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心性使然
暗河地下城,城主府。 華麗的黑水晶將陰冷的空間裝潢得美輪美奐,不過整體色彩依然是壓抑的哥特式,沒有半點(diǎn)改變。 “秦王殿下、郡主里邊請!” 窩在大門外的綠毛龜一見來人,兩眼放光的站起身,萬分殷勤的打來了城主府的大門。 “他倆在里頭?” 南瑾瑜睨了綠毛龜一眼,見他愁容滿面的樣子,忍不住抿唇。 既然這兩人是在家中見面的,那便不至于撕破臉吧? “是!郡主小心些……” 綠毛龜忍不住提醒道,方才他可是聽到里頭乒乒乓乓的聲音了,也不知道白大人有沒有被主人打殘? 這要是真的動手打壞了,可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南瑾瑜沉默的點(diǎn)點(diǎn)頭,徑直推門走了進(jìn)去。 她雖然算不得是個涼薄的人,但也不喜歡管閑事,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眼里只看得到自己在乎的人,旁的人她根本不愿多問。 “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蕭琛往大廳里的桌前一坐,并沒有要進(jìn)去的意思。 依著這只狐貍對白家三兄弟的關(guān)心程度,無論是哪一個她都會這么做,由著她便是了。 “好?!?/br> 南瑾瑜沖他笑了笑,順著水晶屏風(fēng)繞進(jìn)去,放眼看過去,盡是美輪美奐的珠寶首飾和繁復(fù)的蕾絲禮服,活脫脫就是個收藏室! “小瑜,你來了!” 白瑾堂終于見到救星,眼底放光卻又恰到好處的克制著激動的語氣,以免被人趕出來。 “大哥哥,水晶傷得重么?” 南瑾瑜打量了一眼榻上背對著外面假裝睡著了的白水晶,輕聲問道。 “傷得挺重的,她這兒沒有藥,若是不處理的話,半夜月末會疼得睡不著覺。” 白瑾堂點(diǎn)點(diǎn)頭,將手里的托盤擱到一旁,接過南瑾瑜肩膀上的藥箱,“你替她瞧瞧吧。” “好!” 南瑾瑜活動了下筋骨,直直的走到軟塌邊,視線停在白水晶腳踝上幾秒,而后嘆了口氣,“哎,這么嚴(yán)重呀?” “怎么?很嚴(yán)重么?” 白瑾堂懵了,扭傷腳踝固然很疼,但是據(jù)他觀察應(yīng)當(dāng)也不至于特別嚴(yán)重,好生養(yǎng)著月余便無事了。 “對啊……” 南瑾瑜杵著下巴,從藥箱里拿了個小木錘出來,在手掌心里掂量了兩下,而后朝著白水晶的腳踝敲了下去。 “小瑜!” 白瑾堂拔高的聲音并未阻止她的動作,反而清晰的聽到木錘撞到骨頭發(fā)出的悶響。 “?。≈\殺啊!” 裝睡的白水晶尖叫出聲,猛地從榻上竄起來,想也不想直奔白瑾堂,四手四腳像只八爪魚似的,緊緊地扒在他身上。 “白水晶同志,你這樣我很難為情啊……” 南瑾瑜手里掂著小木錘,一臉無奈的看著她,視線停留在驚嚇多過驚喜的白瑾堂臉上,給他遞過去個安撫的眼神。 “南瑾瑜同志,你這是謀殺啊謀殺!” 白水晶氣不打一處來,這丫頭擺明了幫著白瑾堂欺負(fù)她嘛,她真是可憐,親親的集美不向著自己胳膊肘往外拐了! “那你真是誤會我了!本人本碩博連讀畢業(yè)于九八五國內(nèi)排名第一的醫(yī)科大,治你這點(diǎn)兒小傷能隨便么?例行檢查懂不懂?” 南瑾瑜叉腰偏頭,完全是你不下來我就上手扒拉你信不信的樣子,看得白水晶有點(diǎn)怵了。 動手是不可能動手的,聽說這妞兒前些日子一劍斬下三名關(guān)外高手,死的連骨頭渣子都找不見那種,自己根本就打不過?。?/br> “真、真的?” 白水晶不停的眨眼,視線停留在白瑾堂篤定的臉上,緩緩地從他身上下來。 “真的!騙你我屬小狗?!?/br> 南瑾瑜義正辭嚴(yán)道,將手里的小木錘放到一邊,取了個自制的薄手套戴上。 “噢!集美你早說嘛!我這兒睡著覺呢,做夢夢見美男就被你敲醒了,害!” 白水晶單腳蹦回榻邊坐下,心虛的看著白瑾堂。 自己這沒出息的腦子喲,一遇到點(diǎn)兒事兒就往人家懷里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真有一腿呢! “什么美男呀?長得帥么?有我大哥好看么?” 南瑾瑜笑著搖頭,蹲在榻邊仔細(xì)的檢查了一下她的腳踝。 白皙得過分的兩條大長腿看起來像是漫畫里走出來的人物,這分明就生了一張紅顏禍水的資本,卻偏偏不走尋常路要靠金錢取勝…… “好看!特別好看!” 白水晶沖她挑眉,知道這丫頭沒忍心戳穿自己裝睡,臉上瞬間有幾分尷尬。 “要我說呀你這個高跟鞋稍微換著點(diǎn)兒穿,反正你平日也不用走道兒不是……” 南瑾瑜捏著她受傷那只腳按了按,哪里腫按哪里,哪里疼按哪里,臉上分明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做的卻腹黑無比。 “嗷嗷嗷嗷嗷……痛!” 白水晶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卻又不敢得罪大夫,畢竟人家武力值高老公也厲害,她這孤家寡人的還是算了吧! “痛嗎?抱歉啊,我下手比較重?!?/br> 南瑾瑜在她徹底崩潰前一秒收回手,視線停留在白瑾堂心疼的臉上,笑道:“大哥哥給水晶做的什么吃的啊?聞著挺香的。” “薯餅?!?/br> 白瑾堂笑道,南召喜食番椒,他在廚房里瞧見了一些番椒粉末,便拿來給她做了薯餅,只是還沒來得及端上來,小瑜他們便已經(jīng)來了。 “那是番椒面兒么?聞著好像啊……” 南瑾瑜拖長了音調(diào)道,還順便吧唧了下嘴,雖然她剛吃完晚飯沒多久,并且吃的就是油潑辣子面,可是這會兒有只饞蟲一直咽口水,她便知道某人大概是餓了,并且這菜很合胃口! “是,昨晚我才想起來,白姑娘或許吃不慣那個味道,還沒來得及問你們就到了?!?/br> 白瑾堂實(shí)誠道,淮南這一帶似乎沒有西南那么潮濕,也不知道這么火辣辣的味道她是不是喜歡。 “聞著好香啊!水晶你要先吃一點(diǎn)兒么?要不一會兒給你正骨上藥估計(jì)你會疼暈過去?!?/br> 南瑾瑜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問道。 白水晶這丫頭傲嬌的就像一只孔雀,也不知道他倆聊了什么能聊崩了,不過瞧她那模樣明明一只在觀察白瑾堂,甚至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嬌羞…… “還要正骨嗎?我沒聽錯吧!” 白水晶欲哭無淚,震驚的神色帶著崩潰,哀嘆自己真實(shí)倒了八輩子的血霉了! “我方才摸了摸,骨頭稍微有些錯位,不僅僅是崴腳造成了,和你平日里穿高跟鞋的關(guān)系也很大,若是不管不顧的話,你這腳能疼上半年?!?/br> 南瑾瑜攤手,露出八顆牙齒的微笑和一張無辜臉。 她也并非有意要幫著大哥哥,只是覺得倘若不給他們一個機(jī)會的話,錯過了著實(shí)可惜。 “嗯……也不是第一次崴腳了,之前老是崴到腳?!?/br> 白水晶喃喃道,視線停留在一旁擱著的高跟鞋上,神色有些惆悵。 “必須要正骨么?沒有別的法子么?” 白瑾堂表現(xiàn)得比她本人擔(dān)心多了,白水晶還在發(fā)呆,他便憂心忡忡的問了起來。 “不然呢?大哥哥我是大夫,且不說你對水晶如何,我與她一見如故,你這模樣怕我將她怎么了么?” 南瑾瑜叉腰道,氣鼓鼓的模樣像極了被人誤解的倒霉蛋。 我是在幫你啊大哥?你有沒有點(diǎn)兒腦子呀! “嗯……小瑜你別生氣,我只是太擔(dān)心了?!?/br> 白瑾堂見她一個勁兒沖自己眨眼睛,這才后知后覺的眨了眨眼,道歉的話立刻說了出來。 “算了算了,小瑜你別生氣,正骨就正骨吧,來吧!” 白水晶見這兩人居然要吵起來了,連忙拽了拽南瑾瑜的衣袖,尷尬的當(dāng)著和事佬。 男人可以不要但是姐妹不能丟,人家也是為她好才這么做的,她又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嗯哼!還是水晶懂事,大哥哥你去準(zhǔn)備一盆冰水過來,給她冷敷一下腳踝就準(zhǔn)備正骨,而后上藥包扎?!?/br> 南瑾瑜對著白瑾堂頤指氣使,完全沒把他當(dāng)自己人看待,反倒是沖著白水晶笑嘻嘻的。 “哎……” 白水晶剛想說讓綠毛龜去就可以了,不想白瑾堂已經(jīng)轉(zhuǎn)身出去了,絲毫沒有覺得不高興或者是尷尬。 “沒事兒,他既然來了,自然是做好了當(dāng)牛做馬贖罪的打算了,別說讓他打個雜,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他大概也是一聲不吭的對吧?” 南瑾瑜笑著安慰她,視線停留在她頸間的反復(fù)蕾絲上,怔怔的看了半晌。 “你這么看我是怎么了么?” 白水晶低頭打量自己,這才發(fā)覺玄蛇窩在她頸窩已經(jīng)睡著了,一動不動的像是雕塑。 “蛇……” 南瑾瑜往后退了退,她可真是缺心眼兒啊,方才居然沒瞧見! “唔,你大哥哥的式神,小玄蛇,就是那種五彩斑斕的黑的眼神,美極了!” 白水晶摸了摸頸窩里睡著的玄蛇,笑盈盈的介紹著整個奇怪卻獨(dú)特的寵物。 雖說她真的喜歡這小東西吧,可是奪人所愛不是君子所為,玩兒幾日還是要還給人家的! “美么?集美,你膽子好大??!我怕蛇怕得要死……” 南瑾瑜牙關(guān)發(fā)顫道,默默的捂著嘴后退了好幾步,眼瞅著就要退出她的臥室去了,恰好撞上取了冰回來的白瑾堂。 “小瑜這是怎么了?” 白瑾堂不解的看著南瑾瑜,瞧著這架勢是和水晶吵架了么? 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吧! “她怕蛇……” 白水晶解釋道,白瑾堂那家伙的眼神分明就是以為她欺負(fù)了他的小妹吧? “對!我怕蛇,怕得要死?!?/br> 南瑾瑜點(diǎn)頭如搗蒜,眼神停留在白瑾堂手中的水晶盆上,道:“大哥哥正好,你給水晶正骨上藥吧,我就在這兒待著指揮你cao作,你若是弄不好,就留這兒給她當(dāng)苦力算了……” “好?!?/br> “不行!” 白瑾堂和白水晶齊刷刷開口,說出來的話卻截然不同。 “我不同意啊,他又不是大夫,萬一弄不好呢……” 白水晶的神色有點(diǎn)囧,她覺得南瑾瑜應(yīng)該不是故意要這么做的,畢竟她怕蛇的樣子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他雖然不是大夫,不過巫族人人馭蠱,處理這點(diǎn)兒皮外傷還是不在話下的。” 南瑾瑜扶額,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她頸窩的玄蛇,拍著心口道:“姐妹啊,我差點(diǎn)兒被剛才那一眼送走我跟你說!” “真的?” 白水晶見她慘兮兮的樣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透著十足的真誠,終究還是不忍心,只能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玄蛇睡著了若是強(qiáng)行弄醒的話,會十分暴躁不安,這話是白瑾堂說得,所以她便沒再繼續(xù)趕他走,而是等著玄蛇睡醒了再說。 “真的!” 南瑾瑜點(diǎn)點(diǎn)頭,靠著水晶簾子旁邊的沙發(fā)坐下,心有余悸的喘著氣。 “那好吧……” 白水晶撇嘴,看了白瑾堂一眼,欲言又止。 白無常去刺史府請大夫這段時(shí)間,他就直接自來熟的跑進(jìn)了自己的廚房,美其名曰給她做點(diǎn)兒吃的,實(shí)際上就是賴著不走。 不過她火氣消了大半之后,也沒再繼續(xù)無理取鬧,畢竟東西砸了火也發(fā)了,沒什么可以再發(fā)泄的了。 “謝謝集美,你真是善解人意呀!” 南瑾瑜如釋重負(fù),笑嘻嘻往旁邊沙發(fā)上一靠,開始指揮學(xué)徒干活兒。 “首先第一步,大哥哥,用帕子包上冰塊兒給水晶的腳冷敷,一刻鐘?!?/br> “好。” 白瑾堂照做,修長的手捏著帕子將她腫得幾乎透明的腳踝包上,似乎感覺不到冷,如同一尊雕像般一動不動。 白水晶一開始還有些懷疑南瑾瑜是不是故意搞她,知道她看到她處理傷口有條不紊的樣子,便放下了心,的確是正經(jīng)的大夫呀,哪里有她想的那么不靠譜? 時(shí)間一分一秒過去,半跪在榻邊的白瑾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手指被凍得通紅也沒有要移開的意思,目不斜視的看著黑色的水晶地面,仿佛抬眼就會看見讓自己深陷其中的美色,不能自拔…… “大哥哥你倒是換個姿勢呀,你這么不累的?。俊?/br> 南瑾瑜好意提醒道,瞥見旁邊居然有炸薯?xiàng)l,順手抓來吃了起來,安靜的臥房中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卻顯得尤其誘人。 “我也想吃……” 白水晶噘嘴,視線停在南瑾瑜拿的干薯片上幾秒,而后轉(zhuǎn)向了白瑾堂做的薯餅。 紅紅的辣椒面兒配著孜然和豆瓣醬,他好像還烤了些蔬菜和rou,簡直完美! “沒空兒啊!姐妹你過會兒吃吧,我為了給你看病,這會兒還餓著呢!我容易么我?” 南瑾瑜挑了下眉,仿佛沒看到白水晶求助的眼神,甚至連起身給她遞托盤的意思都沒有。 “哦,沒事沒事,你吃吧,我一會兒吃點(diǎn)兒烤rou?!?/br> 白水晶討好的笑了下,絲毫沒覺得南瑾瑜那副吃貨的樣子是裝出來的,所謂的餓著肚子就來了,實(shí)際上是吃飽了才來的。 諸如此類的事情,若干年之后才知道真相的白水晶,依然沒有生氣,反倒是對她這個姐妹更加珍惜…… “你能吃辣的么?” 白瑾堂忽然抬起眼,方才見她神色懨懨的模樣,以為她不喜食辣,便也沒再勉強(qiáng)。 “太能了?!?/br> 白水晶嘆了口氣,和南瑾瑜交換了個眼神,道:“啤酒炸雞擼串兒,那才是生活??!” “就是就是,還有麻辣燙冷串串兒簡直是人間美味!” 南瑾瑜沖她猛點(diǎn)頭,說著只有她們倆兒才聽得懂的火星語。 回不去了總可以懷念下吧,有人傾訴總好過什么都憋在心里強(qiáng)不是? “哎呀我口水都出來了……” 白水晶惆悵了,捂著肚子揉了揉,眼巴巴的看著托盤里的吃食,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矯情了,白瑾堂這么好的男人她錯過了日后去哪里找? “好了!時(shí)間到了。” 南瑾瑜指了指白瑾堂手里的冰袋,道:“冰都化成水了,一炷香之后上藥?!?/br> “哦好!” 白瑾堂后知后覺的挪開冰袋子,徹底麻木的手猛地一抖,冰袋子掉在黑水晶地面上,碎成了渣。 “手麻了吧?快去找點(diǎn)熱水捂一捂?!?/br> 白水晶急忙起身,被白瑾堂往榻上一按,又坐了回去。 “沒事,你別動,地上有水?!?/br> “哦……” 白水晶抿唇,看著他活動了一下關(guān)節(jié)便開始收拾地面上的碎冰渣子,好看的臉上始終保持著平和的態(tài)度,沒有半點(diǎn)不悅或是尷尬,甚至比綠毛龜干活兒還仔細(xì)三分。 “大哥哥真是居家好男人呀,聽說南召沒有女子敢嫁你,我真替她們感到可惜?!?/br> 南瑾瑜嘖嘖稱奇,一副吃瓜群眾吃到大瓜的語氣,聽得白水晶忍不住嘴角抽搐。 “南召女子都習(xí)慣了一妻多夫,要接受白家的一夫一妻已經(jīng)是少數(shù),再加上大部分女子都和你一樣怕蛇……” 白瑾堂無奈道,利落的將東西收拾完,轉(zhuǎn)身將案幾上的托盤遞到流口水的白水晶面前。 “……” 白水晶怔怔的看著他,沒伸手去接。 她分明已經(jīng)將潑婦演繹到了極致,又哭又鬧又打又砸的,這家伙居然還能淡定的做頓飯出來,真是叫人崩潰的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