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為了一個目標努力,才變得親近(三)
杜明兗很客氣的說了句:“會好的。”然后拿著早飯鞠了一躬,便和胖哥走到一邊去吃飯。等他們走遠,我好奇地問:“你早上哪里不順利了?” stephanie兩只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杜明兗,吝嗇于看我一眼,我心想不會是個本命粉吧?瞧她這個狀態,可別出事啊。 “steph,steph,staywithme.hey.”我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這才把她的魂叫回來,“什么情況?” 她魔怔了一樣,興奮的握著我的手,信誓旦旦的要繼續負責發飯,中午飯也要她去發。“no。酒店已經安排了午餐,而且杜子軒的午餐會單獨在房間吃,不會跟我們一起,不需要你的幫助。”我嚴詞拒絕,“你的工作到現在沒可以,不要丟了這個機會。現在你去幫助服務員收拾好早餐,然后和酒店負責人去威基基沙灘,把下午的場地協調出來,帶人去看景。中午的時候,我會帶工作人員提前去布景。” “沙灘昨天看過了。”她著急的說完,見我不為所動,立刻面目猙獰的命令我,“我要留下。我根本不是你們公司的人,也不是任何公司的人,我是軒軒后援會的會長。你沒有權利命令我工作,我是來支持軒軒的。軒軒前段時間經歷了那樣不公平的待遇,我感謝你愿意幫我們軒軒,可是你最好找到自己的位置,你控制不了我,更控制不了他。” 原來是個粉頭,這個角色在娛樂圈里是一種特別的存在,有的能幫經紀公司解決很多麻煩,有的則活出一股清流。很多時候經紀公司都會和粉頭搞好關系,自己明星千百萬的粉絲都被他們有組織有紀律的管理,是個龐大的民間組織。他們影響力、摧毀力驚人,也是很多事件沖在一線的“實戰”領導者,如果得不到他們的配合,經紀公司砸再多錢都是打水漂。 難怪這次會空降一位stephanie,我還說小姨夫不會這么配合我,還專門給我調人。原來是這位粉頭想幫杜明兗,得知行程要求一同前往。對于粉頭的要求,尤其是stephanie這樣圈內狠角色,小姨夫肯定會百求百應。我更不能得罪她,不然后面很多需要粉絲互動、呼應的事情都會舉步維艱。 我立刻緩和臉上震驚的表情,語重心長的說:“昨天是看過了,但是有游客。今天你要去幫工作人員留出場地,然后仔細檢查沙灘情況。你也不希望你的軒軒受傷,對嗎。所有可能出差錯的地方,我都已經列出來,你拿去對一下,確保萬無一失。我想你這么幫軒軒,他一定會很感謝你的。” “軒軒是個很有禮貌的孩子,他那么努力,我肯定會全力幫他。如果現在我能做的是保護他在工作中不受傷,”她想了想,不情愿的點點頭,“那好吧。” “有你這樣心疼他的會長,他真的很幸運。”我由衷的贊許道。 “高興,導演跟杜子軒在對腳本,你也來聽一下。”這時老板招呼我,我不太放心的看了眼stephanie,:“我過去一下,一定要每個細節都不能放過。軒軒的安全靠你守護了。”我一跟她說話就要把自己切換到粉絲的角色,可每次說到“軒軒”我就有種要閃了舌頭的錯覺。我不禁為剛才自己說話的神態感到羞恥,打了個寒戰,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我把列表給她,就急忙跑過去了。 今天上午的拍攝第一個鏡頭就是杜明兗在水下的拍攝,從他跳進水中,轉景到水下,拍攝他一點點下沉,然后是吐出空氣,最后還要特寫睜眼的鏡頭。 聽導演說完,我留意到杜明兗把幾乎沒吃兩口的早餐遞給胖哥,擺擺手表示不吃了。導演與他確認是否可以,是否理解。他點頭說明白了,表情依舊淡然,可他的手在微微發抖。 他在準備的時候,看了我一眼,我對他點點頭,他遲疑一下,走到泳池邊上。因為拍攝原因,所以他必須要跳進深水區。他看著泳池,不停地深呼吸,下意識的抖了抖手腕,眼神飄忽不定。 攝影師他們已經提前下水,在水中設定好,就等杜明兗跳下去。工作人員一聲令下,杜明兗就要跳下去了。可他始終沒有踏出那一步,站在泳池邊上猶豫不決。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我看到他額頭冒出的汗珠,我也不禁鉆進了手中的文件,替他捏了一把汗。 工作人員再次發號施令,杜明兗原地走了兩步,最后死死閉上眼睛,心一橫跳了下去。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我咬著腮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水下。杜明兗一點點下沉,可沒沉多深,他就開始掙扎起來。水面被他掙扎的掀起陣陣波瀾,我幾乎立刻拔腿就要沖過去,場邊救生員搶先一步跳下去,把杜明兗從水里拖上來,幸好及時,他只是不停地咳嗽,身子瑟瑟發抖。 他驚魂未定的四下尋找,看到我的時候,皺著眉頭,眼神很難過。他在自責,他的眼神讓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有什么錯呢,演員本就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也可以拒絕一些情景,可以跟劇組交涉,而他什么都沒說。他很快的讓自己鎮定下來,向周圍的工作人員鞠躬道歉,導演也過來安慰他說沒關系,問他是否需要休息。他搖搖頭說,再試一次。救生員提出反對,說他還在顫抖,不能馬上進行拍攝。可他卻不想耽誤大家的時間,堅持說自己沒有問題。救生員拗不過他,就安慰說自己就在旁邊,會一直盯著他,如果他有任何不對就會立刻救他。 救生員的話很可靠,杜明兗笑著點點頭,在他的攙扶下站起來,準備再次嘗試。這次工作人員沒有冒然發號施令,而是先問他準備好了嗎。在看到他點頭之后,才發令。杜明兗閉上眼睛跳進水里,堅持了十幾秒才開始吐氣,很快就被救生員撈上來。我站在導演身后,看著他小屏幕上播出的畫面,好了,夠用了。杜明兗上岸后,裹著浴巾來看畫面,卻依然覺得自己的狀態很勉強,很怯懦,這不是這個片子想傳達的。 我是沒看出他說的那些,但導演似乎理解,于是又有了第三條、第四條……第八條、第九條。杜明兗克服恐懼,一次次往水里跳,當第10次他從泳池里被拉出來的時候,他臉色慘白,嘴唇凍得發紫,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水珠,雙腿發軟,狀態已經很不好了。 好在他和導演都很滿意,這短短5秒的畫面才算結束。他到夏威夷的第一個拍攝挑戰,也是最大的挑戰,經過2個小時的漫長折磨,終于大功告成。當導演說這條過了的時候,在場的工作人員不約而同的為杜明兗鼓掌歡呼,他的敬業精神打動了所有人,就連不認可的客戶在一旁看了整個過程,也不禁點頭稱贊。我陪在客戶身邊,看到他的笑容,松了一口氣。 導演要換場地,讓大家先休息一下,然后是泳池邊比較輕松的場景。杜明兗需要回到房間換一身干凈的衣服,我有點擔心他,卻礙于身份不能上前。我偷偷寫了張紙條,喝一杯熱可可一起偷偷遞給胖哥,他了然,對我點點頭。 上午的拍攝很順利,時間沒有拖延很久,趁著大家吃飯的時候,我放心不下stephanie,沒有吃午飯就先跑去沙灘再次檢查。猶豫下午的拍攝場地是威基基沙灘,清場了一塊沙灘,面積卻不大,而且還有很多游客圍觀。我低估了游客的好奇心,臨時請酒店增加安保,這個時候我找不到stephanie,廢了一頓口舌。 酒店負責人聽聞了早上的事情,答應的倒是很痛快。他們增派了十幾名安保人員,我帶著人來到沙灘的時候,場地已經預設完畢,杜明兗他們一行人也等在一旁的臨時搭建的棚里。 下午還有一些群演配合,導演在對他們進行安排。我急忙跑去找副導演,跟他們溝通了下午沖浪的場景是不是不需要杜明兗的特寫,是否可能用遠景代替,副導演表示理解,并且會跟導演溝通。小時候我翻進海里的恐懼還歷歷在目,面對杜明兗對水的抵觸,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下海。海里不比泳池,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很容易出危險。 經過一番溝通,導演和客戶都基本接受了這個提議。我將此事告訴了胖哥,胖哥感激的握著我的手,熱淚盈眶。 下午的拍攝要頂著熱帶的艷陽,杜明兗在毫無遮蔽的沙灘上跑動一下午,幾次差點中暑,在藥物急救下才扛了過來。無論他怎么難受,在沙灘上都是開朗明媚的笑容,仿佛真的在享受著夏威夷的美好時光。 當太陽一點點落下,大海被映成橘色,波光粼粼閃爍著金光。我和客戶都被大海的壯觀景色吸引,導演趁機加快了拍攝進程,不能辜負大自然的饋贈,不給杜明兗喘息的時間,便讓他在沙灘上跳舞。 杜明兗二話不說,擦干額頭的汗,簡單補妝后,赤腳走上曬了一天暴曬guntang的沙灘,輕盈的跳起舞。說起跳舞,他得心應手,這一條拍的格外順暢,幾乎一條就過。我和客戶在棚子里看著屏幕中他的剪影,舒展的動作與一望無際的大海十分融洽。導演也不自覺地跟著音樂的節奏搖頭晃腦。 我并沒有享受著杜明兗帶來的視覺盛宴,我緊張的通過監視器查看沙灘上的情況,因為他這次跳舞需要相對較硬的地面,他離大海很近,而那里很容易有一些扎腳的貝殼或是什么碎碴。我借著陽光的角度,小心翼翼的查看,而他身后有一處微弱的反光被我敏銳的察覺到,我急忙拍拍導演說:“導演,停停停,那兒有個東西。” 導演被我突然一叫,嚇了一跳,本能的大喊:“卡卡卡卡。”我沒等他發現怎么回事,大步向杜明兗跑過去。 杜明兗茫然的看著我沖過來,不知所措。我跑到他身后,找到剛才反光的點,原來是一個碎裂的貝殼插在沙灘中,就在他兩步往后的位置。以他的動作,很可能會踩到。我把碎片挖出來,在他面前揮了揮說:“還好被我發現,不然你的腳就慘了。” 他這才明白,對我笑起來:“眼神不錯啊。”我責怪道:“你自己也不想著看一眼,真傷了腳,后面的拍攝怎么辦啊。還有你那個會長也真是的,不知道認真仔細的檢查,說著多喜歡你,就看你的臉了。” 他兩個小梨渦露出來,調皮的跳上他的臉頰,他笑得很開心:“這不有你么。”“你心可真大。”我四下看沒人跟上來,就趁機多跟他說兩句,“今天辛苦了,你做得很好。就快結束了,加油。” 我們四目相對,彼此笑了下,我沒有逗留,立刻跑回去。不知什么時候出現的stephanie注意到我手中攥著的貝殼,自責的低著頭。我發現,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順手扔掉貝殼。 小插曲之后,拍攝團隊和杜明兗似乎都找到了感覺,培養了默契,在太陽完全落入海里之前,結束了這一天的工作。工作提前結束,胖哥帶杜明兗回酒店,我則在大堂和各部門負責人對號明天的安排,忙活了好一陣才結束。 客戶給我發了微信,叫我晚上喊上老板、杜明兗、胖哥、導演等幾人一起出去搓一頓。我來不及回住處換衣服,就干脆直接將東西寄存在前臺,就穿著襯衫和西服短褲陪同前往。我想叫上stephanie一起去,后面的工作還需要她的積極配合,我得跟她熟絡起來,而且今天stephanie內疚的樣子讓我有點擔心,她一個中毒太深的女孩,會不會做出什么極端的事情。 我給她打電話,她告訴我她不舒服,不想參加。聽她說話很有底氣,我放下心,也沒有強求。 他們都住在這家酒店里,很快便下來。我看幾人都已經收拾了一番,不約而同的換上了夏威夷衫和沙灘褲,儼然度假的模樣,我倒是格格不入了。 我定了一輛商務車,剛好坐下幾人。我們來到一家海邊酒吧,在沙灘上垂著海風喝著酒。客戶是個不到40歲的男人,發際線還沒有退潮,頭發已經稀松。他是個愛喝酒的人,我們剛坐下沒點什么吃的就喊了20瓶啤酒和兩瓶洋酒。我和胖哥很默契的點了一些果汁和吃食,尤其是我一天沒吃飯,在車上肚子咕嚕嚕叫得很響。 點完餐,服務員要走,被客戶攔住,他對大家說:“你們不點酒嗎?這點不夠吧,我一個人就能20瓶,你們再點點。大家都辛苦一天了,今兒晚上好好放松放松。你們可都有kpi啊,每個人得喝夠了再回去。” 我想推脫說明天還早起,可導演和老板偏偏也是嗜酒的人,紛紛響應。我推脫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客戶知道杜明兗還小,也不勸他,就是一個勁兒的讓我和胖哥喝。胖哥替杜明兗擋了幾輪酒,已經飄忽,我則頂了他的班,各種委婉的替杜明兗化解喝酒的危機。 工作這幾年,經常會要跟客戶吃飯,有的時候還要維系關系,經常性的招待客戶。各種各樣的客戶都有,有人好吃,有人好酒,好在沒有過去那種不靠譜的客戶。曾經還是新人的時候,老板在酒桌上沒少替我擋酒,到后來我獨自對客戶了,這種技能也頗受老板真傳。 在酒桌上跟客戶“打太極”是一個本事,也有兵法可參考,有跡可循,但是費心費腦,斷然不是一場輕松的飯局。我餓了一天,旅途奔波的勞碌還沒緩解,幾杯快酒豪飲下去,有些反胃想吐。杜明兗隔著胖哥擔心的問我:“你沒事吧?”我擺擺手示意我還可以,老板聽到,主動換了座位坐在客戶身邊,直面他的攻擊。 后來客戶再叫我喝酒的時候,我都是喝一點往餐巾紙里吐一點。幾輪下來,導演最先敗下陣來,大多是經驗豐富的老板對抗老練的客戶。胖哥已經趴在桌子上神志不清了,老板就坐在客戶身邊,倆人摟著肩膀繼續喝。 趁著客戶去上衛生間的空檔,杜明兗搬著椅子坐在我身邊,我坐在那里低著頭,無力關心別人,只覺得腦仁在自轉。他拍拍的肩膀問:“高興,你還行嗎?要不要先回去?” “不了,我回去了你怎么辦啊。老板一個人可罩不住你。”我小聲回答。杜明兗柔聲說:“我沒事,我把你們送回去。” 老板還很清醒,他同意:“你們都回去吧,我快速結束戰斗,把他弄回去。”老板發話,我也就同意了。我找來服務員,和杜明兗一起把胖哥和導演扛上商務車,杜明兗坐上去,我卻沒上車:“沒事,你帶胖哥和導演回去吧,你們去酒店比較方便。我住得遠,我自己能回去。” 他惱怒:“你別鬧了,都幾點了,你一個女孩去那么偏的地方多不安全。”我嘿嘿傻笑:“你終于承認我是女孩了啊。”“別廢話了,上車。”他催促。 這是我胃里一頓翻滾,我急忙跑去一邊開始吐。他追過來,拍拍我的后背,遞給我一瓶水,關切的問:“怎么樣,喝點水。”我漱了漱口說:“你今兒已經挺遭罪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我沒事。”我執意推脫,他急了,不由分說拉著我上了車。 車上,胖哥囈語,導演也是翻來翻去怎么都不舒服。到了酒店,大堂的服務人員把兩人送回房間。我拿了自己寄存的東西,又背上沉重的包,準備走回家。剛出大堂,商務車的門打開這停在正對面,杜明兗坐在車里向我伸出手說:“我送你回去。” 我已經清醒了很多,我立刻拍開他的手說:“瘋了吧,這是公眾場合。你送我回去萬一被拍到怎么辦。”“我檢查過了,沒有人偷拍。走吧,你這樣我不放心。”他探出半個身子把我拽上車說,“你可真麻煩。”“我不用你管,你一個小屁孩怎么這么愛管閑事啊。”我不滿道,關上車門我還趴在窗邊仔細看著周圍有沒有鬼鬼祟祟的人。 車開起來,我們并排坐在最后排。車內一片黑暗,駕駛艙和后面被一塊隔板隔斷,什么都看不到。他拍拍自己的肩膀小聲說:“你靠一會兒把,一會兒就到了。”我毫不客氣的靠在他肩膀,找了幾個姿勢都覺得硌得慌,便坐直了說:“你肩膀太瘦了,不舒服。我不如靠著窗戶了。”他不滿的嘟囔:“又不是沒靠過。” 我皺起眉毛,開始強迫自己回憶:“我什么時候靠過?”“算了。”他望向窗外。 “你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我比你大那么多,出門多照顧你是應該的。而且公關客戶也是我們的工作之一,很正常。今天幸好老板來了,要不還真不好收場。”我安慰道,“所以啊,你不用自責,也不用著急彌補,你做得很好了。”“你想多了。”他回答。 轉眼到了我住的地方,車停下來。我開玩笑:“我是不是該禮貌的問你要不要進去坐坐啊?”“現在不拍被拍了?”他反問。“怕。所以別來,哈哈哈。”我笑著下了車,關上車門。 我看著車駛出我的視線,于是開門進屋。剛一進屋,我再也扛不住,立刻沖向衛生間,狂吐不止。因為沒吃什么,我膽汁都吐了出來,綠汪汪的,嗓子灼燒的難受。我突然漱了漱口,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客廳,我已經沒辦法上樓了,便倒在沙發上,痛苦的閉上眼睛。 “高興,高興。”杜明兗的聲音在我耳邊想起,我想睜開眼看看,可我抬起眼皮的力量都沒有。 我做夢呢吧?對,這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