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75節
說的話,倒是與上回她與昭華來時一模一樣。只是換了個曲目名字。 李容徽并不開口,只隨手拿了些銀子給她,棠音便也道:“定一間雅間。再買一些糕點來便好?!?/br> 女使得了額外的銀子,面上的笑容便愈發熱絡了些,只笑著將兩人往樓上雅間里請。 棠音方與李容徽于雅間中坐落,便聽見底下的戲臺上梆子聲一響,裝扮成小尼姑的旦角已拖著戲腔走上臺來。 此刻女使已打簾出去,給兩人買點心去了,棠音便也放下了心來,一道小口啜著香茗,一道靜靜地聽戲。 起初的時候,倒還十分有趣,講的是一個小尼姑動了凡心的故事,雖心思露骨了些,但終究不如牡丹亭那般香艷,棠音倒也不覺得有什么。 可當扮作小和尚的小生一上臺,兩人對上了話后,唱腔也漸漸轉了調子,尤其是‘墮戒行禪榻風流’那一段,更是令人面上一陣陣地發燙。 棠音拿著茶盞的手有些發顫,心里又急又慌,想要與李容徽解釋,自己與昭華來杏春園聽的不是這一折,又怕李容徽聽過牡丹亭,反倒是越描越黑,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正遲疑,擱在桌面上的手指卻是微微一涼。 棠音轉過眼去,卻正看見李容徽伸手握著她的指尖,一雙淺棕色的眸子正望向她,眸底滿是笑影,薄唇輕抬:“棠音喜歡這折戲嗎?” 李容徽這般開口,棠音面上愈是熱意上涌,只蚊吶一般低聲開口:“這是你非要來聽的,和我可沒有關系。” 就算是聽到了什么出格的戲碼,也與她沒有半分關系。 李容徽聞言,剔羽般的眉輕輕蹙起,若有所思道:“棠音主動邀昭華過來聽戲,而卻沒邀過我。那在棠音心里,是不是昭華更重要一些?” 棠音沒想到他會這般開口,略微遲疑一下,還是小聲答道:“聽戲就是聽戲,無論是誰邀了誰,不都是一樣的?” “可若是我想不一樣呢?”李容徽握著她指尖的手指倏然用了幾分力道,雖不疼,但也不讓她掙脫,“若是我想與旁人都不同呢?” “如何不同——”棠音遲疑一下,正想問他,可檀口方啟,便覺得唇瓣上微微一涼。 清冷的雪松香氣欺近,將余下的話語吞沒在唇齒之間。 “兩位——”門簾微微一響,方才出去的女使端著一盤點心打簾進來,看見雅間里的場景頓時便是一愣。 繼而忙轉身躲到了外間,擱下點心捂著自己的臉,回憶著方才驚鴻一瞥的場景—— 兩名美人相對坐在雅間之中,身量高挑的那位伸手將另一位貴女攏在懷中,緊扣著她纖細的腰肢,身姿微傾,于貴女紅潤如珊瑚的唇上肆意采擷,留下輕微的齒痕。 兩人裙擺交疊,袖口下的素手緊緊交握在一處…… 那使女想到一半,一張粉面上便已鋪滿了紅云。 原來這世上還真有磨鏡之好,這也,這也—— 也太香艷了些。 第101章 太子之位 太子之位,未來的帝位,本宮…… 而此刻, 清繁殿中,徐皇后獨自坐在一張紫檀木椅上,一張玉容蒼白, 眼下落著脂粉都掩不去的青影, 顯出幾分從未有過的憔悴之色。 隨著珠簾聲輕微一響, 一名醫者打扮之人自內室中緩步出來,在珊瑚的引路下走到徐皇后的跟前,將身子躬得低低的, 視線垂落在鞋面上,不敢直視其容貌。 “衍兒如何了?”徐皇后緩緩開口, 竭力保持著嗓音的平和。 “回娘娘,太子殿下……”那醫者斟酌了一下, 額上微顯薄汗:“太子殿下右臂上的傷勢頗重, 經脈已斷,哪怕是華佗再世也無法修復如初。草民只能開幾服藥下去調養, 再輔以針灸, 若是,若是得蒙天幸, 往后大抵還是能夠行文書寫?!?/br> 他隱下了后半句沒敢說——即便是能夠行文書寫,也會很是艱難, 甚至還不如一些幼童寫得利落。 但是徐皇后還是聽出了他話中的深意,一張本就略顯憔悴的玉容, 愈發籠了一層霜雪,語聲寒涼透骨:“連最基本的行文書寫, 也得蒙天幸?” 清繁殿內靜了一瞬,只有那民間帶來的‘神醫’牙關打顫的聲音細碎響起。 無人敢答她的話。 徐皇后冷眼看著眾人,擱在木質扶手上的玉手一寸寸地收緊。 這幾日中, 無論是宮中信得過的御醫,還是民間所謂的神醫,她都已請了一遍,但得到的結果確實一樣的。 李行衍再也無法無法挽弓騎馬,更提不起刀劍。 此為廢疾。 廢疾者,不堪為儲君。 ‘嚓啦’,徐皇后尾指上華美的鎏金護甲刮過紫檀木扶手,散出一連串令人心悸的響。 在這個響動中,她緩緩抬起臉來,面上恢復了往日里的雍容平和,只淡淡道:“本宮知道了。珊瑚,賞黃金百兩,送神醫回去?!?/br> 珊瑚應了一聲,帶著一臉如蒙大赦的醫者往殿外走去。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于宮闕深處,徐皇后緩緩端起了幾面上的一只青瓷茶盞,淡聲開口:“處置了吧,不留后患?!?/br> “是。”她身旁一名宦官打扮之人低應了一聲,無聲往殿外行去。還未走出內殿,便聽見旁側珠簾微微一響,宦官下意識地抬起眼來,旋即躬身道:“殿下。” 徐皇后聞言,端著茶盞的手略微收緊了一分,也無聲抬起眼來,看向聲來之處。 李行衍獨自一人立在晃動的東珠垂簾之前,面色蒼白如紙,無半分血色,而右臂上,厚厚纏裹了數層細麻布,散發著熏香也遮掩不去的血腥氣與藥氣。 “母后?!彼p輕啟唇,嗓音沙?。骸皟撼嫉氖种尾缓昧?,是嗎?” 清繁殿中靜謐無聲,徐皇后只抬眼看向他,并不作答。 李行衍的面色迅速地灰敗下去,頹喪到極處,卻又泛出一絲青白,他低垂著眼,緩緩開口:“廢疾者不能為儲君,不能為儲君——” 他喃喃念了兩遍,豁然抬起眼來,緊步上前,雙手緊緊握住了徐皇后華美的鳳袍袖口,啞聲道:“母后,我們往后該怎么辦?太子之位應當讓給誰?” “讓給老三?讓給老五?還是讓給——李容徽?”他說到李容徽三個字的時候,恨得連牙關都打顫,原本肖似徐皇后的清雋的面孔也微微扭曲了。 “不行,絕不能給他!”他咬緊了銀牙,失控一般嘶聲道:“兒臣現在就去面見父皇,將太子之位讓給老五,然后我們退居封地,哪怕是退居邊關,也還有一條活路——” 徐皇后垂眼看向他,又慢慢將視線落到了他握著自己鳳袍的雙手上。 即便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李行衍的右手還是顫抖個不停,幾乎連這一片薄薄的衣料都拿捏不住。 徐皇后眸色愈寒,冷眼看了半晌,待李行衍說完了,這才一寸寸地自他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袖口。 旋即‘啪’地一聲響,李行衍的面上浮現出一個清晰的掌印。 徐皇后冷眼看著他,語聲卻鋒利如冰刃:“還未到生死之地,就已自亂陣腳!本宮教了你二十余年,就教會你自暴自棄,就教會你將帝位拱手讓人?” 李行衍被她打得微微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只頹然跪倒在她跟前:“母后,可兒臣沒有辦法?!?/br> 他垂目看著自己猶自顫抖不停的右手,嗓音愈發無力:“廢疾者不能為儲君,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父皇,父皇也是因此才登上的帝位,自不會為兒臣而改。兒臣若是再不去尋父皇,主動讓出太子之位,等廢太子的詔書下來,便半點體面也沒有了——” “體面?”徐皇后冷笑:“時至今日,你還想著體面?帝位之爭,爭的是生死!你以為將太子之位讓給老五,他登基后就會放過你?本宮告訴你,不會!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若是本宮為男子,為天下至尊,也不會縱曾與我爭過皇位之人活在世上!” 她說著,伸手,一把將跪在她跟前的李行衍拉起,近乎是一字一句地厲聲道:“太子之位,未來的帝位,本宮絕不會讓旁人染指半分!” 她說著,闔目平復了一下心緒,復又伸手撫上李行衍的臉,放緩了語聲:“衍兒,母后會為你鋪路,助你一步步走到帝王的寶座上?!?/br> “只要你依著母后的話去做便好?!?/br> * 相府門外,李容徽的馬車緩緩停下。 提前等在府門外的檀香忙緊步走上前來,替棠音打起了車簾,扶著她自小竹凳上步下。 “那我先回府了?!碧囊粲诘孛嫔险径ǎ朕D過身去,輕聲與立在她身后的李容徽道別。 因著要回相府,李容徽已換回了男子裝扮,聞聲便也輕輕頷首,借著彼此寬袖的掩飾,有些眷戀地捏了捏小姑娘指尖,只低聲道:“那我改日再來尋你?!?/br> 棠音耳緣微紅,怕檀香看見了,忙低低應了一聲,將指尖從他手里抽了回來,藏回了袖中。 正想轉身往相府里走,卻聽身后又是一陣馬蹄聲急促響起,一名身著宦官服飾之人于相府門前勒馬,匆匆走到兩人跟前,視線一掃,落到棠音面上,忙躬身道:“沈姑娘,這是宮里的帖子,請您八月十五去赴宮中的中秋夜宴?!?/br> 中秋佳節,宴請群臣也是常事。 雖有些訝異前幾日萬壽節出了那么大的事兒,成帝竟然還有心情開夜宴,但這不是她該說的話,棠音便也沒有開口。只略點了點頭,也沒接帖子,只對立在門口的小廝道:“既然是宮中的帖子,那你拿去放在父親的書房里吧?!?/br> 小廝應了一聲,忙迎上前去,可那宦官卻往回退了一步,仍將帖子遞向棠音,再度躬身道:“回沈姑娘,這帖子不是遞給相府的,只遞給您一人?!?/br> “遞給我一人?”棠音有些訝異,正想發問,卻聽一直立在一旁的李容徽淡淡開了口:“是清繁殿的帖子?” 宦官一抬頭,這才看見了李容徽,略微遲疑一下,最終還是礙于尊卑,不得不開口道:“回七殿下,是皇后娘娘將于中秋佳節開設夜宴,特請了盛京城中所有貴女赴宴?!?/br> 棠音想起上回品香宴的事來,心中本能地有幾分抗拒,可畢竟是皇后親自下令遞的帖子,若是其余貴女都去了,只她一人不來,未免有蔑視之嫌。遲疑稍頃,還是伸手接了,只輕聲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回話吧。” 那宦官見她接了帖子,心里的石頭也落了地,只客套了幾句,便復又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棠音看他去得遠了,這才往李容徽那走了幾步,拿著帖子放輕了聲音問他:“如今太子傷得那么重,皇后娘娘卻有心思開中秋夜宴,這不符合常理,想必是另有隱情。我要不要稱病不去?” 李容徽的目光也落在那帖子上,剔羽般的眉微微一蹙,語聲也冷了幾分:“若是皇后母子執意要你去赴宴,即便是逃過了這一場,之后還會有無數名頭邀你前去宮中。若是一直稱病,遲早會露出端倪?!?/br> 說不定,這樣反倒會更中清繁殿的下懷。 棠音仍舊是有些不安,握著請帖的手微微有些發顫,只咬唇輕聲道:“那我試試能不能邀昭華同去。只要有昭華在,皇后娘娘想必也不能將我如何?!?/br> 她話音還未落下,李容徽卻已輕聲開口:“不必邀昭華了?!?/br> “這一場中秋夜宴,我與你同去。” 第102章 心意浮沉 不知聘書何日送到相府更為合…… 不知為何, 有了李容徽這話,棠音的心便也緩緩安定下來,倒也不似最初那般不安。 她便也沒再給昭華遞信, 也一連數日未曾出府, 以免節外生枝。 就當她以為自己會在相府中等到中秋夜宴開宴的時候, 朝野中突然出了變故。 彼時盛京城里落了一場秋雨,棠音正坐在閨房中,將前幾日里風干的桂花細細研磨成粉。 還未碾好一半, 便聽見房門外腳步聲慌亂而來,繼而垂在槅扇外的東珠簾子凌亂一響, 白芷匆匆進來,還沒繞過屏風, 便忙不迭地開口:“小姐, 出,出事了——” 棠音握著香杵的指尖微微一顫, 忙站起身來問道:“出什么事了?” “奴婢也不知道?!卑总婆艿眉?, 如今只大口大口喘著氣,撫著自己的胸口語無倫次道:“今日本是相爺休沐。可方才宮里卻突然來了人, 也不知是與相爺說了什么。只聽守著書房的榮貴說,相爺連傘都沒拿, 就匆匆跟著那人走了,一路上臉色難看極了?!?/br> “這怕是宮里出了事了?!碧囊魧⑹掷锏南汨茢R下, 遲疑一下,還是對白芷道:“你快去備車, 我們入宮去找昭華?!?/br> 許是這幾日臨近中秋了,父親忙于宮中事務,無瑕過問禁足之事。而母親心軟, 怕悶壞了她,便也讓門口守著的粗使婆子們陸續散了。 如今父親被急詔入宮,不在府中,她要進宮尋昭華,應是不難。 且若是宮里出了什么大事,昭華也應當是知道一二的。 白芷應了一聲,慌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