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直到翌日清晨。 沈瑯洗漱完出臥室門,繞過長廊來客廳,一眼就瞥到了擺滿餐桌的餐點,逐漸回過味來。 昨晚在書房,她向肖聞郁坦誠,事無巨細地把話說完了。時間已過凌晨,書房那個吻后,他送她回房間。 都是成年人,當時沈瑯被勾得也有些難耐,搭著臥室的門把,抬眸看面前眉眼深邃的男人:“晚安?” 肖聞郁盯著她被吻得泛紅的唇,晦暗的目光垂落,隔著三步的距離,站定在走廊上回:“晚安。” 沈瑯彎唇問:“真的就晚安了嗎?” 聽這語氣,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仿佛不久前被咬了一口就紅眼眶的不是她本人。 “……” 肖聞郁聲音很淡,看她的眼神卻深沉炙熱,緘默半晌,回:“怕疼就別招我,我等你準備好。早點睡。” 回憶結束,沈瑯掃了眼桌上熱氣騰裊的各式早餐,瓷盞精致,醬汁蘸料調成十幾種,寬大的餐桌中央擺的水果盤甚至還做了鏤空雕花。像是私廚的手筆。 肖聞郁不在客廳,主臥的門半開著,沈瑯推門看了眼,只看見闊適簡約的室內裝潢,沒見到人。 “肖先生?” …… 沈瑯去隔壁健身室看了一圈:“肖聞郁?” 仍舊沒人。 看來是不在公寓里了。 今天周一,沈瑯要上班。她吃過早餐,進次臥拿了自己的手機出來,剛給肖聞郁留了一條言,就聽見主臥內傳出些細微的開門聲。 肖聞郁有早起健身的習慣,洗完澡,在主臥的衣帽間內換衣服。 主臥在次臥對面,沈瑯和幾步開外的肖聞郁打了個照面,收起手機笑:“早。” 肖聞郁問她:“吃早餐了嗎。” “吃過了,”沈瑯心情很好,示意了下客廳餐桌的方向,彎唇問,“昨晚我睡得很好,都不知道今早有廚師來過——你醒得很早嗎?” 肖聞郁神色微動,目光落在沈瑯:“沒怎么睡。” 他失眠了?沈瑯微詫了一瞬,還沒出聲問,肖聞郁又開了口:“等等我送你上班。” 聞言,沈瑯思忖著想,這樣的對話似乎很早之前發生過。只不過上一回是肖聞郁要送她回公寓,而這一次是上班。并且上了班后,她會再次回來。 沈瑯忽然產生了點若隱若現的舒愜感。 肖聞郁一身的襯衫西褲,身形頎長挺拔,高定的版型更襯他身材的好比例。沈瑯注意到他沒打領帶,站在原地沒動,伴隨著這種舒愜感開口:“你又準備早餐,又要送我上班,事都讓你做全了,我想不到要做什么了……” 她又接過話,語調回轉道:“我幫你系領帶吧?” 肖聞郁回視她,眉宇漆黑而舒展,聲音低磁地“嗯”了聲。 直到跟著肖聞郁進衣帽間前,沈瑯的笑意猶在,神情還算從容。 偌大寬敞的衣帽間內,三面都是沉木的壁式衣柜,中央島柜一側修嵌著領帶架,基本都是黑灰的色調。 趁著肖聞郁抽柜拿領帶的間隙,沈瑯開了手機屏,給許許發了條信息。 沈瑯問得誠懇:【領帶要怎么系?】 …… 沈瑯長這么大,確實沒動手給別人系過領帶。 須臾,許許的回復到了。 身為時尚雜志編輯的許許回得也挺誠懇:【領帶是用來解的,不是用來系的。】 作者有話要說: 短更,下次長更補上~ pps:最近有點忙,工作日的更新頻率應該會改成隔日更,周末正常日更或雙更補上,抱歉讓你們等太久,鞠躬 給小天使們發小紅包,零分評也發,看文愉快么么噠 第34章 “……” 三十秒后,沈瑯收起手機,轉眼看向拿了領帶的肖聞郁。 領帶是最常見的純黑色,摸上去觸感順滑如緞,從哪里下手都不合適。沈瑯接過領帶,見面前的肖聞郁半傾下身讓她折騰,想了想還是把實話說了。 “我沒學過怎么給人系領帶,怎么辦?”沈瑯伸手抻起他的襯衫領,繞過領帶試了下,抽空提議道,“不如你教教我。” 肖聞郁垂眸看她,沒立即回答。沈瑯只好按照印象里開始系,過了會兒,她動作稍頓,彎唇又開口問:“再低一點好不好?系不到了。” 兩人本就身高懸殊,沈瑯在房間內沒穿高跟鞋,即使肖聞郁照顧她的身高彎下身,系起來還是不太方便。 話音未落,沈瑯腰際驀然一緊,猝不及防被他扶著腰抱坐上了身后的玻璃表柜。兩人的位置隨即高低互換,她甚至低首就能抵上他的額頭。 她臉上微詫的神情還沒淡去,肖聞郁已經撤回手。他隨手撐在表柜兩側,略抬起眼注視她,聲音很沉:“你教過我。” 沈瑯這回是真有點兒詫異了,思忖問:“什么時候?” 很多年以前。 肖聞郁來到沈宅不久后,沈家舉辦家宴。 每年正式的家宴幾乎只在中秋年節才會辦,很少有像這樣臨時才想著辦起來的。當天過了中午,沈家幾脈遠親的車就開進了沈宅外的雕花鐵門,沈瑯下樓的時候,正好在二樓樓梯口碰上她的兩個哥哥。 她停了,扶著欄桿隨意打招呼:“大哥,二哥。” 沈立珩看沈瑯一眼,也沒回避,繼續跟沈立新道:“老爺子沒事不會叫那么多人過來,別是有什么好事要說吧?” 沈立新穿著正式,西裝上衣口袋紳士地露出一截白色方巾,聞言面色沉穩地回:“就是喊過來一起吃頓飯,能有什么事。” “哥,別人不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啊。”沈立珩總覺得沈立新裝得道貌岸然,話說得有點兒陰陽怪氣,“我聽說,今晚老爺子要宣布件事,我們都在猜是要升你在恒新里的位置,哥你到時候可別讓我們失望。” 沈立新剛想說什么,余光瞥到從旁邊的黑漆樓梯上又走下一個人,中止了對話。 從三樓下二樓有左右兩道樓梯,最終匯在此時沈家兩兄弟站著的這片樓梯口處。沈瑯百無聊賴地聽了會兒兩人吵架,此時也跟著看過去,發現那位司機的養子正從對面樓梯上下來。 司機老陳在沈宅幾十年,早就能出現在沈家家宴上,肖聞郁作為司機養子,也跟著出席家宴。 沈瑯注意到他只穿了襯衫西服,卻沒打領帶。 想想也是,沈宅上上下下的傭人這時候都在忙晚上的家宴,老陳也跟著老爺子出門了,誰會去教一個司機的養子怎么打領帶。 肖聞郁剛來沒多久,平時不常出現,沈家兄弟不咸不淡地掃他一眼,眼神多多少少帶著點輕蔑。而肖聞郁也沒看他們,神色極淡,不發一言地繞過幾人下樓。 沈立珩哪里受過這種冷待,正要發作,聽沈瑯忽然出聲說了句:“你的領帶。” 少女的聲音甜得發糯,語調帶了點漫不經心的天真。肖聞郁下樓的腳步一頓,抬眼看過去時,才發現沈瑯這話是對沈立珩說的。 沈立珩看自己:“領帶怎么了?” “打得不好看,有點歪了。”沈瑯打量他,目光又轉回沈立珩,“大哥今天就打得好多了。” 誰不知道今晚沈立新可能要有好事。沈立珩最煩別人拿他跟他大哥比,但看著沈瑯少女稚氣的笑靨,像是對他的怒點毫不知情,只好忍了,臉色難看地抽了領帶,當著幾人的面重新打了一次。 肖聞郁看在眼里。 隨后,他深邃沉靜的目光落在遠處的沈瑯臉上,后者倒沒看他,心情好地撐著欄桿,側顏白皙姣好。 當晚,沈老爺子在家宴餐桌上提起司機老陳跟了沈家這么多年,幫了他太多,已經到了可以告老退休的年齡。而接下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爺子收了老陳的養子當義子。 眾人驚愕,紛紛看向角落里的青年。 模樣英雋疏淡的青年坐在角落里,一身西裝革履,領口處系著的領帶工整而不茍。看起來挑不出任何差錯。 肖聞郁不驚不喜。 他被輾轉拋棄幾次,已經習慣境遇的起落。真情有假,歡愉有假,悲憫有假。 但不動聲色的伸手卻如同在他心里埋了粒火種。 不熱烈,但致命。 肖聞郁在眾人矚目中抬眼,明亮燈色下,一眼瞥見了人群中沈瑯纖細窈窕的身影。她也神情詫異,眨了眨眼,饒有興致地打量他,半晌無聲說了句“恭喜”。 …… 沈瑯是真的不記得了。 她以前順手幫過肖聞郁一些小忙,大多數時候覺得他挺好玩,逗人的成分居多。 那個時候她是驕矜得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又跟處處排擠肖聞郁的沈家兄弟玩在一起,換了誰,都要覺得她這是接近羞辱性的施舍。 但肖聞郁記了近十年,記得事無巨細。 沈瑯坐在玻璃表柜的柜沿,領帶系到一半,手松懶地搭在眼前男人的肩頸處,望進那雙漆黑沉郁的眸。 “不想讓你出門了。”沈瑯低頭蹭了蹭他修挺的鼻梁,輕了尾音,嘆氣,“要是讓別人知道你給點甜的就能拐跑,那我要怎么辦?” “不會有別人。” 肖聞郁對她的親昵來者不拒,驟然瞇了眼眸,伸手箍緊了她的腰。隔著單薄的衣料,他的指腹按上她柔軟而微陷的后腰窩。 他盯著她,淡聲回:“我只想要你。” 眼里炙熱深沉,含著欲。 “……” 時間不對,再撩閑下去真要出事了。沈瑯的腰脊線微微繃住了,手指停在打到一半的領帶扣上,低聲打趣:“這么不矜持啊?” 肖聞郁沒接話。 沈瑯確實不是服侍人的料,打個領帶也不老實,時不時開口逗兩句人,最后領帶打得歪歪斜斜,簡直就是典型的物隨正主。她上手調整了幾遍,最后模樣稍微好看了那么一點,但也工整不到哪里去。 肖聞郁不在意,也沒糾正她,眉目沉斂地開車送她上班。 車停在寫字樓前,市中心繁華的商區地段人來人往,路人頻繁回頭打量這輛價值千萬的豪車,可惜車窗貼了膜,看不清車內的車主。 沈瑯沒有立即下車,她偏頭看向主駕駛座上的肖聞郁,思忖著心說。 太招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