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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嬌軟白月光 第76節(jié)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車輦便已備好,棠音與白芷只隨手帶了一把緞面青竹傘,便上了車輦,由榮滿駕車向北側(cè)宮門而去。

    然雨中車輦難行,到北側(cè)宮門這一段路,足足行了有大半個(gè)時(shí)辰,而到了玉璋宮殿門外時(shí),更是已近膳時(shí)。

    棠音心中焦切,車輦甫一停穩(wěn),她便踏著小竹凳下來,匆匆往玉璋宮里走。

    守在門外的寶珠寶瓶沒想到這樣的天氣還有人來,皆是微微一愣,看清了是她后,便提著裙裾匆匆往殿內(nèi)通傳道:“殿下,沈姑娘來了。”

    “棠音?”屏風(fēng)后傳來昭華微帶笑意的嗓音,旋即一身銀紅色羅裙的昭華自屏風(fēng)后行出,緊步走到她的身前,牽了她的手笑道:“今日這般濕冷的天氣都來了玉璋宮,可是想我了?”

    棠音被她這樣一說,略有些赧然,只輕聲道:“我本來打算,等過了中秋再入宮尋你。可今日里,宮中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連我休沐在家的父親都被急詔入宮。我實(shí)在是放心不下,便只能來你這問問。”

    “連沈相都召進(jìn)宮了?”昭華微微一挑眉,也有幾分訝異:“這還真是怪事,父皇這是打算勤政了?”

    棠音聽出她話里有話,忙牽住了她的袖口,問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昭華倒也不吝嗇,只帶著她于玫瑰椅上坐下,又吩咐了寶珠去小廚房里拿些兩人愛吃的點(diǎn)心,這才緩緩開口道:“你父親沒與你說過么?昨日里,父皇上朝了。”

    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識(shí)地輕輕搖頭。

    若是放在旁的君王上,上朝自然是常事,沒什么值得說道的。

    但成帝癡迷于尋仙一道,在得了凌虛道長(zhǎng)后尤甚。長(zhǎng)長(zhǎng)一載,于群臣眼前露面的次數(shù)也是屈指可數(shù),大多還是出席宮中的大小宴席。

    他突然上朝,倒是一樁奇事。

    棠音這般想著,愈發(fā)覺得這是件大事,便遲疑著道:“圣上可是頒了什么新的政令?”

    “不曾。”昭華把玩著手邊一只琺瑯彩釉的茶盞,輕輕笑道:“是問罪。聽聞昨日里,陛下終于將當(dāng)初與吉祥班子勾結(jié)的官員們一一查清,只根據(jù)一本小冊(cè)子,便發(fā)落了數(shù)十人。連清繁殿那位的姑父,大理寺卿徐聞也牽扯其中,判了個(gè)秋后處斬。”

    昭華說著,嗤笑一聲,不屑道:“要我說,還是判輕了些,既是謀逆,那便應(yīng)當(dāng)誅滅九族。也省的有些人成日在宮中礙眼。”

    棠音自然知道她說的是誰,忙做了一個(gè)噤聲的手勢(shì),輕聲道:“這可是在宮里,你千萬小心別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

    “我玉璋宮里可沒有那等亂嚼舌根的——即便有,我難道還怕他們母子不成?”昭華秀眉一挑,愈發(fā)不屑道:“聽說發(fā)落的數(shù)十人里,有一大半都是太子/黨/羽,現(xiàn)在整個(gè)清繁殿與東宮皆是焦頭爛額,恐怕沒那么長(zhǎng)的手伸到我玉璋宮里來。”

    “有一大半都是太子/黨/羽?”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識(shí)地抬起眼來。

    即便她對(duì)太子沒有半分好感,但也覺得,此事隱約有幾分蹊蹺。

    若說是太子所為,想行大逆不道之事。那刺客便應(yīng)該直奔成帝而去,為何會(huì)是成帝毫發(fā)無傷,反倒傷了徐皇后與太子。

    若說是苦rou計(jì),可東宮與清繁殿卻也不曾自其中撈到半分好處,反倒是與成帝離心。

    但哪怕再是蹊蹺,她也沒有半分想要為太子伸冤的心思,只是輕輕訝異一聲,便又垂落下長(zhǎng)睫,斟了一盞清茶小口啜著,打算將此事帶過,繼續(xù)問問今日急詔入宮的事。

    一口清茶還未咽下,昭華卻又嗤笑道:“能不是太子/黨/羽嗎?你也不看看,是誰遞的冊(cè)子。”

    棠音握著茶盞的手輕輕停住了,心里慢慢浮現(xiàn)出一個(gè)名字來。

    “李容徽?”她低聲開口。

    “棠音你果然待他不同,一下便猜出是他。”昭華笑道:“李容徽這一本小冊(cè)子遞上去,抄家的抄家,滅族的滅族,一夜之間血流成河,閻王爺?shù)纳啦疽膊贿^如此了。”

    昭華自顧自笑了一陣,卻沒聽見棠音開口。下意識(shí)地轉(zhuǎn)過臉去,將視線往她身上一落。

    棠音仍舊端著茶盞,但既不飲茶,也不擱下,指尖都在杯壁上燙得有些微紅,面色卻是蒼白的,鴉羽般的長(zhǎng)睫垂落,遮住了一雙好看的杏花眸,又于秋風(fēng)中顫抖如蝶翼。

    “棠音?”昭華收了笑意,輕輕喚了一聲,略有些擔(dān)憂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棠音這才回過神來,只輕輕將茶盞擱下了,又將燙紅了的指尖收回了袖間,須臾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輕聲問道:“那今日里,圣上詔我父親入宮,是為了商討此事?”

    “此事不是已經(jīng)過去了?”昭華略想一想,拉著她便往玉璋宮門外走,只笑道:“你想知道他們?cè)谏塘渴裁催€不簡(jiǎn)單?自個(gè)兒過去聽聽不就知道了?”

    她說著便對(duì)門外守著的寶珠寶瓶道:“寶珠,備車去尋仙殿。剛拿來的點(diǎn)心也不必呈上來了,都裝到食盒里帶過去。”

    棠音拗不過她,一路被拉著上了車輦。

    宮中一路都鋪著青石地,除了路滑了些之外,倒也不算難行。駿馬腳程輕快,很快便帶著車輦于尋仙殿門口停下。

    昭華先一步下了車輦,親自拎著食盒對(duì)侍立在門外的小宦官道:“你去通傳一聲,就說我?guī)Я它c(diǎn)心過來看父皇。”

    她雖這般說著,卻也并不停步,抬步就往尋仙殿里走,嚇得殿門外的小宦官忙苦著臉色來攔她:“殿、殿下,圣上在尋仙殿里與沈相,七皇子議政,你不能進(jìn)去。”

    “李容徽也在?”昭華笑了一聲,挽了剛自車輦上下來的棠音一道往尋仙殿里走:“那不是更好。”

    “殿下,您、您不能進(jìn)去。沈姑娘也不能。”那小宦官被她這個(gè)舉動(dòng)嚇得臉都白了,忙緊步上來攔她。

    棠音也覺得這樣太過莽撞了些,輕扯了扯昭華的袖口,想示意她停步,可指尖才剛攀上她的袖緣,便聽得‘吱呀’一聲長(zhǎng)響,尋仙殿內(nèi)殿的殿門打開,兩人一前一后地自殿內(nèi)出來。

    正是沈相與李容徽。

    “棠音?你怎么來了?”

    雖兩人之間隔了有三五步遠(yuǎn),但沈相沉著臉色,似乎還在想方才殿中之事,一時(shí)沒有留意,倒還是李容徽先看見了棠音。

    他冒著綿綿的雨絲,緊步走到她的跟前,只一抬手,便能觸及的地方。

    棠音卻遲疑了一下,輕輕往后退了一步,沒有答話。

    不知為何,甫一見了他,便想起了昭華說的那本小冊(cè)子。

    抄家滅族,血流成河,無辜者的生死只在眼前人一念之間。

    無端令人覺得……陌生。

    眼前的李容徽與她記憶中隱忍而柔善的少年似乎生生分割成了兩人。

    倏然讓她想起曾一度令她覺得溫潤(rùn)謙和的太子。

    是不是在她看不見的背后,李容徽也有另一幅面孔?

    而李容徽卻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微抬了唇角,淺棕色的眸子里鋪了一層柔和的笑影。

    正俯身想低聲與她說些什么,沈相卻已回過神來,冷著臉色大步上前,立在兩人之間,皺眉道:“我讓你在房中好好反省,你就反省到宮中,到尋仙殿跟前來了?”

    棠音自知理虧,便低垂下眼去,輕聲道:“女兒知道錯(cuò)了。”

    沈厲山面色仍舊是冷肅一片,只寒聲道:“隨我回府!”

    昭華眼見著棠音要被帶走,秀眉立時(shí)蹙緊了,開口道:“沈相,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些,棠音也是擔(dān)心你才進(jìn)的宮,來的尋仙殿。”

    也不知方才尋仙殿中商議了什么,沈厲山今日的面色格外冷沉,連昭華問話,也不緩解半分,只冷硬道:“沈府的家務(wù)事,就不勞公主掛心了。”

    “你——”昭華少有被人這般直白的回嗆過,頓時(shí)秀眉一抬,顯出惱意。

    還不待她說完,立在一旁的李容徽便輕聲開了口:“那便恭送沈相了。”

    昭華停了愈惱,只將一腔的火氣都發(fā)到了他的身上,厲聲道:“你也不替棠音說上幾句,枉費(fèi)棠音——”

    李容徽卻并不惱怒,只輕聲問道:“不知聘書何日送到相府更為合適?明日可好?”

    聘書?

    眾人皆是微微一愣,倒是棠音最先明白過來,他指的是什么。

    李容徽與她說過——冬歲前下聘,決不食言。

    接了這份聘書,彼此之間便有了婚約,有了難以斬?cái)嗟臓拷O。

    而沈厲山的面色愈冷,卻只冷哼了一聲,并未答話,只帶著棠音往殿門外走。

    將要走出殿門的時(shí)候,棠音卻微微停下了步子,低聲開口:“等中秋節(jié)后吧。”

    水汽自青竹傘外涌來,沾濕了她鴉羽般的長(zhǎng)睫,漸漸凝結(jié)成珠。

    李容徽微微一愣,抬步向她走來,似乎是想開口問些什么。

    棠音卻已轉(zhuǎn)過身去,與自己的父親一道走出了尋仙殿的大門。

    秋雨綿綿,如細(xì)密的簾幕落下,無聲隔絕了李容徽追隨而去的視線。

    第103章 中秋夜宴   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你生氣……

    自宮中回來后, 棠音便將之纇香重新放回了多寶閣上,也不再研磨新的香藥。

    李容徽來過幾次,皆被拒之門外, 便只能將新買的香料擱在閨房門口的地上, 棠音打開槅扇時(shí)見了, 也就淡淡吩咐一聲檀香,將其收好罷了。

    檀香與白芷皆看出自家姑娘這是有了心結(jié),但棠音始終緘口不言, 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也不能主動(dòng)去問, 至多也只能將李容徽送來的香料放在房中顯眼處,指望著自家小姐看見了能夠觸景生情, 至少能找人聊一聊, 別悶壞了自個(gè)。

    日子也就在這沉默中一日日過去,仿佛只是一抬眼的功夫, 天上的明月便已經(jīng)圓成了白玉盤。

    因是中秋夜宴的緣故, 相府中比往日要早上一個(gè)時(shí)辰用過晚膳。棠音也早早回了自己的閨房,換上了新制的秋裳, 坐在海獸葡萄紋銅鏡前,由著檀香給自己綰發(fā)。

    白芷則一道替她描眉, 一道開口將正午時(shí)發(fā)生的事與棠音說了出來:“小姐,正午的時(shí)候, 大公子自宮中回來過一趟,是專門來尋您的。只是剛好撞上您在小憩, 大公子便沒讓奴婢叫醒您。只留了幾句話,便又匆匆趕著回宮上值去了。”

    “哥哥回來過?”棠音微微一訝,旋即輕聲問道:“他留了什么話?”

    白芷是個(gè)心直口快的, 既然自家小姐問了,倒也不多想什么,直接將沈欽的話原原本本說了出來:“大公子說,近日朝堂中多有動(dòng)蕩,聽聞是清繁殿與東宮麾下之人與逆黨牽連頗深,一連處置了幾十位大臣。如今朝野之中人人自危,好幾家貴女都在今日里生了病,辭了皇后的夜宴。”

    檀香雖然不懂政事,但卻聽得懂旁人話里的意思,綰發(fā)的手微顫了一顫,小聲問棠音:“小姐,那我們還去嗎?”

    她這句話問完,閨房中靜了須臾,良久沒有人開口。

    棠音只將目光輕落在眼前的妝奩上,李容徽贈(zèng)她的簪子因不襯今日的衣裙,而被擱置在妝奩中,又被一大堆今日要用的步搖花鈿給擠到了角落里,看著伶仃又可憐。

    “小姐?”檀香又輕輕問了一聲。

    棠音抬起視線,輕聲開了口:“還是去吧,我答應(yīng)了人的。”

    白芷與檀香面面相覷了一陣,倏然明白了什么,面上也有了幾分笑意,給自家小姐打扮起來,更是用了十二分心思。

    今夜中秋,城中不設(shè)宵禁,因而月色初升的時(shí)候,一輛馬車方自相府中駛出,匆匆往宮門的方向而去。

    北側(cè)宮門外,各家貴女的車輦云集,城門吏一一排查過去,又花了不少時(shí)辰,待到了御花園外時(shí),已是月上中天。

    棠音踏著小竹凳自車輦上下來,方進(jìn)了月洞門,便見眼前豁然明亮。

    御花園兩側(cè),擱著上百?gòu)堊咸茨鞠妫笌咨蠒r(shí)令果品與貴女們喜愛的果酒密密鋪開,案幾旁每隔十步遠(yuǎn),便立一盞龜鶴延年宮燈,一直綿延至視線盡頭。

    無數(shù)貴女們立在院內(nèi)宮燈下,便如滿園名花綻放,各有妍麗之態(tài)。

    而一名天水青羅裙的貴女捧了一盞梅子酒緩緩走上前來,略施脂粉的清秀面容上帶著濃醇笑意:“沈姑娘是一個(gè)人來的嗎?若是不介意的話,可否與錦嬋同席?”

    棠音的目光在她面上輕輕一落,復(fù)又落在她衣衫外,雪白的皓腕上。那里松松掛著一只色澤艷麗的鳳血鐲,與她青碧色的衣裙與淡掃脂粉的清秀面容格格不入。

    而自陸錦嬋開口,御花園中更是略微靜了一靜,旋即私語聲四起。

    顯然是皆因品香宴之事,對(duì)棠音與陸錦嬋的關(guān)系有幾分揣測(cè)。

    若是與陸錦嬋同席,那少不得被議論上一整場(chǎng)夜宴。棠音不大喜歡被許多人這樣看著,秀眉微微一蹙,正想拒絕,卻有一人,不動(dòng)聲色地?fù)踉谒母啊?/br>
    清冷的雪松香氣帶著園中的桂香拂面而來,交織在一處,便帶了幾縷秋夜中獨(dú)有的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