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書迷正在閱讀:浮錦(雙重生)、見你起意、師叔他總在掉馬[重生]、拯救美強慘男二、與情欲系統結契、舉頭有神明、[足球]天生名帥 完結+番外、兒子今天也在帶債主上門、我是神醫不是神棍 完結+番外、亂倫妄想
這種打法其實也很缺德,與對方拉著百姓當rou盾的做法相比,也沒好到哪里去。 可就齊軍當前的局面來說,這已是最實用的應急戰術了。 如此戰術,會讓對方士兵失去繼續戰斗的能力,但并不會立刻致死。 戰場上若是對傷兵棄之不顧,軍心將在瞬間以野火燎原之勢潰散。 所以,只要成功打倒一個,就會迫使對方必須騰出至少兩個人來救自家傷兵。 而且,這種打法避免了“頭破血流、斷肢滿天飛”的場面。 被挾持的百姓少受些血腥驚嚇,便不會持續撕心裂肺地哭嚎,齊軍士兵便可少分些神。 蕭明徹身先士卒,帶著三百弓箭手在七千敵軍中左沖右突。 就這樣一邊增加對方傷員人數,一邊設法救出被挾持的齊國百姓,很快就打開了局面。 后頭的陳馳與那些齊軍士兵見此情形,宛如吃下定心丸。 惶惶無措的軍心一定,大家的腦子就活絡起來,勇氣血性也全回來了。 只要應對得當,戰場士氣的此消彼長,有時就是這么迅速。 ***** 翌日清晨,廉貞接急報從飲馬河趕來救場。 聽完陳馳匯報戰況,再看看大營前密密匝匝排著的一千多個重傷宋兵,廉貞當場傻眼。 他咬牙苦笑:“請問,我是該先大笑三聲呢,還是先吐口血?” 有經驗的將領最怕接手這種爛攤子。 若是殺敵一千余,最多費點力氣挖坑下葬,還能得個“仁義之師”的好名聲。 可眼下卻是“重傷一千余”,這對大多數正常主將來說,都是一件笑不出來的事。 兩國交戰,將士們各為其主,但大家終歸都是人,有人性的。 正常將領不會做出“屠戮敵方傷兵俘虜”或“將他們丟進山里自生自滅等喂狼”這種決定。 但突然多出一千多個重傷者,總得給診治、上藥吧? 總得給飯吃吧? 這筆莫名多出來的開銷,沒道理向自家朝廷找貼補吧? 那對家朝廷也不會輕易付賬啊! 廉貞站在陰沉沉的天幕下,絕望扶額。“淮王殿下,您這是要我死!知不知道什么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蕭明徹看著他這副為難模樣,一本正經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該將他們當場錘死,不留活口。這樣,你就不會發愁該如何處置他們,是嗎?” “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但您倒也不必說得這么直白,顯得我很沒人性。”廉貞以手掌狠狠在臉上抹了一把,欲哭無淚,欲笑無聲。 他深深呼吸吐納好幾回,稍微緩過心情,才又道:“我昨日在飲馬河時接到急令,陛下讓您即刻回京,面述近幾月的戰況詳情。” 蕭明徹肯舍命親自上陣,這是他自己愿意。但他奉旨來前線的使命只是“督軍”,并不曾插手過邊軍的具體事務。 廉貞怕有些事怕他在御前說不清楚,本想陪他一同回京。但眼下他得琢磨如何妥善處置這一千多人,實在抽不開身。 于是他道:“此行我就無法奉陪了。您趕緊啟程,自求多福吧。” 蕭明徹頷首應下,略略抬頭,眸底映著天空的陰沉之色。 良久,他脫口說出一句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的話:“再過些日子,京中或許要下雪了。” 齊國民諺說,閏四月,吃樹葉。 過往每到閏四月的那一年,天候就會特別糟糕,雍京城一帶尤甚。 就算二三月里已是春陽暖融,到四月里氣溫都會急轉直下,下雪也不算稀奇。 廉貞雖不懂他為何突然說這個,卻還是順口接話:“是啊,等您回到雍京城,就是四月了。到時京中必定又轉冷。” 話音未落,廉貞就驚訝地瞪大了眼。 在他的印象中,蕭明徹的眼神向來如寒潭幽井般無波無瀾。 就算身處戰場刀光劍影,一腳踩在死字上,那雙眼中也沒有流露過太多情緒。 可此時,那雙琥珀桃花眸中,竟突然涌動起近乎冷戾的陰郁之色。 蕭明徹并未察覺廉貞的震驚注視,兀自極目遠眺,神色不善地再度喃聲:“我討厭下雪。” 在他關于孩提時代的記憶里,雍京城的雪天,似乎總是伴隨著揮之不去的困惑、痛苦、無助與絕望。 即便他如今已有自保之力,曾經的陰影依然如附骨之疽。 所以,他是真的很討厭下雪。 第9章 三月底,大學士聞澤玘的夫人帶著女兒聞音、聞鈴,前來滴翠山探望太皇太后。 年僅五歲的聞鈴枯坐可憐,太皇太后便叫人帶她出去玩耍,并讓李鳳鳴與聞音也陪著。 齊國女孩兒出門的機會不多,小聞鈴又正是好奇的年歲,只是由她在行宮里四下跑跑跳跳,她也開懷如撒歡的小兔。 聞音與李鳳鳴年歲相當,兩個芳齡十九的大姑娘總不能跟著五歲小孩兒一起蹦跳奔跑,便并肩漫步在后,隨意閑聊幾句。 反正聞家婢女及兩個行宮侍女將她看顧周全,連淳于黛也跟在旁幫著,倒不用擔心小家伙跌倒或闖禍。 交談中,李鳳鳴發現,這次的聞音開朗許多,完全不像上回隨恒王妃來時那樣。 “……那‘笑蘭凝神香’,我只用過一回,就全被我娘要了去。您說氣人不氣人?” 她雖說著抱怨的話,眼底卻漾笑,母女間的關系顯然極為親昵。 “好在她還念點母女情分,將那‘玉容散’給我留著。我照您說的,早晚潔面時用,這一個月下來,許多人都說我當真白了些。” 大約有意展示成效,她今日特地未施粉黛。 李鳳鳴認真端詳了她素凈的面龐,頷首笑道:“上回那一罐,應當還夠你用上月余,用完只管再來找我拿。” 聞大學士家算是清貴門第,可不敢像恒王妃那般出手闊綽。 聞音趕忙擺擺手,羞澀婉拒:“多謝淮王妃美意。” “不要你花錢,送你的,”李鳳鳴看出她的顧慮,噙笑解釋,“我在雍京也不認識什么人,瞧著你合眼緣,就想交個朋友。你我年歲相當,私下里就不必‘您’來‘您’去了。” 聞音當然愿與她結交,但教養使然,總覺交情歸交情,平白占朋友的便宜并不合適。 “既是你嫁妝里帶來的東西,若給了我,你自己豈不是很快就沒得用了?這不好。” 李鳳鳴道:“我有方子的。等淮王殿下從前線回來,我問問他名下有無制藥局坊,需用什么都能現做。” 齊國國策對商人較為友善,因此雍京城一向云集天下客商。只要舍得花錢,想要產自哪國的原材都不是問題。 這一個月下來,李鳳鳴已經盤算好生財之道,就等蕭明徹回京。 “既如此,那我可就不推辭了。” 聞音也不扭捏客套,當即拊掌樂開:“中旬時聽我爹提過,說陛下召了淮王回京。算算日子,最多再幾日就該到了。屆時若淮王府擺慶功宴,我送個有趣的東西給你做賀禮。” “什么慶功宴?”李鳳鳴微一愣怔。 聞音詫異:“你還不知?前日宮門張貼了南境加急傳回的捷報,這兩天京中街頭巷尾都傳開了。淮王在螺山親自上陣殺敵,助陳馳將軍反敗為勝。” 齊國沒有官方邸報,如皇帝諭旨、朝廷大政、臣僚奏議、官員任免調遷、前線戰報這類大小消息,都會張貼于宮門,公諸傳抄。 因戰報是通過兵部“飛驛”加急回傳,所以螺山大勝的消息雖與蕭明徹幾乎同時啟程,但消息卻比蕭明徹本人先抵京城。 ***** 滴翠山離京城南門僅二十里,但太皇太后按齊制不能干政,老人家對朝政時事也沒興趣,所以相關消息通常不會特地傳到這里。 傍晚,李鳳鳴回到長楓苑時,明艷笑臉甜得能滴出蜜來,讓辛茴看著瘆得慌。 辛茴心情復雜地覷著她,小聲勸諫:“殿下,您還是快將腿放下來吧。若叫淳于看見您這般不顧儀態,又要忍不住念經了。” 書桌后,李鳳鳴坐沒坐相地翹著個二郎腿,喜滋滋道:“我今夜心情大美,就算淳于念經說教,我也不怕不惱。” “淮王大捷、即將回京的消息,怎么就讓您高興成這樣了?”辛茴不解。 “用你這小腦瓜子好生想想,在回京路上那是蕭明徹嗎?” 李鳳鳴懶洋洋抬手,指尖在她額角輕輕一戳。“那是一萬個金錠正哐啷作響,朝我懷里飛奔而來!” 兩人正笑鬧間,淳于黛端著參茶進了書房。 李鳳鳴的腿比腦子反應快,迅速放下并攏,坐姿在瞬間恢復成端莊肅正的模樣。 淳于黛奉上參茶,假裝沒瞧見她方才那散漫姿態:“殿下,我今日幫忙照看聞家小姑娘時,與聞家的婢女閑聊了幾句。” 李鳳鳴喝茶的動作頓住,扭頭看向她:“聽到什么了?” “前幾日,太子與恒王在齊帝面前大吵一架,惹得齊帝動了怒,”淳于黛小聲道,“但外間并不知個中因由。我想,或許與淮王殿下和廉家有關。” 李鳳鳴想了想,點頭道:“多半是。管他呢,既蕭明徹回信對我說‘知道了’,今日又聽聞音說‘南境螺山大捷’的事已街知巷聞,想來一切盡在他掌握。” 只是一場不大不小的勝仗,卻在兩天之內就滿京城街知巷聞,連聞音那樣的深閨貴女都聽說了。這要是沒人在背后刻意推波助瀾…… 反正李鳳鳴是不信的。 “看樣子他應付得來,我就不必再多事cao這份閑心了。” ***** 事實證明,李鳳鳴的心放得早了點。 四月初二上午,蕭明徹抵京,奉詔進宮面圣。 據說齊帝是在御書房見的他,在場除太子與恒王之外,還有中書令韋繼淳。 天知道這幾個人在御書房里談了什么,反正到了下午,蕭明徹就被一道“至滴翠山思過三月,靜聽發落”的含糊口諭轟到了行宮。 從在行宮門口接到蕭明徹,再到兩人一同去太皇太后面前見禮,李鳳鳴全程呆若木雞。 她終于意識到,之前蕭明徹在信中說的“知道”,和她以為的知道,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眾人怕太皇太后無謂懸心,誰也沒告訴她蕭明徹是被罰來思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