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為了一個目標努力,才變得親近(二)
杜明兗并沒有任何反應,我一度以為語音沒有公放出來。我敷衍小花:怎么哪都有你啊。小花囑咐我別忘了給他帶冰箱貼,每次我出差或者旅游,他都會要我給他帶一個冰箱貼,如今他們家的小冰箱已經快被我的冰箱貼占滿,儼然一副世界各地民俗、風景、地標的縮影。 我曾經問過小花,他不代購、不好奇,就好攢冰箱貼,有什么用。他當時喝了點酒,表情有些迷茫:“我覺得咱倆特別像,我們都是自由的靈魂。我從來不覺得任何一個地方或者一個人能夠束縛我。不一樣的是,你學習好,你有本事,你能真的走出去放飛自己,走南闖北、無拘無束。可我呢,英語不會說,除了北京話,恨不得上海話都不會,我走不出去。所以啊,我就想讓你把這些地方都帶回來,我不想聽那里有多好,等有一天我有能力邁出這一步,這冰箱上的所有地方我都要去,而且要比你走得更遠。咱倆還有一點不一樣,你雖然飄,你的根在這。但我不一樣,我就是個蒲公英,飛到哪算哪,根兒就扎在哪。” 曾經我很害怕小花有一天一言不發就出國了,去了一個我沒聽說過的國家,然后再也不回來了,甚至都不跟我們道別。但是后來我不怕了,因為他沒有護照。 我思緒飄回來,隨口問杜明兗:“明兗,你父母在美國嗎?”他點點頭道:“在美國,他們移民過去了。”“那你想過去美國念書嗎?或許在那里,除了杜子軒,你更能夠做杜明兗。”他學我盤著腿,塌下腰放松雙肩:“其實不是沒想過,在美國念書對我來說要比參加高考容易一點。”我停下手里的活兒,看著他,等他的轉折。 “原來父母也勸我回美國念書,但是我拒絕了。我覺得我屬于這里,我喜歡中國多于美國,我想在這片土地發展。我從不覺得只有在美國才能有好的前途,我也不相信只要在美國就能成功。我12歲開始在這里打拼,辛辛苦苦積累了現在的一切,我不想放棄。雖然說我想學的跟現在做的事前差之千里,可我有點貪心,我都想要。”他平靜的看著我,不似他參加那些訪談節目那般拘束和謹慎,他很少會說這么多話。 我問道:“即便網上那些不好聽的聲音這么吵,你沒有動搖過嗎?”如果是我,可能早就哭著逃跑了吧。他輕松的說:“動搖了,其實我很動搖,但我不想掩耳盜鈴。做什么都不是一帆風順的,而且我有這么好的團隊,還有你,我覺得我比別人幸運多了。” 噗通噗通。 我清晰地聽到我的心跳,擂鼓一般捶著我的胸口。他年紀不大,卻有令人意外的沉著,總是能冷靜的思考,像是歷經風霜的老者,滿腹哲理。令人慰藉的是,這樣一個少年,迎風而立,茁壯成長,并且依然能夠充滿正能量的帶給別人信心。眼前這個人,讓我欣慰,讓我心疼,讓我感動,讓我勇敢。不知不覺,我被這個孩子吸引,而那些令我心動的點,早就不是他的外貌、舞技,而是他心里住著的那個叫“杜明兗”的男孩。 “怎么這么看著我?”他發現我盯著他出神,在我眼前晃了晃問,“想什么呢?” “沒想什么。”我笑著說,“這次去夏威夷,是不是可以順便回下家?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說著說著我唱起來,他立刻嫌棄的白了我一眼,繼續看電視去了。 第二天出發,我和老板跟著工作人員一起提前去,杜明兗團隊由胖哥帶隊,晚些的飛機。到了經過了漫長的轉機、飛機的折騰,到夏威夷的時候我已經分不清白天黑夜了。好久沒有坐這么久的飛機,我睡睡醒醒,迷迷糊糊的,沒等緩過來,提著行李就要去酒店先把所有信息核對好,接待美國這邊的團隊,聯絡司機、器械等。在跟各部門聯絡人核對行程的時候,只感覺眼前的字變成雙影,還時常看串行。 這次來美國,杜明兗的小姨夫給我配了個小助理stephanie專門幫我負責杜明兗的事宜。她在跟我說話的時候,耳朵里大部分都插著耳機,隔著耳機都能聽出是杜明兗的歌,她還能分分鐘入戲他演過的電視劇,假象自己生活在那個世界里。 我讓stephanie在一旁幫我看著行李箱,等我在酒店大堂和所有團隊負責人溝通好,勾兌了明天的行程之后,大家紛紛回去休息。我看著對面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的行李箱的stephanie,嘆口氣,跟她說了下明天早上需要她預定所有工作人員的早餐,并且將人員表給了她,要她一定不能出意外。我把自己的信用卡交給她,可總覺得不太放心,而她一再承諾一定不會出差錯之后,我放她回家了。 我攤倒在大堂的沙發上,把腳搭在我巨大的行李箱上,只想安安靜靜的坐兩分鐘。“到了美國,還是這副樣子嗎?”杜明兗在我沒留意的時候已經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他在等胖哥處理房間的事情,剛好看到我跟stephanie說早餐的事情。 “我很累的好嗎,這一天對我來說得有快48個小時了,我一直在說話,不停的說話。”我慵懶的回答,“你不要惹我,這是在外面。”“你怎么對那個小jiejie那么兇啊,是不是繼續她比你年輕?”杜明兗壞笑著,梨渦淺淺的鑲在臉頰。我仰天長嘆:“我跟你打賭,她明天一定會出錯。” “不會。雖然她不專業,買個早餐而已。”他信誓旦旦的說,“哪有犯錯的余地。”我不禁冷哼一聲,他怎么會知道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想要做好也非常不容易。“咱倆打賭,如果她沒出錯,我答應你一件事。如果她出錯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坐直身子說,“你就答應我演加油站門前老有的那種充氣人好了,然后允許大家拍視頻發到網上。” “你!”他瞪著我說,“這種無聊的想法也就你想得出來。好,如果你輸了,你就把頭發剪了。” “好,誰怕誰啊。我干了這么多年,這點看人的本事還沒有嗎,明天200%得出岔子。”我一拍手,算是跟他定了這個賭。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似乎很有把握,我聞出陰謀的味道,難道他們認識?我一個打挺,從沙發上蹦起來,對他說了句,“明天見分曉。”拖著行李頂著夏威夷火燒火燎的夕陽,開著導航尋找我的住處。 從寒冷的三九天,驟然變成艷陽高照的炎夏,我身體顯然不適應。在長期勞頓和疲憊之后,我又拖著碩大的箱子走了將近1公里,才找到airbnb上租的那個小別墅。夏威夷熱得瀝青公路上仿佛扶著一層熱浪,行李箱的輪子似乎都要被地面溫度烤化。我心里忍不住暗罵,張經理這選的什么破地方,又遠又熱,明明東南亞有那么多海島,為什么偏偏選這里。 房東阿姨是個非常崇拜當地波里尼亞文化的亞裔,因為長期在海邊生活,她的皮膚曬得黝黑,不仔細看還真以為是波利尼亞人。她大老遠看到拖著疲憊身子的我就迎上來,熱帶專有的燦爛笑容掛在臉上,喊著“阿羅哈”跟我打招呼,還為我戴上一朵黃色的芙蓉花。 我臉色慘白,勉強笑著跟她寒暄兩句,她聽說我是來出差的,又發現我臉色不好,連忙接過我的箱子,打著我大步走回別墅。她幫我放置好行李箱,跟我簡單說了下家里的東西怎么用,便離開,叫我抓緊休息。 房間很干凈,是很小的小別墅,一層是開放式廚房和客廳,二層有兩個大小不一的臥室和一個衛生間,有一個不大的院子,還有個小泳池,蓄滿水,房東我可以游游泳休息一下。游泳是多么消耗體力的事情,對于他們來說卻是一種放松。 我來到二層大臥室,床上整齊的放著兩套夏威夷衫,一套男式穿的阿羅哈衫,一套女士的慕慕衫。夏威夷山剪裁極其簡單,顏色艷麗,配合著夏威夷特有的風光,這才有一些真正的“夏威夷”獨有的感覺。 我頂著身體最后一格電量,簡單收拾了行禮,換上睡衣,一頭栽倒在床上。或許是累過勁兒了,或許是時差,我睜著眼睛發呆,卻怎么都睡不著。窗外的夕陽還沒有完全下去,這里的白天很長很長。 我索性爬起來,拿出這兩天的行程表,再將這兩天的安排重復檢查一下。明天要在酒店里拍一段,然后全體人員步行前往酒店前的威基基海灘,這里是全世界最有名的海灘之一,是所有人一聽到“夏威夷”三個字,腦海中就會浮現的那片沙灘,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細膩潔白的沙灘,清澈見底的翡翠般的海水,搖曳高大的椰子樹還有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沙灘上星羅棋布著曬太陽的游客,海上的沖浪者自由穿梭,是所有來夏威夷旅游的人不可錯過的必去之地。 在這里,杜明兗要在沙灘上玩耍,灣沙灘排球,找了一個外國帥哥教他玩沖浪板。雖然每個都是片段,但是會歷時一整天。一直到夕陽西下,威基基海灘壯觀唯美的日落作為第一天拍攝的落幕。橘紅色的日落嵌著杜明兗的剪影,一段動作伸展的舞蹈會成為tvc的第一個高潮。 我在腦海中過電影一般預設了明天所有安排和可能發生的問題,準備好緊急預案。都弄完了,天也黑了。我沖了個澡,躺在床上,渾身散架了一樣,感覺每個部位都在下沉,整個天花板開始旋轉。我閉上眼睛,數著羊,催促著自己快睡覺。如果我睡不飽,明天精神不好,這么多事情很容易出差錯。 陷入沉睡,我怕自己睡過了,擔心沒聽到鬧鐘,我猛然驚醒。我四下慌張的尋找手機,打開一看時間,凌晨4點。天啊,我不會睡了一整天吧?我嚇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又不確定手機是不是倒時差了,連忙上網查了時間,原來才過去2個小時。 我又倒在床上,這下算是徹底精神了,太討厭倒時差了。 我打開手機翻著朋友圈,發現胖哥他們晚上出去聚餐了。自從加了胖哥的微信,發現在他的朋友圈里能看到千姿百態的杜明兗,比如昨晚,杜明兗睡眼惺忪的靠在胖哥肩膀的樣子,像只慵懶的小貓。這時朋友圈提示更新,我刷新一看,杜明兗發了一張海邊日出的照片。 我給他發微信:起這么早? 他回復:睡不著。 我開玩笑道:擔心打賭輸了? 他回復:我不會輸的。 我好奇道:為什么想讓我剪短頭發? 他回復:想讓你重新做人。 我打了一串省略號表示無語。 他發了個自己大笑的表情包,我笑出來,這個人這么自戀,居然用自己的表情包。 我問:你是不是對自己的外形特別滿意啊? 他回復:這個我必須要感謝我的爸爸mama,把我生的這么秀色可餐。 我愣了一下,頓時爆笑出來,在床上舉著手機笑著打滾。這個人臉皮還真是夠厚,原來說自己盛世美顏我就忍了,秀色可餐,他還真說的出口。 他又發來一條:你作為負責人,不應該提前來看下場地嗎? 我回復:我昨天都看過了。 他又問:今天和昨天不一樣。 我猜出他的心思:是不是一個人無聊了? 他又發:你來,不會失望。 我嘆口氣,真是任性的小孩。他可不知道我過去還要長途跋涉一公里,最主要的是我不記路,還得一路摸索。我起床收拾了一下,將這天所需要的所有東西裝在一個巨大的“買菜包”里,細細的肩帶綴著沉甸甸的包,我感覺我的肩膀要被勒斷了。我換了一雙運動鞋,穿了方便行動的輕便衣服,扛著包出門了。 一路沿著沙灘往酒店方向走,看著海平面的盡頭冉冉升起的太陽,一掃疲憊的陰霾,心情也被陽光照亮。我腳步輕快的往酒店趕,走了點彎路,不過很快就到了。 我脖子上掛著工作證,來到酒店的私有沙灘上,看到一個身影面向大海坐著。我把包放在一旁,把鞋子脫在一邊,赤腳走在沙灘上,向杜明兗走過去。 他回頭看看我,然后又繼續望著海面。此刻海面上波光粼粼,反射著陽光,像是一片片堆疊的閃閃發光的魚鱗,也像鋪滿望不到邊的鉆石。我坐到他身邊,發現他懷里抱著一把尤克里里。他隨手彈著尤克里里,嘴里輕輕哼著歌,迷離的雙眼望著遠方,嘴角微微帶著笑。這是放松的杜明兗,他也有這樣和煦溫柔的微笑。 彈完一曲,他笑眼看我說:“來的挺快啊,不是住的很遠嗎?”我抬起腳晃了晃:“你看我的腳,都走腫了。” “嗯,確實挺腫的。”他贊同道。我沒好氣的教育他:“這個時候你應該心疼女孩子才對。”他爽朗的笑起來:“哪有女孩子?”如果不是把鞋子脫在遠處,我可能會順手脫下來拍在他臉上。看他笑得開心,我也被他感染,跟著傻笑起來。 早上6點是所有團隊集合的時間,攝制組的人都已經在大堂等待。我和杜明兗分開走,他直接從沙灘回到房間洗漱等待化妝師,,而我則提著包來到大堂,跟酒店工作人員和攝制組提前布置場地。 stephanie遲到了10分鐘,工作人員已經忙碌起來。我看她推著一個小車帶來三十幾份早餐,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也沒忍心說她。我請她將早餐按大家的要求分發下去,因為有的人對一些食材過敏,還有一些人有信仰不能吃一些食物,還有一部分人是素食主義者,所以我都特別囑咐她分開準備。 早餐攤支好,酒店工作人員幫忙派了個小桌子過來,提供了牛奶、果汁、咖啡和茶,還有一些點心。我幫stephanie招呼工作人員先去領早飯。大家陸陸續續的放下手里的活兒來到stephanie的小推車前領取對應的早餐,我則在旁邊幫忙,順便監督她,一旦她犯錯,我就贏了。 當我看到stephanie帶來的早餐,我不知道該欣慰還是該遺憾,她細心的將每一份早餐上都寫上了工作人員的名字,這樣大家領到對應的早餐就不會出現錯誤。我拍拍她的肩膀,夸贊她做得好,她開心的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干得更起勁了,對每個工作人都是笑臉相迎,歡聲問好。 愿賭服輸。 我笑著看她忙的不亦樂乎,偷偷搜了一下附近的理發館,在檀香山車站那里有一家評價很好的理發館,我看著理發就三位數美金,立刻打消了短發之后燙一下的心思。盤算著今天幾點能完成工作,然后在網上預約了理發師,準備晚上就干凈利落的把頭發剪了。 7點半的時候,杜明兗才化完妝下來。當他跟在胖哥身后來到早餐攤前的時候,stephanie盯著他看了很久。胖哥叫了她一聲,才把她的魂拉回來。她立刻笑靨如花,從保溫箱里將杜明兗和胖哥的早餐拿出來,我有幸看到了豪華早餐的配置,再看看手里的bagel,不禁覺得有些寒酸。差距啊,真是時時刻刻提醒著我們之間的差距。 杜明兗主動上前很禮貌的接過早餐,眼神掠過她身邊的我,溫柔的問:“早上辛苦了,還順利嗎?”stephanie嬌羞的搖了搖頭。我看向杜明兗,他雙手僵硬的端著早餐,表情有點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