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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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殿內(nèi)殿外忽然變得寂靜異常,甚至連外頭的兵器相交侍衛(wèi)拼斗的聲音都消退無蹤。 可很快地,“吼!”又是一聲巨響,這聲音是從麟德殿外傳來的,無比強(qiáng)悍地沖了進(jìn)來,聽來顯然比第一聲要近了很多,越發(fā)驚天動地了。殿外也響起了驚慌失措的慘叫聲!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事情發(fā)生。 齊王臉色大變,顫聲道:“這這是什么?” 慶王側(cè)耳傾聽,神情帶一點(diǎn)詫異,他已經(jīng)聽出了這聲音是何物。 而在這所有的響動之外,又有個清脆的叫聲遙遙地傳來,隱隱約約地:“翼哥哥!” 慶王眼神一變,想也不想轉(zhuǎn)身往外就走,不料到底是不適應(yīng),他猛地?fù)湓谳喴紊希銖?qiáng)撐著沒有跌倒。 齊王才要過來扶他,趙翼揮揮手,向皇帝的方向指了指,齊王猶豫了會兒,還是留下了。 到底是阿南及時地跳過來,扶著慶王往外走去。 出了內(nèi)殿,卻見外殿門口,幾道人影連滾帶爬地跑了進(jìn)來,有的雙腿都軟了,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狼狽異常。 其中有幾個侍衛(wèi)看到慶王出來,急得語無倫次:“快、快帶殿下躲起來,有、有大貓,有……” 阿南不明所以,只覺著慶王急切地要去殿外,便暗中用了幾分力道。 扶著慶王快走到殿門口,突然,連向來經(jīng)驗(yàn)豐富見慣了大場面的阿南也僵住了! 如同最魔幻的夢中出現(xiàn)的場景一般,在眾人的眼前,有一只巨大的吊睛白額猛虎正從麟德殿前的臺階上走了上來,它的姿態(tài)優(yōu)雅緩慢,有條不紊,仿佛閑庭信步,絲毫不在意那些四散奔逃的侍衛(wèi)跟宮人。 阿南看著這突然出現(xiàn)的猛虎,這才想起原來剛剛那兩聲竟是虎嘯! 他受驚匪淺,下意識地就要抱住慶王施展輕功逃之夭夭,不料慶王及時地一抬手將他攔住。 阿南揪著心,卻只得松開了慶王,慶王一手扶著麟德殿的門扇,一邊看著那猛虎,口中喃喃:“虎爺。” 虎爺已經(jīng)完全地上了臺階,在看見慶王的瞬間,卻神奇地停了下來,拖在后面的長尾悠閑地?cái)[動了兩下。 很快地,從虎爺?shù)纳砗笥幸坏烙白蛹贝掖业嘏芰松蟻恚瑓s正是小葉! 此時卻又有驚魂未定的太監(jiān)跟侍衛(wèi)們大叫起來,原來在小葉的身側(cè),竟還跟著一只色彩斑斕的豹子! 可自打小葉出現(xiàn),慶王的目光便只盯向她,立刻發(fā)現(xiàn)她身上竟有大團(tuán)的血跡! “犀兒……”慶王下意識地松開手向著小葉走過來。 那邊小葉一眼看見他,也大叫道:“翼哥哥!”急忙加快步子沖過來。 就在慶王幾乎摔倒的時候,小葉總算及時到了跟前,張開手將他抱住了! 慶王本能地將她緊緊地?fù)碜。骸皼]事嗎?” 正小葉也忙著問道:“翼哥哥沒事嗎?” 兩個人緊緊地相擁,臉頰貼在一起,兩顆心也毫無隔閡的靠在一處,怦怦亂跳。 虎爺跟金點(diǎn)點(diǎn)站在小葉的身后,看著這一幕,虎爺便輕輕地哼了聲。 金點(diǎn)點(diǎn)轉(zhuǎn)頭看它,善解人意地安慰:“孩子大了,不要總是舍不得。” 虎爺索性把頭扭開,卻又轉(zhuǎn)頭看向身后空中。 一輪圓月當(dāng)空,暗藍(lán)的天空之下有一道影子飛了過來。 “小葉子!”熟悉的叫聲從空中傳來。 但是對于阿南等在場的人而言,頭頂上傳來的,卻是狗叫的聲音! 今天晚上實(shí)在是太古怪了,老虎,豹子,會飛的狗?! 有很多人恍恍惚惚,覺著自己大概在做夢。 小葉也聽見了,忙回頭打量, “小葉子!”聲音再度響起,果然來自半空之中。 小葉眨了眨眼,終于看清了,原來是那只巨大的貓頭鷹展翅飛來,底下掛著個雪白的毛球似的東西……那是、安安?! 第155章 入冬之前,在京城內(nèi)住了兩月有余的齊王要啟程回封地去。 張貴妃雖然不舍,但畢竟相處了這兩個多月,且知道兒子在冀州過的不錯,卻也罷了。 這日京城南門之外,慶王帶人相送齊王趙暉。 趙暉跟幾個送行的內(nèi)侍們客套了一陣,便同慶王一起往前走了幾步。 原來這段日子里,慶王每日堅(jiān)持行走不怠,足足兩個月的時間,已經(jīng)恢復(fù)的跟常人無異了。 趙暉將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笑道:“我本來想在京內(nèi)多住些日子,至少可以討一杯四弟的喜酒。” 慶王向來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臉上竟微微多了幾分薄紅,幸而神情還是一如既往的鎮(zhèn)定:“那您為什么不多留些日子?” 趙暉道:“就算父皇母妃留我,只是不獨(dú)我一個外放封地的,這次已經(jīng)是破例回來了,若還繼續(xù)耽擱,怕那些家伙們有說法兒。” 慶王一笑,卻又?jǐn)苛诵Φ溃骸奥牳富收f,他問三哥你的意愿,你說你想回冀州?” 趙暉道:“其實(shí)那天在麟德殿面對太子殿下的時候,我想說的話已經(jīng)都說了,四弟,雖然你說治國不必要過人的才能,但是如果國君真的具有過人的才能,當(dāng)然比一個庸才上位要強(qiáng)上百倍。你說對嗎?” 慶王皺皺眉:“我想三哥你是太自謙了,你并不是什么庸才。” 趙暉調(diào)侃道:“若咱們那位大哥相比嘛,我興許會比他稱職,但跟你一比,自然是個庸才了。” 慶王道:“這是妄自菲薄。” “你可不要安慰我了,”趙暉擺擺手,笑道:“先前要不是你明里暗里指點(diǎn)著我,就算我去了冀州也活不了多久,更何況前些日子太子用栽贓的法子讓人告我謀逆,我的膽子最小,那時候差點(diǎn)嚇?biāo)溃謸?dān)心連累母妃……幾乎想一死了之,多虧了你派的人知會我,我才勉強(qiáng)放寬了心。” 慶王道:“正如我說的,手足兄弟,自然該相互扶攜。” “可惜有的人不這么想,非得把人逼到絕路上。”趙暉看著慶王,想了會兒又道:“對了,事到如今我且跟你說了吧,我回來的路上,有人埋伏行刺,其實(shí)那不是太子所做。” 慶王并沒有任何意外之色:“是三哥你自己安排的人?” 趙暉先是一驚,繼而笑道:“你看,什么都瞞不過你,我以為我這件事做的高明至極無人看破,沒想到在你跟前仍是透明人一般,有什么意思?你好歹讓我得意一回。” 慶王一笑。 那時候齊王奉旨回京,他是給太子和皇后威逼怕的了,一路上風(fēng)聲鶴唳,處處擔(dān)心太子會派人為難自己,提心吊膽的到了最后,逼得想出了這個“先下手為強(qiáng)”的法子。 他故意安排人行刺,只說是路上的劫匪所為,這樣一來消息傳出去,太子聽聞有人行刺,自然不會再動手了。 甚至皇帝聽說這消息,因?yàn)樘拥那翱疲沽⒖陶J(rèn)為是太子所為。 齊王嘆了口氣,道:“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啊。”他看著前方風(fēng)卷著云,洶涌澎湃的,說道:“其實(shí)四弟,我不想當(dāng)這個儲君,除了才干之外還有一個原因,你可猜得到?” 這次慶王搖了搖頭:“我卻不知,難道哥哥是擔(dān)心成了儲君后,會有人不服,對你動手嗎?” 齊王笑起來,道:“還好這次你也想不到,我的確是擔(dān)心會有人對我動手,但我更擔(dān)心的是我自個兒。” “你?”慶王認(rèn)真地詫異了。 齊王嘆道:“你看看太子……哦,現(xiàn)在該叫他大哥了,他原本雖然偏激暴戾,但表面還很會裝樣子,所以皇上跟廢后都覺著他是個可造之材,但是到現(xiàn)在,他儼然是喪心病狂目空一切了,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性子作怪,還是因?yàn)槟莻€位子。” 慶王隱隱明白了齊王的顧慮:“三哥就算在那個位子上,也不會變成他。” “這可未必,”齊王嘖了幾聲,“你知道的,我的母妃族中也有些勢力,若我真的成了儲君,就算我想渾渾噩噩,萬一其他的人想謀官,想往上,想獨(dú)攬大權(quán)之類的呢?萬一我也經(jīng)不住那些誘惑,漸漸地迷了心呢?說實(shí)話,在京內(nèi)的那些日子里我也曾想過若我當(dāng)了皇帝之后的種種……可我越想越是害怕,我沒有把握在那之后會一如現(xiàn)在,我怕我也變得面目猙獰,甚至對自己的至親骨rou下手。” 慶王垂眸,片刻才道:“可是、三哥想過沒有,若是別人上去,會如何呢?” “其他的人我當(dāng)然不放心,”齊王立刻說道:“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爭一把。” 慶王抬眼:“三哥……” 趙暉道:“你是又有仁義,又有才干的人,最重要的是你絕不會欺壓手足,我是放心的。” 慶王苦笑:“三哥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當(dāng)然不是,”趙暉又道:“以前是你的腿不好,如今腿都好了,可謂是天命所歸,也是人心所向,這些日子我在朝上也看的很明白,滿朝文武對你都是很信服的。而父皇自然是屬意于你……只是因?yàn)槟阏f要娶善懷郡主一個,才讓父皇不高興了。” 慶王淡淡道:“這個我是不會更改的。” 趙暉笑道:“果然,越有才干的人越性子獨(dú)特。”他拍了拍慶王的肩膀:“你放心,我看父皇的態(tài)度好像有些松動,只是你先前拒絕了,讓父皇面上掛不住而已,總不至于要讓父皇求你當(dāng)儲君吧?” 慶王道:“三哥!” 趙暉道:“我因?yàn)橐厝チ耍@些話又不便在書信上說,所以索性都跟你說明了,四弟,該爭的不要只管撒手,就如你方才說的,若是別的人上位,成了第二個趙潢該怎么辦?你雖然聰明,懂得步步為營,但若真到了那一步,風(fēng)云變幻,未必就能萬全。” 見慶王還是不語,趙暉道:“對了,善懷郡主……” 慶王道:“怎么?” 趙暉道:“我這些日子往那個珍禽園跑了數(shù)次,記得在咱們小的時候也好奇去過兩回,只覺著滿目死氣沉沉,就像是到了什么天牢之類的地方,令人厭惡,可是這次我回來去看了那幾回,卻完全不同,那些飛禽走獸們雖仍是在圈舍里,但看著氣質(zhì)閑適安然,毫無窘困之態(tài),還有那些放養(yǎng)著的綠頭鴨,九節(jié)狼,它們竟相安無事,善懷郡主帶我閑逛的時候,那九節(jié)狼甚至跑來抱著她的腿……如同小孩兒撒嬌似的,我甚至能看出它們的喜怒哀樂,覺著它們就像是人一樣皆都有靈,善解人意的。” 慶王不由聽怔了。 趙暉笑笑,道:“所以,如今提起趙潢逼宮的那天晚上,麟德殿前的異樣,那見過的人覺著如同一夢,沒見過的咬牙說絕不可能,但我因見過珍禽園的情形,卻知道那沒什么不能相信的……善懷郡主把園子照看的極好,所以那天晚上,必然是因?yàn)楦兄怂奈kU(xiǎn),所以虎爺跟金點(diǎn)點(diǎn)才雙雙現(xiàn)身……” 慶王看著趙暉,他一向覺著自己這個三哥雖偶爾有些小聰明,但多半憨憨的,沒想到偏是他,竟能看穿了這其中的奧妙。 趙暉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目光閃爍,笑吟吟道:“這就叫知恩圖報(bào)了。我說這些話,無非是想說,善懷郡主雖是女子,卻也是個至情至性,有情有義的人,所以她原先才不計(jì)一切想方設(shè)法救助跟保護(hù)這園中的生靈,而且也只有她才能做到這個地步,這世間除了她只怕沒有第二個有這份能力了。” 慶王若有所感,默然看向趙暉。 趙暉道:“所以你看,什么人適合照看什么,是很重要的。如果善懷郡主的能力再大一些,自然不僅僅是惠及一個園子、惠及那些毛崽子們了。既然你有這個能力,為什么不去做呢?所謂‘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四弟,你比我聰明百倍,你且好好地想想吧。” 齊王的這一番話,自然跟小葉曾經(jīng)和程嘉那些私下里談?wù)摰脑挷恢\而合了。 皇宮。 先前皇帝廢黜了太子,幽禁在東北角的倦勤齋,不幾日,太子給一只不知從哪里竄出來的耗子咬了一口,當(dāng)天就高熱發(fā)起病來,瘋態(tài)可怖,說了很多嚇人的話。 太醫(yī)們奉命前去,卻無從下手救治,當(dāng)夜,太子便七竅流血,暴斃身亡。 后經(jīng)太醫(yī)查驗(yàn),說是因?yàn)榻o老鼠咬傷,傷口處正是血管,所以才發(fā)病甚快,救治無效。 此刻裕妃掌理六宮,聞言如臨大敵,立刻命人清理六宮中的鼠患,誰知找來找去,只在浣衣局那里找到兩只老鼠,其他地方竟不曾見。 而且百年而來從沒聽說過老鼠咬人,且咬人至死的消息,也是奇了,偏偏是倦勤齋出事。 后來又有倦勤齋的內(nèi)侍們說,太子給耗子咬的那天,好像聽見有貓頭鷹在笑,笑聲瘆人,實(shí)在可怕。 而廢后在得知太子死了之后,漸漸地也迷了心智,竟不記得過去的事了,身邊除了阿顧,陪著的只有小狗安安。 原來太子并沒親自動手,畢竟只是一只小狗,還不值得他如何,只隨口吩咐阿顧將安安弄走。 阿顧便偷偷地把安安藏了起來,后來又給大貓頭鷹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