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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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夏驚秋問。 “沒了。”江仵作兩手一攤。 “誒,你也太不負責了吧。這人失足落水該有呼救聲才是,這云良閣邊又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他要是失足掉水里,總是有人能聽見呼救聲的吧。”許一旬蹙眉問,“沒有呼救,怎能說是自己失足溺死,怕是掉水里之前就死了吧。” “這位小郎君,你也說是云良閣附近了。今日酉時云良閣內歌舞升平,四周的人都去看熱鬧了,誰知道他掉進水里了。”江仵作爭辯道,“更何況,他口鼻內有泥沙,肚內微鼓,按壓有蕈菇狀泥水沫從口鼻中溢出,真溺水身死也。” “酉時三刻,樓中樂聲正濃,沒人聽見季應求救也的確是合理的。”崔舟立道。 “溺死是真,但,不是失足溺死。”婁簡像t是已經瞧出了端倪。 第二十九章 云良閣 “尸首是從哪里撈出的?何人撈出?”婁簡問道。 “在后面,三娘你方才掉下去的地方,被云良閣的一位護衛撈了上來。”崔舟立用蝙蝠扇指著遠處的橋面道。 婁簡蹲下身子,擺動了幾下季應的雙手,又一路捏向死者的手腕、前臂:“樂師的手指應當十分柔軟,才能彈出動人的曲子,江仵作不覺得他的手太硬了嗎?” “你在問我?”江仵作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寫著鄙夷。 “三娘,驗尸的事要還是交給仵作吧。”崔舟立從旁勸慰,“江仵作可是咱們涼州城經驗最豐富的仵作。” “她就是仵作,何苦勞煩別人。”夏驚秋揚起下顎,頗有自豪之意。 “女子,仵作?”四周指指點點的議論聲響起。 “大烈疏議律何時說過女子不能為仵作了?”婁簡起身道。 夏驚秋有些疑惑,為何婁簡這次驗尸之前沒有“念咒”?他上前打量了一番:“你有什么看法?” “尸首面部漲紅,又口有蕈沫,應當是被人倒提揾死才是。他手部發脹僵硬也可以說明,死前雙手過度掙扎。” “你到底懂不懂?眼下涼州還是冬日,尸首僵硬得更快些也是合情合理的。季應雙手暴露在外,自然僵直。” 婁簡橫掃了江仵作一眼:“你再仔細摸摸,仔細看看。” 江仵作不屑地往前挪了幾步,捏住季應的掌心與手腕,臉色微變:“是痙攣!” 四周看客一陣唏噓:“這位娘子有點東西啊!” “是啊,瞧不出啊。” “阿旬,去玉升樓取我的竹簍。”說完,婁簡看向夏驚秋,他立刻會意。穿過人群,跑向方才落水的橋面。 片刻,許一旬取來竹簍,婁簡拿出幾個瓷瓶,將瓶中白梅rou搗爛與蔥、鹽、椒混合在一起。脫下季應的鞋襪,敷在腳踝處再取下。 果然,腳踝處浮現出三指寬的血蔭。 “冬日多鞋襪,有勒痕一時半會兒的確看不出。”婁簡收拾好東西看向正在往回跑的夏驚秋。 他躍過欄桿,在水中輕點了幾步,飛身上岸:“橋上的確有索痕,在橋面兩側皆有,看其反復的樣子,的確是掙扎過的。” 一旁的江仵作拿來燭火,握起季應的手反復查看:“對啊。酉時三刻距今又有一個半時辰了,季應溺死了那么久,十指肌膚應當有溝壑才對。”江仵作猛地拍向腦門,神色懊惱,“我怎么把這茬忘了,季應手上并沒有浸水長久的痕跡啊。” “你這小老兒真好笑,斷氣的時間是你自己推算的,怎么自己打自己臉了。”許一旬嘲笑道。 “季應只是酉時三刻溺死的,但并不是酉時三刻落水的。”夏驚秋道,“本官方才問過附近的看客,你眼前這位仵作娘子落水之時,許多人聽到了兩聲落水聲。第二聲的時候,才有呼救的聲音。” “那也就是說,兇手在酉時三刻揾死季應,又將他倒掛了許久,待到眾人被擠到河邊再斬斷繩索,尸首墜入河中。”崔舟立道。 “是這個意思。” “可為何多此一舉呢?” “一,是怕有人跳入水中施救,季應死不成。二,則是一種表演,要讓所有人看見,季應之死。”婁簡看向云良閣,“就像帷幔上的那些四字詩,替,天,行,道。”婁簡一字一句道。 “我不明白,既然是表演,需得下臺有人臺上才有戲。季應死后掉進水里并不會呼救,旁人要是以為是重物掉進水里呢?”崔舟立問。 “不會,兇手還在同一位置,將阿簡推進了河里。死人不會呼救,但活人會。”許一旬道,“正是因為阿簡方在水中掙扎,圍觀的人才會意識到,另一聲落水有可能也是活人失足。” “不錯嘛許一旬,近朱者赤,你小子聰明了不少。”夏驚秋拍了拍許一旬的臂膀,“倒也沒枉費我一番教導。” “呸,關你屁事!要說教導,也是阿簡教得好。” 寒風拂過,粼粼波光,河中滿是云良閣的碎片,婁簡似有感應,季應身亡或許并沒有那么簡單。 * “我眼睛都睜不開了。”許一旬趴在矮塌上,晃動著雙腳,“昨夜你一整晚沒合眼,今天怎么還是這般精神。”許一旬打了個哈欠。 “案子沒破,我怎么睡得著。”夏驚秋翻看著口供。整整一夜,他帶著州府衙役將云良閣上上下下搜了個底朝天,又盤問了數回,直到天將明時才回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