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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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齊帝最初得報趕來時,未料場面會糟心到如此地步,便忘了要讓宗親重臣回避。 當他看到蕭明徹面色蒼白,近前時又有淡淡血腥氣,本就怒沉沉的臉色更黑了。 他強壓怒火,命身旁侍者將蕭明徹帶去處理傷口。 再是不喜,到底還是他親兒子。這眾目睽睽的,若全然不管不顧,總歸說不過去。 蕭明徹本不想去。 李鳳鳴察覺到他周身的抗拒之意,虛虛輕拍他的手臂,以眼神示意他安心,口中還沒忘顫顫聲道:“多謝父皇。” 接著,齊帝令旁人退出側院,只喚了李鳳鳴、錢昭儀、太子一同進入側院正廳。 看到齊帝,先前還驚慌無措的錢昭儀倒是冷靜下來了。 最初李鳳鳴強勢闖入時,錢昭儀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可是得齊帝允準在此“教誨”蕭明徹,就算太子想插手此事,也不會如此強橫。 齊國女子,哪怕貴為皇后,處事也沒這么狂的。李鳳鳴這種路數,錢昭儀是真沒見過。 緊接著李鳳鳴又祭出“兩國邦交”這么大頂帽子,她不懂國政朝務,哪能不慌? 前后兩招都不按套路來,錢昭儀一時沒了主意,所以才毫無招架之力。 齊帝的到來于她而言就如同定心丸。 她入宮二十年,明面看來,她本該是舉步維艱的那種妃子—— 母家無勢,自己未能成功誕育皇嗣,記在名下的皇子蕭明徹又被太皇太后接走,且還不受齊帝愛重。 但齊帝對她雖非盛寵,卻從未冷落過她。因為她很清楚在齊帝面前該怎么說、怎么做。 ***** 進了廳中,齊帝端坐主位,沉著臉掃視座下眾人,最終將目光定在錢昭儀面上。 “這是在鬧什么?”他面帶慍怒,聲音卻并不大,似是中氣不足。 神情和語氣相互矛盾,就給人一種“圣心難測”之感。 錢昭儀盈盈拜禮,以絹輕拭眼角,溫軟語氣里滿是不安與自責。 “……以堂姐對陛下的全心愛重,若她尚在,定會將明徹教得極好,絕不會令陛下失望。臣妾今日見明徹觸怒圣心,惶恐之余,也是恨鐵不成鋼。” 她敢那樣對蕭明徹,顯然有齊帝默許縱容的緣故。 而她之所以能得到這份默許與縱容,是因她深知齊帝心思,尤其是齊帝對蕭明徹那種復雜的心思。 說到此處,她半抬眼簾,眼波怯柔地覷向齊帝,似是不安。 “臣妾出身寒微,成年便入宮伴駕,雖蒙圣恩忝居昭儀之位,說到底就是個見識短淺的深宮婦人。每遇關乎皇族體統的大事,總會沉不住氣。今日臣妾在分寸上或許有所疏失,還請陛下責罰。” ***** 沉默旁觀的李鳳鳴恍然大悟。 錢昭儀先是用已故堂姐錢寶慈說事,暗暗提醒齊帝,錢寶慈的死是因蕭明徹而起,成功加深齊帝對蕭明徹的厭惡。 然后,她再擺出溫柔體貼、謙遜自知的小婦人姿態,不著痕跡地猛表忠心,字字句句指向“自己是因太在乎皇帝喜怒、急于維護討好”,齊帝必定受用,自會偏護著她些。 蕭明徹若強硬對抗,那就是挑釁父皇威權,自落不著便宜。 但他身為皇子,若做出與個后宮婦人比誰更會裝乖賣慘的舉動,那只會使齊帝對他更加厭棄。 譬如太子,他的生母是齊國的當今皇后;又譬如恒王,他的生母是淑貴妃。 這兩位皇子不便裝乖賣慘博取圣心憐愛時,自有皇后與淑貴妃代勞助力。 如此,在圣駕前自然多了幾分進退的余地。 而蕭明徹沒有這種助力,所以他什么也做不了。 果然,齊帝聽完錢昭儀的話,帶著安撫之意淡淡頷首,轉看向李鳳鳴,陰沉神色愈發諱莫如深。 錢昭儀柔聲切切:“陛下息怒。臣妾今日領陛下口諭對五皇子行教導約束之責,淮王妃強闖阻撓,雖有忤逆圣意之嫌,但魏女與齊女……” 她意味深長的微妙停頓,才又繼續。 “……終究有不同。她本魏國王女,來齊不足一年,此前又蒙太皇太后寬縱,婚后少人在旁約束教導,心中尚未完全歸服我大齊天威。還望陛下寬宥一二。” 錢昭儀或許在旁的事上本領不大,但用什么樣的字眼能撥動齊帝心思,這事她顯然很精通。 這番話看似在為李鳳鳴求情,但對齊帝來說,卻“聽之不能細品”。 李鳳鳴和親來齊,滿打滿算也才半年,到錢昭儀口中就成了“不足一年”。 再有“魏國王女”、“心中尚未完全歸服大齊天威”,齊國君主聽著這話能不刺耳嗎? 最重要的是那句“婚后少人在旁約束教導”。 李鳳鳴聽得懂,這是在暗示將她劃歸錢昭儀這個名義上的“婆母”管束。 既她能聽出這弦外之音,那齊帝自然也聽得懂。 單憑這個,李鳳鳴就想夸錢昭儀一句,這二十年沒白混。至少熟諳了御前生存之道。 可惜,錢昭儀這項技能是成年入宮之后才學起的,而李鳳鳴打小就會。 雖齊、魏各有國情,但天下各國帝王的內里心思,總會有些避無可避的共通點。 至少,不管哪國皇帝,遇到所謂“皇族體統與顏面”和“嬌柔寵妃”同時掉水里的場面,必然先救前者。 ***** “淮王妃,”齊帝不咸不淡地點名了,“齊魏各有國情國法,魏國行‘男女責權利等同’之法,天下皆知魏女好強。但你可還記得,這里是大齊?” 李鳳鳴邁步上前,拜禮作答:“回父皇,既和親入齊,自隨齊制。兒臣如今先是‘淮王妃’,然后才是‘魏國公主’。” 齊帝又道:“那你是覺淮王不該受責罰,故而對朕心有怨懟?” “請父皇明鑒。之前數月,淮王殿下雖在前線浴血奮戰,仍不忘在百忙之中抽空傳回家書,對兒臣勤加教導。” 李鳳鳴柔順謙恭卻不至于諂媚,一切恰到好處。 “所以兒臣深知,父皇于我們夫婦來說,既是君亦是父,雷霆雨露皆為天恩,絕無半點怨怒。” 齊帝將信將疑地摸著下巴,又道:“既如此,那你為何會有今日之舉?” 李鳳鳴抬頭站直:“受夫君教導數月,兒臣謹記大齊淮王妃的責任與擔當,理當盡心維護蕭姓皇族的體統顏面。” 這番對答下來,已將錢昭儀那半含半露的“忤逆圣意之嫌”、“心中尚未完全歸服我大齊天威”消解殆盡,還順便將不在場的蕭明徹抬得高高的。 齊帝神色趨緩:“你言下之意,是指你母妃今日對淮王的教誨,有不合我大齊皇族體統之處?” “父皇明鑒。早前在紫極園,您令母妃對淮王殿下行‘教誨’之責,而非‘毒打’,更不是‘以僭越規制的皇族家法毒打’。”李鳳鳴長睫輕垂,做惶恐惴惴狀。 有些話,若是蕭明徹來說,錢昭儀只需端穩養母及血親姨母的身份,一個空洞的“孝”字,就能壓扁他。 但李鳳鳴不同。 雖在名義上也隨蕭明徹尊稱錢昭儀“母妃”,但她既不是錢昭儀生的,又不是錢昭儀養的,只要沒落下天大把柄,孝與不孝,說穿了也就那么回事。 她是鄰國來的和親公主,再怎么說也算身負兩國邦交。齊帝對她有所顧忌,若無十足把握,是不敢完全像對待蕭明徹那樣對她的。 “母妃貴為昭儀,卻對父皇圣意領會有誤,被一時怒意蒙蔽,輕率以逾制的成捆荊條責打開府親王,此舉十分不妥,于天子威嚴更是有損。所謂大齊皇族的體統與顏面,落到實處說,不就是父皇的威嚴嗎?” 這一說,此事中的齊帝就被推到了錢昭儀的對立面。 “母妃也是一時糊涂,竟忘了淮王殿下不僅只是她的養子,更是父皇龍裔血脈,還是成年開府、剛自戰場浴血凱旋的親王。今日這錯會圣意的逾制重責,若不慎傳出風聲去,父皇顏面何存?皇族體統何在?朝野會如何議論?母妃又將如何自處?因此種種,兒臣就算冒著‘沖撞母妃’的罪名,也必須制止她繼續錯下去。” 李鳳鳴篤定齊帝還要臉,就算真有“默許錢昭儀虐打蕭明徹”的心思,也絕不會承認。 而錢昭儀同樣不敢將這話挑上臺面。 齊帝握拳抵唇,輕咳兩聲。 見他態度開始松動,李鳳鳴乘勝追擊,開始用錢昭儀剛才說過自謙之詞對她照臉狂扇。 “正如母妃方才所言,她久居深宮,事事以父皇為重,心意是赤誠的。但因出身寒微,見識有限,仰仗陛下寵愛庇護做了二十年昭儀,于體統大局上依然不夠通熟。所以今日才沒能正確領會父皇口諭,行事失了分寸。” 錢昭儀面色青白交加,急惱并形于色,一時間卻又無可反駁。 李鳳鳴也像她先前那樣,話到結尾就做個假好人,看似求情,實則再踩她一腳,坐實她今日的舉動叫“過失”。 “兒臣斗膽,請父皇念在母妃情有可原,寬恕她的過錯。” 齊帝沉默片刻,沒說要如何處置錢昭儀,只是讓她先行退下,又命人去看蕭明徹的傷勢處理得如何。 李鳳鳴不急不躁,一副就算齊帝要繼續包庇錢昭儀,她也安分謹遵圣意裁決的恭順樣。 齊帝對她的反應明顯極為滿意,再次發問時,語氣就多了一絲慵懶隨意。“依你的說法,你今日非但無過,而且有功?” “兒臣不敢。母妃有母妃的錯處,兒臣也有兒臣的不該。” 李鳳鳴乖順行禮告罪:“雖事出有因,但沖撞尊長確實不對。兒臣自當領罰,今后也會勤謹受教。” 齊帝挑眉淡笑:“既你母妃于體統大局上不夠通熟,想必教不下你來。總不能由朕親自教導吧?” 按齊國風俗民情,別說他是皇帝,便是尋常人家,也沒有公公教導兒媳的荒唐事。 “父皇說笑了,”李鳳鳴無辜又疑惑,“按大齊皇律,中宮皇后既統領六宮,有約束妃嬪之責;同時也是諸皇子嫡母……” 說著,她以余光略略瞥向太子。 錢昭儀已被齊帝打發出去了,所以她暫時不會知道,李鳳鳴對她還有后招。 在齊帝后宮,若論真正得盛寵者,排在頭位的絕非錢昭儀,而是恒王的生母淑貴妃。 齊國皇后被淑貴妃無形壓制已有些年頭,這事幾乎天下皆知。 若非如此,恒王也沒這么容易與太子分庭抗禮。 李鳳鳴先前敢對蕭明徹說“你想要的都會有”,主要就是因為,她向來很擅長借力打力。 這梯子遞過去,只要太子接了,皇后要立威,勢必第一個收拾錢昭儀。 如此,剩下的事就不用李鳳鳴cao心了。 ***** 太子蕭明宣本是抱著冷眼看熱鬧的態度,但他身為齊國儲君,也不是個會坐看天賜良機溜走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