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為了感情做出犧牲,難道不是理所應當
談了戀愛似乎起床都更容易了一些,我早上醒來,看到蘇沐言的微信,兩個字“早安”,腦海里浮現他帥氣的臉。我忍俊不禁,回復:“你好像解開了我的床對我的封印。”他發來語音,聲音還沒徹底清醒,懶懶的:“因為我要把你封印到我的床上。” 非禮勿視。我連忙關上手機搖搖頭,現在的男孩太會撩了,歲數大了還真有點招架不住。話是這樣說,可我心里依然有一種飛向天空的歡脫,哼著歌開始收拾,認認真真的化了妝。 今天個好天氣,我仰望藍得透明的天空,幾片云閑散的飄在空中,時間都走得慢了。我望著眼前高聳的寫字樓,玻璃墻上映著相同的云,匆匆埋頭出入的人都顯得不那么奔波。 我看著寫字樓的旋轉門,忙碌的旋轉,送一批人進去又送另一匹人出來。我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去,我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盼著上班了。 我踩著平底鞋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我敏銳的感覺到一股低氣壓。我往自己的座位走,路過助理的位置,發現她頂著抬頭紋偷看我,和我對視時目光閃躲。我又看向她旁邊的幾個女孩,幾人都是裝作若無其事,但是在我停頓的一瞬間也發現她們在偷看我。這個位置是辦公室八卦風暴的中心,看她們的反應,我心里一沉,不會這么快就東窗事發了吧?我大腦飛速的轉,難道又被同事撞到了?難道因為昨天翹班?難道!早更大姐投訴了? 想到這里,我頓時脊梁感到一陣陰風。我快步回到座位,拍了拍張悶兒的桌子打聽發生了什么。張悶兒搖搖頭說:“早上老板來,臉色不太好看,就過來叫你來了之后去辦公室找他。”他下意識看了眼蘇沐言空著的位子,提示我可能跟他有關。 我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淡然的敲門進了老板的辦公室。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慶幸老板的辦公室是獨立一間屋子,不然在全辦公室面前被罵得狗血臨頭多難看。 老板看了我一眼,讓我在他對面坐下。我戰戰兢兢的拉開凳子,還沒徹底坐下,他把手里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扔問我:“你知道我為什么叫你來嗎?” 我條件反射的又站起來,心說,我哪知道,又沒跟我投訴。我理直氣壯地搖搖頭,做好了狡辯的準備,如果是昨天攝影棚的事情,晚上蘇沐言已經跟我說過事發經過,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錯。如果客戶胡攪蠻纏,我也一定會力爭到底。 “我今天接到了客戶的投訴電話,”老板的開場白我并不陌生,年輕的時候我也是一路頂撞客戶成長起來的,他帶我這幾年也是沒少接投訴電話,“能讓大姐這么早給我打電話,你想想吧。” “我不知道呀,”我裝傻道,“可能早更了吧。” “高興,你給我嚴肅點。”老板生氣的說,“就你那個實習生,跑去片場跟攝影師打架,嚴重拖延拍攝進度。我先問問你啊,咱們的實習生什么時候可以去片場了?” 果不其然。 我沒說話,老板又問:“他為什么跟攝影師打起來?”我聳聳肩,雙手一攤表示不知道。 老板拍案而起:“你不知道你跟客戶說他沒錯?!你這也太縱容手下了吧?你!”他喘著粗氣又坐下來,壓低聲音問,“你是不是真像外面傳的那樣,喜歡這個小男孩?” “我……”我剛要辯解,老板打斷我繼續說,“我知道他長得是很好看,我也知道你確實單身挺久的,可是工作是工作,別弄那些烏煙瘴氣的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辯解,索性賭氣不說話。 “高興,你來了這么久,我以為你已經知道怎么跟客戶相處。怎么還會犯這樣的錯誤?而且為了一個小男孩,你說你……”老板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我這準備給你升總監呢,這會兒如果客戶投訴你,我怎么給你升。如果我壓不下來這個投訴,別說他了,你也得給我滾蛋。” “老板,”我想著他這幾年確實很照顧我,帶我入行,替我扛了不少事,也不能一直任性,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得慣著我,“我知道我和他走得近了點,但那都是下班之后的事情。上班他始終是我的下屬,我也都是以工作為重。他能去片場是因為張悶兒去不了,他才頂替的,這一點我并沒有做錯什么。要是老板多給我撥兩個人,也不會天天我們都在這里加班。而且我的實習生我愿意給他更多的機會鍛煉,當年我實習的時候,您不是也帶著我跟大經紀人開會嗎。” “你!”他深深嘆了口氣,搖搖頭表示不理解。 “還有,有句話說得好,你上前一步,我退一步。如果我背后已經無路可退了你還沒完沒了,只能還手。既然是我的人,我知道他是不會無緣無故去跟陌生人產生口角。如果我作為他領導都不能站在他這邊為他據理力爭,那咱們公司在客戶眼里就是可以隨便踐踏。”我盯著老板的眼睛說,“您也接觸客戶,被客戶找茬的經歷少嗎。客戶心情不好就會吹毛求疵,我們很忙的,也不能所有事情都翻來覆去的折騰啊。” “你行了你,別說了。我說幾句你說幾句啊。”老板喝住我,“總之,蘇沐言,不能留下。他也實習快滿3個月了,你看著讓他走吧。” “等這個項目結束,你執意讓他走我也不攔著。他為這個項目做了很多,眼看就要上線了,”我哀求,“再一個月,項目就結束了。” 他看我眉頭快擰成麻花,揮揮手:“看好了他,別讓他再惹事了。你們……低調點,我就當不知道。” 我從老板辦公室出來,下意識看向助理的方向,果然她們都在伸著脖子觀察,就像要迫不及待的撕開別人的傷口進去窺探。他們從不管傷口是否會疼,只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我鄙夷的白了她們一眼,接著余光看到張經理幸災樂禍的表情。辦公室有這么一群偽善的人,也許蘇沐言留下也不會舒服,走了也好。我在老板辦公室門口低著頭站了十秒,就當我為這個公司付出的青春的默哀,這一瞬間當初所有的熱情和一心只為工作的沖勁都煙消云散了。 張悶兒看我走回來,一臉渴求八卦的表情,像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只不過哺育他的是別人的謠言和閑話。我忽然對他露出一個極甜的笑容,笑得由衷:“怎么了?”我明知故問,然后眨眨眼等他把他自己都不好意思開口的問題問出來。 “呃,就是老板沒說你吧。”張悶兒有些尷尬的說。“張悶兒,”我拍拍他的肩膀,“你什么都好,就是管的太寬。知道的你是熱心腸,不知道的以為你是以八卦為生的老娘們兒。” 他聽出我心情不好,也不在說話。此時蘇沐言已經來了,他不知從張悶兒那里聽到什么,憂心忡忡的看我一眼,也沒說話,也沒問。我也沒多說,坐回座位,看著屏幕上郵箱不斷閃爍的郵件提示,莫名有種想掀桌子的沖動,一分鐘都不想坐在這里。 “對不起。”蘇沐言給我發微信。他莫名其妙的道歉,頓時升起一股無名火。我回頭將他的座椅轉過來,和我面對面,然后毫不忌諱的高聲說:“你為什么道歉?不要垂頭喪氣的,你什么都沒做錯。把腰板挺起來,該怎么著就怎么著。”我笑著鼓勵他,當心里有了輕重之分,很多事情相較舍棄就不難判斷。不為難,也就不糾結。我心中釋然,不就是一份工作么。他皺著眉頭看了我一會兒,眉頭又展開,逐漸露出笑容,響亮的回答:“是。” 沒想到事情根本沒有結束,這天早上老板又找我談了一次,說這個項目申請參加了一個國際項目大賽,而且客戶反饋是很有可能入圍初選的。他本是要我辭退蘇沐言,安撫客戶,再次被我拒絕之后,他大吼讓我自己擦屁股,如果這個獎拿不下來要我一起滾蛋。他的吼聲徹徹底底讓整個辦公室聽得一清二楚,于是我咬咬牙把不忿壓下去,準備下午去拜訪客戶。 從公司出來前,在前臺電梯口,蘇沐言追出來拉住我。他興致勃勃的俯身湊在我耳邊,小聲提醒我不要忘記晚上的約會。我看他臉上按耐不住的興奮,擠出一個笑容答應著。電梯口人來人往,我紅著臉把他推回去,逃命似的就離開了。 想著他,我心底的甜蜜催動上揚的嘴角,摸了摸脖子上戴的微笑項鏈,灌鉛得腿也有了邁動的動力。 我來到寫字樓20層,走到前臺旁邊的沙發坐下。前臺的小jiejie懶懶的抬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撥了一個電話,通知客戶有人找。不一會兒,早更大姐和佛系大叔閑庭信步地從里面走出來,站在我面前。我連忙起身,遞上兩杯咖啡笑著說:“中午好,我剛才順路給你們帶了咖啡。” 早更大姐用余光瞥了我一眼,雙手抱在胸前完全沒有接過去的意思:“有什么事嗎?” “這不是今天從這里路過,就過來請兩位吃個飯。前兩天拍攝,兩位前后忙碌著辛苦了,也幫了我們不少忙,肯定是要過來道謝的。”我擠出生硬的笑容,膝蓋不敢站直,生怕自己比早更大姐高了會給她不舒服的感覺。 佛系大叔接過咖啡,拿出一杯轉了一圈看到標簽寫著拿鐵半塘,遞給早更大姐,然后另一杯看到卡布奇諾,這才露出佛系淡淡的微笑說:“拍攝也是我們的工作,這不是應該的嘛,小高你不必破費。” “不不,這是我們應該的。拍攝過程也不是一帆風順,多少還是給二位造成了不便,理應我們來賠禮道歉的。”我忙90度鞠躬說,“上次是我們太莽撞了,請二位千萬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你們怎么也算半個服務業,服務就要有個服務的態度,而不是跟客戶這里耀武揚威。我們可不是花錢來看你們臉色的。”早更大姐尖聲說道,“如果要看臉色,錢就別要了。” 我下意識看了眼前臺小jiejie,她整一遍拿著鏡子描眉,一邊偷偷看過來。 “對,您說得對。是我們服務不到位,想的不周到。”我繼續點頭答應。 早更大姐喝了一口咖啡,挑著一邊眉毛數落:“高興啊,你也工作這么多年了,這是咱們第一次合作,你應該知道怎么做好你的工作,用什么態度對待自己的工作。如果做的好,后面的合作都好說,如果做不好,我也不會跟你講人情。上次你的不專業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虧我還推薦了下一個項目繼續跟你們合作。如果再有一次,以后就別想掙我們一分錢了。” 我點頭哈腰道:“您說的是,我們一定注意,不會再有下次了。” 佛系大叔這才接話:“既然已經說開了,那么我們后續繼續把項目完成。高興的工作能力我們也都是認可的,不高興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對對對。”我聽著跟繞口令似的,隨聲附和。我想如果此時還有個我看到此情此景,一定會鄙視狗腿的我吧。 “對了,你們那個實習生,叫蘇什么的,走了沒?”早更大姐裝作漫不經心的問。 “哎呦,這孩子啊回去可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了,我們都嚴厲的批評了他,并要他保證再也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了。剛入行,還不懂什么叫服務,現在孩子您也知道。這次還請您原諒他,我一定好好帶他。”我連忙勸說,“再說,這個項目他從一開始就介入了,很多事情也都是他去勾兌的,如果要臨時換人,后續的流程可能會影響。您,再給他一次機會吧,起碼咱們做完這個項目。” “是因為這個項目能參賽吧?”佛系大叔笑瞇瞇的點出來。真狡猾,他這么說了,我說什么都不是。 我咬著下嘴唇沒說話,他繼續說:“高興啊,你還真是個不錯的領導,不過以后可不能再感情用事了。帶人,有帶人的學問。” 我一聽佛系大叔松口,接著說:“您說的太對了,歸根結底就是我作為領導還不成熟,才沒有提前培訓好。都是我的錯,您看咱們這個項目后續的文章我都免費給您寫,篇篇咱們沖10萬加,怎么樣。” 一聽我愿意免費送服務,早更大姐可算臉上有了點笑意說:“行吧,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這次你一定好好教育教育你們的實習生。” “是,肯定的。您看中午想吃點什么?您隨便選。”我心里都驚訝自己居然這么善于阿諛奉承,說話出口成章。沒想到維系人際關系的寒暄和敷衍,見得多了,倒是得心應手。 佛系大叔擺擺手說:“我啊,現在吃齋呢,就不跟你們吃了。” 早更大姐一聽,也跟著拒絕:“那我也不吃了,一會兒還有總部電話會呢。你有這功夫在這磨嘴皮子,不如趕緊回去寫稿呢。” 我心里松了口氣,總算能提前結束這段拙劣可笑的演出。 我假裝挽留,早更大姐擺擺手,將喝完的咖啡遞給我說:“不吃了不吃了,走的時候給扔了啊。”我愣了一下,咬著后槽牙接過紙杯,兩個人轉身就回去了。 “那謝謝二位理解了。”我對著他們的背影深深鞠一躬,長長的頭發垂下,擋住我的臉,我偷偷為自己悲哀3秒。再起身,我余光看到前臺小jiejie輕蔑的笑,我站起身沒有看她,把早更大姐的咖啡杯扔掉便離開。 我頹然坐在客戶寫字樓外的長椅上,深深吸著外面的空氣,一口氣堵在胸口怎么呼都呼不出去。 我安慰自己,如果項目拿了獎,那么無論蘇沐言是否還在我們公司,對他將來的職業生涯都會很有幫助。忍了這口氣,能換來他更好的職業發展,值得。 “高興,打起精神,這算什么。”我給自己打氣,“大丈夫能屈能伸。”可無論怎么催眠自己,我都絲毫笑不出來,就連剛剛的皮笑rou不笑都做不到。我就這樣呆坐了很久,坐到寒風穿透厚厚的呢子大衣,已經將我凍透,我才不得不起身。 要去哪呢,不想回公司,似乎一回到那里,我的自尊、驕傲又會變得不值一提。此時此刻,就這個下午,我想再仰起頭做那個不可一世的自己。 明天,明天起床在為生活奔波吧,今天就讓我偷個懶,哪怕就一個下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