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酉時三刻過,裴元惜歡歡喜喜地回到軒庭院。一進院子就覺得氣氛不對,那些婆子下人們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她一臉疑惑,踏進正屋。 沈氏坐在正中間,裴元君陪坐在側,后面站著的是勞mama。 “母親,許是三meimei覺得好玩順手拿走的,你可別怪她。”裴元君說話的同時,看向裴元惜,“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把玩之后忘收起來,這事委實怪不得三meimei。” 裴元惜眼里盡是迷惘,根本不知道她在說什么。 “母親,二jiejie在說我,我怎么了?” 沈氏壓著聲,“三娘,你告訴母親,在二jiejie屋子里有沒有見到一個雙魚形的玉佩?” 裴元惜點頭。 裴元君面上一松,急切問,“三meimei,那玉佩是不是被你拿了?我遍尋不見。你若是拿了快些還給我,那玉佩對我很重要。” “二jiejie,玉佩不是你送給我的嗎?”裴元惜茫然著,歪著頭皺著眉,看上去一臉困惑懵里懵懂。 “我怎么會把那玉佩送給三meimei?那可是我外祖母送給我十歲的生辰禮,我一向寶貝得緊,鮮少拿出來戴過。”裴元君急得不行,“三meimei,你要是喜歡,二jiejie拿另外一個跟你換。那塊玉佩真不成,你還給我好不好?” 沈氏先前還道裴元惜小孩子心性,看到好玩的東西順手拿走。不想這孩子竟然還說是元君送的,明擺著誠心昧下東西。 她有點生氣,覺得這孩子品性有問題。 “三娘,那玉佩你二jiejie是萬萬不可能送人的。你要是拿了就快些還給她,母親不喜歡說謊的孩子。” “我沒有說謊。”裴元惜快哭出來,咬著唇傻乎乎的臉上盡是委屈,“母親,我真的沒有說謊,是二jiejie送給我的。她給我賠禮道歉,還給我冰酪吃。” “母親,我給三meimei冰酪吃確實是賠禮,但我真的沒有說過要把玉佩送給她。她肯定是喜歡那玉佩的形狀,所以才這么說的。既然她喜歡,要不…” “二姑娘萬萬不可。”勞mama打斷她的話,對沈氏道:“夫人不能縱著此事,三姑娘今日能拿玉佩,改日還不知會拿什么東西。如果今天順了她的心,豈不是助了她的膽,不可姑息啊。” 沈氏沉著臉,此事確實不能縱容。 她還道三娘雖傻,卻是個聽話的。沒想到撒這樣的謊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且還委屈上了。要不是元君親口說的,她還不相信。 “三娘,母親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你告訴母親,玉佩是不是你拿的?” “不是!”裴元惜喊起來,放聲大哭,“我沒有…我沒有拿,就是二jiejie送給我的。二jiejie騙人,她是個騙子!” 沈氏腦門突突地跳,她的心很亂。 狠狠心,道:“三娘我是管不了,去請侯爺過來!” 第22章 枉費心機 宣平侯在路上聽完此事,他覺得特別憤怒。 他相信三娘,三娘絕對不會說謊,那么說謊的只有元君。元君為什么要陷害自己的meimei?還誣蔑三娘偷拿玉佩。 當他黑著臉進屋時,裴元惜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爹,我沒有偷東西,我不是壞孩子。”她哭得太厲害,額前的劉海都被汗濕。小臉上全是淚痕,看上去好不可憐。 反觀沈氏面色不虞,還有看上去自責實則一臉大義的裴元君。宣平侯只覺得一把火在胸腔間燃燒,火苗越燒越旺。 每個孩子都有生母相護,元君有嫡妻、元若有趙氏、元華有秋氏。唯有他的三娘,攤上李氏那么個生母。 滿屋子的人,就任由他的三娘哭得這么傷心。 “父親,這事怪不得三meimei,都是女兒不小心。要不是女兒沒把東西收好,三meimei也不會起意拿走。”裴元君嘴里說著是自己的錯,一字一句卻是指定裴元惜偷了她的玉佩。且不說有沒有證據,單說這種不顧姐妹情分的推責便令宣平侯不喜。 “證據呢,誰看到了?”他問。 沈氏先前還有些不忍,三娘再是有毛病卻是個可憐的孩子。但是夫君這問話一出,她立馬替自己的女兒委屈。 元君是他的嫡女啊,就這么不堪嗎? “侯爺,東西原本是在的,三娘離開之后就不見了。元君還怕誤會三娘,派人仔仔細細的找過,屋子里的下人也是一個個地問過。她屋子里的含霜看見三娘離開的時候手籠在袖子里,好像是攥著什么東西。那雙魚玉佩是我母親送元君的生辰禮,她平日里寶貝得緊。” 既然是昌其侯夫人送的生辰禮,按理說裴元君不可能轉送他人。 宣平侯抿著唇,眼神無比凌厲。 “爹,真是二jiejie送我的。”裴元惜巴巴地辯解,可憐兮兮。 沈氏很生氣,三娘莫不是以為有侯爺撐腰,還想把這污水潑到元君的身上。當著侯爺的面,竟然還一口咬定是元君送的,簡直是枉費她的一片憐憫之心。 她是元君的親娘,絕不能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三娘,你再好好想想。就算是做錯了事,母親也不會怪你,你以后改正還是好孩子。” 裴元惜搖頭,淚珠子成串串地滾落,“爹,母親,三娘不撒謊。” 沈氏氣得難受,睜著眼睛說瞎話,還說不撒謊。 宣平侯從懷里摸出玉佩,“是不是這塊玉佩?” 雙魚形的玉佩,瑩潤通透,不正是昌其侯老夫人送給自己外孫女的十歲生辰禮。沈氏大驚,裴元君死死捏著帕子。 “侯爺,東西怎么會在你那里?”沈氏驚問。 宣平侯冷笑,“是三娘給我的。三娘說這玉佩是元君送她的,她怕摔了所以放在我這里保管。三娘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值不值錢,還是我告訴她這東西能換幾百碗冰酪。元君,你說這東西是三娘偷拿的,可有確實的證據?” “侯爺,元君不會說謊,她的人品你還不知道嗎?三娘是不知道這玉佩值錢,她定是喜歡這玉佩的形狀,覺得好玩一時興起拿走的。”沈氏白了臉,捂著發疼的心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難過,心慌得像要失去什么東西。 宣平侯凌厲地看著裴元君,“元君不會說謊,難道三娘就會嗎?” 滿屋子靜得可怕,裴元惜輕輕的抽泣聲斷斷續續。沈氏臉白得嚇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侯爺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懷疑元君在撒謊? 元君可是嫡女,是侯府正正經經的二姑娘。難道在侯爺的心中,嫡女還比不上一個庶出的傻女。他寧愿偏聽三娘的話也不相信元君,怎么可以? 沒有任何一個母親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委屈,也沒有一個母親會眼睜睜由著自己的女兒被別人栽贓污蔑。 這時裴元君捂著臉哭起來,“父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你只喜歡三meimei。可是我也是你的女兒,你為什么就只相信三meimei,而不相信我?” 是啊,同是女兒,為什么會有區別對待? 沈氏心疼得要死,元君是她的命,她豈能容人如此誣陷。 “侯爺,你的意思是三娘不會說謊,那說謊的人是誰?” 宣平侯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嫡女會誣陷自己的meimei,他嚴厲的目上光審視著裴元君,眼神中是說不出來的失望。 他這樣的表情無疑說明他相信裴元惜,而懷疑裴元君。 如果換成任何一件事情,沈氏都會妥協。事關自己的親生女兒,沈氏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步。她凜正臉色,道:“既然如此,那就查個水落石出。” 這要怎么查? 裴元惜去裴元君的屋子時,里面全是裴元君的人。她們所有的說辭都是站在裴元君那邊,沒有一個人會替裴元惜說話。 甚至在審問的過程中,還有人站出來指證說是親眼看到裴元惜把玉佩拿走。 宣平侯不信,他的三娘不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沈氏大恨,事實擺在眼前侯爺都不信,非要偏聽三娘的話懷疑元君的品性。既然如此她這個嫡妻還有什么好爭的,左不過是她們母女微不足道不被人信任。 “侯爺相信三娘,妾身無話可說。可憐我的元君身為侯府嫡女,卻要背負如此的污名。身為主母我辯無可辯,亦覺得侯爺看輕我們母女。今日元惜不承認自己偷拿玉佩的事,侯爺就能懷疑元君撒謊。明日再有人污蔑妾身虧待庶女,恐怕侯爺就會休了妾身。既然如此,這侯府已容不下我們母女,我們走便是。” “母親,我們為什么要走?”裴元君哭得傷心,恨得肝痛。她的及笄禮眼看著就要到來,屆時東都城里許多的夫人們會來觀禮,她不能離開。“母親,要走的不是我們。” 勞mama小聲勸道:“夫人,你得為二姑娘想想,這及笄禮就要到了,帖子都已發出去。若是中途生變,怕是會引來不必要的揣測。” 沈氏一顆心撕扯得難受,她很想怨恨那個癡傻的庶女,可是她在一看到對方的臉時,她心頭立馬涌起無限的酸楚。 這個孩子…為什么這么讓她失望。 元君說得沒錯,她不能走。她逞一時之氣回娘家,她的元君怎么辦?及笄之禮那般重要,她怎么能誤了女兒的大事。 更讓她難受的是,鬧成這樣侯爺也不服個軟。 還有三娘,竟然比元君還委屈。 裴元惜滿臉無措,小聲中帶著口腔,“爹,母親和二jiejie都不喜歡我,我還是搬回去住好了。” 那個院子被火熏過,還沒修葺過,如何能住人?看此情形,三娘再住在軒庭院顯然已經不合適。 宣平侯想了想,“也好,爹記得水榭那邊有個院子,你暫時住到那里去。” 一聽水榭那邊的院子,沈氏是震驚,裴元君是嫉恨。誰不知道那個院子是闔府中最好的一處,嫡女尚且不能住,為什么一個庶女可以? 沈氏滿腹委屈不甘,她都說出要回娘家的話,侯爺不攔她安撫她,反倒是忙著給一個庶女找新院子。侯爺到底把她這個嫡妻擱在哪里? 父女二人將出了軒庭院,她頹然跌坐下來。 裴元君哭得傷心,“母親,父親為什么要這么對我?他寵著三meimei也就罷了,為什么半點臉面都不給我?” 勞mama亦是一臉不平,“夫人,侯爺擺明要護著三姑娘。這事一旦傳出去,不明就里的會說我們二姑娘不睦姐妹。還有水榭那邊的院子,老夫人那里可是發過話的,侯爺就這么給了三姑娘是不是不太妥當?” 沈氏捂著心口,她再是可憐三娘,也由不得自己的女兒被人輕視。 為了元君,她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她理理鬢發,眼神堅定,“走,扶我去見老夫人。” 第23章 小蟲子 康氏不打理內宅,內宅之中發生的事情卻瞞不過她的耳目。沈氏還在路上的時候,她已悉知軒庭院這邊發生的事。 以往都是內宅事務,此次牽扯到兒子她不免多問幾句。一聽事情還是由裴元惜而起,一雙睿智從容的眸中隱有幾分深重。 趙姨娘和裴元若都在。 母女二人是長暉院里的常客,趙姨娘自打入侯府來就不是一個愛爭寵的性子,平日里除了照顧一雙兒女大多都在康氏的身邊侍候。 近幾年裴濟搬去外院,她們母女二人便在長暉院待的時間多。下人稟報的時候,趙姨娘母女都聽了去。 裴元若道:“祖母,孫女同三meimei有過來往,三meimei雖然有些癡傻,卻從不亂動別人的東西。擺在桌上的點心,她再是饞得厲害也不會擅自自取。” 三meimei癡傻,以前她碰到過幾次,看到三meimei那可憐的模樣總忍不住心生惻隱。她給三meimei送吃的,看著三meimei吃得開心她心里也很開心。 盤子里的點心,她不開口的話,三meimei決不會主動伸手。她不相信三meimei是那樣的人,更不相信三meimei有那個心智會反咬別人一口。 康氏深深看她一眼,“你是個好的,還知道憐憫你三meimei。” “一家子姐妹,三meimei再是不知人事,那也是孫女的親meimei。” 趙姨娘道:“老夫人,此事怕是有些蹊蹺。二姑娘自來明理,不太可能無緣無故懷疑自己的meimei。三姑娘小孩心性,瞧著也不像是個會說謊的。許是其中有什么誤會,二人才會爭執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