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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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淦, 你真的假的,我叫什么你都沒記住。”弟弟要顧湘別扯著他, 我有腿可以自己走。 二人前后從夾巷那里穿過去了。 這廂,章蘭舟趁著大家課間休息的工夫, 拿張椅子, 椅背朝前地跨坐著,挨著老趙說話,“我認得她, 哦,不是我,是陸鳴認識,她是這棟小樓的房東。”陸鳴在派出所見過顧湘。 “老趙, 你為什么接替我們租下這棟房子,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的!”章蘭舟來的路上吃了兩包子,一個鮮rou餡的一個牛rou蘿卜絲餡的。 趙孟成嫌他說話有rou味,要他閉上嘴。再要他把椅子挪到最末處,旁聽要有旁聽的自覺。 “二叔要我在這里見到什么人什么事,都回去學給他聽。我就照實說,趙老師把那個房東jiejie扣在洗手間里,不知道在干嘛,總之,hennnnnnnnn長時間才出來的。” “然后呢,你學給你二叔,我們不過是彼此添一樁笑資。合情合法的,你呢,小朋友,如果我沒有記錯,你身上這件白t和陳丞是情侶款。”趙孟成瞇眼瞧這個狗崽子,章陳兩人都在他班上。 “哦,所以,我二叔那頭也是你告訴他的。”少年對自己喜歡的人沒有躲閃。 “啊,好像是吧。”趙孟成作回憶狀,大概是牌桌上輸錢了,最后幾把就拿他兒子的近況典當了。 “艸!” 老趙還是那句話,他不想做那個吃力不討好的角色,學生時代感情萌芽乃至滋生都是再天然不過的事,但是什么年紀做什么事,這句話永遠不錯,回頭去環顧,也不會給自己留下什么遺憾。 六歲的孩子喜歡洋娃娃,六十歲的老人還沉醉的話,就有些唏噓了。 趙孟成對于章蘭舟這個年紀的孩子,就是要求他們,解放天性的同時也能做到“合情合法”。 “別覺得這四個字聽起來便宜,其實真正做得到很難。” — 南柵會館那晚,趙孟成與章郁云的談話不了了之,這也許也是有幾個舊友的“壞處”。 過分知根知底,讓人無從遁形。 算了,他干脆不問了。 章郁云也不追究,只說,“你們趙家人最利索的就是嘴皮子了,還要別人去做思想工作?” 是啊,紅粉到頭皆骷髏,他早已過了眷戀一張畫皮的年紀了; 也如堂下唱得戲詞那樣, 我怕你拿著金鈚箭一去再也不回還, 但楊延輝終究還是表白了番。 表不表,還不還,皆不在誓言。 在人心。 到此,趙孟成的茶算是喝過了,他起身告辭,“你爺爺那里我就不再進去打攪了,走了。”臨去前,他辭了好友邀儐相的事,別說他的身份不合宜,即便他果真單身他也不高興參與這種鬧哄哄的場面。 章郁云只得不為難他,“那你就在我辦事之前,抓緊已婚罷。” 趙孟成不屑地朝好友,臨走前,抓走了一把瓜子,“我又為什么要為了你們抓不抓緊。” * 顧湘高中時期也來看過婦產科,唐女士陪同。 康櫻是例假來了遲遲不走,顧湘那會兒是例假遲遲不來。其實都是生理期紊亂造成的,唐女士那會兒緊張得不得命,又旁敲側擊地問香香,你到底有沒有男朋友,不能瞞我啊,有了那種事情更不能瞞我。 現如今的顧湘依舊跟身邊人說,中國式家長對于兩性教育太避諱、太壓抑了。起碼他們那個成長階段的父母幾乎在孩子面前從不談兩性知識的,有些字眼更是當敏感話題處置。 李安導演的《喜宴》里,他親自上陣客串批判中國式落后的鬧新婚鬧洞房的陋習,說過一句臺詞:你看到的正是五千年性壓抑的結果。 是的。這所謂的五千年積重的后果依舊在繼續。 康櫻說她是去年才來初潮的,比起同齡女生她足足晚了兩三年,第一次例假來的時候,mama還在病床上,無人去關懷她這些細枝末節的變化,其實更該是成長。她父親欠債早就躲到外面去了,留下一個年邁的奶奶,看到孫女自己去買衛生巾,那日逢月半,老人要敬香,甚至不肯來了例假的孫女近她的家神菩薩前,說她身上不干凈。 瘦削單薄的姑娘自從來了例假始終沒有定期定量過,一邊要上學一邊還要照顧mama,后來mama去世了,身上的情況,沒人貼心地查點,她也沒人可去說。 那個坐診的副主任醫師看過b超報告和全血檢查批評陪同過來的家屬說,孩子營養要加強,身體情況也要心理疏導才能逐漸完善。主任醫師說她自己也有個這么大的女兒,你們家孩子太瘦了,摸在手里骨瘦嶙峋的,還要高考,這樣的身體素質如何cao練、沖刺自己。 醫者父母心,顧湘接過主任醫師看過的報告及開好的醫藥處方,謝過對方。陪著康櫻去取藥的時候,她安慰康櫻,“不要緊,醫生都說了沒什么大礙,加強營養嘛!” 豈料她這話才出,康櫻低低地哭了起來,十指絞著,不是謝謝,而是“對不起。” 姑娘沒有醫保,s城的學生醫保得是正式辦理公立學籍手續的學生才能享受。大抵孤獨失落的靈魂唯有到了這樣死生冷漠的“白色巨塔”里才更顯得自己微渺、無所依,康櫻來s城所有的費用、包括上學的門路全是檀叔叔包攬的,她mama去世前聯系了檀叔叔。 父輩這二人年少時是一起定向培養的情誼,學習到工作,后來檀叔叔回來了,而mama留在了那里,起初康櫻父母也很恩愛,不然不會那么年紀輕輕的就生下她。可惜,貧賤夫妻總是百事哀的,從來難以幸免。mama為了和父親在一起,幾乎與母家斷了一切聯絡,未到中年,尿毒癥并發著嚴重的呼吸衰竭,直到生命最后一口氣時,人才生出些卑微的求生意志。 mama求檀叔叔幫忙照顧一下她的孤女,哪怕說她道德綁架,寡廉鮮恥。求檀越看在當初他們年少無知時彼此愛慕過的情誼上,收留櫻櫻一段時間,孩子考上大學后,她有了起碼的生存斗志后就隨她去罷。 mama最后成了一抔灰,康櫻甚至都沒敢把mama的骨灰帶回來,因為無地可安放。 她一點不想再勞煩檀叔叔,也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可惜,事實這么不逮。姑娘哭泣中,埋怨自己,很沒用,明明一窮二白的境遇了,還心不死地想讀書。如果不是自己堅持,也許mama就不會那樣放下尊嚴求檀叔叔,所有的種種,都因為我。 s外的校服分春夏冬三季,名校昂貴的學雜費里其中就包含這類制服費用,且學校還強制規定制服化管理,所以對一般家庭進入名校讀書,哪怕校服一項都是筆開支。 康櫻是借讀的,但依舊要著校服,眼下周日天,她還穿著件冬款的校服,人坐在邊椅上,顯得格格不入周遭。 顧湘也沒多勸,因為她懂這種自暴自棄的情緒。世上永遠沒有感同身受,有時人不哭一哭,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要怎么走,你看到別人難受也不定要急急上去安慰他(她),我們能做的就是尊重別人的人生。 約摸十分鐘的樣子,康櫻從抽泣到細細地沉默,繼而抬頭歉仄地仰望著一直站在邊上的顧湘,后者莞爾,“書還是要讀的,不然,哪天我們和安迪一樣入了獄,都想不出那樣越獄的法子來。” 康櫻知道顧湘在說什么,不尷不尬地哭笑之間,顧湘繼續鼓舞,“真的,這是我媽陪我看《肖申克的救贖》最經典的觀后感。唐女士說,你說能不能不讀書,不讀書即便去坐牢子你也出不了頭,哼!” 繼而再安慰她,“既然是你媽和檀先生的約定,他也答應了,自有他們過去的情誼去抵消,你就踏踏實實地讀書,不忘恩情的話,將來可以還報給檀先生,替自己替你母親。” 其他的,眼前也是多思無益。 顧湘自費去替康櫻拿藥,排隊的時候,她給趙孟成發了個帶地標位置的信息:你的學生一切安好。 信息回復地很快, 趙孟成:閱。 什么鬼!! 顧湘:那么,今天醫藥費我該找誰報銷啊? 其實沒幾個錢,她就是故意跟他找話題。 趙孟成:檀。 這個人是故意的吧? 顧湘:你在干嘛? 是問他這樣單字節輸出在干嘛。 對方以為在問他,現在在做什么。 趙孟成:會。 又怕她看不懂,補了一條,好不容易多了個字, 趙孟成:開會。 顧湘不服氣,她不相信他能一直這么單字回復下去, 顧湘:原來高中老師沒有雙休日啊。 趙孟成:嗯。 啊啊啊啊,氣死了,這個人,他絕對是故意的。 顧湘:那么趙老師晚上約我的事,不會放鴿子罷? 趙孟成這回丟了個表情包過來,是顧湘之前那晚大半夜發給他的,是個嚇人的鬼。再無別的話。 顧湘這次很確定,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某個檔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把她所有的花招還給她! 而被還過來的本人,抱著個手機忘記自己還在排隊,后面的人催了,“小姐,到你了呀,還玩手機!” 顧湘這才反應過來,連連抱歉。 她取完藥的工夫,檀越給顧湘來電,她不知道是不是趙孟成當真了,當真以為顧湘管他們要醫藥費,總之檀越打來電話問候康櫻,也謝謝顧湘。 他正巧今日上午有兩個小時的空閑,又得知她們沒開車來醫院,停車難的緣故。就主動請纓要來做車夫,一來謝謝顧小姐辛勞,二來也請她們吃頓便飯。 說實在的,顧湘對于這些人情酬際,能免則免罷。她幫康櫻要說真圖點什么,也就圖趙孟成放在心上,其他人是謝還是猜疑,都對她沒什么所謂。 她在電話里拒絕檀越的好意,后者也聽出來了,聽出來顧小姐對于這種沒有趙孟成的局不感興趣。話鋒一轉,“那就讓我來劃個賬罷,我答應康櫻母親要好好照料她一段的,顧小姐已經饒了人情,不能再叫你破費;另外我買了點營養品帶給康櫻,這是我的意思,也是趙孟成的意思。”檀越很會話術,換言之,他很會逮到你的弱點滲透。 顧湘不是那種忸怩之人,話說到這份上,她也得應下了。康櫻為了查血,還沒吃早飯,顧湘也是,她在電話里知會檀先生,她們在醫院附近一家面攤子那里等他。 * 饑腸轆轆之下,一碗魚湯面,顧湘幾乎沒停筷地吃完了,她自己吃的單澆頭。給康櫻點了個雙澆頭,并囑咐她,吃完它,別不好意思,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嘴好饞的,一頓沒rou就不行。 “可是你明明很瘦。” “那是工作后人被規訓的,你得把自己塞進那固定審美的裙腰里去;你得明白明星的上相美幾乎是素人眼里的脫相;你也得明白人總是先敬羅裳后敬人,我們有些女客戶大佬,你的項目數據好不好還在其次,你得先拿到她三分鐘簡報的機會,而這機會往往和所謂的眼緣分不開,說這些給你聽,很毒雞湯,但事實如此。還是那句話,讀書的時候就好好讀書,工作的時候就認真工作。”天道酬勤這話聽起來很假大空,但你不勤,試試看! 她們吃完了面,再在隔壁鋪子買了兩個紅豆餡新鮮出爐的面包。顧湘和陳桉在一起都是那種懶漢,陳桉說去哪里就去哪里,今天全由她來carry了。她一直覺得自己還好吧,年紀還不大呀,直到身邊的人開始喊她jiejie了,她也要照顧別人了,00后的別人。 哎。人就是比出來的,比出來的不足,比出來的惆悵。 而這些比較里,男人廝殺的是功名利祿,顧湘覺得女人更不易,除了這四項,她們還得加一個,年,歲月的意思。 哪個女人在面對年輕女孩,歲月姣好面前,不會暗自艷羨? 不過是不承認罷了。 吃飽喝足之際,檀越也到了。他車子停在醫院門口,給顧湘打電話的時候,正巧看到他們二人往這邊來,就紳士禮貌地下車了。 檀越四十初初開外的樣子,人生得清瘦周正,見人走近,他在車旁,笑吟吟地準備與顧湘打招呼。那頭,從醫院西門門禁才出來的一輛黑色7系寶馬,車里的人撳了下喇叭,隨即降下車窗來,車主是個女人,車頭別靠著檀越,中間隔一個副駕的位置,探身與他說話,“好巧。” 檀越單手落袋的站相,看清來人,也風輕云淡地招呼,“是巧,你來醫院干嘛的?” 車里的女人慢慢的腔調,“探病的。”隨即目光透過車前玻璃試探著已然靠近檀越的兩個女生,小的一看是個訥訥的學生,不成氣候;大的那個,二十歲開外的樣子,氣場很嫻熟,年歲卻減齡得很,像一朵開得沒到鼎盛的花,骨朵到盛放之間的清高別致。 好巧不巧的是,“小花”與車里的女人今天背了一樣的包,香奈兒cf。 緩緩,車里的女人收回目光,女人天生的直覺,直覺她與小花的對視里,并不友善。 她問檀越,“趙孟晞呢,今天沒出來?” “她有別的約會。”檀越表現得盡力坦蕩。 車里的女人聞言淡淡地笑了聲,“我還有事,再會。替我跟趙孟成問好。” 最后一句,不遠處的顧湘聽到了,她瞬間明白了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