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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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遙臉上的霜雪毫無融化跡象,只是高聲喚道:“阿海!” 那廂祁歸海才剛將手上的東西交給荔枝,并仔細叮囑她藥酒的用法后,正與燕檀走回來,聞聲飛掠至她身畔,沉道:“娘子何事?” “上馬車,我要回去。”顯然裴遠不是誠意還刀,宋星遙不想和他糾纏,徑直朝祁歸海道。 祁歸海見兩人這副模樣,只當宋星遙遇上攔路的登徒浪子,當下便將她護到身后。裴遠對著宋星遙時尚算溫和,但遇上祁歸海便不同了,眼神頓改,幽光沉潛,是試探也是挑釁,毫不示弱。宋星遙可不管他,有阿海在側,她倍覺安全,飛快越過裴遠往馬車去。 裴遠站在原地未動,只是在她即將踏上馬車時,忽然開口:“宋六娘子……” 宋星遙頓步轉頭:她沒告訴過他自己的身份。 “你以為你讓書史劃去你的名字,我便查不到嗎?宋司庫府上的六娘子。”裴遠雙臂環胸,懶洋洋道。 他豈止是查到她的身份,連她父親在京城任職,而她也要進京定居的消息,都打探得一清二楚,否則他也不會連個照面都沒和她打就回到長安,專等著她進長安呢。好歹他們也算救過彼此,他可沒想到這 第一回 重逢她就翻臉不認人。 裴遠這番話聽來侵略性十足,宋星遙腳步卻只頓了片刻,很快就摔簾進了馬車內,沒多久傳來她的聲音:“回府。” 馬車轉眼就慢悠悠駛離善嬰堂,半點面子都沒給裴遠,只有荔枝一瘸一拐地過來,看著遠去的道:“咦,jiejie回去了?” 裴遠這才想起問荔枝發生何事,荔枝就將東市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又感慨:“六哥,這jiejie好溫柔,和那些貴女不一樣,我喜歡她。” 裴遠瞧了她一眼,心道——溫柔在哪里? ———— 宋星遙坐回馬車里,心情漸漸平復,忽然想起林宴臨走前那席話——你所擁有的記憶只能讓你掌握先機而已,但很多時候你變,外界也跟著改變,事態發展并非一塵不變…… 她緩緩伸出自己的手,看著掌中紋路不語。 歸來迄今,已生多少變數? 她打發鶯香,于是生出鶯香娘的事端來,若非她早有準備,怕也不能解決得那般順利;她留在長安,于是發生她誤入人販巢xue,進而早早認識裴遠,而裴遠如今又不知出于何原因對她上了心;林宴的歸來,導致宋夢馳前途的改變與那場追殺…… 這一切全都不在她所知所測中。 林宴說得一點都沒錯,事態發展永遠不可能一塵不變,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她改了一點點,便改了后面所有發展,而她所握的不過是一點先機而已。 如同才能善用這些先機,那是她需要好好琢磨的事。 比起林宴和裴遠,她還是太嫩了。 她從沒像此刻這般,如此渴望去掌握一些東西,一些足夠應對變數的力量。 ———— 回到家里,宋星遙一刻也沒耽誤就風風火火進了自己繡樓。 似乎從那日與林宴對話過后,她的迷惘與恐懼就消失了大半,把對舊事的怨恨憤怒化作力量,驅使她去走一條與上輩子截然不同的路。 燕檀已經按她的吩咐,把金寶和玄云抱到屋里并將門關緊。兩只貓進屋就撒歡,跳上床踩著被褥追逐,惹得燕檀抱怨連連。 三只貓已經到長安也有段時日,漸漸適應新的地方,從最開始的懨懨不安穩定下來,并沒給宋星遙帶來太多麻煩。 “明天把這兩一起帶去貍樂館報名吧。”宋星遙一把抱起玄云,看了兩只幾眼決定道。 “崽崽呢?”燕檀想起趴在樓下的藤窩里睡得正香的崽子,問道。雖然三只貓都很漂亮,但憑心而論,崽崽要比玄云和金寶還勝出一大截,尤其是這小家伙現在沒長開,拳頭大小的貓臉上生了對又大又亮的眼睛,著實能把人看化。 宋星遙搖頭:“不帶。崽崽太小,不急。” 若只是想上貍譜,她的玄云和金寶一樣可以——玄云是尺玉霄飛練,身形矯健,毛色光亮,一雙金瞳自帶驕傲;金寶是金絲虎,毛發如虎,又圓又胖,像只縮小的老虎,憨態可掬。這兩只貓都各有特色,要上貍譜難度不大。 至于三個月都不到的崽子,還在長身體呢,就不抱它去折騰了。 如此做下決定,翌日宋星遙果然親自抱著玄云與金寶又跑了一趟貍樂館。館內貓師看過后果然夸贊有加,將兩只貓都上了宋星遙的貓牌,如此這兩只貓便得到參加貍奴會的資格。 至下月初十,玄云金寶經歷首輪選拔,毫無意外全部晉級,只等年前終賽。 雖是意料中的事,宋星遙仍舊大為高興,獎勵兩只貓兒一頓豐盛大餐。 貍奴會的終賽日子定在臘月十五。 林宴信守承諾,自那日夜里與她交談過后,再沒出現在她面前,而宋夢弛闖下的禍事也未再掀波瀾,日子漸漸平靜,宋星遙慢慢寬心,專注于自己的事情上。 她一反常態地積極起來,每日除了忙于準備貓的各色零嘴兒,陪貓玩耍,訓練它們的習慣與性格外,還給自己安排了一項任務。 宋星遙已經見過長姐宋月吟與姐夫徐仕峰,徐仕峰乃長安人士,如今西市署當差,專司西市商貿治安巡查,宋星遙便通她姐夫的門路,在西市找了位精于妝扮的娘子拜師學藝。這娘子姓白,人稱白三娘,原是教坊的一位教習,十分擅長替優伶們設計舞衣,又熟知長安城最時興的妝容,一身的好手藝,年紀大了就在西市隱居,開了間妝坊。 她輕易不收徒弟,只因早年在西市初開館時遇過麻煩,是徐仕峰出手幫的她,故賣了徐仕峰一個面子,也算還情,將宋星遙收成記名弟子。 宋星遙每隔一日就上她那里學習。 家人只道她心血來潮,橫豎長安城的小娘子們學些打扮之道也沒什么壞處,便沒放在心上,宋星遙自己卻是用上十二分心思。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漂亮自然是漂亮的,否則上輩子也不至憑兩面就被縣主相中給林宴為妻。她與林宴站在一處,雖說未必有林宴扎眼,卻也當得起一聲“天造地設”,她沒遜林宴多少,只不過長安城漂亮的小娘子太多,與那些權貴家的娘子相比,她則疏于保養,亦不懂打扮,更加沒有華美衣飾作襯,所以泯于眾人之間,并不出挑。 這輩子,她要將這些都找補回來,從二十五歲到十五歲,正值青春最盛的年華,她怎么都不能浪費,二來嘛……還是為了長公主。 長公主喜歡漂亮的事物,不論男女。 她想入長公主的眼,首先得讓自己變得更漂亮。 ———— 那廂,林宴終于瞧見林晚嘮念過的,被裴遠收藏起的那只女人繡鞋。 藕荷色繡著蓮花的繡鞋,巴掌大小,不算特別精致,不過鞋底的泥污已經被人擦拭得干干凈凈。林宴認識裴遠兩輩子,從不覺得他是能做出這些事的男人。那一世裴遠雖說鐘情林晚,愿意為她做許多事,但到底還算克制,從未將感情宣之于口。 如此一對比,林宴愈發好奇這鞋的主人是誰,不免問起對方來歷。 “是只刺猬,扎人得很,也不知道得罪了她什么。”裴遠提起她卻又是咬牙切齒的模樣,然后向他求教,“你說……怎么討女人歡心?” “四十歲”的林宴聽到十八歲的裴遠問這樣的問題,少見的恍神,暫時拋開從前恩怨,認真地思考起這個問題——他認識的宋星遙很容易滿足,一句甜言蜜語,或者一件小禮物,都能逗得她眉開眼笑,特別容易哄高興。 “送她禮物吧,讓她看到了能常常想起你。”林宴不太肯定地開口。 見不著人,起碼見得著他送的物,睹物思人,這樣她大概不會把他忘得太狠,林宴自己是這么做的,常借著宋夢弛的手給宋星遙送東西,就是不知道對裴遠來說管不管用。 “是嗎?”裴遠不太信他——林宴是塊冰山,身邊沒有女人,哪里了解女人的心思? 但……估且一試吧。 于是,到了十月,宋家不僅成日收到林府送來的禮物,還收到許多未署名的禮品。有回宋家人抓住悄悄放禮物的人,竟正是善嬰堂的荔枝,一問之下方知是裴遠送來給宋星遙的。 宋星遙心里一片迷惑,林宴也就罷了,裴遠這是什么意思?謝她當日救命之恩么? 她百思不解,想了一夜也就丟開,她有自己的事要做,男人么,沒空理。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到了臘月。 第28章 殿下 再有十來天就是除夕, 家家戶戶忙著置辦年貨年禮,東西市迎來一年里生意最好的日子。宋星遙也忙,今日是臘月十五,貍奴會的終賽日, 她一大早就起來準備。 該帶的零嘴帶上,該備的逗貓物件備上,再最后給金寶和玄云梳一次毛,將掉落的浮毛盡可能的去除, 檢查指甲是否修剪, 耳朵掏沒掏干凈, 給他們各又洗了回臉,宋星遙忙得連早飯也沒吃。 長安已下了數日雪, 院內積雪沒過腳踝,燕檀搓著手呵著氣跑進屋, 先在炭盆前烘烘手, 才將把手上東西遞給宋星遙,邊給邊抱怨:“娘子,這裴遠什么來頭?三天兩頭地讓小荔枝往家里送東西。” 燕檀遞來的是個花籃,里面是筐半開的茶花, 粉白二色交雜。天寒地凍的要找溫室鮮花并不容易, 也不知道裴遠是怎么尋著的,不過宋星遙可沒興趣知道, 她接都沒接便道:“不是讓你交代荔枝別送了?怎么沒完沒了了?” “交代了, 沒用。”燕檀委屈, 把花隨手一放,又道,“娘子,你說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隔三差五送這些小東西來。娘子,咱家雖然家規松,但男女私情這塊你可得穩住,千萬別犯諢,萬一有事我是不會替你隱瞞的,更不會助紂為虐。” 主子要是同人有私情,第一個倒霉就是她這貼身侍女,燕檀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宋星遙。 這么直接的丫鬟也是少見了,說好的主仆情深呢? 宋星遙一陣無語,最后道:“以后他再送東西來,你直接處置了吧,別送到我眼皮下。” 她和誰也不能和殺自己的人有私情啊。 “要說這送禮,還是林公子送得好。”燕檀的叨叨并沒就此停住,又對比起了林宴。 林宴和裴遠不同,借著宋夢弛的由頭,隔三差五也送禮過來,都是些實用的東西。有時是新鮮的魚rou蔬果,送到宋府就被廚子燉成大鍋菜,等到宋星遙吃進肚里才聽說來歷,已經來不及拒絕了;有時是時興的布料,不單給她,送宋家全府,里面總夾雜著一兩匹鮮亮的面料,孫氏有年紀的人用不上,只能給她…… 而對燕檀來說,吃到嘴里穿到身上的東西,當然要比不中用的花花草草更實在。 “燕檀……閉嘴!”宋星遙大清早就聽到這兩個人,恨不得把花堵上燕檀的嘴。 燕檀總算不說了,二人手忙腳亂一通才將所有事物準備齊全,宋星遙這才拿上手爐,套上鹿皮小靴,精神抖擻地帶著貓出了房間。 ———— 東市的貍樂館二樓雅室已經重新收拾,整了塊紅毯臺出來,底下茶座圍開,已經坐了不少人,多是長安的小娘子,嘰嘰喳喳地好不熱鬧。幾個視野最佳的好位子卻都還空著,專為高門貴女所備。 宋星遙要了個普通位置,坐下后就將貓從藤籃里抱出,掏出隨身帶的貓零嘴先安撫玄云金寶的情緒。周圍的小娘子見到玄云和金寶覺得漂亮,便主動過來打招呼,發現她自制的烤雞脯rou和魚骨十分興趣,一邊交流養貓心得一邊討要零嘴秘方,宋星遙一一說了,沒多久就都打成一片,也算以貓會友。 桌子被圍得水泄不通,突然間有個聲音輕輕響起:“我記得盧侯府的七娘子,也有一只尺玉宵飛練,是這屆的奪冠大熱門。” “是啊,也是這個月上的譜。她一個候府千金,本來就能參加殿下的春宴,跑來這兒與我們搶什么名額?”另一人不悅附和道。 在座娘子大部分都與宋星遙一樣,出身普通官宦人家,甚至于還有些只是愛貓的平民百姓,除了因為喜貓的原因聚集在此外,也為了爭搶來年能參加長公主春宴的十個名額。 永昌長公主可算是整個長安乃至整個大安朝的女子表率,身份尊貴,手握重權,府內納門客謀士數百,文韜武略不遜男子,若能得殿下青睞,跟在殿下身邊教養學習,那對長安城的娘子來說,簡直算是比見到皇后還要榮耀的事,即便不入殿下的眼,能進長公主的春宴長長見識,結交些權貴也是好的,來日都是說親時的籌碼。 可長公主的春宴不是人人都有資格進的。春宴的帖子只送給長安的貴人,像她們這樣的出身是拿不到名貼的,因此只能另辟奚徑,這貍奴會就是途徑之一。 宋星遙知道她們說的盧七娘子是誰,那是宣平侯盧家的嫡女盧晶蕊。這位可是個囂張跋扈的主兒,比林晚還要任性三分,林晚在外人跟前好歹還能收斂收斂性子,盧晶蕊卻是不折不扣的女霸王。不過說來也怪,盧七娘這樣誰都看不上的爆脾氣,卻偏偏和林晚成了手帕交,外人多少覺得不可思議,宋星遙卻明白個中原因。 盧七娘喜歡林宴,為了借林晚接近林宴,所以刻意討好林晚,林晚雖然與她姐妹相稱,也不過虛于委蛇罷了,哪有什么真感情? 那一世,盧七娘可差一點就嫁給林宴,聽說宮里準備賜婚,皇后懿旨都已擬定,卻被縣主搶先去宋家提了親。縣主情愿要個小門小戶的兒媳婦,也不同意林宴與盧家結親。若與盧家結親,林宴不啻于有了個強大幫手,但縣主情愿趕在宮里頒旨前頭急急定親,也不同意盧林結親,倒是讓宋星遙費解,即便林宴并非林家子,可也不必如此吧? 算了,她那前婆婆的心思太深,她一向猜不中。 思緒跑遠,又被她急急拉回,說來盧七娘身份高貴,根本無需借貍會參加春宴,更不是愛貓之人,那她來此為何? 宋星遙正琢磨著,忽聞身邊又響起幾聲竊語:“快別說了,人來了。” 小娘子們的聲音馬上就歇下去,宋星遙從幾人的縫隙間看到樓梯口處上來一群人。頭一位著玫色抹胸暗金紋的齊腰裙,滿頭金翠,生得明艷照人,正是盧七娘。她并非獨自前來,身邊還跟了位小娘子。 那小娘子并不像盧七娘這般打扮得光彩奪目,不過著一襲家常襦裙,她眉目清淺,肌膚如玉,生得仙女一般,生生將盧七娘襯得俗了。 宋星遙深深吸口氣——既來長安,總歸要碰面的,她要冷靜。 那小娘子不是別人,正是林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