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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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事,干嘛不各自吃完以后再談?”李鳳鳴吸了吸鼻子,眼淚還在撲簌簌地落,“蕭明徹吃飯時又不怎么說話的。” 淳于黛想了想:“許是之前在行宮那段時間,習慣了和您共餐?” “那也是。一個人吃飯,到底還是冷清寂寥了點。”李鳳鳴心有戚戚焉地嘟囔著,淚漣漣去沐浴更衣。 其實,李鳳鳴從小也被諸多規矩約束,“食不言、寢不語”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但自從“那件事”后,有一年多的時間里,她形同被幽閉。 苦悶過,彷徨過,不甘過,甚至絕望過。 那時每日能見到的人只有淳于黛和辛茴。 她倆聽她哭鬧,陪過她痛罵,任她將一屋子的東西砸個精光,由得她盡情宣泄。 后來她漸漸平靜,也慢慢釋然,想明白了自己余生要怎么活,就成了如今這樣的李鳳鳴。 她之所以在遭逢巨變后,依然沒有喪失和人交流的能力和意愿,泰半要歸功于她身邊始終有淳于黛和辛茴。 而蕭明徹…… 看他如今這性情,就知他這一路撐過來有多孤獨。 李鳳鳴用力揉了揉淚眼,心道,若他愿意,往后還是和他共餐吧。 ***** 李鳳鳴的院子與北院雖只一墻之隔,但兩邊的院門卻隔得老遠。 她本想自己過去,但辛茴今日又失手將她打得淚流滿面,很是歉疚不安,堅持要護送她。 她在辛茴的陪同下走到半途,正好遇見從演武場回來的蕭明徹。 雖然方才沐浴時已經敷過眼睛,但李鳳鳴臨出門前照過鏡子,知道自己還是可憐兮兮的紅眼模樣。 反觀蕭明徹,同樣是早起練武結束,人家就神清氣爽。 水藍織錦武袍窄袖束腰,同色發帶束發,無多余贅飾,裝束干凈又利落。 精致俊美的五官被襯得愈發清雋,那雙被朝陽點亮的琥珀色眸子更是錦上添花。 雖神色寡淡,但身移影動間,就是藏不住的凜然少年氣。 李鳳鳴酸溜溜地偷撇嘴。 蕭明徹真好看,這話她都說倦了。可惜她就只能看看,這話她也說倦了。 她遺憾嘆息,旋即隨口關切:“昨夜的金莘酸棗茶有效嗎?你睡得可還行?” “一般。”蕭明徹顯然不太想聊這個話題。 他略收步幅,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與她并行,同時向她投去奇怪的一瞥。 “你在院子里練武,不覺局促嗎?” 她那院子比北院小些,院中又多花木和養魚石缸之類,在其間過招,處處都會騰挪受限。 李鳳鳴習慣地吸了吸鼻子,甕聲應道:“是局促了些。畢竟不如演武場開闊,我都沒施展開。” 她當然知道演武場才是更合適的地方,這不是不想在眾目睽睽下丟人現眼么? 在行宮時,蕭明徹可是親眼見過李鳳鳴被辛茴打哭的場面。 此刻看她這副樣子,心知今日多半又故事重演了。 他略略回頭看向辛茴,公允糾正:“應該是她沒施展開吧。” 李鳳鳴心中仿佛被扎了一刀,登時有點惱羞成怒。 你這人究竟是吃什么長大,才養成了這么張不會說話的破嘴?! 雖然說的是事實。 “淮王殿下,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她咬牙假笑,“有些事請看破不說破,給我留點面子。如此對你我都好,懂嗎?” 她要是打得過辛茴,還用得著辛茴做貼身護衛嗎?! 蕭明徹沉默地走了好幾步,才說出一句不太自然的安慰:“人和人之間,術業有專攻。” 這話勉強還算有點人性,李鳳鳴神色緩和許多,悶聲問:“聽說你有事要找我商量?” “不是商量,是有人想向你請教一件事。我更衣后再和你細說。” 請教? 這個說法讓李鳳鳴很是意外,也很是受用:“好。” ***** 到了北院,蕭明徹先去沐浴更衣,李鳳鳴則在侍者的帶領下進膳廳落座。 沒多會兒,蕭明徹便進來落座了。 他換了件銀白暗紋袍,用掐絲銀冠束發,整個人看上去少了先時那種少年氣,多了幾許令常人不太敢親近的冷肅。 李鳳鳴并不是“常人”,非但沒什么不敢,反倒單手托腮,大大方方欣賞起他這另一番風貌的美色。 許是被她直勾勾的眼神滋擾得不自在,蕭明徹輕咳了一聲。 就在李鳳鳴以為他要給自己講“齊女規訓”時,卻見他竟不閃不避對上自己的目光,語氣雖平板,卻有那么點認真。 “我看了那封信。多謝你。” “啊?”李鳳鳴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哪封信。 于是她抬眼望向房頂的雕花橫梁,用這個動作掩飾自己正在翻白眼的事實。 “倒也不必謝,畢竟,那封信沒起到它該起的作用。” 那封信,她相信蕭明徹一定能看懂。 若在三月里接信就及時打開看,怎么也不至于白白挨頓打,還被禁足一個月。 蕭明徹痛快認錯:“是我不對,沒及時看信,浪費了你的好意。” 他語氣是一慣的平板無波,若是完全不了解他的人,定會認為他毫無誠意。 在行宮朝夕相處一個月多下來,李鳳鳴確定蕭明徹不傻,只是有時候思路奇詭。 若有能力靠譜的人在旁輔助好他,他可少費力走許多彎路。 她溫柔淺笑,耐心引導:“淮王殿下,和人道歉時,你最好試著笑一笑。” “哦。”蕭明徹受教地點點頭,勉強勾了點唇。 李鳳鳴好笑地搖搖頭:“行吧,聊勝于無。慢慢來。對了,你不是說有人要問我什么事?” 蕭明徹未急于作答,而是先解釋:“姜叔說你早膳過后就要去工坊,我只好在這時請你過來。” “嗯。到底是什么人要見我?” “一個有點笨、時常讓我不知要他何用的謀士。”蕭明徹尷尬轉頭看向別處。 雖他話中不認可那個人的能力,但對那人的忠誠是不質疑的。 李鳳鳴促狹提議:“既你覺得他笨又無用,索性逐了吧?” 蕭明徹以余光瞟她:“我府中就他這么一個謀士。” 他沒有再深入解釋,但李鳳鳴笑容立時微僵,心里堵得厲害。 從前,李鳳鳴的門下從來不缺智囊,所以她完全沒想到,蕭明徹堂堂親王,門下竟只有一個謀士。還是個不怎么聰明的謀士。 就這樣,蕭明徹也沒想舍棄那人。 因為只這么一個雖用著勉強,但讓他信得過,對方也愿意效忠于他的。 畢竟,真正有才能的謀士,是世上最懂擇木而棲的人。 誰會愿意投效一個不被皇帝寵愛倚重、完全看不到前途的皇子? 蕭明徹這些年,是真的很不容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616 23:46:16~20200618 04:13: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梨joy 3個;裂錦 2個;桃菲斯、哈哈哈哈哈哈、頭頭家的阿紋鴨、pinkmartini、吱吱唧、不要偷吃月亮、不完美小孩、居一橙、木昜、子夜望星、梓非渝、小院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見錢眼開阿清清 20瓶;春風十里不如睡你、頭頭家的阿紋鴨、隨意 10瓶;柳絮、云 5瓶;郭郭 2瓶;葉蓁蓁、子夜望星、嘉期許你、一頭撞死在樹上、mima_喵、晴空萬里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9章 “你那個謀士,此刻就在北院?”李鳳鳴問。 蕭明徹拿起手邊銀箸:“嗯,在書房候著。” “他叫什么名字?多大年歲?” “戰開陽。今年十九。” “和我同歲。”她點點頭,就著小匙抿了一口豆漿,沒急著要見那人,更不急于追問對方想向自己請教什么事。 “我想問問,你最初為何會接納他?” 蕭明徹淺聲道:“他祖籍南境飲馬河。” 李鳳鳴怔了怔。 在行宮時,她曾聽蕭明徹隨口提過,依稀記得飲馬河是齊國在南境最重要的兵源地之一。 她歪頭覷著蕭明徹:“所以,他是忠烈將士之后?” “嗯。”蕭明徹頷首。 齊、宋兩國在南境上有國土爭議,雙方已纏斗幾十年,南境一帶的民生凋敝得很厲害。 戰家往上數三輩還勉強算薄有家底,到戰開陽這一輩就生不逢時了。整個南境大多數人的日子不好過,戰家自也難例外。 蕭明徹雖語氣平淡,但李鳳鳴聽得出他心中那份同情。 “他父親與兩位兄長都曾在廉貞麾下效命,卻在四年內接連陣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