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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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不必做這么多菜,不過是尋常一頓飯。” 池小秋拿袖子一抹汗,聽了這話不樂意:“怎么能叫尋常!咱們認(rèn)識兩三年了,好容易等我池小秋手頭闊綽些,能置辦點桌菜席,再不能虧待了你!” 她又轉(zhuǎn)向高溪午,爽快拱了拱手:“還要謝謝高兄弟一同過來,你們整日一同讀書一同考試,自然情誼深些,少了你,他這生日過的也不自在。” 高溪午干干笑了兩聲。 情誼倒是有的,比如相防相殺,再比如相絆相跌。 鐘應(yīng)忱也不由笑了一聲。 若是少了高溪午,他可真是求之不得。 兩人對看一眼,又嫌棄地轉(zhuǎn)了過去,同往桐木圓桌前而去。 等離得近了些,高溪午看著滿桌綠油油一片,猶猶豫豫滿懷期待問道:“小秋妹子,這前菜也…太多了些。” 一定還是有rou的,便是落在后面,他也能等! 池小秋先給他們挨個斟酒,那盅小小的,不過能拇指頭般大,聽了話搖頭道:“這四盤兩碟都在這里了,忱哥吃不慣葷的,好在四月里頭菜好找,總能湊齊這些。” 大白天里高溪午眼前一黑,頗有些人生無望的蕭條,只能垂死掙扎:“光吃菜不長個,鐘哥兒這般鐘靈毓秀,要是長成個矮個子,到時候你看上一輩子…” 該多難啊! 他后頭一句話沒說出來,就已經(jīng)讓鐘應(yīng)忱看他時的威脅逼了回去。 得,得,得,這年頭女子惹不起,兄弟也惹不起。 高溪午只能埋頭吃菜,卻聽池小秋笑道:“平常那些菜常吃,沒什么意思,我今天做點新鮮的,給你們嘗嘗。” “有…rou?”高溪午眼睛放出光來。 池小秋沒有誑他,等菜都吃得半盡了撤下去,小齊哥便搬來一盆炭火,將桌心處嵌的木格去了,正好擺在里頭,上面架了個鐵絲網(wǎng)。 松軟筋道的面筋,柔軟醇香的豆腐皮,碧青青的胖辣椒橫刀切成了片,豬rou帶骨頭剁成小塊,羊rou牛rou都切得極薄,偏在日頭下還能看清嫩紅rou間的筋絡(luò)紋理,安然在盤中微卷,松茸春筍也都片作或柔韌或爽脆的薄片,冰玉一般通透的青魚片旁邊還有帶著淺淺絳色的新剝出的蝦仁。 炭火燃起,幽幽火苗飄忽不定,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熾亮,池小秋在上頭的鐵絲網(wǎng)上刷了一層油,滴落在木炭上時陡然引起一陣突如而來的火,不過瞬間又寂滅下去。 池小秋將豬rou一塊塊夾到火上,只見外層的rou迅速變得焦香,油脂漸漸化開,往勁瘦的里層浸去,這rou之前被紅辣椒碎同別的材料一起腌過,只再薄薄刷上一層油就足夠香,池小秋查看著火候,只待這rou外焦里嫩的時候,就直接夾出來。 片成了薄片的牛羊魚rou卻是不同,只要往鐵絲網(wǎng)上一放,就能看見原本舒展的嫩rou片邊緣迅速卷縮,迅速變成一種引人眼饞的顏色,香味隨即彌漫開來,動作就要格外迅疾,不然再遲上那么幾息,上頭的微金就會變作焦黑,食物就因為失去了過多的水分而失去鮮嫩,吃著就沒什么意思了。 天微微暗了下去,水榭旁的燈已經(jīng)點起,給池小秋的側(cè)顏蒙上一層朦朧光影,顯出一份虔誠的期待。 高溪午等不及放涼,捏了一塊剛放進(jìn)嘴里,就讓燙了舌頭,不愿意吐出來,只能張著嘴吸一會兒涼氣,只待稍冷就大吃大嚼起來。 池小秋讓他逗笑了,一邊往手上烤著的魚上撒著蔥花,一邊還來得及給他倒了一杯桃花酒。 “吃這個配酒倒好。” 高溪午聞聞這酒,便覺得不對味:“小爺要喝烈的!” “不行,忱哥兒吃不得烈酒。” 池小秋連連搖頭,給鐘應(yīng)忱過生日是一宗,可也不能為了自個,就搭上下半年的安生日子,若是鐘應(yīng)忱吃醉了再讓人背起書來… 池小秋方想著,就見眼前又出現(xiàn)一個酒盅,鐘應(yīng)忱就站在她跟前:“我也要。” 今天這幾人都沒長手? 池小秋納悶看了他一眼,見鐘應(yīng)忱盯著她,十分認(rèn)真的提著要求,便順手又給他倒上一杯。 高溪午壓低聲音:“兄弟,你這秤斤注兩爭多論少的本事,倒是越來越高了。” 鐘應(yīng)忱正在心情好的時候,便不與他爭論,只是端起酒來,慢慢抿了一口,這酒極淡,緩緩滑下肚時十分舒爽,比別的就更香甜。 有rou有酒還不足,池小秋另從廚下端了涼菜出來,簡簡單單調(diào)出來,正好解了大口吃rou的單調(diào)。 “這…是什么?” 高溪午盯著那正中一盤粉嫩嫩紅艷艷的花來看了半日,竟是一盤清拌木槿花。 “這花本身沒什么味道,可嘗著倒舒服,忱哥兒這菜送的真不錯!” 高溪午笑容有些僵硬:“那一整個花囊,都摘了?” “那一簍子看著多,其實拆下來還不夠一盤子,我又去街上買了些,才湊夠前天的菜。這是今個街上買的新鮮花。” 池小秋絮絮說著,放下手里兩盤青菜,高溪午趁著她又往廚下的功夫,心悅誠服跟鐘應(yīng)忱道:“兄弟,還是你對!小秋妹子眼里,大約只有能做成菜的,同不能做成菜的。” 鐘應(yīng)忱瞧他一眼,終于點頭道出一句:“確是如此。” 這菜卻也是要看人的,譬如高溪午選出的那盆木槿,便淪作桌上佳肴,他送出的龍爪蔥,每日在池小秋桌上搖曳,享和風(fēng)雨露。 他正待要夾菜,忽聽高溪午爆發(fā)出一陣狂笑聲。 “鐘…鐘兄弟你看…” 鐘應(yīng)忱淡淡瞟去,正要翹起的嘴角,便僵在那里。 池小秋方才灑在烤魚上頭的蔥花,看著似乎十分眼熟。 高溪午幾乎笑出了眼淚:“看…看來,是沒有一樣?xùn)|西,能逃過小秋妹子的手去!” 池小秋聽他們兩個議論,便也探出頭道:“這蔥生得好看,拿來做菜比小蔥也更香。” 鐘應(yīng)忱半垂著臉,長長的眼睫半日未動,雖然依舊是淡淡的神情,池小秋卻莫名看出了些委屈。 沒心沒肺的高溪午也沒能撐過這尷尬的氛圍,等吃飽了肚舉過了杯子,便積極告辭逃之夭夭,只留下池小秋對著鐘應(yīng)忱,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 四下無人,燈在水中的影子在晃。 池小秋等了一會兒,有些無措,便自己開始收碗盤。 “小秋,”有人按住了她的手,池小秋抬頭,就見鐘應(yīng)忱站在暗影中,問她:“你還記不記得我走前與你說的話。” 池小秋方要點頭,就見鐘應(yīng)忱慢慢將碗筷從她手中抽出,上前一步,將她逼得往后退了退。 “我也有一問。” 他離得太近,池小秋有些不自在,只能掙了掙,可后頭就是柱子,退無可退,只好仰起頭來:“什么?” “于你而言,我同高兄,可有不同?” 第92章 咸鴨蛋 池小秋松口氣:“當(dāng)然不一樣!咱們倆什么交情, 一起吃過草根啃過泥,能豁出命的兄弟!高兄弟卻沒這些情分,怎么能比?” 果然, 她還沒明白。 鐘應(yīng)忱輕輕嘆口氣:“我這不同與你卻很不一樣。” 池小秋眨眨眼, 一時有些怔忪。 “若有一天, 你嫁予良人,參天拜地之時, 你可愿身邊的人是我?” 池小秋一時驚住。 鐘應(yīng)忱微微上前半步,將她迫得更緊:“若你坐于婚床之上, 可愿挑開蓋頭之時, 見到的人是我?” 他眼中如湖光微波,微微笑的時候一層層漾開,比她初見之時更靜更深, 可瞳仁正中映出的人卻總是不變。 “這山河湖海城鄉(xiāng)里坊太多, 若你想輾轉(zhuǎn)其中嘗遍每一道菜,總要費(fèi)上一輩子的時間。” 他聲音如同步搖斷裂時散下的一串玉珠, 明明極輕, 卻狠狠敲著她的耳膜,竟有些聽不清晰。 “你可愿意, 陪在身邊的人是我?” 池小秋腦子一片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只能眼睜睜看著鐘應(yīng)忱向她一揖:“我雖不才,寫得招牌試得菜, 不知姑娘可愿結(jié)琴瑟之好?” 琴瑟之好,這個詞十分熟悉。 腦中不期浮現(xiàn)出當(dāng)日鐘應(yīng)忱教她認(rèn)字時的情景, 那個熟悉的聲音說的是什么? “琴瑟同可奏樂,琴瑟同奏, 便是夫妻情好,音和意諧……” 池小秋倒喘一口氣,踉蹌著后跌兩步,看著他也不知自己在說些什么,只能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不用這么委屈自己…” 她呆呆楞了片刻,終于想出個能脫困的法子,忙跳起來問:“你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做!” 這金蟬脫殼之計實在是太過明顯,鐘應(yīng)忱手探上前,幫她拈去落在肩頭的一瓣花葉,順帶著戳破了她的小心思:“我問的雖多,卻不用你今日便答。” 他往后退了一步,留了些讓池小秋安穩(wěn)的空間:“天已經(jīng)晚了,我送你回去。” 因著鐘應(yīng)忱這一句話,池小秋第二日早起往店肆中去的時候,多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惠姐看著她無精打采的樣子,訝異問道:“有人擾你睡覺?” 池小秋打了個呵欠,直接將臉浸到生冷的井水里頭,冰得她一激靈,這才清醒一些。 她待想問惠姐,再想想她才因為婚事鬧了好一場,便咬住話頭,含混道:“瓦頭別家的大花貓打架,鬧了一晚上。” 可不是鬧了她一晚上,從這時候往前數(shù),活上的日子本就不多,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些戲文里頭才有的事兒,當(dāng)真是七顛八倒,坐立不安。 池小秋看著鍋碗瓢盆出了一會神,不過一會兒,太陽便十分熾烈,外頭眼見著喧鬧起來,等伙計流水般送進(jìn)來單,便沒這么多時間給池小秋想些別的。 明油往鍋里頭一澆,頓時火熊熊而起,直燒到灶前,煙火往上一燎,帶來了熟悉的飯食味道,池小秋手一握上刀,便找到了原先的感覺,心地澄澈,容不下其他雜念。 云橋這食店開得比池小秋原先所想的還要紅火,每每一進(jìn)得廚下,總要一個多時辰才能出來,天一熱,廚下整日跟著灶火,只消往灶膛前面一站,就汗如雨下。 “一桌,蘑菇煨雞,糖醋蘿卜卷,玉蘭片!” “八桌,蜜餞冬筍,芙蓉豆腐,過水面一份!” 池小秋心眼都在眼前菜上,不曾應(yīng)上一聲,可這雜七雜八的菜也不知什么時候就記在了心里,哪個灶上燉著,哪個灶上燜著,該往哪個缸里尋腌好的冬筍,哪個罐里找備好的咸鴨蛋,樣樣門清。 廚下原還有幫忙的人,可池小秋時間掐算的極好,動作又極伶俐,下剩的人不過應(yīng)聲找個物件,竟都閑那里,便都坐不住往外頭幫忙去了。 這一低頭就忙到了午后,池小秋見菜都上齊了,終于停下手來,見惠姐露在包布外的頭發(fā)都濕乎乎貼在頰邊,像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便忙摁下她坐下。 惠姐說她:“你不也是一樣!” 兩人便互相看著對方狼狽樣,不由大笑。 過了片刻,惠姐收了笑,又想了想,鄭重跟池小秋道:“小秋,我也想學(xué)廚!” 池小秋有些意外:“你也喜歡這個?” 惠姐咬咬牙:“哪有這么多喜歡的事來給人做,但凡有個糊口便好了。” 池小秋跟她道:“那你可得想好了,這一行可得吃點苦,光是掂鍋,就夠你累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