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但最后還是找人給他定制了琴,請來家庭教師上課。 慕稚小學跳過級,他父母其實并不要求他出類拔萃,或是成為什么“小神童”,只是慕稚說無聊,他們就同意了。 慕寧拍著胸脯,“mama,不用找家庭教師,我來給阿稚銜接知識點。” 慕稚平安快樂地長到了十歲。 他以為自己會一直擁有那樣的后盾,和哥哥一起,成為最幸福的一家人。 直到那場車禍。慕稚記憶里,每年暑假,他的父母都會在某一天丟下他和慕寧出門,說是要過結婚紀念日。 屋里早早堆滿了鮮花,慕mama說浪費,要把花送給鄰居們。慕爸爸就說讓慕稚做花童去送,等慕稚真的拎著花起身了,他卻從身后變出一條裙子,要和慕mama跳舞。 慕稚和慕寧一起坐在沙發上,看著父母換好衣服,牽著手,挨個親過他們的額頭后出了門,再也沒有回來。 慕稚時常想,如果那天他和慕寧也在車上,會怎么樣? 沒有那樣的如果,他們就是被留下了。十六歲的慕寧牽著十歲弟弟的手,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成長起來。 成長注定有代價,慕寧分身乏術,父母的合作伙伴動了手腳,再加上放心不下尚且年幼的慕稚,他被絆在國內,只能一邊兼顧學業,一邊想辦法與公司核心人員保持聯系。 等他發現慕稚不太對勁,已經晚了。 如果說中考時還看不出端倪,那么等進了高中,一落千丈的開學排名終于讓慕寧接到了一通電話。 班主任委婉地說明了狀況,慕稚上課不聽講,總是看著窗外,作業也總忘在家里,最后干脆不再找借口,直說自己沒做。 慕寧以為他是叛逆,或是想以此從自己這里得到關注,但當他終于回到家,卻發現自己想岔了。 慕稚看著他,嬰兒肥消失后尤為小巧的臉上神情平和。他坐在餐桌邊,帶著幾分困惑,小聲說,“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眨了眨眼,看著慕寧身后的虛空,“總覺得……爸爸mama在叫我。” 慕寧給他辦了休學,同時托廖松琴幫自己上課簽到,帶著慕稚出了門。 他們去了很多地方,看過壯麗的山河,也見過鄉野間的怪異民俗。 慕寧說,爸爸mama就藏在天地里,等著你以后和他們相遇。 西雙版納的大象背上有他們,大佛座下的蓮花里有他們,海底洶涌的暗流與鯨魚背脊上,他們也共生。 慕稚,你還有好多要看的呢。 —— 十八歲這年,鴻洲島漲落的海水邊,已經高中畢業的慕稚看著廖松琴,“我還在那年見到了你。” “嗯?”廖松琴像是才回過神,發出一個疑問的單音。 “慕寧最后帶我去了你們的大學。” 慕稚隔著欄桿,對廖松琴露出個笑,“他問我想不想看帥哥,又說只要好好讀書,就能進哥哥的學校,和很多優秀的人做朋友,然后一起出去旅游,一起看好多好多地方……” 他們是在宿舍樓下找到廖松琴的,大概是急著出門,廖松琴視線只在慕稚臉上停留了一下,沒有看到慕寧,很快就順著小道跑遠,連慕寧在身后叫他都沒聽見。 “嘖。”慕寧咂嘴,“跑這么快干嘛,跑慢了會丟學分啊?” 然后他就看到課程群里出現了一則通知:今天隨堂測驗,算作考勤,不來的期末扣分。 原來廖松琴是緊急去捉人替慕寧考試了。 從鴻洲島回去后,廖松琴開始有意識地帶慕稚出去旅游,推了很多工作,和慕稚在沙灘上過了第一個元旦。 填報大學志愿時他們一起做了很多功課,廖松琴帶著慕稚咨詢了專業人士,最終選定慕稚最喜歡的專業,他也如愿成為了慕寧和廖松琴的學弟。 大一剛入學那年,慕稚只帶了一個行李箱,包都沒有背。 新生陸續進校,廖松琴在宿管那里做了登記,跟著他上樓。 宿舍里空無一人,他們是來的最早的。廖松琴先往桌面、床板等地方先后噴了酒精,然后叫慕稚拿了毛巾,用剛從超市買的盆去接點水,細致地擦拭了一遍,隨后又一次到處噴除螨噴霧。 慕稚那時已經和廖松琴熟悉了,笑他,“真的是這樣噴嗎?你別把我舍友噴死了。” 廖松琴把他扒拉開,“噴臉上了,不知道躲?” 慕稚被他安置在擦干凈的小方凳上,無所事事地托著腮,看廖松琴彎腰、起身,看他動作間襯衫皺起的褶。 享受了一會兒有家長照顧的感覺,慕稚主動接過活,正好舍友帶著家人到了,廖松琴不想給別人留下慕稚嬌氣的印象,便把毛巾給他了。 慕稚干得像模像樣。 廖松琴看著他,慕寧走前說過慕稚很獨立,這話倒不假。 剛這么想完,慕稚叫他一起套被套。廖松琴笑著走過去。 倒是另外三位舍友,無所事事地跟在家長屁股后面轉,手上一點事情都沒。 襯得慕稚尤其能干。 當天,慕稚發了張圖片給慕寧,配文:找找我的家長在哪里。 圖上只有一個逆光的背影,但慕寧一眼就能辨認出那是廖松琴,頓時酸得牙癢癢。 “這可不是你的好哥哥,你哥哥在這兒呢。”他說。 大學里,慕稚回家很勤,有段時間每周末都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