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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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宴將她扶穩(wěn):“聽說王夫人出了點事,我過來瞧瞧,你如何了?” 虞妗搖搖頭,說:“只是趕路走得急,有些頭昏,無甚大礙,”又轉(zhuǎn)頭去問銀朱:“若我母親無礙,為何府中這般慌亂?” 銀朱瞥了一眼秦宴,說:“昨兒半夜,刺客掐著國公爺進宮吃席的當口,意圖行刺王夫人,卻被攝政王爺留在此處的暗衛(wèi)逮了個正著,那刺客欲吃毒自盡不成,這會兒還在柴房里關(guān)著呢。” “至于府中為何如此慌亂,皆因王夫人雖無事,卻把昨兒陪著王夫人的世子夫人給嚇得早產(chǎn)了,都兩個多時辰了,產(chǎn)房里還未有動靜。” 怪不得,譽國公府里除去白氏便沒有個主事的人了,那個瘦馬鶯書本就只是個玩物,又如何能差使得動國公府里的人? 白氏娘家又離得遠,她這次發(fā)動突然,也來不及去清河請娘家的夫人來整場,虞德庸向來不管事,如此一來,府中如何會不亂。 還好穩(wěn)婆和奶娘,以及生產(chǎn)用的白布剪子,早早的便備下了,就防著白氏突然發(fā)作,否則依照如今這個境況,后果不堪設(shè)想。 聽說白氏難產(chǎn),虞妗有些憂心:“既然我母親無礙,便去瞧瞧我大嫂吧。” 銀朱連連點頭,在前邊帶路,一邊又安慰道:“姜太醫(yī)去王夫人那兒打了個轉(zhuǎn),那會兒王夫人已經(jīng)在古mama的安撫中歇下了,摸了脈,說并無大礙,后來,聽說世子夫人難產(chǎn),姜太醫(yī)二話沒說便去了產(chǎn)房,如今也沒什么動靜。” 虞妗等人到偏廳時,只有一人在外頭候著,是那揚州瘦馬,虞德庸的側(cè)夫人,鶯書。 見虞妗等人來,先是驚恐了一陣,而后才強自鎮(zhèn)定著給幾人行禮問安:“奴家見過……太后娘娘,見過……這位爺……” 鶯書不認得秦宴,便換了個稱呼。 虞妗如常在主位落座,開口便問道:“你怎么在這兒?” 鶯書又是一陣驚慌,柔若無骨的匍匐在地,習(xí)慣性的擺出最楚楚可憐的模樣:“奴家聽聞世子夫人臨盆在即,心下惶恐,便想來看看,如今家中慌亂無人拿主意,奴家再不濟好歹也能幫她守一守,再者女子生產(chǎn)猶如一只腳跨入鬼門關(guān),知道有人在外頭守著自己,心里多少也好受些。” 這鶯書本性倒是不壞,今日倘若虞妗不來,或者銀朱也不來,她若有心要害人性命,白氏只有一尸兩命的下場。 “虞德庸呢?”虞妗又問。 鶯書只能做答:“國公爺昨兒吃醉了酒,這會兒還未醒呢。” 說罷不等虞妗再問,忙又說:“既然太后娘娘您來了,奴家也不便在此,這就告退了。”一邊說著一邊招呼伺候她的丫鬟轉(zhuǎn)身便走,像是生怕有什么東西攆上來。 虞妗有些無奈的看向秦宴:“我有這么嚇人嗎?” 秦宴只是笑笑,說:“嚇不著我就好。” 等四下人都走盡了,銀朱和青黛相互使了個眼色,青黛快步走去門邊守好,銀朱才在虞妗耳邊說:“娘娘,奴婢有要事稟告。” 虞妗瞧她這模樣便知她是在忌憚秦宴,無所謂的擺擺手道:“直言便是。” 銀朱皺著眉,看了看秦宴,又見虞妗確實不在意,才說:“娘娘,王夫人遇刺一事,有古怪。” 虞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來時青黛便和我說了,刺客的身份有問題。” 銀朱又看了老神在在的秦宴一眼,索性豁出去直說:“怪就怪在,救人和殺人的,都出自同一人指使。” 虞妗挑眉看向秦宴:“同一人指使?” 秦宴今日本就是為此事來,見虞妗看他,隨即坐直了身子任她打量:“是不是,要見了才知道。” 虞妗看他這幅孔雀開屏的模樣,心底里直想笑,強忍著讓銀朱繼續(xù)說。 銀朱便又說。 昨日府中守衛(wèi)聽到動靜,趕到鶴鳴樓時,兩撥人已然纏斗在一起難舍難分,敵友難辨,其中一波人高喊,自己是奉攝政王之命保護王渙,如此是敵是友自然可以分辨。 等秦宴的暗衛(wèi)連同譽國公府的守衛(wèi),將刺客盡數(shù)拿下之后,譽國公府眾人搜身之時,在刺客的衣襟中搜出了攝政王府的腰牌。 一時之間,秦宴的暗衛(wèi),譽國公府的守衛(wèi),以及那一群五花大綁的刺客面面相覷,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秦宴的暗衛(wèi)自知百口莫辯,索性束手就擒,讓譽國公府的人請秦宴來兩兩對峙。 這會兒正和真正的刺客一起,被綁成了螃蟹關(guān)在柴房里。 等銀朱講完,整個偏廳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之中。 秦宴雖清楚自己能解釋這一切,可見如今虞妗閉口不言,又隱約有些忐忑,他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 虞妗歪頭去看秦宴,看著看著噗呲一笑:“你如何會派人來守著我母親?” 是“守著”,而不是“刺殺”,銀朱心下微動,太后娘娘當真是如此無條件信任攝政王嗎?哪怕事關(guān)王夫人? 秦宴不自覺的松了一口氣,啞然失笑,答非所問道:“我此次在北地遇見了王瑾瑜。” “王瑾瑜?”虞妗對這個名字聽著陌生,卻又隱約覺得熟悉,姓王?如今這大燕朝,姓王的估計都不太好過。 “王家大公子,你的表兄,”秦宴點頭直言。 虞妗是有些驚訝的,王家當年乃是世家之首,盤亙瑯琊近兩百年,又如何會沒點保命的手段,她一直都知道王家是有人從那場浩劫中逃出生天的,但沒想到竟是王瑾瑜。 要知道王瑾瑜和王氏一樣,乃是王家嫡支,先帝向來寧可殺錯從不放過,王家嫡支除了外嫁女,連剛出生的嬰孩都不曾放過。 王氏可是親眼看著王瑾瑜和王家眾人,一道被押送刑場,劊子手手起刀落人頭落地的,連尸身都是王氏親手收斂,將身首縫合下葬的。 正是因為如此,王氏經(jīng)受了太大的打擊,在撞破虞德庸與陳氏私情時,才會承受不住精神錯亂了。 王氏又如何會錯認自己的侄兒。 “他怎么在北地?”虞妗問道。 秦宴搖搖頭,轉(zhuǎn)移話題道:“這不重要,約是三四年前,在我試圖查王家的案子時,過程極其順暢,便隱約察覺有人在此中推動,暗中觀察后才發(fā)現(xiàn),竟是一些還活著的王家人。” “他們改名換姓,改頭換面,混跡在大燕各處,秦樓楚館官僚酒肆,你能想到的地方或許都有王家人,他們以自己微薄的能力,一點一點查探證據(jù),試圖替王家翻案。” 虞妗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朝堂,王家人會有如此大膽,混入大燕的朝堂嗎? 秦宴像是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只微微點了點頭,繼續(xù)道:“等你突然進了宮,我便不敢再查。” 虞妗明白他的意思,秦宴在害怕,她進宮一事除了先帝莫名的心思之外,幕后恐怕也還有王家人推動。 秦宴道:“我擔(dān)心王家人與你接觸不成,試圖用王夫人威脅你,便留了幾個人在譽國公府守著,這些年除了逮著幾個小蝦米,一直相安無事,直到今辰傳來消息,說有人冒充我的人,刺殺王夫人。” 說不害怕是假的,齊豫之越聽越是膽戰(zhàn)心驚,王家便是陡然傾倒,留下來的龐然大物,化整為零糅雜進百行個業(yè),甚至朝廷,如此行動力,如何不讓人害怕。 虞妗看向秦宴神色肅穆:“你把你的人帶走,將這幾個刺客帶回去嚴加拷問,我要知道他們是不是王家人派來的。” 秦宴自然從善如流。 兩人說話間,另一頭的產(chǎn)房里突然傳來一聲嘹亮的啼哭,虞妗微皺的眉隨之一松。 穩(wěn)婆滿臉喜色的出來報喜:“是位小公子!” 虞妗趴在搖籃邊,看著這紅彤彤的小猴子,稀奇不以。 上輩子她至死也不曾有過自己的孩子,還把齊漪的孩子養(yǎng)大了反咬自己一口,卻從未見過孩子出生時,竟是這般小小的一團。 脆弱,卻極富生命力。 既然王氏與白氏都無礙,虞妗也不便在宮外久留,又小坐了片刻,等白氏幽幽轉(zhuǎn)醒,便要走。 “娘娘,您……”白氏一手抱著孩子,一邊望著虞妗欲言又止:“您不去瞧瞧夫人嗎?” 虞妗腳下一頓,不知在想些什么,半響才說:“知道她無礙便好,見面就不必了,只要我活著,她活著,就回頭再見吧。” 說罷便轉(zhuǎn)身就走。 想著白氏自今日起就要開始坐月子,虞妗便把銀朱留在了譽國公府:“我二哥也快回來了,屆時便給你倆賜婚,這幾天你就安心待在國公府吧。” 銀朱一路送著虞妗上馬車,依依不舍的看著車架走遠,才抹了抹淚回了府中。 虞妗的心緒有些低落,自上車起便一言不發(fā),許久才問一句:“你說,是誰要殺我母親?” 秦宴還未說話,外面突然一陣嘈雜。 “來者何人?宮內(nèi)生變,四大門戒嚴,若無要事且速速回去吧。” 外頭傳來輕叩車壁的聲音,虞妗伸手掀起簾帳,天已暮色,車窗外是神武門外的神武大街,尋常叫賣的商販不見蹤影,一列列軍士神情肅穆,腰側(cè)帶刀舉著火把,將秦宴的車架圍得嚴嚴實實。 虞妗蹙眉問:“怎么了?” 青黛答道:“咱們被城門守將給攔下了,宮里進了刺客,皇上,皇上受了傷,整個皇宮都戒嚴了。” “什么?”虞妗一驚,前生可沒出過這事兒,推開秦宴就要下去。 秦宴面無表情,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外頭的馮宣冷聲怒喝:“大膽,王爺?shù)能嚰苣阋哺覕r?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秦宴時常出入燕宮,馮宣這張臉最是好使,偏生這回守門的像是不認識他一般,與他怒目圓瞪,粗聲粗氣的吼道:“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得回去!” 馮宣覺出一絲不對,拿出秦宴的令牌給他看:“攝政王的車架你也要攔?” 誰知那兵士臉色驟變,猛退一步,暴喝:“攔的就是攝政王!來人吶,刺殺圣上的逆王在此,速速將其拿下!” 秦宴刺殺秦寰? 虞妗是一萬個不信的,不說今日秦宴一直與她在一起,便是他真的派人行刺,那為何他又要送她回來自投羅網(wǎng)? 等等,刺殺? 她今日出宮便因王氏遇刺,從行刺之人身上搜出了秦宴的腰牌,她前腳走,后腳秦寰便又被“秦宴”派去的人行刺,還身受重傷,這,簡直太巧了。 虞妗神情微沉,卻聽秦宴嗤笑了一聲:“拙劣的把戲。” “青黛,”虞妗淡聲吩咐道。 青黛從袖籠中拿出虞妗的令牌,斥道:“太后娘娘在此,還不速速跪安!” * 一進宮,虞妗連衣裳都來不及換,帶著銀朱往長樂宮趕,秦宴不宜顯于人前,便在半道兒轉(zhuǎn)去了御書房。 等她到時郎中令正靈兵守在殿外,眾人人見虞妗前來,一一下跪行禮,虞妗越過他們要往里去,卻被秦寰身邊的御前女官商陸側(cè)身擋在前面,回稟道:“娘娘,蔣相爺和幾位太醫(yī)都在里面,皇上無性命之憂,您稍安勿躁。” 虞妗長睫撲簌了幾下,面容沉靜不見驚慌:“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陸看了一眼殿內(nèi),難掩愁容,說:“皇上這幾日下了朝,日日在書房批閱奏折,好不容易年節(jié)休沐,也捧著書看,偶遇不明之處又遍尋不著您,恰巧蔣相爺進了宮,便請了他來長樂宮,君臣二人相談甚歡,就在翠微居擺了膳,宴至正酣時,誰料皇上突然口吐鮮血,而擺膳的其中一位宮女,突然拔刀刺向皇上。” “可傷到何處?” “只右臂處中了一劍,那帶毒的糕餅皇上嫌它甜膩,用得少,中毒不深,那宮女柔弱匕首偏了幾寸,沒有傷及要害,也多虧蔣相爺以命相護,”商陸話音帶顫,鬢邊全是虛汗。 邊上的郎中令知道再多辯解都已無用,一頭伏在虞妗腳下:“是臣無能,沒有保護好皇上,請娘娘降罪!” 虞妗問:“那個宮女呢?” 郎中令垂頭答道:“皇上用膳時稟退了臣等,等臣聞聲而來時,那宮女已然被相爺制服,意欲咬碎毒囊自盡,口口聲聲奉攝政王密旨,前來行刺皇上,臣唯恐引起sao亂,將她卸了下巴關(guān)在后殿呢。” “你是真該死,”虞妗抬腳將他踹倒在地,眉眼含煞:“攝政王護送哀家從神武門回宮,城門守將口口聲聲要捉拿逆王,一未審二未判,明目張膽的栽贓陷害,誰給你的膽子向秦宴問罪!” 郎中令臉色一變,爬起來復(fù)又跪下:“那宮女刺了皇上一劍,所有人都亂了神,情急之下只得封城戒嚴,至于風(fēng)聲如何傳了出去,微臣確是不知啊。” “不知?”虞妗氣笑了:“你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