可真是天大的福分了。”

    瓊枝抓了一把銀錁子給她,笑道:“你今兒個可來巧了,今兒這銀錁子是新打的,四時如意和事事如意的,都是頂好的意頭?!?/br>
    雀枝喜道:“那我可接了這一份喜氣了。”

    外頭那宮女也得了一把散錢并兩個錁子,喜得什么似的。

    太皇太后聽了,也不免道:“馬佳氏有心了。”

    就內務府替鈕祜祿氏選封號一時,太皇太后心里也有一本賬,然而等了好幾日,沒見娜仁著急,她心喜之余也有些失望。

    這日娜仁焚了新調的香,跪坐在暖閣煮茶,顏色微黃顏色輕透的茶水諸如瓷白的盞子里,太皇太后凝神看了她半晌,只見她連傾壺的動作都是不緊不慢的,水流均勻,好一把手下功夫,可見這些年是無聊成什么樣了。

    “皇帝讓內務府給鈕祜祿氏選封號,你就半點都不著急?”太皇太后看著自己養(yǎng)大的小姑娘,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娜仁好笑:“我急什么,皇上又不會虧待我。”

    “你啊,我是真不知說你什么了?!碧侍髶u搖頭:“看得太透!小姑娘家家,這才多大年紀,正該天真爛漫的,什么事兒都想得這樣透,豈不是少了許多意趣?”

    蘇麻喇親手給娜仁手邊燒水的爐子添了炭,嗔太皇太后道:“老祖宗您又逗格格,若真是個萬事看不透愚鈍的,失望的不也是您?”

    “你們兩個倒成了一國的了?!碧侍髥∪?,卻又輕笑著搖搖頭,接過娜仁遞來的茶水,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這般也好,娜仁丫頭,你記住,你是科爾沁的格格,博爾濟吉特氏之女,與皇帝青梅竹馬長大,又有一份救駕之功。這宮里啊,有誰比你更有底氣?”

    第17章

    是夜,坤寧宮中掌了燈,圣駕駕臨,但見殿內外宮人均垂手侍立、屏聲息氣。

    康熙在西暖閣拈香拜過一番,方往東暖閣去。東暖閣兩間,內間是皇后的寢間,有一架四面紫檀嵌螺鈿牡丹屏隔開,外間供日常起坐,臨窗是盤山大炕,鋪設鵝黃繡富麗牡丹錦墊坐褥,一色引枕臂靠均系富麗堂皇、端莊典雅之色,不愧是中宮居所。

    皇后親自用一個黃地白釉繪彩雙龍戲珠紋蓋碗捧了茶過來,九兒眉目低垂地捧著東西從外進來,一欠身:“娘娘,您命尋的石榴紅流云百蝠緞子并兩塊鳳尾羅尺頭得了?!?/br>
    皇后先將茶捧與康熙,仔細看那緞子,見顏色鮮亮紋樣疏落有致方點點頭:“送去吧?!?/br>
    “又是給誰的?”康熙啜了口茶,輕笑道:“都說皇后大方,果真成了散財童子了。”

    聽他打趣,皇后未惱,只笑道:“石榴紅緞子是給佛拉娜做鞋的;那兩塊鳳尾羅是石太福晉討的,因原是老祖宗賜給妾身的,妾與您大婚,制陪嫁的喜被余下的,是石太福晉為六弟討的,縫百家被用,也是借大婚的一份喜氣。”

    “太福晉到底親自撫養(yǎng)六弟一番,蓋是一片慈母心腸。”康熙輕嘆兩聲,沉吟半晌,抬頭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忙道:“太福晉卻沒命人往清寧宮來。”

    “太福晉做長輩的,豈有親身來的道理?!笨滴鯎u搖頭:“也有幾日未去寧壽宮請?zhí)鷤兊陌?,是朕的不是。?/br>
    皇后等人忙道康熙事務繁忙,一片孝心足以慰太妃們之心。

    半頃,太福晉打發(fā)人來謝過皇后,康熙親自慰問一番太福晉身體,又道改日再去向太妃們請安,這才稍許心安。

    見他面色稍霽,皇后方笑道:“這些且先不論,且說內務府的事兒。您可自在了,這宮里宮外可都鬧開鍋了。您好歹給個準話,妾身好命人收拾宮殿出來?!?/br>
    康熙端起茶碗,抬眼看她:“怎么說?”

    皇后面不改色,笑意盈盈地:“您這話說的,您自己的旨意出來了,也不關注著點底下的意思。內務府的人可是忙了,遏必隆大人家里也忙了,上躥下跳的打探,人都遞到妾身這來了。還有佛拉娜,匆匆忙忙地到臣妾這兒來,又往慈寧宮去,不過阿姐的定心湯熬得還不錯,聽說佛拉娜回去時就跟沒事人一樣?!?/br>
    “她們倆好,佛拉娜自然為阿姐著急,阿姐卻不是著急這些的人。”康熙搖搖頭,狀似隨口問:“你看,鈕祜祿氏入宮,安排在哪一宮比較好?”

    皇后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東西六宮中,若論好,自然是景仁、永壽、翊坤、承乾四宮。若論尊貴無非是景仁、永壽二宮為東西六宮之冠,鈕祜祿氏女既為妃位,家世又尊貴,無非此二者之一了?!?/br>
    “永壽宮且留著,那邊的意頭好,留給阿姐住?!笨滴鯎u搖頭,皇后聞言微微一笑,又道:“那最好的自然是景仁宮了?!?/br>
    康熙似笑非笑:“鰲拜的義女……配嗎?”

    皇后忙屏聲垂頭。

    康熙隨口道:“景陽宮空著,讓內務府收拾收拾,封鈕祜祿氏景陽宮妃,好好敬仰朕去吧?!?/br>
    景陽景陽,敬仰太陽,宮中的太陽,當之無二的,自然是康熙。

    “是。”皇后嘴角微微抽搐,對那位被親阿瑪連累的鈕祜祿氏忽然有些憐憫。

    沉吟片刻,她又道:“既然您已經讓內務府為鈕祜祿氏擬定封號,那阿姐那邊……”

    “朕擬了個‘慧’字?!笨滴跣Φ溃骸靶阃饣壑?,除阿姐外,誰擔得起這四個字?”

    皇后輕笑著應道:“是,皇上英明。”

    康熙看她一眼,忽地道:“咱們還是各論各的,后宮之中,既然有了位份,以位份論,公私分明才能后宮穩(wěn)定。”

    皇后似有一瞬微怔,然后笑意愈深,微微欠身道:“謝皇上為妾身考慮?!?/br>
    “你是朕的妻。”康熙執(zhí)起皇后的手,認真道:“中宮之主,統(tǒng)御嬪妃是你職權之內的本分,不必顧慮良多?!笥邪⒔阍诶献孀谂c皇額娘跟前盡孝,你也可以專心于宮務,后宮平穩(wěn)才是正道。”

    皇后柔聲應著:“是?!?/br>
    內務府熱火朝天地收拾起了永壽宮與景陽宮,尤其永壽宮大修,宮中上下更是議論紛紛。

    甭管外頭怎樣,娜仁就在慈寧宮安心過她的小日子。這日小廚房制了栗粉糕與豆沙餡的荷花酥,太皇太后吩咐人給三位小阿哥都送了,福安卻帶著隆禧回來。

    “隆禧給皇瑪嬤請安?!甭§趯m人的帶領下乖乖向太皇太后磕頭,太皇太后笑吟吟擺手,“好孩子,快起來?!?/br>
    福安忙將隆禧扶起,隆禧又笑嘻嘻對著娜仁脆生生地喊了聲“姑爸爸!”然后放對太皇太后道:“六哥和八弟都病著,隆禧替哥哥弟弟向皇瑪嬤謝恩了?!?/br>
    太皇太后攜他上炕坐,笑問近日御膳房的吃食可不可口、宮人服侍的盡不盡心、繡院新作的衣裳喜歡嗎,娜仁在旁邊眼看著隆禧的乳母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眼巴巴地看著隆禧,見隆禧點頭,才長長松了口氣。

    上回奇綬那乳母的下場是給這些皇子乳母留下了多少心理陰影啊。

    娜仁心中感慨,一邊吩咐:“別給阿哥上茶了,前兒我送來那兩瓶香欒蜜,繪粉桃花枝的那個缽中是沒用酒浸過的,只擰了些姜汁進去,給阿哥沖那個。”

    福寬“唉”了一聲,沒一時兌好奉上,隆禧一嘗,果然十分喜歡。

    見他喜歡,太皇太后笑意更濃,慈愛地看著他。

    先帝遺下六子,福全、常寧早已離宮,六阿哥奇綬、七阿哥隆禧、八阿哥永干還養(yǎng)在宮里,其中隆禧性子軟和嘴巴甜,又生的糯米團子一樣,可愛得緊,也最得宮中這幾位喜歡。

    就連娜仁,對他也十分喜歡。

    隆禧伸手來扯娜仁的袖子,等娜仁轉頭看他,包子臉又露出一個無辜的笑容,惹得人心都化了。

    娜仁抬手捏捏他的臉,笑呵呵問:“姑爸爸那還有新得的柚子糖,七阿哥要不要嘗一嘗?”

    隆禧連連點頭,走的時候就又抱了一罐子糖果。

    送走了孫兒,太皇太后心情不錯的樣子,轉瞬又有些落寞,正逢蘇麻喇捧著料子進來:“老祖宗,這是您吩咐的,當年給先帝裁衣余下的尺頭布塊,都在這兒了?!?/br>
    娜仁打眼一看,零零碎碎好多,多是寶藍、石青一類的顏色,想是當年為先帝裁制常服所余。

    太皇太后輕嘆一聲,“都尋出來了?也罷。娜仁,你往寧壽宮走一趟吧,這些都是石太福晉給奇綬討的。”

    娜仁欣然答應。

    石太福晉系先帝嬪妃,算是先帝宮中唯一漢女出身高位嬪妃,吏部侍郎之女,蒙先帝榮寵,可于宮中著漢式冠服,性溫婉和順,精詩書,算來如今孀居已有四載余,唯膝下養(yǎng)著先帝第六子奇綬,也算是一份慰藉。

    可惜如今奇綬病重,太醫(yī)也不敢保證一定能立住,倒叫太福晉好傷心。

    先帝去世之后,他的嬪妃就由太后帶領住在寧壽宮,自康熙二年慈和太后過世之后,寧壽宮那一片宮殿,便以太后位尊。

    其余尊位均是博爾濟吉特氏出身,石太福晉與先帝二子福全生母董鄂氏妃算是唯二的特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