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去看熱鬧
依照她多年看男人的經驗來,白瑾盛這種表面看起來小綿羊的男人性子大都是無比別扭的,別說他帶自己去看大夫了,約莫恨不能立刻找幾百人來見證與她撇清關系吧! “毒娘子在刺史府中,并非是外面的尋常大夫。” 白瑾堂只當她以為自己不重視她的傷,并沒往復雜了想。 “毒娘子來了?” 白水晶挑眉,當年她的小命就是毒娘子與百毒先生救回來的,以至于病剛好她就對著蕭琛犯花癡死纏爛打跟進了大漠中,還險些喪命。 “嗯,洛縣疫病影響很大,昨日洛縣事宜處理完,他們便一道過來了,明兒就走,所以咱們得趕著今兒過去。” 白瑾堂認真點了點頭,視線停留在她繁復夸張的火紅裙裾上,欲言又止。 “我裙子漂亮吧?” 白水晶見他打量自己,樂顛顛勾了下唇角,似乎根本不在意看不看大夫的事兒。 “漂亮。” 白瑾堂如實回答,耳朵微微有些紅。 雖說早些年便聽說地下城少主乖張怪異,卻從未聽說她膽大包天至此,無論是行事作風還是穿著打扮,都著實太……過分了。 “漂亮就行了!還要什么自行車啊!” 白水晶打了個哈欠,手搭上白瑾盛的胳膊,困倦的往他懷里一靠。 “何謂自行車……” 白瑾堂僵硬的動了動嘴角,看著溫香軟玉在懷,發覺自己的臉不由自主的燒了起來,再加上袖袋中的玄蛇蠢蠢欲動,整個人都懵了。 “唔,那個不重要!” 白水晶眨眼,指了指立在黑水晶石地面上的自己的雙腳,道:“地上好涼,你抱我回去吧。” “……” 白瑾堂覺得事情似乎偏離了他預想的本意,只是他卻如同魔怔般,打橫將人抱起,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被脅迫的感覺。 “刺史府那是官家的地方,我這樣的身份不便出入,再說了,這會兒白日青天兒的,白大人這么招搖過市的是打算帶我去投案自首么?” 白水晶編了個奇怪的理由,溫溫軟軟的聲音聽著就十分順耳,與事情色厲內荏張牙舞爪的樣子截然不同。 “是我考慮不周,你先休息一會兒,天黑之后我們再動身過去也不遲。” 白瑾堂鬼使神差的點點頭,明知她這話里頭三分真實七分借口,卻一點兒也不想出言反駁她。 “夜里也不去。” 白水晶噘嘴,蕭琛那家伙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么?當年他幫她奪回了暗河地下城,她供給了他這么些年的情報網,勞民傷財的好么? “你若是擔心刺史府的人,大可放心,虞大人并非是部分是否的主兒,再說你們應當也是有往來的。” 白瑾堂失笑,將她放回軟塌,好言相勸道。 明明還是個小女孩心性,卻總是刻意表現得那么外強中干,著實令人心疼…… “虞大人聰明著呢!他才不會多管閑事兒,我是不想欠蕭琛的人情,我手下沒養多少人,懶得整日折騰!” 白水晶擺擺手,心情似乎再次蕩到了谷底。 白瑾堂不僅是西南白家的繼承人,如今還留在燕京做了官兒,是她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自己如何能留得住這樣一個人? “不過是看個傷而已沒有那么多計較的……” 白瑾堂扶額,見她的面色似乎變得黯淡了,一時間摸不透她在想什么。 “我是那種計較的人么?你沒看錯,我是!” 白水晶將自己逗樂了,兜兜轉不還是看了個寂寞么? 縱使白瑾堂家世好生得好看著順眼對她不錯又能如何? 沒有人愿意陪她守在這冷漠繁華的水晶洞中度日如年,更沒有人愿意放棄大好前程繁花似錦妻妾成群娶一個蛇精病! “噗嗤!計較什么呢?” 白瑾堂笑著搖頭,見她往榻上一傾身便徹底背過身去,不盈一握的腰肢像是有魔力般纖細柔軟,唯獨看不清她的臉。 “嘶嘶嘶嘶!” 玄蛇再次探出腦袋來,黑色的腦袋游走在半空中,試探著想往前去,卻被白瑾堂捉住塞回袖袋中,面色略顯無奈。 “小黑蛇也不跟我……” 白水晶信口胡謅起來,打了個哈欠闔上眼準備睡上一會兒。 關于如何處置白瑾堂的事兒她還沒想好,腦子里亂糟糟的時候她就喜歡睡覺,一覺睡醒之后沒準兒就有辦法了呢? “若是你喜歡,那便將它留下吧。” 白瑾堂定定的看著她的背影,寂寥落寞的孤獨感油然而生,他太了解那種沒有人陪伴的寂寞和痛苦,也知道沒有人心疼的可怕和孤獨了。 “嗯?” 白水晶猛地轉過臉,身體依然保持著朝里的姿勢,過分火辣的身材看起來就像一條蜿蜒妖嬈的無骨美女蛇。 “妥善照料它也未必會死,玄蛇的生命里十分頑強,能活數百年之久。” 白瑾堂解釋道,式神雖然重要,可是他更受不了她哭的樣子…… “代價呢?” 白水晶自然心動,掃了一眼他袖袋外面招搖的五彩斑斕的小東西,舔了下唇角。 “需得重新尋個新的式神。” 白瑾堂并沒有說實話,隔斷式神的關聯,無異于自殘,宿主痛苦無比。 白水晶遲疑了下,視線停留在他袖袋里蠢蠢欲動的玄蛇,忽然道:“你不如給我尋一條新的來。” “玄蛇是黑翼王蛇的異種,數百年難尋一條,它既然不會傷害你,自然是愿意跟著你的。” 白瑾堂以為她是為了玄蛇不高興,卻不知道她只是哀嘆自己這天煞孤星的命格太硬。 “那我不要了,我總不能橫刀奪愛。” 白水晶搖頭,失落的盯著黑色水晶洞的深處,絢爛斑斕的五彩世界于她而言只是寂寞的消遣。 穿過來五年之久,她甚至沒有個說話的人。 “……” 白瑾堂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說,只是心里空落落的,并沒有如釋重負的欣喜,反倒覺得無比失落。 “白大人無需這般驚訝,看大夫的事兒就算了,我自己走道兒崴了腳,總不能賴你負責,我乏了,你請回吧。” 白水晶默默將推蜷縮起來,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數萬道折射的水晶洞,陷入絢爛的光暈之中。 撩完就跑雖然很不厚道,但是想到那些不可能,她更愿意找個生的美腦子笨的留在身邊,她又不缺銀子,養一個小寵比追著男人跑靠譜的多…… 白瑾堂一時語塞,想到方才哭得昏天暗地的樣子,忽然道:“我得換身衣裳再回去,這幅模樣回去著實容易遭人誤解。” “你真是……” 白水晶怒了,果然被她猜中了,白瑾堂對她只不過是心懷歉疚,寧愿自損修為將玄蛇贈予她打發完事兒,也壓根兒不愿意與她有更多糾葛! “倘若白城主覺得不妥,還請借我一身衣裳,我這就走。” 白瑾堂面色冷靜,漂亮的眸底看不出多少別的情緒,仿佛只是在與她商量晚飯吃什么那般簡單。 “沒有!” 白水晶氣鼓鼓道,飛揚的眼角挑著,濃密的長睫毛氣得發抖,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才壓抑住了想殺人滅口的沖動。 “那我暫時就不走了吧。” 白瑾堂一點兒也不見外的轉身在她榻邊坐下,略有些糾結的看著自己被她哭皺變色的袍子,似乎對這幅模樣很是為難。 “你留下便有袍子了么?這暗河地下城中只有鬼面袍你要么?” 白水晶氣得直翻白眼,視線觸及衣櫥里掛滿的華麗裙子,道:“要么你穿我的裙子?” “那……不太妥吧?” 白瑾堂遲疑片刻,臉上飛起兩團紅霞。 “你也知道不太妥么?我不過是借你的肩膀哭了一頓,你便想著訛上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欠了誰的?” 白水晶氣炸了,強忍著想爆粗口拔劍傷人的沖動,準備好言相勸讓他離開。 沒有結果的戀愛她不要,甜甜的戀愛都是哄小孩子的,到頭來不還是一別兩歡各自崩潰么? 有什么意義! “我沒想訛你什么……” 白瑾堂欲言又止,見她氣鼓鼓的模樣,捏著袖袋的手一松,又讓玄蛇鉆了空子。 “嘶嘶嘶嘶!” 玄蛇游走在半空中,蛇尾雖然還藏在他袖袋中,但是腦袋已經湊到了生氣的白水晶面前,乖巧的偏著腦袋看她,仿佛在說你為什么生氣了。 “你別理我……” 白水晶看了玄蛇一眼,忍不住摸了摸它漂亮的角,不想它竟然膽大包天纏上她的手腕,乖巧的窩在她肩膀上,仿佛想安慰她。 “你的腳腫的厲害,如若不處理的話,夜里會痛得睡不著覺的。” 白瑾堂嘆了口氣,摸不透她此刻的想法,只能實話話實說。 “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前、未婚夫!” 白水晶氣絕,這個人真是又把人氣瘋的本事。 看南瑾瑜便知道,白家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果然,瞧著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實際上也是狐貍窩里出來的大狐貍! “往上五代我們也是遠親,按理說你父母不在了,我便是你的親人。” 白瑾堂說得理直氣壯,臉皮薄媳婦兒都找不到,面子這種身外之物偶爾可以不要。 “噗!” 白水晶被嗆到了,哭笑不得的看著他:“我說親人吶,我想睡覺了,你能不能別多管閑事兒?” “不能,你年紀尚幼,獨自生活在這活死人城中,心性孤僻不說還容易染上癔癥,以前是我不知情,如今我既然知道了真相,便不會再袖手旁觀。” 白瑾堂認真道,無論她如何選擇,他都會盡到照顧的義務,彌補以前的遺憾也好贖罪也罷,他不會再扔下她不聞不問了。 “你才容易染上癔癥……” 白水晶想罵人,卻覺得他說的句句在理。 自打她血洗舊城主府后,五年來,她幾乎都在四處游歷,為的就是不在這幽深的水晶洞中迷失,她視野里那些光怪陸離的世界,與現實世界相差實在太遠了。 “所以,要么你下令派人去請毒娘子過來,要么我帶你去刺史府看看,然后安心養傷。” 白瑾堂擺出一副認真臉道,看著玄蛇再次往她頸間鉆,伸手捏住了它的七寸。 “嘶嘶嘶!” 玄蛇不滿的沖他吐信子,無奈被他拽回來,只能認慫纏上他的手腕,不再胡亂動彈。 “你干嗎?欺負一條蛇有意思么?” 白水晶不樂意了,橫眉豎眼瞪著他,心疼得將玄蛇捧手心里拿回來,往頸窩上一擱。 “……” 白瑾堂頭一回覺得自己活得不如一條靈蛇,可是轉念一想若是沒有這條色瞇瞇的蛇,他大概這會兒已經被趕出去了吧? “剛才還說要送我的,這會兒就開始欺負它了,你說話不算話的?” 白水晶覺得,該放下的總歸要試著去放下,原主心底的執念不是她的情感,她不能為了心底觸動的柔軟倒貼人家,畢竟婚都毀了五年了…… “你不是不要?” 白瑾堂失笑,看著玄蛇沖他搖尾巴炫耀,心底的氣不打一處來。 “要!不要白不要!玄蛇留下你可以走了。” 白水晶懶洋洋道,一定是原主的潛意識在作祟,她這會兒對這家伙越看越順眼越看越喜歡,不行不行,快刀斬亂麻,讓他趕緊走吧! “現在暫時不行,分離式神需得斬斷精神羈絆,不然距離過遠它會虛弱衰亡,我也會被反噬損傷。” 白瑾堂這才說了實話,像是看得透她的心思似的,視線停在她戀戀不舍的肢體語言上,心下卻放松了幾分。 最可怕的是沒有所圖的人,但凡她有所圖,一切便還有希望。 “……” 白水晶臉黑了,敢情這家伙逗她玩兒呢! “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了,咱們去刺史府也不會引人注意,旁的事兒稍后再說好么?” 白瑾堂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耐心來,沒有半點兒不耐煩的樣子。 “不去!” 白水晶和他較上勁兒了,視線停留在腫的幾乎透明的腳踝上,眼眶又紅了。 被美色所迷不是什么好兆頭,她分明只瞧見了眼前的人的好,卻沒看到他們之間或許走不長遠的事實…… 清醒點吧,白水晶! “那遣人去請毒娘子過來也是一樣的。” 白瑾盛搞不清楚她別扭什么,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她無法釋懷吧。 “隨便你。” 白水晶不想再搭理他了,假裝毫不在意,腦袋卻出于完全防控的狀態,沒有思考也沒有哀嘆,滿腦子都是為什么。 “若是你不愿意外人知道我們的關系,旁人也不可能會知道。” 白瑾堂試著去搞明白她是如何想的,卻發覺她只是陷入沉思沒再多說什么。 日落月升,刺史府。 地下城的白無常進院子的時候,南瑾瑜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畢竟大晚上的瞟著個百袍鬼,竟然還暢通無阻的進了院子,著實有些瘆得慌! “事情就是這樣的,白大人請毒娘子走一趟,替我家城主看看傷。” 白無常帶著笑將今日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說了一遍,在蕭琛和南瑾瑜面前飄來飄去不消停。 “水晶腳崴了?我大哥在照顧她?” 南瑾瑜扶額,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哪里。 照理說,這兩人沒打起來已經是阿彌陀佛了,只是白無常方才說話的語氣和態度聽著怎么這么耳熟呢? “毒娘子已經動身離開了。” 蕭琛睨了她一眼,語氣有幾分無奈。 東川府的事兒已經了結,今日下午百毒先生和毒娘子便啟程離開了,這會兒去追只怕也找不到人。 “啊?那那那……白大人還有和借口留下呢?” 白無常喃喃自語,想著綠毛龜吩咐他的話,瞬間頭痛不已。 主人今年已經十八了!這方圓幾百公里連個公的他們都找過,別說美人了,連猴子都沒有合適的! “嗯?” 南瑾瑜和蕭琛對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抿唇道:“我也是大夫呀,大哥約莫是將我給忘了?” “對啊!郡主可是治好了秦王殿下的疫病呢,自然是十分累得的大夫!不知郡主可否屈尊降貴走一趟呢?” 白無常一聽立刻兩眼放光的抬起鬼臉,飄來飄去的動作也停了,手里的白皤嘩啦啦響。 “你要去嗎?” 蕭琛見她聽八卦聽得兩眼放光的模樣,便知道想攔也攔不住,不如索性陪她去走走,就當是玩兒了。 “去呀!” 南瑾瑜煞有介事的點點頭,真的帶上了藥箱,而后拉著蕭琛看熱鬧去了。 白天與白瑾堂一道兒去的季凌風一早就已經回來了,此刻正與厲娉婷一道兒在屋頂看月亮,瞧見南瑾瑜和蕭琛出門,相視一笑繼續聊天。 第二次進地下城,與第一次的感覺截然不同,除了新鮮感之外,南瑾瑜更多的是回家的激動。 大哥好不容易熬到現在沒有娶妻,或許他與白水晶就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兒也未可知呢? “秦王殿下、郡主,我家主人這會兒心情不大好,若是怠慢了二位還請多擔待些……” 白無常難得開口,說出來的話竟然十分中聽。 “好說好說,都是自己人,不講究那些個有的沒的。” 南瑾瑜擺手,絲毫不在意他口中的心情不好究竟是有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