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車招眼,人也招眼。 肖聞郁停車,俯過身來給她解安全帶。沈瑯注意到他那條被自己打得那條模樣全無的領帶,慢慢補了句。 領帶也挺招眼的。 靜默間,沈瑯彎起眼開口:“別人看到你的領帶,一定要誤會了。” 肖聞郁看她,聲音很沉:“誤會什么?” 一向禁欲清明的肖總早上衣冠不整地來公司,領帶還打得歪歪斜斜,還能誤會什么? 沈瑯知道肖聞郁等著自己說出來。她在曖昧的氣氛里無聲看他,眼睫倏然彎出一個促狹的笑容,不回反道:“你叫我任性一點……” 肖聞郁似有所覺,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沈瑯心跳得有點兒快,面上卻不顯。她就著兩人此刻挨近的姿勢,低湊下了頭。 柔軟順滑的發梢拂過肖聞郁搭在安全扣上的手背,下一刻,濕潤輕柔的觸感在他喉骨下方一碰而過。 沈瑯吻完人,抬起臉,垂眼看過肖聞郁喉骨下方淡紅的唇印,調侃他:“這下就坐實誤會了。” “……” 幾分鐘后,沈瑯自作孽,被反客為主地吻到一口氣都沒給喘勻。 她下車前總算找回了點自己的良知,替肖聞郁把不小心蹭在他唇上的印記給擦了。后者食髓知味,攥著沈瑯吻她的手指,半晌才回:“晚上我接你下班。” 擦了唇角的,沒擦喉骨下的。 周一恒新有大大小小的董事高管例會要開,開完會,常泓和老林跟著肖聞郁進董事長辦公室,八卦得興致高昂: “行了,全國都知道昨晚你抱得美人兒歸了,要是等會兒再跟紐約那邊的分部開個跨國會議,全世界都知道了。”常泓帶著老母親般的感慨,指了指身旁的男人說,“你不知道,剛才老林在會議桌下拼命sao擾我,一個勁兒地問我誰跟你好了,忒煩!” 被指的男人叫老林,當年跟著兩人在華爾街做融投資項目,在肖聞郁和常泓回國后,也跟著回來發展。是個不到中年卻發了福的慈祥胖子。 老林嘿嘿一笑:“別搞得我有多八卦似的,我還沒見過肖有女人呢,問兩句多正常啊。” 肖聞郁神色很淡,脫了西裝外套搭在衣架上:“過幾天我帶她出來,一起吃頓飯。” 舍得帶人出來,說明關系差不多穩定了。常泓反應挺快,懟了懟老林:“聽見沒?吃頓飯。催我們給女孩兒準備見面禮呢。” 老林有點兒興奮地拍了把肚子:“是誰?” 常泓賣關子,沒提沈瑯的名字,理所當然道:“肖太太啊。” 臨近下班,事務所內不忙項目的人開始閑磕聊天。助理敲門進沈瑯辦公室,將裝訂成冊的項目標書送到她桌上,欲言又止。 “怎么了?”這個欲說還休的眼神沈瑯挺熟悉,抽空抬眸笑看了眼助理,“這次又要給我遞誰的相親履歷表?” “不不不是,”助理拼命搖頭,悄聲問,“沈工,今天是您男朋友送您來上班的吧?” “嗯。” 助理也有點為難,還是說了:“所里都傳遍了,說這回開的車跟上次來接您的不一樣,都在猜您男朋友是誰,說什么的都有——不過您放心,我跟徐哥誰都沒說,別人不知道您男朋友是……” 沈瑯停了鼠標的動作,了然了。 別人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肖聞郁,也就對她兩次從不同的豪車上下來有些……合情合理的猜想。 “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只不過他比較純情,不好意思上來見你們。”沈瑯從善如流,隨口開玩笑道,“哪天我開個會,跟你們仔細說說我們的故事。” “……”助理莫名吃了一嘴狗糧,嚼吧嚼吧消化了會兒,又問,“那下個月所里組織的旅行,您是打算帶您男朋友一起來嗎?” 華慕每年辦一次跟團的采風旅行,上年里評級前三的項目組都能拿到公費名額,還能帶著親屬家眷隨行。 沈瑯最近快把這件事忙忘了。 下班時間,人群如潮。肖聞郁停車等在寫字樓的地下停車場,給沈瑯打了個電話。 忙了一天的肖總系的領帶還是早上那條慘不忍睹的領帶,喉骨下的唇印比早上淡了不少,但依稀能看出早上的風采。罪魁禍首沈瑯坐進車里,微微錯愕地看他,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怎么不擦掉?”沈瑯失言,頓了半晌,倏然軟著尾音逗他,“擦了大不了我再親回來,補給你一個就好了。” 車駛出停車場,開進繁華阜盛的商區大道。肖聞郁瞥過路況,聞言側過臉看她,曈眸漆黑,很深的一眼。 他小臂搭在方向盤上,指骨略微收緊,平靜回:“好。” 沈瑯看肖聞郁,總覺得他這模樣又露骨又矜斂,越看越覺得心癢。怎么看怎么討人喜歡。 她沒正沒經地接話:“那我……好好練一練。” 車內緘默片刻。肖聞郁開口:“我有朋友,他們想見你。” 沈瑯沒在私底下見過肖聞郁的朋友,聞言笑意盈然地回:“明天我去見我二哥,其余的時間都是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給小天使們發紅包,看文愉快么么噠~ 第35章 車駛過霓影斑駁的鬧市街道,在紅燈前停下。 那會兒沈瑯接到沈立珩的消息時,正考慮著怎么和肖聞郁攤牌,還沒來得及跟他提過這件事。肖聞郁問:“什么時候?” “定了明晚七點。”沈瑯沒瞞他,順帶著連地址也說了,“明天我下了班開車過去,會晚點回來,委屈你要等我了。” 因為沈瑯那個始料未及接錯的電話,沈立珩將地點定在離事務所不遠的酒店餐廳里,約她明晚出來見一面。 翌日下班,沈瑯掐準時間,按點到了餐廳包間。 上次她見到沈立珩還是除夕夜的時候,肖聞郁的身世對他打擊不小,不過兩個月,沈立珩已經少了許多以往陰狠跋扈的氣勢。他看著氣色不順,連帶著旁邊陪他一起來的女伴也神情小心翼翼。 包間的環境奢華雅致,沈瑯將手袋擱在黑絲絨腳凳上,入席就坐,打了聲招呼。 “二哥。” 沈立珩此時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抬眼看她:“來了。” 有女伴在場,他并沒有立即說正事,而是讓侍應生上了菜單。沈瑯點完單,還語氣自然地問了對面女伴的忌口,后者受寵若驚地看了眼沈瑯,忙輕聲回答了幾句,rou眼可見的有些拘謹。 正好侍應生進來倒餐前酒,沈瑯遞了杯給女人,笑得眸光瀲滟:“你長得那么漂亮,該覺得緊張的是我。” 她這話一出口,顯然包間內僵持緊張的氣氛在剎那間淡了不少。 對方是最近才攀上沈立珩的某位小模特,在來之前,她原本以為像沈立珩這么陰晴不定的主,他的meimei一定也不是個善茬,沒想到她徹底想反了。 同為女人,沈瑯有著讓同性艷羨眼紅的資本。她長相精致昳麗不說,連身份都是沈家的大小姐,卻又沒半點小姐脾氣,看起來是真正優雅矜貴的名媛淑女。 沈立珩目睹了這一幕,凝神若有所思。 沈瑯待人處事稱得上八面玲瓏,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姿態低。 會哄人像是她某種天生的技能,以前他有時會慶幸自己的meimei在交際方面很讓人舒心。畢竟以往沈瑯不選擇在沈立新和他之間站隊,也不摻和公司的事,對他來說還不算是個麻煩。 沈立珩以前對沈瑯不太上心,沒有防備揣測她的閑工夫,但現在以旁觀者的角度看來,沈瑯這樣如沐春風的態度其實是若即若離的。像是遮罩住了她內里的情緒,讓人看不透她真正的想法,也難以知道她的意圖。 一頓飯沉默吃完,沈立珩打發女伴去酒店套房等著,面色不快地開口:“你那天怎么會跟肖聞郁在一起?”他又問,“什么時候你跟他這么熟了?” 沈瑯居然私底下和肖聞郁保持著聯系。為什么? 除了利益相關,沈立珩想不到其他。現在他在恒新的地位岌岌可危,少了沈瑯的幫襯,以后他在股東大會上的話語權就更少,他不能失去這條臂膀。 沈瑯笑:“二哥你忘了,他很多年前就跟我們認識了。” 沈立珩的臉色頓時變得愈發難看,耐著性子勸:“瑯瑯,就算他現在是跟沈家扯上了點關系,但我們畢竟才是親兄妹,他一個不親不熟的私生子,還輪不到讓他來控股沈家的產業。” 沈瑯抬眼打量陰沉著臉的沈立珩,目光落在他穿戴得體的著裝上。她的指尖輕輕磕了下高腳杯的杯柄,出神思忖了一瞬。 這些年,沈立珩一直是個過得很講究的人。 如同所有上流階層的人一樣,沈立珩開豪車住豪宅,身邊美人不斷,每年坐私人飛機去各地度假,活得光鮮體面。而在知道自己不是沈家大小姐前,沈瑯的生活也奢侈舒逸,起碼在物質上不曾虧待過自己。 因此即使肖聞郁有著直系血統,沈立珩也不甘心讓一個從小在筒子樓里長大的人接手沈家產業。 其實挺奇怪,在這圈子里最格格不入的人本該高貴,而最如魚得水的人卻名存實亡。 頓了半晌,沈瑯微支著臉,接話道:“二哥,他不是不親不熟的人,我才是。” “……”沈立珩皺眉:“你在說什么?” “我是被抱養的。”沈瑯抬眼微笑,話說得輕描淡寫,“大概□□年前,爺爺打電話來告訴我,說當初——”她略略停頓,像是斟酌措辭,“當初mama懷孕的時候流產,才抱養了我。” 這件事當年極少有人知道,后續的檔案和資料也被沈老爺子清得一干二凈,如果不是幾年前沈瑯去找沈宅退休的私人醫生再次確認,估計她自己也不會相信。 沈立珩像覺得荒誕,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沈瑯喝完杯里的紅酒,給自己倒了個杯底,回:“我沒有必要騙你。” 她確實沒有必要撒這種謊。沈立珩驚愕良久,暫且把這個問題拋到一邊,問了最關鍵的:“你跟肖聞郁到底怎么回事?” 沈瑯沒有再解釋。 “你要站到他那邊?怎么,你以為肖聞郁是什么好合作的對象嗎?” 沈立珩冷笑道:“自從他回來后,公司里那幫資格老的都被他辭了個遍,現在就快輪到我了。他連我這個沈家人都不會放過,你覺得他知道你不是沈家人以后,還會保著你?憑什么?憑你手上那點他早晚能拿得到的公司股份?” 即便沈瑯并不是沈母親生,她也不該倒戈向肖聞郁。沈立珩實在想不通,臉色沉得可怕,正要繼續,沈瑯倏然開了口: “那二哥你呢?” 她晃了晃酒杯,神情慵倦地問他:“如果你知道我不是你的親meimei,手里還有恒新百分之十的股份,你會放過我嗎?” 答案可想而知。 包間內靜默無聲,沈立珩陰著臉沒回話,話題就此中斷。 沈瑯對他的反應毫不意外。她放下酒杯,拿起熱毛巾擦拭手指,要準備離開時,擱在一旁的手機倏然亮起了屏幕。 肖聞郁:【喝酒了嗎?】 頓了頓,沈瑯回:【喝了。】 很快,對方的回復又到,簡略的四個字: 【我在樓下。】 沈瑯今晚喝了酒,本來想著回去的時候叫個代駕,沒想肖聞郁已經等在了酒店樓下。她神色不變地和沈立珩打聲招呼,離開了包間。 黑色慕尚靜靜地停在路邊,酒店門童躬身為沈瑯打開后座的車門。 車內,肖聞郁靠在寬敞的后座,神色沉斂而淡,正開著筆電處理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