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什么?!!” 德妃聞言就變了臉色,“好端端的怎么就落了水?這可是在寧壽宮,難不成有人故意——” 她那雙柳眉皺到了一起,聲音不自覺都尖利了起來,在外人眼中看來,德妃娘娘顯然是被太后所說的話給驚嚇到,以至于亂了分寸。 “德妃meimei且放寬心,”惠妃不得不打斷德妃的表演,再被她這樣反問下去,只怕都快到寧壽宮有人謀害太后的地步去了,那查起來可是要驚動皇上的。 嘖,果然是小家子出身,沒什么見識,遇到事就大驚小怪。惠妃心底啐了一口,可剛剛還能說會道的宜妃這會就跟鋸了嘴巴的葫蘆似的,她也只能頂上前去道:“依我看,多半是小孩子貪玩,那水池子邊上又滑,一時失腳才掉下去的。” “是呀,”宜妃見惠妃打頭說完了,才跟著點頭在邊上搭腔,“她們才幾歲,不過都是些孩子,玩鬧調皮些也是有的。” 她們倆在這里一唱一和,聽得德妃心里冷笑,不過這樣說也正合她的心意,既然在座眾人都說是孩子貪玩,那就算事情傳到外頭去也影響不了幾個格格的名聲,畢竟這事可是三位妃子和太后親自蓋了章的,誰敢拿這事做筏子。 惠宜兩妃嘴巴都快說干了,才見著德妃不甘不愿的勉強應了口,只當是真信了孩子玩鬧落水這一說。 太后都不自覺的松了口氣,等德妃說要帶著孩子們回宮的時候大手一揮,就是成箱成箱的賞賜往外給,全當是她給孩子們的壓驚補償了。 齊布琛人還好,只是面色難看,松克里卻落了一回水,就算救起來及時,可池水冰涼,凍得她臉上青白,可最嚴重的卻屬札喇芬,躺在那里閉著眼,只低低的喊著額娘,聽得德妃都忍不住想落淚,實在是可憐。 她伸手摸了摸額頭,萬幸沒有發(fā)熱,便不再停留,趕緊讓人抱著孩子就回到了永和宮里,不管怎么著,先帶著人離了寧壽宮,過后再慢慢的算賬。 宮外馬車里齊悅等得都快犯心疾了,心跳得幾乎能從喉嚨里一躍而起,整個人都緊張得不行,看見宮人把還昏迷著的札喇芬抱進來,身子一軟晃了晃幾乎要倒。 多虧云雀反應快,連忙攙住了她,不然說不準真就癱在了地上。 崔姑姑拉著齊悅低聲道:“娘娘說了,這件事她記著呢,側福晉您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把孩子們帶回去好好照顧,別在宮里鬧出來,早晚會給您一個交代的!” 交代? 什么交代! 齊悅咬著牙撐著身子抱過自己的閨女,胸膛里的火幾乎能把人活活給燒化嘍,紅著眼睛怒視著崔姑姑,札喇芬好端端的進了宮,結果人事不省的送了出來,她都不敢想閨女遭遇到了什么。 齊悅剛準備豁出去了,這輩子為了閨女就不要命的鬧上一鬧,哪怕把東西六宮都翻過來也得給她閨女報仇,就發(fā)現(xiàn)自己后背那被人輕輕的戳了戳。 又戳了戳。 她那才剛還心疼到不行,聽說落水之后就一直昏迷著的閨女在齊悅耳朵邊悄聲說著話,“額娘,我是裝的。” 哈? 齊悅原本悲痛欲絕的表情差點沒抽抽上,趕緊低頭用手擋住了視線,那要出膛的子彈也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只捂著臉像是受打擊狠了的抱著孩子上了馬車。 柔弱,可憐,又無助。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啦 第316章 發(fā)誓 胤禛早早就接到了齊悅派人傳的消息,他從部里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一見齊悅抱著札喇芬, 心里當時就咯噔了下。 “札喇芬這是怎么了?”他焦急的詢問道。 齊悅沒答話, 這會小院的人都在,大庭廣眾之下沒說一句話, 只朝胤禛使了個眼色就進了屋, 把伺候的人全都屏退下去后, 就聽到胤禛又問了一句, “札喇芬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 齊悅抿著嘴沒好氣的把人放到地上, 戳了戳還閉著眼睛的小混蛋一腦袋,“說罷, 把你今兒的豐功偉業(yè)和你阿瑪好好說說。” 胤禛聽她話里有古怪,就轉眼看了看閨女, 才發(fā)現(xiàn)札喇芬倒像沒什么事情一樣站直了身子,見他看過來, 還仰起笑臉討好道:“額娘您別生氣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看她還能這樣說話, 胤禛原本緊張懸著的心,總算也能稍微放下來點,他可不像齊悅那么狠心, 就讓姑娘一個人站在地上回話,伸手就把人拉了過來,自己坐在椅子上聽著札喇芬講述剛剛宮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嗯……”,札喇芬歪著頭仔細回憶道:“今天我們在宮里看見了個蒙古來的弟弟, 烏庫mama要我們跟他一起出去玩,可是走到一半,大jiejie說她的手帕子丟了想回去找,她急的那樣,我就幫她應了下來,說回去找找。可是我一路找過去也沒瞧見手帕,后來路過水池子,手帕莫名其妙的浮在水池子上。那個溫都爾,哦,就是那個蒙古弟弟人還傻乎乎的要過去撈,我就攔住了他,說水池子危險,回去找別人撈吧。” 說到這里,札喇芬鼓了鼓腮幫子,顯然還有些氣憤,“可我剛一轉身,就不知道是誰伸手把我們的眼睛給蒙住了,抱著就往水池子里扔。扔的勁可大了,等我再睜開的時候,就已經到了水里。不過那人也沒討好,我在他臉上,脖子上,手臂上抓了好幾下呢,肯定有印子在。” 看著札喇芬似乎還有點自豪自己的舉措,齊悅氣得當場就拍了桌子,“你還挺驕傲的?” 知不知道自己險些就要死了! 她這一聲怒喝,嗓門兒高得很,別說屋里被她震懾到,就連屋外好幾米遠伺候的奴才們,聽著不禁也面面相覷起來。 他們可不知道三格格壓根沒昏迷的消息,只以為側福晉是在跟主子爺爭吵呢。我的天爺喲,這可是側福晉頭一回高嗓門吵架來著,可見是氣的有多狠。 云雀急忙招手云雁給叫了過來,剛想說話,就被蘇培盛連忙攔住了,“誒呦我的小姑奶奶,您就別添亂了,主子們在里頭說話氣頭上呢,你可別想闖進去,那是要掉腦袋的。” “誰說我要闖?”,云雀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我這是讓人去小廚房預備著銀耳羹,側福晉這樣一定傷嗓子,晚上要好好的滋補滋補。” 她又不是當年那個小丫頭了,當然知道這會兒進不得,這幾年過去,主子爺對她們側福晉的心,滿院都看得真切,尤其是她們幾個貼心伺候的,怎么能不知道。別說側福晉這會大著聲音跟主子爺吵架了,就是真動起手來,恐怕兩位也就冷上個幾天,沒半月就好了。 ------ 屋里倒沒像云雀所想的那樣真動起手,那一大一小哪里敢呢?只是胤禛見著閨女被齊悅教訓的可憐,大眼睛水汪汪的望著自己,便想替閨女辯解一二,“好了好了,悅兒也別再生氣,好歹札喇芬人聰明,這次沒入了套,還給咱們留了查人的線索不是。” 嗬,你不說話我還沒注意到你呢! 齊悅柳眉倒豎,差點還漏了個人,“閨女有錯,你這個做阿瑪?shù)碾y道還能逃脫得了干系,還敢大喇喇的坐著?” 先給我站到一邊去,等會再收拾你! 她一雙眼睛瞪得滾圓,看著胤禛老實站起來之后才轉過臉繼續(xù)教訓閨女,“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句話你就不知道?虧你還是去小的,既然那會知道了危險,為什么不跑,還傻乎乎的站在水池邊上。一人不進廟,二人不觀井,多淺顯的道理,誰知道那個叫溫都爾的是不是跟她們一伙的。” “還有你,”齊悅沒把站邊上的胤禛給落下,“四哥你是札喇芬的親阿瑪,平日家她在前面小里就沒講這些道理?札喇芬年紀小不懂得也就算了,怎么你們也不教她……” 說得面前兩個人都束手而立,見兩人反省態(tài)度良好,齊悅才把心里頭的那股氣暫時給xiele出去,札喇芬的膽子實在是太大了,這回要是不好好教育,齊悅是真怕她下回還敢這樣自作主張做出什么事情來。 看札喇芬似乎真的虛心認錯了,一臉乖巧的點著頭,齊悅才收住話,叫人去外邊打熱水送來,讓云雀親自伺候札喇芬洗漱,她是自己在院子里最信任的心腹了,札喇芬裝昏迷的事情不必瞞她。 趁著閨女人不在這了,齊悅才盯著胤禛,問他道:“這件事情,四哥打算怎么處置?” “自然是一查到底!”胤禛絲毫沒有猶豫,直接就答道。 “查誰?人選四哥心里有數(shù)了沒?大格格查不查?” 就札喇芬剛剛說的話里,齊悅不相信胤禛聽不出來大哥哥在其中的存在感,怎么就好端端的丟了手帕,丟了還自己不去,倒是讓平日里頭關系不怎么親密的meimei過去? 齊悅就不信札喇芬主動提議自己去撿的時候大格格有攔著,一行好幾個人呢,況且還有宮女在,怎么就讓札喇芬去了。這里頭要是沒有鬼,齊悅自己能把那水池的水全喝干了。 再說了,剛剛一路回來,就連二格格還想著過來問問,怎么大格格這個年紀最大的長姐,卻面色蒼白匆匆離去呢,就這點心理素質,還想謀害人? 可最讓齊悅生氣的,是自己和札喇芬還真險些就被這幼稚的算計給謀害到了! 她自問平日里自己對大格格沒什么壞心眼壞心思,就是她送給札喇芬的那些東西,自己也都好聲好氣的回了禮,她到底是為得什么? 現(xiàn)不是現(xiàn)在要查幕后指使,單一個格格根本指揮不動寧壽宮宮女,齊悅都想直接沖到李氏的院子里,當面問一問齊布琛,自己哪里對不起她,札喇芬又哪里對不起她,以至于讓她恨得和外人勾結,要害自己的親meimei。 “這……”,胤禛有些遲疑,他倒不是說想包庇齊布琛,只是畢竟她是自己打小看著長大的孩子,最早那會府里就她一個孩子,便是自己后來有了其他孩子,可到底齊布琛是第一個,自己從小看著她長大,這么會突然說她要害meimei,胤禛第一反應還是有些懷疑,不可能就直接壞到這一步,中間必定還有別人下的手段才對。 可他這樣的態(tài)度,在齊悅看來,無異于就是包庇,“好啊,札喇芬都這樣說了,你還想著護著她……” 齊悅心里不僅僅是生氣,還有些許傷心,若是大格格害的是她,胤禛不肯查也就算了,可她害的是札喇芬啊! 她又氣又恨,不想再看胤禛那張臉,干脆就出了屋子,直接跑到札喇芬的東廂房里,打算今晚陪閨女睡覺去,讓他好好想想到底是要誰。 札喇芬被云雀洗刷的白嫩,暈乎乎走到自己屋里時還有些遲鈍,使勁眨了好幾下眼才驚訝的發(fā)現(xiàn),額娘真就躺在她的床上,要和她一起睡覺。 “真的呀?”札喇芬興奮的跳上了床問道。 齊悅摸著閨女還帶點水汽的額發(fā),這會兒倒沒了剛剛那樣的脾氣,反而嘆著氣輕輕柔柔道“真的,睡吧,額娘今晚守著你。” “那阿瑪呢?”札喇芬望了望門口。 別提那個沒良心的,齊悅剛想這么回,就看札喇芬一臉期盼的望著自己,嘴巴一頓就改了口道:“你阿瑪還有事呢,等他忙完了就來陪你睡覺。” 反正他上朝早,明天早上再和札喇芬解釋,只說她阿瑪早起去上朝了就行。 “嗯。” 札喇芬點了點頭,乖乖巧巧的閉上了眼睛,心滿意足的打算睡覺。 可才睡了不到一會兒,突然又驚醒起來,看著躺在邊上的額娘忍不住害怕就問了一句,“額娘你還在嗎。” “在。”齊悅干脆伸出手把閨女抱到了懷里,讓她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睡吧,好孩子,額娘就這么守著你,不會走的。” 不會丟下你,再像今天這樣。 齊悅在自己的心里暗暗發(fā)著誓。 今天的事情給了她當頭一棒,看起來她還是太好欺負了,以至于有人能這么肆無忌憚的朝著她的閨女下手。 這件事情要是不查出來,鬧上個天翻地覆,她決不罷休! 東廂房的窗戶外頭,胤禛就那么站著聽完了全程母女倆的對話,良久不言。 明天許是要下雨了,大晚上的烏云厚厚重重,層層疊疊,把月亮光全給遮蓋住了,只剩下漆黑的夜色,人站在那毫無光亮的屋外,神情被夜色籠罩,同樣也是一片漆黑。 可站在胤禛身后的蘇培盛卻覺得,主子爺這會怕是在生氣,不對,就是在生氣才是。那從爺身子里透出來的冷氣,比冬日里冰庫里的冰還要刺骨,讓人呼吸的時候都覺得嚴寒。 他跟了主子爺二十多年,還是頭一次見著爺這么生氣,這府里怕是真?zhèn)€要出事了! 第317章 抉擇 人要是躺在床上蓋上了被子, 在那個暖和柔軟的環(huán)境下, 就是再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那也得等二天再說了。 齊悅這一覺好睡, 竟連夢也不曾做一回,今早的天氣陰陰的, 日光被云層隔得遠, 等透過窗戶紙映照到室內就更顯黯淡了, 灰突突的倒像是之前硯臺上水加多了的淡墨一樣。 這種天氣最適合睡懶覺了, 齊悅本想再躺一會,可偏生札喇芬也不知和誰在那玩鬧, 耳朵邊不時就聽到她在那哈哈嘿嘿的笑聲,吵得齊悅無奈的睜開了眼,她是橫豎睡不了了。 到底是在笑什么呢? 齊悅心里奇怪, 轉過身子才發(fā)現(xiàn)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 胤禛偷偷摸摸的溜到了她們的床上,這會兒也沒穿外衣, 只是著內衫在那陪閨女逗趣, 瞧札喇芬笑成那樣,估摸著她心里頭的陰影怕是早丟到了爪哇國后邊。 怪道她原先是睡在床沿子邊上,這回醒來的時候卻在床里頭呢,合著半夜擠上來了個人, 虧他能受得了。 齊悅心里還記掛著昨天胤禛那猶猶豫豫的表現(xiàn),心里還窩著火氣就沒主動搭理人,她想干脆扭過頭去假裝自己還在睡覺, 省得醒來了還要說話。 可她忘了,三個人現(xiàn)如今可在同一張床上,她翻身的這點子動靜哪里能瞞得過人,胤禛轉臉一看,見她分明已經醒了還僵著身子在那裝睡,忍不住就悄悄推了推她的背,輕笑道:“別睡了,今天外頭天氣陰得很,怕是要下雨,札喇芬她們幾個橫豎是出不去了,在這正無聊呢,你起來了我也好帶著她們去正房里,咱們一家人熱鬧熱鬧。” 胤禛的語氣溫煦親和,似乎一點都沒把昨天齊悅鬧脾氣的事放在心上,他這樣和氣的語氣,讓在外間屋里捧著銅盆茶盞手帕香薰的丫頭們紛紛放下心來。 云雀輕舒一口長氣,看主子爺這樣的態(tài)度,好像和側福晉沒生什么別扭,實在是好,昨天兩位主子吵架的嗓門那么大,現(xiàn)在看看,恐怕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子小。 可齊悅對胤禛這樣的態(tài)度卻不感冒,正相反,她掀起被子仰身坐起,就這么盯著面前的人認認真真看了好幾遍,“我昨天的問話可是過去一晚上了,四哥到現(xiàn)在還沒給我個答復,問完了再陪孩子們不急,您說說吧,到底怎么查?” 說句實話,胤禛現(xiàn)在態(tài)度對她越好吧,齊悅心里就越是不安,總有一種不妙的預感在心頭縈繞。 胤禛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望著齊悅對她保證,“悅兒放心,四哥自然會查,給你和札喇芬討還一個公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