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殿下,別玩火 第63節
她的心跳愈發快了。 在酒勁助力之下,越朝歌深深吸了一口氣,欲滴紅唇張揚笑開,眉目染了酒香,妖絕傾城。她坐在他大腿上,一手按著他的腹肌, 另外一只手—— 越蕭濃墨瞳孔遽然放大,全身血管瀕臨爆裂, 他抓著蓮花籠,緊繃到微微躬起勁腰。 越朝歌鮮眉亮眼, 滿帶笑意。她看著那張皮膚冷白的無儔俊臉上, 表情一寸寸皸裂,看他雙目赤紅,到難忍地閉上眼眸, 看他咬緊牙關,縮起喉結…… 五指收攏。 酷刑才真正開始。 越朝歌本就是乘興而起,做盡天下荒唐事,今夜這樁,卻是頭一遭。她滿府的面首,經驗卻是零,動作生疏,時不時便刮疼了越蕭。 越蕭下頜輕輕抬起。思想不受控制,開始想起那次焦龍池里與紅唇相擦而過。 不想還好。 一想,便疼得快要裂開。 越蕭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疼痛。 “聽說——” 越朝歌垂眼,目光帶著些許討教的意味,“是會壞的是嗎?” 越蕭已經完全抬起了下頜,緊繃的脖頸線條修利,青筋迸起。若非怕嚇著越朝歌,他甚至想在身上劃到傷口轉移疼痛和注意力。 喉結滑動了一下。 越蕭繃著頭皮,艱澀道:“大jiejie,可以、求饒么?” 越朝歌笑。 “小弟弟,怕壞啊?” 越蕭闔上眼。 越朝歌以為他會說怕,或者就此沉默,未想他短暫降息一陣,忽然笑道:“大jiejie,我該拿你怎么辦?” 他抬手,修長如節的手指從越朝歌的后頸壓落,把她摁到胸口。蓮籠因著他這一動作,猛然晃動,帶起了輕擦。 “大jiejie,你知道這樣很危險么?” 越蕭頷首咬住她的耳骨,犬齒廝|磨,嗜血意味正濃,像一頭被激怒還饒有耐心的狼。 越朝歌有一瞬的清明。 或許,越蕭還是選擇了自己的覬覦。 她等了許久,等著越蕭下一步鋪天蓋地的風雨滿樓,沒想到等來了他一聲嘆息,“大jiejie,這次我求饒。” 也只有這次了。 長臂環過嬌纖的身子骨,越朝歌被他狠狠圈在懷里,聽他的心跳,感受他修利的線條肌理。 他沒有下一步動作。 越朝歌緩緩放松了頸項,試圖把整個腦袋的重量都交到他胸膛上。他的胸膛寬敞挺拔,心跳很有力,臂膀也很溫暖,冷冽的松木香也是她喜歡的味道。 秋風從蓮籠的縫隙里輕巧地鉆進來,試著窺探|秘|密,吹散了熱切和鮮綺。 晚菊釀后勁十足,越朝歌高度緊張過,本就有些疲憊,而今涼風一吹,酒勁上來,所觸所感溫暖得宜,便漸漸睡著了。 手還在更熱的地方,隨著呼吸均勻,也緩緩放松開來。 越蕭探頭看了一眼,望向她露在外頭的半截手臂,順著看向隱沒處,鬢角突突直跳。他收回視線,從那張已經收起囂張的笑臉上掃過,聽她均勻的呼吸聲,油然勝出一絲死里逃生的慶幸。 “我該拿你怎么辦才好。” 越朝歌到底還是不知道,若是平日,這蓮花籠就要染上嫣紅,一同慶賀她們的新生。我該把你拽進深海共承濤浪,該把你揉進骨血換你求饒。 越蕭摸著光潔嬌小的臉,透過縫隙,看向天上皎皎明月。 秋夕就快到了。 * 抵達長安的第二日,越朝歌從上園寢居的榻上醒來,身上是干凈柔軟的潔白衣裳,髻上的釵環項圈都已經盡數卸去。榻邊案幾上,還有一碗見底的醒酒湯。 晚菊釀的威力實在大。 頭有些發脹。 碧禾端著熱水走進來,見她半擁著衾被已經起了,忙道:“主子醒了,可要傳膳嗎?” 越朝歌揉了揉太陽xue,道:“本宮昨夜,怎么回來的?” 話畢,她又覺得多此一問,自然是越蕭帶她回來的。 果然,碧禾把熱水放到金貔貅銜寶珠的楠木盆架上,道:“主子是公子帶回來的。公子還要了一碗醒酒湯喂給主子喝下,說是省得主子醒來頭疼。” 越朝歌朦朦朧朧,回想起昨夜半睡半醒之間,唇上的確有溫軟相觸,給她渡了湯藥,后來下唇還被狠狠咬了一口。 抬手摸上豐潤的下唇,果然傳來一絲疼痛。 越朝歌瞇起眼,道:“碧禾,把銅鏡拿來給本宮。” 碧禾聞言,忙道妝奩臺上取了銅鏡送過來。 她驚道:“主子你唇上怎么了,怎么凝了顆血珠?” 越朝歌攬鏡自照,瞥見唇上那突兀的一點血紅時,氣笑了。 怎么凝了顆血珠? 越蕭是屬狗的么! 這還怎么抹唇朱! “越蕭呢?”越朝歌甩了銅鏡,起身下榻。 碧禾收了鏡子擺回妝奩臺上,道:“公子說得果然不錯,就知道長公主要問。公子叮囑了,若是長公主問起來,就說今日除卻津門,其余十三州兵馬統帥將會齊聚長安,后日就要有十四州兵馬會,今日他帶念恩小哥出去辦點事情。至于什么事情,他沒有說。” “長公主洗把臉,”碧禾遞了快熱帕巾,道,“說來,昨日咱們才到長安,奴婢今早就聽了個奇聞八卦,長公主聽嗎?” 越蕭不在,越朝歌“不能抹唇朱”之憤無處發泄,興致不高,懶懶道:“說來聽聽。” 碧禾興致沖沖道:“長安燕家,長公主知道吧?” 越朝歌蠻點點頭,敷衍著:“知道。” 碧禾道:“燕家乃是長安望族,簪纓世家,原是最該重禮教的,您猜怎么著?” 小丫頭噠噠噠跑到越朝歌跟前蹲下,攀著她的膝道:“燕淮,就是燕家嫡子,前些年求娶津門守將潘云虎的小女兒,叫什么,西什么來著……” “穆西嵐?”越朝歌道。 那夜在香山寺禪房,念恩向越蕭匯報,隱約似有聽到這么一段。 碧禾連連點頭:“對對對,穆西嵐。結果穆西嵐不愿意,她長姐潘西岑就代她嫁入燕家,沒想到燕淮寵妾滅期,生生逼死了懷胎六月的潘西岑。穆西嵐發誓要為姐報仇,眼下正日日帶人堵在燕府門前喝茶呢!” “喝茶?”越朝歌凝眉。 “嗯,”碧禾道,“奴婢也覺得疑惑呢,一個姑娘家,要報仇竟是帶人堵在燕府門前喝茶。后來才聽說那穆姑娘本就不同凡響,年紀輕輕掌兵兩萬,颯爽英姿,脾氣火爆,說是喝茶,實則是搭了個茶寮坐著,指揮手下的兵去撞破燕府大門,砸燕府石獅,燕府修一次她便砸一次,生生要把人弄得跪地求饒給出個說法不可。” “她想要什么說法?”越朝歌問。 碧禾道:“讓燕淮掛上‘吾非正人’的牌子,環長安游蕩一圈,到州府自首。可惜世家子弟是豁不出這種臉面的,這事情恐怕不好收場。” 越朝歌聞言,冷笑一聲,“世家子弟豁不出這種臉面,當初寵溺小妾逼死發妻的時候,倒能豁得出臉面。” 碧禾訥訥,一想也是,又道:“真不知道當初燕府為何要求娶津門潘家女,那么遠不說,一個世代簪纓,一個世代戎馬,眼瞧著就不登對。” “本宮的好碧禾,最近學問精進不少啊,簪纓戎馬都能脫口而出。”越朝歌道,“燕府求娶將門的理由很簡單,在世家眼里,婚姻不過是樁交易,尤其嫡子嫡女的婚姻更是如此,文定國武□□,世代簪纓又如何,若遭逢亂世,還要像普通百姓一樣逃竄尋找安定,若是通過聯姻抱上了武將大腿,那就另當別論了。亂世之中,兵權才擲地有聲,虛虛名望難以防身。” “而武將呢,最忌諱的便是‘山野草莽’四個字,潘云虎賊寇出身,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靠當年越竟石知人善用,但潘云虎身上寇氣難改,行事莽撞,文人清高,注重聲明,跟著這樣一位主子未免招人恥笑,故而潘云虎這些年都招不到什么幕僚,若是有燕家撐場,便又不一樣了。” “不登對又如何,利益關系既成,嫡子嫡女就應該為家族大義獻出自己。呵,這就是所謂的望族大婚。” “不過,”越朝歌道,“燕家昌隆三世,也不是沒有道理。竟然這么早就嗅到了天下將亂的味道,去歲就找了潘家聯姻。” 她把話題引得太過深入,碧禾有些跟不上,笑嘻嘻道:“奴婢不懂這些,奴婢只知道,找誰聯姻都不頂用,不如跟個好主子!” “油嘴滑舌。”越朝歌被她逗笑,也收了話頭道,“收拾一下,本宮今日帶你出去逛逛長安城。” 此時,越蕭與念恩屈腿坐在燕家高塔上,俯瞰著燕家場景。 念恩望著秋日下的那抹駝色茶寮,面有憂色:“依屬下看,這塊硬骨頭恐怕不好啃。” 越蕭沒說話。 茶寮下一抹大紅身影,正翹著二郎腿,慵懶靠在椅背上,太師椅邊上靠著的長刀在秋日下折射出寒光,應當是穆西嵐手里的名刀“絕焰”。 念恩道:“以穆西嵐的身手和兵力,足以用武力迫使燕家就范,不知道她日日這樣折騰,是在圖什么?已經七日了。” 越蕭遠遠眺著那抹身影,道:“迫使燕家就范,和燕家負隅頑抗后自請就范,世人對潘云虎的評說是不一樣的。強迫,潘家的津門衛就是強橫的兵痞,百姓對其只有畏懼。” “屬下知道了,”念恩道,“若是眼下這樣行事,潘家還能賣一波慘,賺賺人心。” 越蕭道,“最要緊的是,此時再放出風去,說潘云虎是看在燕家書香世家的份上,不迫使燕家就范,只讓燕家承認錯處,自請官裁,如此一來,文人受到所謂尊重,便能歸心。” 念恩聽言,終于聽懂了越蕭的弦外之音。他放下腿,蹙起眉頭道:“手握強兵,又招幕僚,這潘家怕不是……” 越蕭道:“只怕野心不小。” 念恩問:“那主子打算怎么辦?” 越蕭沒有回答。 他盯著茶寮下的那柄“絕焰”,良久,道,“穆西嵐,倒有意思。” 念恩沒聽懂他的話。 越蕭道:“今日到此為止,明日就是秋夕了,你不是要回驪京么?” 念恩紅了臉,道:“屬下,屬下是得去尋些長安好物回去。” 驪京有他喜歡的姑娘。 他又問:“主子的金釵做得如何了?” 自打在香山寺禪房門前,為了喝退胡眠,主子把銼金刀刺到她膝前以后,就命他又買了一套齊全的。念恩忖著主子是有什么大事要用著銼金刀,沒想到是為了親手給長公主雕制金釵。 念恩想到這里,眼神復雜地看了他家主子一眼。 實在難以想象他家主子這么一個凜冽的人,每每和長公主分開后回到房中,對著燈影細細挑銼金釵的模樣。若是鼻梁上再掛個西番進供的金邊垂鏈凹凸鏡,那可當真有點翰林院老學究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