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神醫孫思邈
伽羅笑著回位:“既是如此,那還勞先生在寒舍住下。先派藥童回家報信,我有一金也一并帶回去,還望先生安心侍奉尉遲夫人病情穩定后再歸家。”“這是自然。”崔弘度應下,又囑咐了藥童幾句。 藥童連連點頭,拿著金子歡天喜地的回了家。長孫氏這時出來,朝伽羅俯身道:“藥膏已送去,尉遲夫人還在沐浴。”崔弘度遠看著藥童走遠了,才瞇著眼回過頭道:“獨孤夫人慈悲為懷,雖非己出視如己出。隋公娶了一位好賢妻。” 稍頓,話鋒回轉:“只是草民觀夫人容色,似有羸弱之癥,可需要草民替夫人診脈?”伽羅抬頭望了他一眼,眼底有暗光浮動。“知道了。”她對長孫氏道:“你退下吧。”“是。”長孫氏轉身緩緩退下。伽羅挽袖放于案上:“有勞先生。” 崔弘度上前坐下,食指中指輕輕按壓她左手脈上,凝的眉頭越發沉重,稍頓又換了右手,連連搖頭。“夫人恐怕此生都難以受孕了。”此生,難以……伽羅收回手低聲問:“可有調理之法?” 崔弘度搖搖頭:“極難,只能待得時機,許夫人命中有子,貴不可言也未可知。”或許真是她命中無子。伽羅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崔弘度繼續道:“夫人難育是一點,還有一點……” 他沉思了會兒道:“看夫人脈象,應是常年浸yin在冷水之中導致的贏弱之癥,氣血兩虛最是敗人精血,夫人正當壯年就已有華發,日后還需多加調理,方可延年益壽。”“勞煩先生開些藥調理。”伽羅頷首。“無妨,無妨。” 門外進來三兩個婢女,都是之前縣衙上的,上前恭敬的送崔弘度出門。長孫氏跟在后面,跪坐到伽羅身后,替她倒了一杯茶湯。茶湯味濃,色澤鮮綠。 伽羅噙了一口,望向門外黑漆漆的庭院:“不知隋公現在已經到哪里了。”長孫氏回道:“夜快深了,應是安營扎寨。”“你是如何到隋公身邊的?”伽羅下低頭,油燈的星點光輝照著她寧靜的側面。 長孫氏俯身一拜:“賤妾是由家父贈與隋王,隋王轉贈給隋公的。”記得聽紅玉說起過她的身世,只是不曾想中間還有轉折。“你已是隋公的人,何故要咬傷隋公?” 伽羅正視她的眼睛,不容長孫氏一點的回避。“賤妾已非完璧之身,怎敢再服侍隋公?”長孫氏鄭重拜道:“好女不侍二夫,賤妾雖為女子,但貧賤之志亦是不能移的。” 忠貞在這個亂世之中僅僅薄如一張紙,比如畫扇比如宣華,可這又如何去怪罪她們呢?不過是男人之禍罷了。可長孫氏這樣,伽羅卻猶豫了。“抬起頭讓我看看。”她柔聲道。 長孫氏聞言,低眉順眼。她還很年輕,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還是圓嘟嘟的俏臉,鼻梁像玉石一般的光滑,嘴唇鮮艷的跟花瓣一樣讓人忍不住去摘取,這樣的少女總是容易引得男人們趨之若鶩的。 伽羅捏住她的下巴,望進她眼底。“隋公需要兒子。”她肯定道:“他的身邊還會再有其他貌美的女子,像那香艷的春花。”長孫氏身子猛地一僵。伽羅倚著桌角緩緩站起,聲音在寬大的堂屋里響起。 “男人未必都喜歡欲拒還迎的招數。你想想,你還會再燦爛幾季呢?”長孫氏的眼里有太多的不甘和倔強。這樣的女人又怎會屈居于人下呢?長孫氏僵硬的背影挺直著,顫抖著:“夫人又何必幫助我?” 翌日清晨,天才灰蒙蒙亮,伽羅就醒來了。她喝著清茶,往庭院外看。昨夜北風緊,冰雪堆積的到人膝蓋上,仆從正忙著清掃庭中的積雪和被積雪壓斷的槐樹枝。 只有一角的臘梅開的最好,骨干清瘦婆娑猶如青年才俊,點點梅花紅似朱丹點綴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暗暗有幽香浮動,融合著雪水的清冽沁人心脾。遠處朝陽從山頂上冉冉升起,綻放著瑰麗而有耀目的光輝。 柔和的光線鑲嵌著云層一層又一層,暈染出五顏六色的彩色光邊。有人悄聲快步從遠處走來。伽羅回頭看去,紅玉在她身旁停下叩拜:“獨孤夫人安。”“何事?”一只小鳥停在梅樹枝干上,翠綠色的羽毛像湖水的波段,鮮您的可愛。 “尉遲夫人身上紅疹今早醒來已經消去。尉遲夫人命奴婢來問那位神醫可已離開?若是還未離開能否請夫人安排神醫再診斷?”說著偷偷打量伽羅的神情。見她面容恬靜,自得,紅玉咬咬唇,籌措著等下的說辭。“還未曾走。” 伽羅招手喚長孫氏過來:“你去請圖先生過來一趟。”稍頓,看向天色補充道:“若是圖先生還未起,就先別打擾了。”“是。”長孫氏拱手緩緩退去,退到轉彎處才抬起頭悄悄地看向正湊近伽羅耳邊的紅玉,眼底飛快的閃過一絲寒光。 “夫人,奴婢錯了。”紅玉跪地叩拜:“還請夫人讓奴婢繼續侍候您。”“哦?”伽羅吃了一口茶,緩緩問:“你何錯之有?”清茶氤氳,讓她的側面顯得有些模糊。紅玉一怔,雙手還匍匐在地上,怔怔然看著她。“奴婢,奴婢……” 許久,竟一字也不能答出。伽羅吃完一盞茶,見紅玉還是呆滯的模樣,這才回過頭對她輕聲道:“你如今是侍候尉遲夫人的,一切自然要待她生產完后。只是你為何要留在我身邊呢?你想好了嗎。” 長孫氏說,人心是不可變的。紅玉眼底有一瞬間的迷茫,但又很快散去,她點頭道:“奴婢想留在夫人身邊侍候。”伽羅挽起她耳邊的碎發,拍了拍她的肩膀:“知道了,你先去吧。告訴尉遲夫人,待圖先生醒來我就讓他前去應診。” “是。”紅玉高興的朝她叩首,起身快步離開。一杯茶已然喝完了,只有冒著熱氣的茶碗,有婢女上前替她重新斟滿茶杯。伽羅拍了拍身上了無的塵埃:“不喝了,再喝就吃不下朝食了。” 漏壺滴了一晚,算算楊堅的時間,應該到了鄴城吧。開戰了嗎?伽羅有些想給楊堅寫信問問。可是這個時候的她哪里會寫呢?直到當了皇后才漸漸學會的。后來楊堅駕崩,重兒還小,她竹簾聽政,不得不下了苦功夫才熟練了起來。 伽羅用過朝食后,又坐在廳堂上做起了布鞋。長孫氏低眉順眼的站在她身后,只是渾身的注意力都放在屏風后。屏風后,崔弘度替弘政夫人診脈。一會兒聽到弘政夫人的聲音:“圖神醫,可有不妥之處?”對崔弘度,弘政夫人很是尊重。 崔弘度收了脈枕,挽著袖口走出來。伽羅抬起頭望向他們二人,咬掉線頭問:“如何了?可還安妥?”弘政夫人搖搖頭走到她下首坐下。長孫氏上前要倒茶,弘政夫人瞪去,惡聲惡氣:“不用你倒!” 長孫氏臉一白,咬著唇看了看伽羅退后去。氣的弘政夫人狠狠的又白了她一眼:“狐媚!”紅玉上前從長孫氏手中接過陶壺,蹲下給弘政夫人和崔弘度各倒一杯。崔弘度已經凈過手,伽羅推了一杯茶遞予他問:“胎象可還安穩?” “安穩是安穩。”崔弘度答道:“只是……”“只是什么!”弘政夫人拉高了音。崔弘度問:“夫人這幾日可是時常覺得徹夜難眠,胃口欠佳?”弘政夫人點頭:“是。”“尿便艱難,常覺口干手熱?” 弘政夫人羞澀低下頭,微微頷首。紅玉答道:“神醫所言甚是,我家夫人皆有此癥。”崔弘度舒了一口氣,捋著胡須笑道:“如此就是了。夫人這是肝火旺盛,氣血不足所致。若是嚴重易致胎兒早產。” “jiejie。”弘政夫人抓住伽羅的手,急道。“可有醫治之法?”伽羅拍拍她的手,問“二位夫人莫急。”崔弘度笑道:“此非大病,只需尉遲夫人調節好情緒,不要輕易動怒。草民這兒開一副茶湯,夫人只需讓人每日燉湯煎服便可。” “先生請。”長孫氏連忙跟上前磨墨。弘政夫人待人走遠,忽起身往后退了三步,扶著小腹困難的跪下,低聲垂泣道:“jiejie,如今meimei這兒有七月有余,隋公又不在。meimei前日若有得罪之處望請jiejie見諒。”伽羅趕忙叫人上前扶她。 弘政夫人屏退眾人:“jiejie,你且聽我一言。”她堅持不肯起來:“昨夜jiejie問脈之事,meimei偶有聽聞。”伽羅欲要去扶她的手停在半空,臉上笑容鈍鈍的生疼。弘政夫人掩面垂泣:“如今我懷有身孕,若是長子……” 她咬咬牙:“meimei愿與jiejie一道撫養!”伽羅呆愣了會兒。低下頭笑了笑,笑了半響,才記得扶起她:“你,你身子重。”弘政夫人連忙拉住她的手臂,大聲祈求:“jiejie,你許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