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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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 肖景行錯愕地說,像一抬由于太過復雜的if前置條件,運行遲緩的計算機,滯了片刻,似乎才接收到林靜哭泣的事實,又好似天資聰穎卻缺乏經驗的職場新銳,在商業談判中遭遇意料不到的突發情況,然后有些懵了。 “怎么了?”他迫切地想要從對方手中獲取更多信息。略微昏暗的車內,肖景行伸出手,捧起林靜的臉,用拇指揩去她臉上的淚,可下一秒又有澄新的淚不斷滾落,炮烙般印在他的手背上。 林靜不想搭理他,她撇過頭,甚至也不想見到他,肖景行任由她轉過臉,手滑下去摟過她的肩。 “怎么了?”他湊近了一點,耐心地再次詢問,見林靜不回答,又開始小心地試探。 “是我做錯什么了嗎?”他低聲問。 “”林靜抿著唇,不回答。 肖景行皺眉望著她,只得繼續猜測。 “很疼嗎?”他的聲音放得更輕,好似說話響點,林靜就會碎了,“我弄疼你了?” 撩開林靜黏在臉上的頭發,肖景行想去抱她,但林靜的手抵在他的肩上,是拒絕的意思。 “你怎么可以這樣?”林靜終于開了口,第一句話說得飛快,聲音卻像開啟水壩的閥門。她的眼淚霎那淌下,兩只泉眼般不停地往下涌。 “怎么、可以這樣?她重復。 過于充沛的淚水阻礙了她的表達。她嘴唇蠕動著想要抒發什么,卻期期艾艾地抓不住重點。哽咽將每句聲勢壯大的質問都切割成支離破碎的符號,她像個因為滲水而一頓一頓的發條玩偶,將本該凝重的氛圍襯托得有些滑稽。 但肖景行沒有笑。他薄薄的嘴唇緊繃成一條線,認真地注視著那些眼淚,好似他的客戶剛遞交了一難以理解的需求表,而他在安靜地分析著。 “林靜。”他注視著她,上身更加前傾,方才想要擁抱的手在被拒絕后,順勢搭在林靜的手上。 “慢慢來。”他安慰她。 “告訴我你對我有哪些不滿。你不需要急,林靜。深呼吸好嗎?這會幫助你的情緒平靜下來——你可以放心,我會很專注地聽,然后我們解決它”他小心而緩慢地握住她的手,“不要哭” 他的眼神落在她強忍的、顫抖的嘴唇上,柔聲說:“或者我也可以等你哭完,你覺得哪個更好?” “我,不知道”這種來勢洶洶的關心讓林靜的情緒更加失控,她的胸腔含著一團急于發泄的火,腫脹的咽喉卻在訴諸于言時,讓它化成了水,從眼睛里流出來,成為更多的淚,落在肖景行遞來的抽紙上。 在她用完后,他又無縫遞上下一張,然后拾起她膝上那個半濕不干的紙團,裝進他自己準備的小袋子里。整個過程他都一言不發,好似大水沖不轉的沉穩山石,而林靜看似流不完的眼淚,在幾分鐘后也終于告罄。 “你好點了嗎?”肖景行問。 她的手里攥著幾乎干燥的紙巾,飛快地掃了他一眼,像是忽而刮過的一道風,當你感知到它時,便已經走了。 但一個簡單的眼神卻已經足夠讓肖景行明白,她在想什么了:她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但仍然防御性地拒絕跟他對話。 于是他的手指虛虛地爬上林靜的肩膀,像是兩朵吹落的雪,在沒等到她的反對后,滑到腰際,在她的驚呼中將她一把舉過來,越過礙事的中控臺,放到自己腿上,然后挑起她手中的紙團扔進垃圾袋里。 “林靜。”他叫她的名字,聲音里含著微不可察的嘆息。 林靜克制不住地緊緊地抱住了他——這個惹她生氣和流淚,卻又不斷地試圖寬慰她的人,她從擁抱中吸取他的體溫,彌補失去的能量,然后在幾個呼吸后松手,鼓起勇氣凝視他。 肖景行坦然地接受她的凝視,嘴角彎起輕微的弧度,“現在,可以說了嗎?” “你不可以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她仍是含著怒的,但長時間的哭泣讓她疲憊,聲音也跟著軟下來。 “好,”肖景行從善如流,“但我需要知道,你指得是我剛才的語氣,還是現在得語氣,以及你討厭的到底時怎樣的語氣,這樣——” 他真誠地說:“我才可以成功地避免同樣的錯誤。” 這種過于好的態度甚至讓林靜以為他在嘲諷她。林靜端詳著他的表情,企圖從中找出一些破綻,但沒有,這讓她像個仗著長輩寵愛,無理取鬧的小孩,而她跟肖景行一樣大。叁十多歲的年紀和曾經的婚姻經驗,不論如何都應該讓她在感情問題上的成熟了。 “是剛才”她感到難堪又無力,“你剛才的語氣像是在公司里,跟下屬談項目。” “我有嗎?”肖景行挑眉。 “有。” “好吧,”他似乎仍有些迷惑,卻并沒有糾結,“那還有呢?我惹你生氣的原因還有什么?”他順從地問。明明是很體貼的話,卻讓林靜覺得不太舒服,好似哪怕是認錯,他都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導者,控制著談話的節奏,但她又不能準確表達出自己厭煩的理由。 “首先當我說不行的時候,”她回憶著方才的場景,淚意又涌上眼眶,她有些哽咽,卻強迫自己壓下情緒,學著他的樣子保持理智,“就是不行。我說不行,你就不能扒我衣服,這是強迫,而且萬一真的有人看到了怎么辦,你憑什么說不會?” “因為這輛車的前擋風玻璃貼的是單向膜,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所以我可以保證不會有人看到你,”肖景行解釋道,“我不會讓別人看你。” “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呢?”她不甘示弱地反問,然后再次強調,“還有哪怕有單向膜,你也不可以扒我衣服,因為我不同意。” 她有些倔強地直視肖景行,態度難得的強硬,而他的睫毛難得心虛地顫著,好似兩只慌不擇路的蝶。 “好吧這的確是我的問題,”半晌,他干巴巴地承認錯誤,“我道歉。” 林靜看著他沒有說話。 “你是想讓我說那叁個字嗎?” “” “好吧,對不起。”他說,就好像在吞咽最討厭的食物,卻偏偏被父母要求必須細嚼慢咽的小孩子。 他擰眉為自己打補,“但我沒想把你弄哭,我低估了你害怕的程度。” “什么叫你低估了我的害怕程度?!”林靜原本快要熄滅的怒火又一次被點著了,因為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充滿著傲慢的不可理喻。 “問題不在于高估低估,而是你根本沒資格做出這種估計。當我說不,你就應該停止。還是說正因為你估計出,我可以承受這種害怕,哪怕我不喜歡,你也要去做,為什么?”她越說越生氣,原本模糊的憤怒在近乎直覺般的質問中,終于清晰起來,她只頓了一下,然后就得出了答案,“你在懲罰我嗎?因為你覺得我做得不對,所以你故意要讓我害怕,讓我恐懼,然后再教育我,好讓我乖乖服從你的統治嗎? “當然不是。”他本能地否決這種尖銳的論斷。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知道你去找蘇茉的時候,我非常地擔心你,”他有些艱難地說出了這個詞,接下來語速飛快地企圖說服林靜,“你超出了我的預料,我完全想不出你會做出什么,我一路上開車過來想了無數種近乎荒謬的可能性,有好的有壞的,這讓我大概有些急躁,慌亂,或者、可能、還有一點害怕?反正” 他的語速微滯,然后近乎粗魯地打斷他罕見的詞匯匱乏,“我不知道,因為我沒有過這種情緒,所以我希望你以后想做什么事,都能夠提前知會我一聲,與此同時我也非常擔心你的傷勢,我需要立刻驗證我的猜想,而你一直在反抗我,拒絕我,好吧,我的確下意識地使用了一些談判技巧,但那是因為我知道如果我直說,或者哪怕委婉一些,你都不會把我的話當回事——” 他直勾勾地盯著林靜,在她想要反駁當口,一針見血地戳破她的心思,“或者陰奉陽違——你會理解我的理智,但下次再發生類似的事,由于你知道我會反對,只會把自己隱藏地更好,企圖瞞天過海,不要被我發現,可是你絕對還是會重蹈覆轍,因為你就是這么情緒化,難道不是嗎?” “我情緒化?”林靜差點被氣笑了,“難道你當初打俞澤遠的時候,就很理智嗎?” “這不一樣。”肖景行冷冷地說。 “哪里不一樣?” “因為我這屬于正當防衛。” “如果你下手太重,防衛過度也是會進監獄的。” “然而顯然我并沒有進監獄,我是有分寸的對他下手。” “那么我也是有分寸的對她下手。”她不甘示弱地迅速接口,對此肖景行揚了一下眉毛,眼瞳里滿是懷疑。這場你來我往的唇槍舌戰因為從說理滑落為誰的辯論技巧更高,而停歇了幾秒。他組合出了證明她在說謊的邏輯鏈,企圖讓對話重獲意義,而林靜卻搶先了一步。 “你還記得你之前跟我說理性是有百分比的,是一種雖然可以被啟蒙但每個人上限不同的天賦嗎?”她的聲音驀地變得很低落。 “是的”肖景行有些遲疑地說,他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提起這件事。 “其實你剛才說得對,我就是很情緒化,我承認這一點,”她勉強地笑了一下,近乎自暴自棄地說,“因為我喜歡你,因為我是個人,所以我會情緒化,會沖動,會跟她打架,可能這種處理方式不完美,沒意義,但這又什么不對的嗎?如果我喜歡你,就是不可能時刻理智的,而我所有的不理智,” 她突然用雙手捧起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她湊得很近,近到肖景行可以看清她分明的睫毛,眼尾處細細的紋路,眼瞳中明亮卻憂傷的光,還有熱度,源源不斷的熱度順著大腿和掌心襲向他。他像是行走在夏日的柏油馬路上,避無可避。 “別說了,”他這才意識到他們這個姿勢有多曖昧,垂下眼睛,肖景行有些不敢看她,“你先從我身上下去。” 但林靜仍自顧自地說:“你知道嗎?我真的已經盡力了,這已經是我喜歡你的同時,能思考得極限了,我想不到任何其他的辦法,我不知道我該怎么做,但是我被你迷昏了頭腦,然后做了些傻事,并且我以后可能還會再次犯傻——” “林靜,”肖景行的氣息已經有些亂了,“你別說了。” “因為我非常喜歡你,”林靜全然不顧地說了下去,摟著肖景行的脖子,她的下巴擱在肖景行的肩膀上,嘴唇貼著他的脖子,“所以” “這真的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她知道他不喜歡情緒化,可這真的已經是她的極限。 她的聲音很輕,這場聲勢浩大的爭吵,由她挑起,結尾卻已她近乎失敗的示弱告終。她仍然委屈,卻無能為力。 一鼓作氣地把心里話都說完,她終是舒了一口氣,松開手臂看他,卻發現肖景行的眼睛閉著,胸膛像被風撩過的海浪一般起伏。 “怎么了?”林靜遲鈍地問。 肖景行的睫毛抖了兩下,半掀起一點黑來,卻不看她。 “林靜,我硬了。” 他靠在椅背上,他連聲音都是啞的。 —————————————— 追更:яǒǔяǒǔщǔ.χy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