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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宮里頭告個假也就是了。”管家憂心道。 徐階搖了搖頭,唇邊一絲疲憊的笑意:“躲不過了。走吧。” 玄武門前已是人山人海。人雖然多,卻沒有推搡擁擠,也沒有喧嘩吵鬧。穿著士子服的學生們站在最前,更多的還是聞風而來的京城百姓。拱衛司的侍衛執戟而立,在人群中開辟出一條道路來。徐階的轎子越來越近了。轎子在玄武門前停下,簾子掀開,徐階緩步而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這個蒼顏白發的老者身上。他一手捏著下袍,一手端著朝帶,步履沉穩,穿過重重人潮,向著宮門而去。漫天飛雪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他的身影也終于消失在兩道朱門之后。 雪越下越大,在夾道上積了厚厚一層。徐階捏著袍角往前走,他的速度已經遠不如當年了。走了一會兒,覺得累了,于是停下腳步喘口氣。抬頭看看,冗長的夾道才走了一半。而那輝煌的宮殿,仍在無法企及的盡頭。 這條路他已經走了四十多年。曾經陪他一起走的人,如今都已經淹沒于風雪之下。只剩了他一人,仍在不知疲倦地埋頭苦行。 徐階來到乾清宮正殿時,大雪已將白玉臺階掩埋。他一步一步拾階而上,于正殿門前整頓官帽,跨步走入。皇帝高高坐在上首,珠簾下是太后,兩側正四品以上的朝臣悉數在列。今日不節不朝,人卻來得這么全。徐階知道,他們都在等他。 “老臣徐階,拜見陛下,拜見太后。” 太后的聲音從珠簾后傳來:“孫知府,你把你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來。” 孫釗的青色官袍,在一應緋紅中十分扎眼。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禮。將手中的奏疏展開,字字句句,擲地有聲。孫釗說了什么,徐階卻并不在意——自己兒子犯下的那些事,徐階心里清楚,用不著一個外人來告訴他。 徐階在尋找。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卻并沒有發現唐挽。只看到御前的軟凳上,泰然而坐的元朗。 元朗正迎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閃,眉宇間一派勢在必得的從容泰然。 徐階終于明白過來,一口郁氣梗在喉頭,最終化為一彎蕭瑟的笑。原來元朗從未背棄過匡之。從一開始,便是他們二人聯手設下的圈套。 他們先是聯合太后激怒徐階,逼迫徐黨率先出手。言官彈劾之下,唐挽急流勇退。看似落了下風,其實是為了避開鋒芒。徐黨一擊即中,后面那許多招數,竟然都派不上用場了。 繼而唐挽主動上書請辭,破了徐階“京察拾遺”的計策,給日后回朝留下一線生機。仔細想來,她可是一點虧都沒吃。除了蘇榭參她德不配位,其余言官的上書都只是在攻擊她的妻子,于唐挽本身無害。她又借此機會,圈到了一個守信諾、重情義的美名。 這一個月來,她閉門不出,將滿朝上下的胃口吊了個十足,然后突然宣布在北門下宣講。倒讓整個京城都傾巢而出。 今日玄武門前聚集的人群,便都是為她來的。 可這事兒只她一人也做不了。唐挽在府中和盧氏一道上演著雞飛狗跳的戲碼,吸引徐階的主意,不過是為了給元朗留出反攻的時間。 好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徐階門生上百,也沒有一個能像她這么聰明。 “徐閣老,可有何話說?” 御座上的聲音空渺,徐階并未在意。他伺候了三代君王,歷經三任首輔,再也沒有什么事可以讓他驚慌的了。他轉身看向滿殿的朝臣,這里面有從至和年間便追隨著他的親信門生,也不乏倒閆之后才加入徐黨陣營的后來人。曾經他們都對自己言聽計從、滿心感激,今日竟然都倒戈相向了。 徐階忽然很想知道,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自己丟了人心? 徐階又看向元朗,以前竟一直小瞧了他。徐階曾有很多機會可以斬殺元朗。倒閆是一次,徐階卻沒有殺他,而是招他入閣,以收買閆黨舊部的人心;改革是一次,徐階又沒有殺他,而是利用他來牽制馮楠。在徐階心里,元朗不過是個失去了靠山的落魄紈绔。沒想到最后竟然是他,給了自己致命一擊。 “徐階,百官上奏彈劾你,你可認罪?” 太后的聲音清晰地傳來。徐階雙手攏袖,仰頭望天,嘆一句:“悔啊。” 悔,悔什么? 悔不該輕信了唐挽,悔不該小瞧了謝儀。悔不該讓他二人同入內閣,三十年苦心經營,就此斷送。 第167章 建成元年的年初, 內閣迎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閣潮。 正月里, 內閣閣老唐挽被彈劾,上書自陳, 遭遇棄市。不過一個月后, 青州知府進京告御狀,督察院十三御史聯名彈劾首輔徐階。在朝廷與學界的壓迫下,終于逼得徐階致仕了。 唐挽離開后,內閣只剩了徐階和謝儀二人。徐階這一走, 內閣的重擔便全部壓在了謝儀的身上。一個人的內閣豈能稱之為內閣?就在眾人以為謝儀要獨掌大權的時候,他卻火速提拔了戶部左侍郎馮晉陽入閣, 繼而又下令召回外放的馮楠、沈榆兩位閣臣。這位年輕的謝閣老以雷霆手段重組了內閣, 穩住了朝廷內浮躁的人心。 唐挽呢?眾人等了又等,卻沒有等到她起復的消息。有心思活絡的官員分析道:“唐挽和謝儀是同年的進士, 一個榜眼一個探花, 功名相當,資歷對等。對于首輔之位的競爭,這兩人將會是彼此最強勁的對手。況且當年兩人一個屬閆黨陣營,一個是徐公門生,梁子是早就結下了的。只要謝儀執掌內閣,就絕對不會容許唐挽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