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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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七娘與林晚一來便坐在整個區域最好的位置上,兩人自顧自說著體己話,也不與旁邊其她娘子說話。 沒多久,貍會正式開始,貍樂館的掌柜請上三位替貓掌眼的貓師,一字在長桌后排開,這才開始叫人。參加貍會的貓兒共有一百一十三只,已經事先按照毛色、歲數等做出個大概區分,先以一年內的幼貓與一到三年的成貓及三年以上的貓劃分,再按大致毛色分組。 宋星遙的玄云正好和盧七娘那只劃到同組,并且排在了盧七娘之后。 送貓上臺的是盧七娘的侍女,宋星遙則親自抱著玄云站在一側,暗暗打量盧七娘這只叫飛煙的白貓。 飛煙很漂亮,若單從外貌來看,興許比玄云要更漂亮些,但奇怪的是飛煙的神態有些不對。按宋星遙兩輩子對貓的了解,以及在雷九那兒所見所學來說,貓與人一樣有各自獨特的個性和脾氣,或內向或外向,有的溫馴,有的頑劣……這只飛煙不知為何,顯得有些暴躁,不停的想要脫離侍女的懷抱,目光渙散且恐懼,卻被侍女死死按在懷中。 宋星遙蹙蹙眉——貍奴賽比得不止貓的形態,也比貓的性情,以飛煙的表現來看,勝出的機率很小。 她正想著,侍女已將飛煙抱上賽場,飛煙竟安靜下來,頭不停蹭著侍女的手,忽然乖巧可愛起來。宋星遙覺得怪,侍女的左右手不知何時戴了副絲綢手套,手套有些泛青,不是染料的顏色,倒像浸過什么似的。 飛煙被抱到賽桌上,依舊蹭著侍女的手,露出種種憨態,瞅得貓師與座下一眾小娘子都笑了起來,盧七娘亦得意揚唇,轉頭和林晚說話:“你說你阿兄也來了,我怎么沒瞧見他人?” 林晚摩挲著手爐,慢悠悠道:“他最近總搜羅貓的玩意兒,前兩天又隱約提起這貍會,也不知打算做什么,我只是猜測而已,也就因為你與我交好,我才同你說起這些,可不保證她一定在這里。若是見不著他,你可不能怨我。” 盧七娘打趣一聲:“哪能啊……”話沒說完,就聽賽臺上傳來一聲尖叫。 飛煙不知何故突然暴躁,正拿雀翎逗飛煙的貓師被它一爪子撓在手背上,頓時劃出三道血痕,飛煙也從桌上跳下,鉆入桌底,弓背朝著人露出尖厲貓牙。 場面有些失控,臺下不少人都站起張望,盧七娘也失去笑容,臺上更是亂成一片,掌柜忙喚人來替貓師包扎,侍女急著抓貓,用力按住飛煙后頸,狠狠朝飛煙的頭扇了一掌。 那一掌,看得宋星遙差點氣炸肺——那巴掌一看就是習慣性動作。 侍女重新抱回貓,待要再放上賽臺,卻被臺上貓師擺手叫停,只道已經品鑒完畢,侍女只得訕訕將貓抱回。不多時,sao動平息,比賽繼續,輪到宋星遙的玄云。 玄云已被安撫得很好,并不懼人,站在桌上時抬頭挺胸姿態優雅,任人撫摸,面對雀翎的逗引或撲或躍十分矯健,是所有貓中表現最好的那一只,看得貓師頻頻點頭。 兩個時辰轉眼過去,所有貓都已經展示完畢,掌柜拿著厚厚一疊名單站在上臺宣布勝出的十只貍奴。 金寶落選了,但是玄云榜上有名,至于盧七娘的那只飛煙,毫無意外落選。接下去就是找個時間給十只貍奴單獨繪畫,再送呈長公主過目。 宋星遙目標達成,正暗自欣喜,卻忽聽前頭傳來盧七娘質問的聲音:“同樣是白貓,憑什么她的能上榜,我的卻不行?” 這最后一句,她冷冷望向宋星遙——若宋星遙識相,就該自行退出。 宋星遙并不識相,她壓根不理盧七娘,自有貓樂館的人上前給盧七娘說法,詳細解釋了貓賽的規矩,又道:“結果是經過幾位貓師的一致商議后才定出的,還請盧娘子見諒。” 盧七娘若是講理的人,也不會當場發難了,聞言冷笑:“那貓是我花千兩買來的名貓,你們卻說它不如這只野貓?我不管你們有什么規矩,橫豎今天得個讓我滿意的說法,否則我不會饒了你們!” 說話間威脅地望向幾個貓師,那些貓師只是普通人,被她一威脅都生出懼意,怕被盧家報復,互相對視兩眼后,其中有位貓師上前俯身行個禮,道:“許是我們幾個沒看仔細,要不再將娘子的愛貓抱來一觀?” 眾目睽睽仗勢欺人,堂內立刻傳出竊語聲,可盧七娘冷冷的目光一掃,說話的人立刻都閉上嘴。 侍女已將飛煙又抱上來,正待重新品貓,卻聽堂內傳來聲清泠泠的聲音。 “可笑,這還需要復看?這只貓兒當著眾人之面撓傷貓師,攻擊力十足,你們可曾想過,若是貓兒被殿下挑中,春宴當天送呈殿下,若然鬧起抓傷公主,誰來負責?是幾位貓師?還是貍館掌柜?亦或是盧七娘子?” 宋星遙一步步從后面走上來,邊走邊說。 “既然諸位懾于盧娘子聲威而不敢明言,那便由我來說這只貓的落選原因吧。” 盧七娘的臉色頓是陰沉得能滴下水來,旁邊一直坐著的林晚亦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宋星遙,宋星遙卻管不了許多,錯過今年她就要再等一年,這時間耗不起,她需要這個機會,斷不能叫人破壞了。 ———— 貍樂館二樓之內另辟有一間隱秘雅室,以屏風為擋,外間窺視不到,從里面卻能將外頭一覽無余。 這間雅室從不對人開放,向來空著。 然而今日卻坐了人。 “這女娃娃,挺有意思……” 有人倚在寬大的座椅上,用手支著頭說道,她邊說邊笑,一笑之下,風情流轉,竟叫滿室生輝,座旁跪著個白衣男子,長發披爻,面如冠玉,正以青蔥玉手剝了顆葡萄輕輕送進那人唇中。 那人含笑抿下,捏捏男人的下巴,笑容愈歡,眼角卻一挑,望向另一個站在屏風旁朝外看的人。 “你急什么?且聽她說說。”她想了想,又道,“宴兒,你很少如此急躁。那就是你提過的,宋家六娘?” “殿下。”林宴回頭喚了一聲,仿佛要阻止她的下文,卻又沒說緣由。 那人抿唇,笑而不語。 第29章 長公主 堂上的人不知屏風后的目光, 鬧劇仍未停止。 “你是何人?敢在我面前大放獗辭?”盧七娘不善地盯著宋星遙,柳眉倒豎,明艷之上浮現煞氣,因當著眾人之面, 暫還控制著脾氣道,“我那飛煙性情溫和,剛才眾家娘子有目共睹,定是在鑒貓過程中她們cao作不當, 弄疼飛煙, 才引它發作而已。” “是嗎?”宋星遙慢慢踱到抱著飛煙的侍女身邊, 目光落在她絲手套上。 飛煙已又蹭著她的手一副粘人模樣。 “這位jiejie,可否借手套一觀?”宋星遙朝侍女道。 侍女眼神發虛, 避開宋星遙的注視,望向盧七娘, 盧七娘冷笑:“憑何借你?不借!” 宋星遙點點頭, 低頭思忖片刻忽然發難,一掌拍開侍女的手,飛煙“喵”地一聲跳落地面,宋星遙則趁著眾人注意力都在飛煙身上之時, 一把扯下侍女左手的絲綢手套。 文的不成就來武的, 宋星遙毫無猶豫。 “你!”盧七娘大怒,正待發作, 卻聽宋星遙聲音冷銳道。 “這手套上染了荊芥汁。”宋星遙拎著手套置于自家玄云鼻尖處。 不過轉眼時間, 玄云竟也做露出與飛煙相似的神態來, 伸長脖頸想要蹭手套,座下眾人齊齊發出嘩聲。宋星遙見目的達成,很快收回手套。 “《埤雅》有云,貓食薄荷則醉。所謂薄荷,便是荊芥葉,其味能影響貓的行為。我們人飲酒會醉,而貓吸荊芥則醉,大部分的貓會出現飛煙與玄云的情況。”宋星遙把手套扔回給侍女,“飛煙并非因為溫馴粘人才對這位侍女jiejie如此依賴,而是陶醉于荊芥氣息。” 荊芥葉這東西現階段還未被大范圍普及,認識它的貓友很少,只有部分極擅貓道的飼貓人才會種植荊芥,不巧雷九就其中之一,所以宋星遙認得并且在自家后院也種了一片。 眾人發出恍然大悟的“哦”聲。 “荊芥葉的氣味深受貍奴喜愛,偶爾嗅之于貓無害,但是今日既是貓會賽貓,規矩其一就是禁止徇私舞弊,以荊芥的氣息誘使貍奴變得溫馴粘人,以取得諸位貓友與貓師的喜歡,這就是舞蔽。館中貓師顧忌宣平候府名聲,所以并未聲張,盧七娘反而不依不饒?”宋星遙冷道。貍樂館的貓師都是常年與貓打交道的人,不可能看不出這其中問題,之所以不說,想來都不想得罪盧七娘。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盧七娘大怒,抓起桌上瓷盞砸到地面。 瓷碎音裂,林晚眉頭微蹙,仍坐在盧七娘身邊不動如山。 宋星遙小退一步,話越說越快:“此其一而已。其二,大家看飛煙……”她又引眾人看貓。 飛煙已被嚇得縮進桌底角落,宋星遙才剛蹲下,飛煙就已弓背豎毛,咧嘴露出尖厲小牙,兇狀畢露,仿佛警告宋星遙不要靠近。宋星遙試探性慢慢伸手,飛煙卻一爪子撓向她的手,所幸宋星遙早有防備,很快收手,起身再道:“尋常家養貓兒若然性情內向膽小,至多躲至隱蔽處不出而已,除非遇到攻擊才會亮爪,飛煙分明是家養貓,可它的攻擊性和警覺性卻極強,幾乎不讓人靠近,對人抱有強烈敵意,這并非常態。在座皆是好貓之人,難道不知這背后原因?” 最后這個問題,宋星遙并未直接說出結論,只引導眾人思考。 果然,座下很快傳出數聲低嘆——貓在家中受過虐待,才會出現這樣的應激反應。 “其三,貓館諸位貓師懼于宣平候府威勢,我能理解,但各位就不擔心殿下安危么?若是貓抱給殿下時將殿下撓傷,各位……這罪責……” 宋星遙說得雖快,卻有條不紊,聽得貍奴館的人冷汗頻冒,也聽得盧七娘臉色鐵青。 ———— 屏風后,有人將宋星遙這一席話盡數聽去,輕笑出聲:“這小娘子怪有意思的,像頭小老虎。”打趣兩話,她發現屏風前的人沒有回應,便又道,“宴兒,你若有心,去求你娘就是,何必這么偷著摸著看?” 林宴背身搖搖頭:“她不能進林家。” “怎么?你們林家是龍潭虎xue不成?怕她被吃了?”那人揮袖遣退身邊服侍的男人,起身亦走到屏風前,笑道,“不過你那母親確也是個麻煩人,這些年越來越乖僻固執……” 話正說著,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響動,跟著驚叫聲四聲。 林宴臉色一沉,不等身邊的人把話說完,已經縱身飛出。 ———— 盧七娘被宋星遙說得惱羞成怒,竟全無大家閨秀的風范,掀了桌子,揚手抽出腰間軟鞭就要打宋星遙。 鞭子落空,揮在地面發出脆烈響聲,嚇得四周圍的小娘子花容失色,四下逃開,連林晚都變了臉,疾步離開盧七娘的攻擊范圍。 宋星遙萬沒料到她竟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撒潑,飛快避到旁邊,急急找地方躲避。偏偏今日祁歸海沒有跟上來,因為館中大多是諸府的小娘子,像祁歸海那樣身份的人是不能入內的,而她只是到貍樂館參加貓會,本不該會有危險,于是就將祁歸海留在馬車上等著,誰知偏就在這里出了意外。 盧七娘的鞭子雖然沒什么章法,但她動怒發狠,一下接一下,若砸在身上也夠嗆。這每一下鞭子都瞄準了宋星遙,宋星遙被逼到角落里,只聽燕檀驚聲尖叫:“六娘子——” 眼見鞭子迎面劈下,宋星遙下意識抱緊了頭閉上眼:打哪都好,就是別打在臉上。 正是驚心動魄之際,那鞭子卻遲遲沒有落到她身上,反而是盧七娘的驚叫聲隨之響起,宋星遙借指縫間隙窺去,不知哪里掠出一個男人,狠狠捏住盧七娘的手腕一擰,盧七娘手中鞭子落地,人隨之被他推到一旁撞在桌上,手腕已然青腫,再提不起來。 “阿兄!” “林……林……” 林晚和盧七娘同時出聲,滿堂皆驚,都望向站在正中的人,宋星遙也緩過勁來,慢慢站直,并不出聲——來的是林宴。 林宴眉眼俱冷,覆滿厲色,望向盧七娘:“今日殿下在館中,你也敢在此放肆?” 此話一說,包括宋星遙在內,所有人都震呆,堂內瞬間鴉雀無聲。 很快地,一陣鈴音似的淺笑傳來,眾人的目光被吸引至一屏風處,屏風上繪著美人飛仙圖,如夢似幻,一道婀娜身影出現在屏風之上,宛如屏風之上的仙人活過來一般。 “盧家的小丫頭,你跑到我這里撒野,你家長輩知道嗎?” 這一聲似乎熟稔寵溺的話語卻飽含不怒而威之勢,讓盧七娘瞬間煞白了臉,她捧著自己的傷腕顫抖著手,不敢再說話。 屏風后衣袂微動,緩緩踱出一人來。 宋星遙漸漸瞪大雙眸,腳步不知不覺邁向堂間,心臟不可遏制地跳起—— 永昌長公主來了。 婀娜的影子化作實影步出屏風出現在眾人眼前,她放眼四下,帶著睥睨眾生之色,堂下竟無人敢與之對望,四周響起一片“見過長公主殿下”的聲音,所有人都躬身行禮。 宋星遙也不例外,可她借著彎腰之際悄悄打量起長公主來。 永昌長公主趙幼珍,乃是今上的同母jiejie,已是年過四旬的人。上過戰場帶過兵殺過敵的女人,絕非什么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早年的戎馬生涯與半生風霜讓她的眉眼顯得凌厲,若以世俗的判定標準看,她的眼不夠大,眉不夠柔,鼻子太挺,唇鋒太刃,然而一顰一笑之間,卻有歲月賦予的萬種風情,可剛可柔。 顛倒眾生之相,在骨,不在皮。 似乎察覺到她的小心思,長公主若有似無地掃了宋星遙一眼,竟沖她嫣然一笑。 宋星遙看呆——她終于見著心心念念的長公主了。 “宋星遙?”旁邊有人低聲喚她。 宋星遙還盯著長公主,旁邊那人額角微跳,又喚了聲:“宋星遙,你的口水!” 宋星遙下意識抹抹唇,唇邊干燥,并無異常,她回過神瞪了那人一眼,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是走到林宴身旁。 “你好歹收斂些!”林宴并沒望向宋星遙,聲音也極小,只有她能聽到。 宋星遙這才發現長公主已讓所有人免禮,于是也直起身來。說來也怪,上輩子做為林家婦,她出入過皇宮見過世面,亦見過長公主,然而皆是遠遠一觀而已,不似今日這么近距離看到,竟叫她心潮澎湃,久久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