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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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晏然未接話,反推了去年冬的釀酶子給她:“吃呀,嘗嘗這個。” 一到了春日,氣候和順,天氣晴然,店中人一多,事便多,日子如流水平平滑過。池小秋去年就動過的心思,經(jīng)過幾個月的謀劃,又算過壓箱底的錢財,有了底氣張羅。 她直接和旁邊的鋪子談妥了,要連他們的房舍一起租了,將食鋪擴(kuò)成之前的兩倍。 重新將那邊布置了,再搭架子,置景,這邊還要顧著出菜,上新,還要惦記著讓人給四羲書院的鐘應(yīng)忱常送飯上去,池小秋忙得整日不休。 這一年對于鐘應(yīng)忱來說至關(guān)重要,春闈不比秋闈,英才薈萃,鐘應(yīng)忱自進(jìn)了書院,少有來家的時候。池小秋專送了伙計去照顧他起居,可每次回家見他,仍是眼下青黑,愈來愈瘦。 她心疼,卻不能阻攔鐘應(yīng)忱用功,只能在飲食上下功夫,常整治湯水,希望給他補些底子。 因此,當(dāng)有人來報說:“北橋的胡家,想請東家過府說話。”池小秋頭也沒抬,便給否了。 可又過了兩天,胡家親自來人請她:“家里想辦場大宴,想請池姑娘幫著整治,價錢好說。” 再辭便是下人面子了,池小秋想了想,收了圍裙,直接出來道:“好,走罷。” 第156章 胡家戲文 北橋凡是常辦宴的人家, 池小秋多半都去過,胡家同徐家都是柳安數(shù)得著的府第,池小秋早聽說話。 但這家子是后遷來的, 說來人人都稱贊, 只因胡家家風(fēng)簡素, 不事奢華,莫說那些金玉堆出的酒席, 便是連女眷的首飾衣裳都常是半舊的。 柳安喜歡鮮亮事物,并不代表瞧不起儉樸之風(fēng), 反是因為胡家這番, 對其愈加尊重。 只是等池小秋一進(jìn)府,便知道,這有錢人家所謂“儉樸”, 也是她用不起的。 就比如這個唱腔身段俱佳的戲班子, 都是女子所扮,專供給后宅的。 “檀郎, 你竟這般狠心!好也!好也!” 臺上的戲正演到最熱鬧處, 可謂誤會齊出,高潮迭起, 但池小秋并沒有看戲的興致。 說好的是請她來商量宴席排置,可自登門,已經(jīng)過了近兩個時辰。這胡夫人倒是十分熱情好客,不愿勞動她半分, 倒扯著她來請看戲。 她想著鋪中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忙,跟惠姐打了個眼色, 兩人便想你唱我和,盡快將宴席的事情扯清, 好早日歸家。 可根本插不上嘴,胡太太與旁邊的人正講戲講得頗有饒有興致,連個停頓都無。 “要說這折戲里的許檀,也是個有福分的人。” “算不得福分罷,雖則后來冤屈得雪,一路高升,可這十?dāng)?shù)年流放的日子,可是頗為難過。” “卻是韓女有義氣,便是去了蠻風(fēng)瘴雨之地,依舊是不離不棄,若不是她隨從許檀在側(cè),哪里能等來這云開霧散的一天。” 旁人駁道:“這話卻是差了,方女雖未拋家相隨,高門貴女,卻甘愿貧苦,養(yǎng)大嬌兒幼女,若不是她累年送去銀兩打點,又有其族親幾番上書伸情,他許檀便是熬上十輩子也陷在蠻荒之地了,一把骨頭就此交付,韓女也不過白賠一條命進(jìn)去罷了!” 胡夫人嘆道:“可不是,咱們也是累世官宦人家,這里頭的事,卻要清楚許多。便是個單衣襜褕,若有人推上一把,前途自不好說,便為九州衣被,能經(jīng)世治邦,上頭無人做門路,滿朝誰人不是錦繡之才,也就此埋沒了。池姑娘,你說是這個理不是?” 池小秋的座就設(shè)在胡夫人下首,他們幾人說得又慢又清楚,可當(dāng)不起池小秋滿腹家事,一腦門子都是后院里頭要運進(jìn)來的紫藤架子,這會忽被點了名字,便疑惑看去。 “啊?” 天熱得早,胡夫人的扇子搖得不輕不緩,也沒計較她的失態(tài),含笑問道:“池姑娘平日辛苦,今天既來了,便安心聽?wèi)颍瑱?quán)當(dāng)是陪著我們這把老骨頭說說話。” 胡夫人明顯是在自謙,她年不過四十,因保養(yǎng)得宜,看來便如二三十的婦人一般,頭上無甚珠釵,只點了一個方頭簪子,更顯端方雍容。 這話好接,池小秋笑回道:“夫人這般年輕,便如此說,只是我…” 她話才說著一半,就讓胡夫人截了去。 “這戲雖是編的,卻也說了許多底下人不知的官場事,倒有些趣味。” 有什么趣味呢?池小秋覺得,這趣味都只在他們口里說,她還真沒看出什么來。 所幸胡夫人體貼,看出她于此事迷茫,便又給她往細(xì)了掰扯:“提挈兩字,在這朝中,重如命脈。同科的便稱同年同案,同鄉(xiāng)的自結(jié)一派,黨爭黨爭,雖不為上所容,卻經(jīng)古而起歷朝不衰,便是為了同氣連枝,相互提攜。而其中,最好的一樣關(guān)系便是姻親。” “便如這許檀,若不是后娶了方氏,得了姻親助勢,豈能有平反昭雪的一日,而后兩家相互借勢,彼此得利,根基愈穩(wěn)。韓女雖是貧家女,卻也知禮識禮,看似于家宅名分自退一步,實則讓夫君能安心為官,平步青云,自己也得了三品誥命,兒女前程大好,這便是聰明人。” 旁邊人點頭道:“夫人這話卻解得好,可笑那些榆木腦袋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男子有才便是德,可不曉得,無論男女,要緊的不是讀書識字,而是從書卷中得出的見識。” 她壓著扇子,點那遠(yuǎn)處坐著的兩個姑娘:“但凡有些底氣的人家教養(yǎng)姑娘,容色都暫且靠后,要緊的是識大體。莫要眼中只有一文兩文錢,只拘在后院里爭論些妻妾寵愛的末事,卻將夫婿前程棄之不顧,幫不得忙,只顧添亂,可不是眼皮子淺。” 不知是不是池小秋的錯覺,說到最后一句時,那人撩起眼皮子,正好就看了她一眼。 池小秋低頭飲了一口茶。 胡夫人這模樣,不像是請她來談生意的啊。 惠姐悄悄扯她:“咱們來這里,是要做什么的?” “我也不知,”池小秋小聲道:“只要別是吵架來的就好。” 下一刻,她又被點了名:“池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池小秋微微笑:“小秋不識得官老爺,自然也不知道這里頭的事。夫人要是想問這一桌酒宴要設(shè)多少熱菜涼碟,我倒是說得清。” 胡夫人眼神一閃,還未說話,卻聽人道:“大姑娘下學(xué)了。” 胡家的大姑娘和夫人生得極相像,一看便知是親母女,規(guī)矩都極好,先行了禮,才道:“女兒今日新畫的賢女圖,特拿來給母親瞧瞧。” 旁邊的丫鬟展開手里的畫卷,池小秋瞄了一眼,確實不錯。 她這一眼被胡夫人瞧去,便招手讓她上前來:“聽說池姑娘也擅畫,請來給這丫頭看看,還有哪里可修一修?” 池小秋不知她是從哪里聽說的“擅畫”,卻也不好就這樣坐下,便裝模作樣仔細(xì)盯了兩眼,贊道:“十分好看。” 胡小姐卻道:“凡書畫便沒有一筆不可少的好處,還請池姑娘說一說,如何能更好,我便拜姑娘做一畫之師了。” 胡夫人悄然瞪了她一眼。 這孩子還是心氣太盛,池小秋長在蓬門小戶,連字都不識,哪有這樣下人臉面的,事情還沒說妥,現(xiàn)下露出這樣態(tài)勢,不是顯得人張狂。 她便打圓場:“你這丫頭,這樣一說,讓池姑娘怎好接這話呢!” 池小秋慢吞吞道:“大姑娘筆法都已經(jīng)純熟了,只是看這詩里的故事,畫的既是楚野辯女,這道上的兩人看著倒像是好友路上相遇,兩相閑聊,看不見‘辯’在哪里。” 胡大姑娘年輕氣盛臉皮薄,先是怔在當(dāng)?shù)兀譄o法反唇相譏,還要白著臉道:“多謝池姑娘… 她本想用這個故事,好好諷一諷沒見識沒口齒的女子,不想她竟認(rèn)得字知道典故。 這般,他們備好的話便沒法再往后說了。 畢竟,他們想用來證實池小秋“沒見識”的戲碼被莫名跳了過去。 胡夫人到底經(jīng)事多,原本的路順不下去,她便淌了別的河來走。 四下人都退了出去,只剩心腹,惠姐有些怕,揪住池小秋衣服,悄悄道:“他們這是要做什么?” 池小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事,便動手時,我也打得過。” 可鐘應(yīng)忱說過,雕梁畫棟錦繡園林里,最不乏的就是軟刀子,刀刀扎人不見血,只傷命。 池小秋摸著紅絲繩串的四顆金錁子,給自己打氣。 她過來時整個店里都是知道的,胡家斷不敢傷她。 胡夫人讓丫鬟又上了一回茶,微笑道:“我今日與池姑娘初見面,便十分喜歡,若不嫌棄,便認(rèn)我做干娘如何?” 池小秋原本脊背繃緊,聽見這話,不由茫然:“嗯?” “方才這戲姑娘也看了,方女韓女本是異性,結(jié)做姐妹,共侍一夫,家宅團(tuán)圓,夫妻和美,官運亨通,府門漆朱,可不是好?” 原本隱約的猜測咣當(dāng)落了地。 原來此次給她招來禍患的,是鐘應(yīng)忱。 胡夫人見她不語,顯然不愿,也不意外,和軟語氣緩緩道來:“姑娘與鐘解元幼時結(jié)親,一路相依,情義非比尋常,只是姑娘想想,鐘公子自然是有八斗之才,可春闈一試才是仕途入門之地,此后全看個人修行。” 胡夫人這時一笑,隱隱露出些驕傲鋒芒:“我胡家老太爺曾在詹事府任職,與圣上有些許情分,告老還鄉(xiāng)之時已在通政使職上任職六年,我胡家朝中有故友,有舊親,不敢說上能通天,卻能在升遷上使出些力氣。” 她看向池小秋:“如此,豈不三方便宜?” 池小秋不抬頭,手指緊緊摳著茶蓋,不言語。 胡夫人拋出了最后一道令,助她卸去心防:“方才在姑娘對面坐著的,便是我家二房太太,便是老爺已經(jīng)故去,她在胡家仍舊人人敬重,幾與我平起平坐,所生孩兒一樣入學(xué)請了先生精心教導(dǎo)。” “不瞞姑娘說,若我家仍舊在六七品里打轉(zhuǎn),她,斷不會有現(xiàn)在這樣體面的好日子。” 一直聽到了此處,旁邊的惠姐才終于理清了胡夫人話中話。 她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卻是氣得,一按椅子便要站起說她不要臉,卻讓池小秋伸手按住了。 “夫人這意思,我卻是明白了,”她清亮的眼神直直看過來,笑容時隱時現(xiàn):“認(rèn)親是假,如今這番,是想讓府上姑娘入鐘家做妾嗎?” “你!”胡夫人臉色大變,豁然站起來:“你大膽!” 第157章 糖醋蒜 “這燕窩粥和銀耳羹哪個更貴, 江州蜜桃和福齊金橘哪個更難得,夫人當(dāng)了家,管著采買, 自然是知道的?既二夫人體面, 為甚方才的桌子上, 夫人同其他姑娘桌上,都是燕窩金橘, 二夫人卻只吃著銀耳蜜桃?” 池小秋呵得笑道:“這平起平坐的話,可是讓人難信了。” 她一拉惠姐, 站起草草拱手道:“看來, 夫人也不想辦什么宴,我就不在這添堵,告辭了。” 亂拳打死老師傅, 胡夫人措手不及, 怒氣未發(fā)出來,急切下道:“哎——” 池小秋不耐煩:“夫人要想辦宴, 便擬菜單, 要想說婚事,既是給鐘哥說親, 就往鐘家去,他若應(yīng)了,便與我無干,你來扯我也無用。” 找她摻和什么呢? 她干活慣了, 走路生風(fēng),胡夫人扯也扯不住, 只能看她一路出去了。 “娘,她可應(yīng)了?”胡小姐等不著消息, 自家去問,卻聽婆子道:“夫人讓那野丫頭搶白了一頓,直喊心口疼。” 胡小姐心疼母親,又不忿,幫胡夫人順著背:“她說得對,既是鐘家的親事,便去與鐘公子說,找她作甚?” 胡小姐正是擇婿之年,本來這次中舉的,于胡家看來都無可無不可,偏前日宴上,高溪午無端走失,席上忙作一團(tuán),她無意中撞見帶人來尋的鐘應(yīng)忱。 從此存下了一段心思。 可母親卻說,若是能成,自是個好姻緣。但年前文和宴上,那解元相公剛因池小秋與人爭論過,可見對糟糠總是有些情意放在心上,最好能先說動池小秋,再往后圖謀。 母女兩說話,自然沒多少顧忌,胡小姐臉上發(fā)燒,卻還是嘟嘴道:“只需鐘公子點頭便罷了,娘去問他做什么。” 胡夫人點她額頭道:“多大了,卻這樣任性。他以后是要為官的人,自然要愛惜羽毛,拋棄結(jié)發(fā)妻子另娶,可不是個好名聲。且他到底對那池姐兒有些在意,若是她不依鬧起來,鐘家小哥自然心煩。” 她意味深長道:“你可得記住,如花美眷自是能動人心,可若是只能添亂,那紅顏便連枯骨也不如,反倒惹人厭煩。日后過了門,明面上,你也得好生待那池姐兒,拿出做大婦的氣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