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陳蕓只有一句話：“人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br>
    汪一鳴膽小，爭取了一次被打回來就認了。于昌杰卻不，他不想出這個錢，陳蕓又不給他面子。

    他想了想，想出一個自認為絕佳的主意——把老校長給請了過來。

    于校長與孫子不同，總的來說他是個非常識時務(wù)的人。

    他來學校，沒有去校長室或者辦公室，甚至都沒有進大門，就在門口等著。

    陳蕓把孩子送到托兒所，老遠就看見學校門口有個熟悉的人影。

    她加快步伐走近，發(fā)現(xiàn)自己果然沒看錯。

    “于校長?！标愂|心里嘆了一聲，笑著走進：“于校長怎么有空來了？”

    “我這是來給你賠不是的?！?/br>
    一年沒見，于校長比退休前蒼老了許多，頭發(fā)幾乎全白了。

    陳蕓笑容收了一些：“太陽大，校長進去說吧?！?/br>
    于校長也沒故意在門口難為她，點點頭跟著陳蕓走進學校。

    “校長最近身體好嗎？”

    走進校長室，陳蕓寒暄了一句。

    “還行，能走幾年?！彼诜块g里看了一圈，眼神有些懷念：“就是在家里呆著也沒意思，骨頭都要呆軟了?！?/br>
    辦公室有之前招待領(lǐng)導剩下的茶葉，陳蕓給于校長泡了一杯。

    “您來這么早，早上吃了嗎？”

    “吃了吃了。”于校長報了幾個菜名：“就是在咱們隔壁食堂吃的飯，哎呦我這將近一年沒吃了，還有點想?！?/br>
    “那您沒事可以多來吃一吃。”

    兩人隨口聊著，都沒主動說起于昌杰的問題。

    于校長嘮了一會，首先憋不住：“那個……最近昌杰是不是給學校惹麻煩了？”

    “還行，已經(jīng)解決了。”

    “嗨，這孩子就是被家里慣的，有點不知道天高地厚?！庇谛ｉL嘆了口氣：“他要是做了什么事情，小陳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多擔待一點。”

    陳蕓翻開一份文件，說：“那是當然?！?/br>
    于校長松了一口氣，以為自己和陳蕓達成了一致意見，便起身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br>
    陳蕓把他送到學校門口，態(tài)度很好。

    等她送完人，回到辦公室，就見于昌杰站在里面。

    “小于老師有事？”

    于昌杰歪了歪嘴，對陳蕓笑：“校長，現(xiàn)在能把之前那東西收回去了吧？”

    “什么東西？”陳蕓把于校長喝了一半的茶水倒掉，對于昌杰說：“小于老師，這是我的辦公室，下次我不在麻煩不要隨便進來?！?/br>
    于昌杰不屑地哼了一聲：“行了校長，咱們也別打馬虎眼，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也明白?！?/br>
    “嗯？”陳蕓坐下，笑看著于昌杰：“你說的是損失賠償？”

    “要不你以為呢？”

    “原來是這樣啊?！标愂|笑了一聲，說不好意思：“我還以為于校長說多擔待，是因為小于老師教學工作不行?！?/br>
    于昌杰臉黑了下來。

    陳蕓也收斂了笑容，對他說：“上次的處罰決定已經(jīng)決定下來，就不可能改，小于老師還是想想怎么能提高教學水平吧，不要整天在別的事情上做無用功?！?/br>
    “你！”

    于昌杰被她氣得不行：“你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

    陳蕓彎唇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意思不言而明。

    于昌杰拂袖而去，大概是故意和陳蕓做對，他之后上課的總是吊兒郎當?shù)?，反正就算陳蕓是校長，也沒有資格開除老師。

    陳蕓確實沒有資格開除老師，但不代表她沒有別的辦法。

    學校在逐漸擴大，事情也越來越多，有時候僅憑一個校長根本忙不過來。

    新學期，學校里新增了一個教導主任的崗位，陳蕓調(diào)了一個年紀最大，長相也最兇的老師上去。

    教導主任不參加教學工作，所以學校又招了兩位老師。

    除了教導主任之外，陳蕓還加了一個門衛(wèi)室，以便規(guī)范進出，只有學校的教職工還有學生可以進出。

    門衛(wèi)室有了，卻沒有門衛(wèi)，兩三平的房子建成之后空空蕩蕩，反而成了孩子們游戲的樂園。

    對于這一點，陳蕓并不著急，慢吞吞在月末放出一個大招——學校將在這學期期末進行教學評比，教學工作最差的老師，下學期將會轉(zhuǎn)去當門衛(wèi)。

    都是在學校上班，老師和門衛(wèi)之間的工資差別可太大了！

    老師一個月最少三四十，而門衛(wèi)只有十八塊錢一個月，而且各種糧油票的標準也不一樣！

    十八塊能干什么？一個成年男人可能自己都不夠吃，更別說大多數(shù)需要養(yǎng)家糊口的老師們了。

    這個方案一出來，大多數(shù)人都知道是針對誰的。

    李從英私下里問她：“你不怕他鬧嗎？”

    “那就看他的本事。”陳蕓淡淡說著，抱著孩子給他喂奶。

    現(xiàn)在天氣涼了，奶水儲存的時間也長了許多，陳蕓花了幾塊錢巨資給兒子買了個奶瓶，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偷偷擠點奶進去，方便在公共場合喂食。

    小屁孩現(xiàn)在四個月，越長越漂亮。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認得人了，每次一看到家里人就笑。

    半瓶奶被他一口氣吃了干凈，吃完還裹著奶嘴不愿意放。

    “沒了兒子，吃完了?！?/br>
    陳蕓拽了拽奶瓶，沒拽走，索性抓起他的手讓小孩自己抱著奶瓶。

    “扶好了啊，要不你吃飯的家伙就沒了。”

    陳蕓捏了捏他的小鼻子，鐵錘沖她哈哈笑，奶嘴滑出來，奶瓶差點掉下去。

    陳蕓眼疾手快地抓住，心跳差點漏了一拍：“砸下去你就沒東西吃了！”

    小屁孩也聽不懂，還覺得有趣，推了兩下陳蕓手里的奶瓶，笑完扭頭埋進她懷里，在胸口拱了拱。

    “好了好了！”陳蕓把兒子抱開了一點：“你還沒吃飽?。俊?/br>
    鐵錘揮了揮手，想抓她的衣服。

    陳蕓不讓抓，把手遞過去：“沒有了兒子，要也沒有。”

    李從英在一旁看著笑：“鐵錘長得真結(jié)實?！?/br>
    可不是，這孩子身上都摸不到骨頭，全是rou！胖得都有褶子了。

    陳蕓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問題，導致這孩子越長越胖，心里有些擔心：“我倒是希望他能瘦一點?！?/br>
    “小孩子胖點沒事，長大就瘦了?！?/br>
    “也是，長大要還是小胖子就把他交給他爸?！标愂|想通了，把他抱起來，臉貼著臉：“好不好啊兒子？”

    鐵錘咯咯直笑。

    很奇怪，這孩子并不在計劃內(nèi)出生，她最初留下他只是因為不忍心，生下來之后也沒多喜歡，甚至一度因為肖月珍的話對他產(chǎn)生反感。

    可自從出了月子，不知道是因為心情開朗了，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她對于孩子的不喜突然就消失了。

    像是發(fā)現(xiàn)了一塊珍寶，越看就越是喜愛，一看到他，仿佛所有的疲憊都能瞬間消失。

    她抵著兒子的鼻子，晃了晃頭跟他玩鬧，小孩也很給面子，一會興奮地大笑。

    課間時間眨眼就過去，把孩子送去托兒所的時候她感覺很舍不得，一連在他臉上親了好幾口。

    鐵錘拉著她的頭發(fā)，烏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她，仿佛知道m(xù)ama要走一般。

    “好了兒子，mama要去上班了，賺錢給你買吃的?！?/br>
    陳蕓小聲道，又在他臉上親了口，才抽出頭發(fā)轉(zhuǎn)身離開。

    .

    陳蕓出這個考核的目的那么明顯，其他人都能看出來，于昌杰怎么會不知道？

    他先前一個月還因為陳蕓拿自己沒辦法而沾沾自喜，現(xiàn)在卻被臨頭打了一棒，怒不可遏地沖進來。

    “姓陳的，你什么意思？”

    陳蕓低頭在寫一份文件，聽到他的話頭也不抬：“小于老師，這是我的辦公室，進來請先敲門?！?/br>
    于昌杰咬著牙，腮幫子鼓起來，盯著陳蕓的視線快要冒火。

    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半響忍著怒氣走出去，不情不愿敲了敲門。

    “請進。”陳蕓抬頭，面對于昌杰，似笑非笑：“小于老師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經(jīng)過之前一遭，于昌杰稍稍冷靜了一些。

    他看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突然感到害怕。

    “陳校長?！庇诓芡塘送炭谒骸澳愠龅哪莻€考核……”

    “哦，你說那個啊?！?/br>
    陳蕓疑惑：“小于老師有什么問題嗎？”

    “我覺得這個考核不可??！”

    “嗯，說說你的意見。”

    于昌杰準備了很多話，早就忍不住，陳蕓開口他便一股腦說了出來。

    總歸就是那些套話，講一堆大道理，內(nèi)里一看空空蕩蕩。

    陳蕓聽著他的聲音，一時有些走神，想到之前兒子一直裹奶嘴，想著要不要買一個給他喊著完。

    她想了好一會，猛然感到耳邊聲音消失了，才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