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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為你折腰在線閱讀 - 第34節

第34節

    別墅里的玻璃隔音效果十分好, 顏姝回了房間,那些喧嘩與音樂潮水一樣離她而去。

    她盯著和多年前一模一樣的房間,兩面玻璃墻相交處的叮當貓,前段時間被凱撒弄亂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又被擺回了原位。

    她看見了許多畫面, 記事起的沒一年生日, mama都會早起和面, 親手給她做蛋糕煮長壽面, 點了蠟燭的蛋糕前給她唱歌。睡前mama給她講故事, 哄她入睡, 她總是睡不著, 溫柔的女人便會默默地哭。

    哭聲從小聲抽泣, 變成混了尖叫的大哭。

    顏姝冷眼旁觀這些畫面, 直到驀地對上那雙飽經磨難的雙眼——

    她怔了好幾秒,像被按了暫停又打開, 驟然按下墻上的開關,玻璃墻的窗簾自動往兩邊移動, 樓下熱鬧的畫面與燈光爭先恐后地鉆進視野, 試圖侵占這間充滿少女氣息的房間。

    顏姝連稍微的顫抖都不敢表現出來,機械地換了衣服,腳底抹了兩分逃離地下樓。

    電梯門打開,就撞見了正要進來的顏城,他仍舊那副溫和嘴臉,“阿姝怎么沒和他們一起玩兒?”

    “衣服臟了,上去換一下。”顏姝往客廳里望了眼,笑了下說:“今天您的目的已經達到,我就先回瀾禾了。”

    顏城輕微皺了下眉, 抬腕看了時間,將擔憂女兒的慈父表演得十分到位,“很晚了,就住家里?!?/br>
    “不了?!鳖佹蜷_手機瞧了眼,半點不忌諱地朝顏城十分曖昧地笑:“還有人等著幫我過生日呢?!?/br>
    顏城私生活并不亂,但熟知她的習性癖好,哪能不知道顏姝這個笑容代表什么含義。他也沒生氣,只是目光帶著隱藏得很好的審視,不痛不癢地斥責了她兩句,并讓司機送她回去。

    司機跟了顏城快二十年,顏姝不敢在他面前表現出分毫,只能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拼命地壓制著在她體內囂張亂竄、尖叫的躁意,將呼吸壓到很輕很輕,保持祥和安靜的狀態,任何人都察覺不了她內里的腐敗。

    司機從后視鏡地瞧她,關心問:“小姐身體不舒服?”

    “沒?!鳖佹犻_眼,隨意道:“喝了點酒,頭暈?!?/br>
    酒精最容易刺激神經,她和顏城幾乎都很少喝酒。司機沒再追問,貼心地將窗戶打開一條縫,一點冷風很快灌進來,可以可無地舒緩著顏姝快要揭竿起義的情緒。

    閉著眼也能感受到窗外路燈是不是透過車光印在她眼皮上,于耳邊呼嘯的風聲、過紅燈時的汽車鳴笛混在一起,讓人煩不勝煩。

    原來,半個小時是如此地長。

    “小姐,到了?!彼緳C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車,幫她打開了車門。

    瀾禾里面的車庫,外來人開不進去,司機將顏姝放到了四十三棟的大門外。

    踏上洋房前的青石板,冬夜的風把顏姝的裙角風衣都招惹得不耐煩地律動,遮掩了她本人不由自主的顫抖,看不出分毫。

    賓利悄無聲息地開走,只留下一點輕微的發機器啟動聲。

    壓制了一路的閘門轟然倒塌,顏姝整個人晃了晃,急促喘l息留下的白霧擋住了她的視線。不清不楚間踩落一塊青石板,她冷不丁浪費地踉蹌一下,腳步陡然加快。

    她沉溺于自己狂風驟雨的世界里,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聽不清,只想快一點將那些試圖要控制她的森然戾氣發泄出來。

    以至于沈遇書從對面出來,她沒聽見也沒看見,胡亂張望的視線似乎往他身上掃了下,卻招呼也不打地用指紋開鎖,討人厭的顫抖讓她摁了好幾次才摁對地方。

    智能鎖機械的女聲在寂靜的夜里與呼吸聲一樣明顯——

    “門鎖已開啟,歡迎回家。”

    她的背影逃跑一樣晃進門內的漆黑世界,沒開燈。

    沈遇書開了開口,而后皺起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沒來得及關的門,漆黑得像一張嗜人兇獸的嘴??蛷d里一道瓷器打碎的聲音通過這道門逃出來,被關在后院里的凱撒有所感一樣,驀地狂吠起來。

    想起她匆匆一瞥的蒼白臉色,沈遇書倏地變色,不經主人同意地擅自地闖進她家,摁下門框旁的開關。

    燈光大亮,客廳早已沒有了人影,只有毫無章法的碎瓷片,從樓梯口一路濺到了客廳中間。新鮮的臘梅枝紅的黃的躺在地上,觸目驚心。

    樓梯口旁邊,用來擺放花瓶、高凳一樣的紅漆古典花架,空空如也。

    沈遇書借著客廳里的光,望向上面燈光照不盡的漆黑,直到瓷器摔碎的聲音隔著門再次傳來,他毫無猶豫地連忙跑上樓。

    這邊的格局,與他家差不多,輕車熟路地打開燈,疾步走向聲源所在的那扇門。

    典雅國鳳的紅漆木門內,仿佛正在進行一場驚心動魄的斗爭,易碎品被摔碎的聲音此起彼伏,伴隨著一聲聲帶了刀子的尖叫。

    樓下狼狗仍在吠叫,沈遇書抬手拍門,克制著沉沉的聲音叫她:“顏姝!顏姝!你出來!”

    他少有對顏姝直呼其名的時候,可現在,所謂的涵養、所謂的冷靜,早被心里的沸騰的怒火燒得灰都不剩。

    她裝作漫不經心,卻將所有人都推得遠遠的,獨自把自己關在她沒有出口、黑暗絕望的一隅,用她自己的狗屁方法去發泄那些不正常的情緒。

    分明就是在糟踐自己,一點不在意別人是否會為此擔、焦急。

    是了,她本來就不關心,畢竟誰也沒被她放在心上,誰也沒被她在意過。

    哦,好像有一個人,不知道她是否會在意。

    她為什么不去找他?沈遇書寧愿她和別人上l床來發泄,也不想她如此折磨自己。

    少年帶著怒氣的聲音混著拍門聲,終于勝過了一片狼藉的瓷器碎裂的聲音,連帶著游離于這一片黑暗的里某些身影也消失不見。

    顏姝停下發泄的動作,紅絲纏繞的眼球似乎恢復了點正常顏色,不可置信地轉動著看向門口。她手上稍稍用力,不知捏的塊哪個年代燒出來的瓷,割得她眉心一皺,才發現原來不是幻覺。

    里面的聲音停下來,拍門聲和叫喊聲就越發明顯,外面的人仿佛帶有天大的怒氣將門虐待得發出震天慘叫。

    顏姝盯著輕微顫動的門板,顫抖著手從博古架上拿下一只青花瓷碗,緩慢松開捏著的手指,“哐當”一聲,摻著瓷片跳起來又落下的清脆低響,宛若一曲高低起伏的某種樂器獨奏。

    她的嘴角忽然輕輕勾起,在這樣一個慘不忍睹的面色下,表現出來的表情稍顯詭異可怕。

    敲門聲頓了頓,沈遇書揚聲道:“學姐,你讓開一點,我要踹門了?!?/br>
    也只有他,在踹門之前要告知一下對方,生怕傷到了里面的人。

    下一刻,門毫無預兆地從里面被拉開。

    沈遇書皺眉,下意識說:“不是說讓你——”

    他驀地頓住,匪夷所思地盯著門內的一切。

    仍舊是一間漆黑的房間,只能通過門外投進去的光看清一小塊,對比他家的格局,這間房應該是有窗的,不知被什么遮光的材料死死釘住了。

    地上的碎瓷片幾乎下不了腳,有些尖銳得毫不懷疑問能把鞋底扎穿。無論描有多鮮艷的彩釉,都沒有瓷片上、地板上的血液引人注目,有滴落的、順流而出的,還有的已經被腳底擦得面目全非。

    順著血跡追尋,瞧見那沾了斑駁血跡的雪□□致的腳,沒有知覺地踏在一地廢墟上,感覺不到痛。

    沈遇書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看見了嗎?”顏姝忽然莫名奇妙地笑了出來,踉踉蹌蹌地往后退幾步,自暴自棄一樣朝他輕聲說:“我就是這樣一個瘋子,害怕了嗎?”

    沈遇書眼睜睜地看著她又踩上了幾片尖銳的瓷片,被亂棍打滅的怒火驟然被澆了盆熱油,忽然兩步走到她面前,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

    一吻結束,他退開兩寸,怒目盯著她的雙眼,前所未有失控地沖她吼:“好,瘋子是嗎?那就一起瘋啊!我們就是同類了。”

    他用力到嗓子都變得嘶啞,仿佛把他這小半生的壓抑都吼了出來。那個斯文冷靜、克制穩重的少年,一瞬間灰飛煙滅,徹底被另一個靈魂掌控了身體。

    暖褐色的眼珠怔怔地注視著他,顏姝的眼神怪異得像見到了變異的怪物。

    下一秒,她猝不及防地被沈遇書十分粗暴地從地上扛起,三步并兩步地進入沒有關門的臥室,把她扔到了進門的沙發里。顏姝下意識伸手撐到沙發上,消失的痛覺回籠,她立即皺眉“嘶”了聲。

    沈遇書冷冷地盯著她:“去不去醫院?”

    顏姝:“……不去?!?/br>
    沈遇書沒有強求,轉身就下了樓。

    顏姝望著他怒氣未消的背影,再次怔住。

    ……走了嗎?

    夜里十分地靜,隱約聽見凱撒那條媽寶狗在院子里哭爹喊娘地吼叫,除此之外聽不見任何的聲音。

    走了好,走了就別再找她了。

    她面無表情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嗚我沒了。

    第一個轉折點,小虐一下。

    書書:?????

    粥粥:會甜的會甜的(逃跑)

    第37章

    床頭柜上的鬧鐘“啪嗒啪嗒”地行走, 象征時間流逝的三兄弟,老大老二默契地指向數字十,只有老三在滿鐘亂竄。

    沈遇書離開時開了燈,一般臥室的燈都要考慮到不傷眼不影響睡眠, 燈光越溫和越好, 而顏姝的臥室里卻反常的亮堂, 亮得地板上掉落的狗毛一眼能看清。

    這樣的燈光下, 很清晰地看見血跡從手心順著沙發套子浸入內里的蠶絲墊。

    沙發不能要了, 顏姝想。

    她盯著自己血跡斑駁的腳, 有些血跡已經干涸成鐵銹般的黑紅色, 手上也是, 像是從刀山火海的刀山上去爬了一圈。莫名的, 心里很空, 空得她抓肝撓肺,望了眼漆黑的窗外, 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收回目光,顏姝忽然抬起一條腿盤到另一條腿上, 破罐子破摔地伸手拔下已經深入rou里的碎瓷片。一口氣不喘地拔完一片接著下一片, 整個過程面無表情眉頭都沒皺一下,可見她不是第一回 干這種事兒。

    情緒過于激動的后遺癥,大腦眩暈地使她的手跟著抖,本就血腥可怕的傷口被她搗騰得更加慘不忍睹。

    要是有暈血癥患者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暈到吐,再吐到昏厥。

    被□□的碎瓷片被她隨意扔到地上,響起“人民幣走丟”的聲音。細聽,在這種聲響的掩蓋下,還有另一種聲音。是沉而快的腳步一下一下地砸在樓梯上, 就像是輕松地將兩三步樓梯并作一步在走,幾步之后又換成了另一種。

    顏姝感心里酸了一句“腿長了不起”,而后倏地一愣,匪夷所思地望向門口。她以為已經回了隔壁的沈遇書,一手提著她家的藥箱,一手端著杯還在冒熱氣的白開水,正走到門口。

    她在做什么?……哦,她的手還放在腳心剩余的碎瓷片上,連狡辯的機會都沒有。

    等等,她為什么要狡辯。

    下一秒,沈遇書本就冷若冰霜的臉,更是結了冰,聲音發沉地質問:“你在做什么?!”

    藥箱“哐當”一聲被放在地上,顏姝的手莫名一抖——

    她裝作很鎮定,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好在沈遇書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放下水,擅自拎起她胳膊,把她往一旁挪動一點。

    剛剛顏姝盤腿拔瓷片,突然被這么一移動,腿有些麻,立即故意出聲:“你別動我!”

    沈遇書果然一下松手,連忙查看她的手臂,邊問:“還有傷到哪里?”

    顏姝眼珠子明目張膽地轉了圈,似嘆息道:“當然是我心里啊。”

    到了這種時候,她還想著調戲人,沈遇書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他沒好氣地將顏姝沒個姿勢的腿扒拉到一邊,而后用腳將地上的碎瓷片揮遠一點。眼見被鮮血染紅看不出原有釉色的瓷片,地板也被拖出長長的血痕,他眉心都打上了死結。

    顏姝悠哉悠哉地往后一靠,毫無道理地指責他:“對待女孩子怎么能如此粗魯?!?/br>
    沈遇書似乎是被氣得心肝兒疼,懶得搭理她,默不作聲地打開藥箱。里面的藥與上回一樣琳瑯滿目,從高到低擺得整整齊齊,毫無意外地從中找到了止血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