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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母趴在地下,眼見女兒就要吞下那藥丸,心中大急,脫口說道:“那藥是壯陽的,她吃不得!” 香玉聞言,卻紋絲不動,依舊鉗住那程水純,硬要將藥塞進去。 顧思杳劍眉一挑,說道:“香玉,放開她。” 香玉得了吩咐,這才松手,躬身退至一旁。 顧思杳莞爾道:“二位適才,可不是這樣說的。” 程水純氣喘不定,陡然抬頭,望著顧思杳,惡狠狠道:“是壯陽藥又怎樣?!顧武德這老東西,黃土埋了脖子,還偏要誤我的終身!我年紀輕輕,憑什么要守活寡?!將來他蹬腿走了,我膝下沒有一男半女,要怎么生活?!你們顧家不拿人當人看!憑什么我姑母能做正房,我就只能當小妾?!”她這一番話喊得聲嘶力竭,原本秀麗的面容漲得通紅,神情甚是猙獰。 姜紅菱嘆了口氣,輕輕說道:“然而這牢坑,是你自己跳進來的。” 那程母在旁,見她女兒將話和盤托出,連忙說道:“那藥是問番邦來的游方胡僧討的,他說這藥對身子全無損傷。我這才敢買來給我女兒。也花了我五十兩銀子呢!想必我們都是被那胡僧騙了,是那胡僧害死了親家老爺。你們快去將那胡僧抓了,同我女兒沒甚干系!” 顧思杳沒有言語,半晌起身說道:“不論藥從何處而來,程姨娘為一己之私,與老爺服用春//藥,謀害了老爺性命,卻是不爭事實。我本該按照家法懲處你,然而偏又扯上你家父母。此事既是里應外合,不能等閑處置。明日天亮,便將你們送交官府法辦。”言罷,更不多言,只吩咐家人將這一對母女一起拿下。 程水純本當顧思杳為家族顏面起見,這事必定私下了了,卻不想他竟要將他們全家一道送交官府。 她頓時慌了,當堂叫喊道:“顧思杳,你竟要趕盡殺絕!你自家男盜女娼,你……”話未說完,便被人拿塊布塞了嘴,就同著程母一道押了下去。 待此間事畢,竟已過了三更時分,顧思杳謝過那仵作,又煩勞他明日當堂作證,打發了他,便又急忙命府中家人置辦棺材,另造牌位。靈堂,也須得重新布置。 顧家一夕間連死了兩個主子,當真是前所未有,足足將上下所有人等鬧得人仰馬翻。 時下正是半夜,街上店鋪還不曾開門,但做這等生意的從無歇宿一說。家人分各路急趕著辦去,倒也將棺材老衣置辦妥當了。趕著天亮之前,重起了靈堂,將顧武德的棺材同程氏的安放在一處,牌位也并列于供桌之上。 顧思杳立在桌前,看著那牌位上并列的名字,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姜紅菱走了過來,挽住了他的胳臂,輕輕說道:“程家沒人能做主了,你愿怎樣辦就怎樣辦。不將二老爺同程氏合葬,也沒人能說什么。” 顧思杳卻搖了搖頭,淡淡說道:“他根本配不上我娘,這對男女,才是天造一雙。” 姜紅菱無言以對,他同他的父親不和,她隱約知道一些。但他心中對顧武德到底如何作想,她卻不得而知,顧思杳也從未告訴過她。 她微微仰頭,看著顧思杳,清雋冷峻的側臉上,沒有一絲一毫與傷心相關聯的神情。 他生父暴亡,他卻全然不難過。姜紅菱只覺得心中,微微有一絲異樣。 顧思杳默然無言,半晌方才向她低聲說道:“鬧了一夜,天將亮了。你回去歇著罷,明日起不來也罷,這里有我在。” 姜紅菱本想問些什么,心中卻是一團亂麻,全無頭緒。她停了停,只說了一句:“你也保重身子,別太過勞累。” 顧思杳拍了拍她的手,向她一笑。 姜紅菱卻覺他眸色深深,仿佛藏著無窮的算計,低下了頭,轉身離去。 回至住處,重新在床上躺下,身子雖是倦到了極處,心里卻是亂哄哄的。 不知為何,她只覺得似乎越發看不明白顧思杳了。這個男人,仿佛遍身是迷,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陷阱,走到他近前,就會被吸入其中,再也不能脫身。 就說今日之事,他仿佛一早就知道顧武德因何而死,仵作言說死因之時,他全無半分驚訝神色。那藥瓶又甚是小巧,既然是見不得光的東西,必定被程水純藏的機密,又怎會這般容易就翻了出來?又一則,家中瓶瓶罐罐甚多,旁的不尋,怎么就單單翻了這個出來? 姜紅菱想到此處,竟有些不敢再往下想。 他從來什么也不告訴她,不經意間,偌大一個顧家,仿佛竟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上頭那些人,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再不然便是被圈禁了起來。余下那幾個小的,說話全無分量的。重生至今,他們之間的阻隔,就這樣無形之中一個接一個的不見了。 齊王府的事,也不知他是怎么了結的。他只說無需她擔心,但齊王府竟當真沒來尋他們的麻煩,甚而還賠了些禮物過來,說那日冒犯,與她賠禮。鬧事的姬妾,已然處置了云云。 這些事情,若是全在他掌握之中,那這個男人的城府之深,遠超她對他的所知。 姜紅菱心中五味雜陳,在床上輾轉反側,直至雞叫時分,方才沉沉睡去。 第141章 翌日, 姜紅菱自夢中醒來時,只見室內一片寂靜, 窗外天色大亮, 日頭高高掛起,竟似已是晌午時分。她心中微微一驚, 連忙坐了起來,問道:“什么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