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泥沼
爐子里的炭火燒的火旺,一塊一塊,金紅的顏色,不斷散發熱源。 “啪嗒。” 曲瀠悅夾了一塊扔進去,炭與炭相撞,火星四濺。 奶嬤嬤道:“小姐,您離遠些,小心衣裳被燒出個洞來。” 曲瀠悅沒有應答,她坐在火爐邊,盯著燒的正旺當我炭火,往日靈動的雙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映著火紅的炭,干澀發疼,卻流不出一滴淚。 她愣了半天,輕聲說:“嬤嬤,我還是喜歡她。” 奶嬤嬤還不知道那日救了曲瀠悅的溫和少年是白楹,她慈和道:“小姐若是喜歡,便讓將軍去尋一尋。我們小姐生的如此好看,從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畫技更是一絕,如今還精通管家……下嫁給一個寒門子弟,是他上輩子燒高香了呢。” 曲瀠悅扯了扯嘴角,抬手捂住酸澀的雙眼,好半天,她說:“嬤嬤,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奶嬤嬤心疼她,寬慰了幾句,便退了出去。她板著臉叮囑了幾句院子外頭的幾個婢女,讓她們仔細聽著屋內動靜,一有不對就來喊她,說完奶嬤嬤便去了花倩母女的院子。 若不是這對歹毒母女,她家小姐又怎么會險些被那些個畜.生玷污! 如今也不會夜夜噩夢纏身,精氣神大不如前,性情也變了! 奶嬤嬤恨死那對母女了,她從得知她們做的事情后,就恨不得拿了廚房的菜刀,剁碎她們! “白……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曲瀠悅吸了吸鼻子,控制住逐漸濕潤的眼眶,她低聲道,“你騙我,你騙我。” 在她淪陷泥沼,被漫無天際的黑暗籠罩時,她如天神一樣降臨。 她的懷抱這么溫暖,她的聲音又如此溫柔,她是那么的好—— 她說要殺了那幾個撕扯她衣服,扇打她耳光,拉拔她頭發,想要強行掰開她大腿的畜.生,她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溫柔地答應了。 嘀嗒,嘀嗒。 眼淚順著指縫滑過低落在冰冷磚面。 曲瀠悅捂住臉,無聲地流淚。 她將她從泥沼拉出,帶她走出黑暗。 每個噩夢纏身的夜晚,她都是在她的溫聲細語中走出來。 她對“他”情根深種,自覺配不上如此干凈溫柔的少年。 可沒想到。 她竟然是個姑娘! 曲瀠悅仰面死死咬住唇,直到咬出血,眼淚順著臉頰沒入齒間,和鮮血混在一起,她才仿佛感覺到了一絲疼痛,找回理智,用帕子沾了水清潔干凈。 曲瀠悅失神地喃喃:“白楹……你混蛋。” 你混蛋,可我也不是什么東西。 白楹隱瞞在先,可也是她自己蠢笨,受了刺激就連腦子都混混沌沌,沒有蛀牙到她的喉結,也沒有注意到她嗓音比起男子要稍顯陰柔。 其實處處都是破綻。 這是她沒有發現。 而且,她都已經告知了名字。 白楹,白楹,白楹…… 國師大人的親傳弟子不就是這個名字嗎? 分明之前祈雨,她都有所耳聞的。 是她太過蠢笨,是她執迷不悟。 “啪!”臉頰火辣辣疼,半空中的手慢慢垂落,打了自己一個巴掌后的曲瀠悅忽然不受控制地痛哭起來。 “可我……還是喜歡你啊。”她泣不成聲。 這些日子,她日日想,夜夜想,告訴自己她們一樣,都是女子,她不該喜歡她,她救她,也不過是路見不平而已。 那日在洛家,她分明都沒有認出她,就為她說話,也是一樣的。 她這么好,對誰都一樣。 她怎么就當真了呢? 她怎么就淪陷了呢? 她怎么,還要再喜歡她呢?! 外頭的婢女面面相覷,其中一個大起膽子敲了敲門,“小姐?您……沒事吧?” 有人去偷偷找了奶嬤嬤。 良久,里頭哭泣聲漸止,傳出曲瀠悅冷淡的聲音。 “沒事。” 婢女們互相看了眼對方,迅速低下頭,不敢再說話,自從小姐那日買書回來,身邊婢女沒了蹤影,就性情大變,不像以前那么好說話。 她們可不敢惹惱她,免得也落了花倩母女的下場,每日折磨,生不如死。 曲瀠悅站在梳妝鏡前,慢慢彎腰。 裝置珠花的匣子下面壓了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白楹的名字。 曲瀠悅將紙張折疊好放在胸口,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膛那顆心劇烈跳動。 她放不下。 她對她,不止是救命之恩的感激仰慕,不止是念念不忘的耿耿于懷。 她放不下。 曲瀠悅閉上眼,再次睜開望向床榻上擺放整齊的那一堆東西。 全是姑娘家會喜歡的珠花玉鐲,精美絕倫,價值不菲。 是白楹送來的。 她或許還以為她是因為她欺瞞了性別而置氣。 其實不是的。 她絕望而難過,崩潰最大的原因,是她發現了白楹是女子后也無法抹去的悸動。 她想見她一面,看看自己還會不會有那種感覺。 見一見。 她的神祇。 …… “哎呀,我都為了你推了人家的相邀,你怎么還不高興?”白楹從后頭摟住傅南歧的脖子,整個人趴在他背后。 傅南歧想起身,又怕摔了她,思來想去只好放棄,沉著一張臉抿唇不說話。 白楹搖了搖他,“我真的沒有一絲動搖!收到那張請柬,我就想著要拒了,推遲一日,今天當然是要拿來好好陪我最愛的人啊。” 最愛的人這四個字讓傅南歧的臉色好看了幾分。 但他仍然陰沉,“你把我送給你的東西,竟然給了別人。” 白楹心虛地笑笑:“說明你送的東西好啊,不好的東西,我都拿不出手送人。” 傅南歧回頭瞪她! 白楹趁機低下頭親他,堵嘴她還是會的。 三五秒的時間,白楹移開腦袋,走到前面蹲下來,抓住傅南歧的手,滿臉討好:“不生氣了不生氣了,我是真的用不上,才送別人賠禮道歉的。” 傅南歧冷著臉,還是那句話:“我給你的,你就算不要,哪怕扔掉,也不能給別人。” 白楹皺眉,“你給我的就是我的了,我的東西我自己還不能做主嗎?” “我給的不一樣。”傅南歧黝黑的眸子中冒火,他盯著白楹,“你一點都不珍惜我給的東西。” 哪有這么嚴重啊! 白楹拿頭撞他大腿,“你先前送了有好多好多好多了,我只是選了幾件送人家,滄海一粟的那種!不要計較啦。” 傅南歧彎腰將她抱到懷里,讓她坐在他大腿上。 他皺眉神情陰郁,剛想要說話,白楹就截住他話頭,快速道:“你再計較,我就哭給你看。” 傅南歧頓時瞪著她,“你……” 這股氣瞬間給憋回去。 他惱火不已,火氣被關在心房,他不甘心,又怕白楹說真的,磨了磨牙,傅南歧懲罰似的咬在白楹脖頸。 她脖子又細又長,像白天鵝一樣,細膩如雪。 “嘶——”疼啊!!! 皮膚嫩就這點不好,不耐扛。 白楹吃疼一聲后,傅南歧松了口,他面色不太正常,正要把白楹放下去,后者動了一下忽然感覺到了什么,表情瞬間尷尬。 白楹:“……你是禽獸吧。” 對一個還在讀初中的小姑娘都能起反應。 傅南歧的俊臉慢慢染上薄紅。 就這功夫白楹已經躲避不及地從傅南歧大腿上下來,滿臉尷尬站到了老遠。 傅南歧抿了抿唇,努力壓住心頭的不悅,淡淡道:“是你先叫的。” 白楹:我他媽??? 還有這種倒打一耙。 白楹都能聽到自己的磨牙聲,“要點臉吧,是你先咬我的。” 傅南歧沉默,脖子也跟著紅了。 白楹好久沒見過他這幅樣子了。 頓時尷尬也沒了,走近驚奇地看著他,“你還害羞?噗哈哈哈——” 盈滿促狹笑意的眼眸跌進傅南歧滿是暗沉情.欲的眼底,笑聲戛然而止。 白楹干笑兩聲,打哈哈:“那什么,我去小廚房,看看,看看茶色糕點做好了沒有……” 傅南歧深深地看著她,轉身去了從前自己常歇下的院子里,讓人弄來冰水,在屋內待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穿著干凈的衣衫走出來。 白楹還沒走。 傅南歧看見她捧著熱乎乎的地瓜一口一口吃的歡快,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還怕她被嚇到,就跑掉了。 “你好了?”白楹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忍不住往下瞄。 傅南歧黑臉:“你看哪?” 白楹無辜地笑:“隨便看看。” 傅南歧那一丁點不自在,瞬間煙消云散。 他走過去,在白楹身邊坐下,語氣淡淡,意味不明:“想看?” “……”白楹被嗆死,“咳咳咳咳咳!” 純情和熟練的轉變,不要太快。 她咳得眼淚都出來了。 傅南歧連忙貼著她的背輕輕拍,眼底閃過一絲懊惱,早知道……不應該這么逗她。 誰讓她一點都害羞。 他都要忍不住多想,她是不是跟其他男子也這樣。 白楹好不容易緩過來,立馬重重捶了他一下,兇巴巴瞪他:“看什么?看什么?!” 傅南歧:“沒……” 白楹不解氣,抬腳狠狠踩在他腳背,“流氓!禽.獸!” 在一個初中生面前啥流氓,禽.獸不如!! 雖然她心理年齡早就過了大學,但她身體還小啊! 白楹唾棄道:“你能不能做個人?” 傅南歧淡淡道:“若是不做人,你還以為現在好好坐在這?” 白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