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但透過這副護目鏡,狄利斯只能看見伊莎貝拉高高豎起的報紙。 “之前,我答應你‘盡量不發生肢體接觸’。昨晚,我還答應你‘只抓著床單,不主動對你做出任何觸碰’。” 公爵微啞的聲音在這個早晨格外富有磁性,這份喑啞還無意識添上了一些獨屬于昨晚的曖昧——藏在面罩后的耳朵動了動,覺得上面傳來一陣麻酥酥的癢意。 昨晚的伊莎貝拉的確守約而克制,唯有最關鍵的時候……她忍不住抬頭,用嘴唇蹭了他的耳朵。 咕咕總是很喜歡親他的耳朵。 公爵并不知道,對面羞澀蜷成一團的面具怪人已經開始回味某些畫面聲音,并運用優秀的大腦將其刻入深層記憶——她繼續端著成年人的架子往下說,擺足了平等的談心架勢:“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這沒什么羞澀或害怕的……” 我知道啊。 “我知道你對與異性接觸很敏感,但是,戀愛中渴望發生肢體接觸是自然的事,我們都是成年人……” 我知道啊。 “在我選擇尊重你的‘距離要求’的同時,我希望,你也能給我一點信任。譬如今早,你戴面具的行為完全沒有必要。” 可是我的臉上有個腫起來的巴掌印。 “就算你不戴面具,我也會克制住的。” 公爵把語氣放成自己所能做到的最柔和的程度——這對伊莎貝拉而言有點別扭,弄得她抓報紙的手心微微出汗,那塊報紙的鉛字出現了洇濕的油墨——“你看,弟弟,如果我們正處于正常的戀愛關系,而你是個正常的沒有顧慮的男人,今早我會給你很多個早安吻,因為你昨晚的主動讓我很開心,而親密行為結束之后的溫存是發自內心的事情。其實,我們訂下婚約關系后到現在也只做了兩次……如果今早有再次親熱的時機,我也會順其自然地讓它發生。”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又說了“讓弟弟過于害羞”的話題,戀愛濾鏡八百米的公爵話鋒一轉:“當然,考慮到你對我的要求,你對肢體接觸的種種不適應——我成功克制住了自己這么做的沖動。” “就算你不戴面具,我也會忍著不親你,邀請你發生什么行為的。所以,你大可以對我放心,不用總這么警惕……” 伊莎貝拉總算完成了這段相對溫柔的哄勸言辭,結束后,她放下報紙,略帶鼓勵地看向對面——椅子上的家伙把吸管拿開了。 他戴著面具把腦袋擱在了膝蓋上,雙手抱膝,雙肩顫抖,兩個黑漆漆的孔洞里傳出“嚶嚶嚶”的哭聲。 伊莎貝拉:“……喂!我剛才難道還不算哄你嗎?我這段話哪里能讓你委屈到哭啦!” 我可是放下了氣性,努力和你友好相處的啊! 狄·被未婚妻言語中做的所有假設扎中心口·深深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么·利斯:明明就是萬箭穿心,是最毒辣的報復呢。 “不就是用報紙筒戳了一下你的臉嗎……”哭到自閉的面罩男悶悶地說,“我只是覺得你閉眼睛不動的時候像洋娃娃一樣漂亮,所以忍不住碰了一下……” 公爵捏緊手中報紙,以力拔山河的氣勢吼過去:“那你別用報紙筒啊混蛋!用手指戳一下不行嗎!用手指戳一下就可以當成甜蜜的情趣了啊!” 弟弟以同樣的氣勢吼回去:“可是用手指戳一下我就會忍不住按住你的臉,然后親你!” 公爵不甘示弱吼過來:“那就親啊!世界會因為幾十個早安吻毀滅嗎?!” “可我戴著面罩!” “你是傻逼嗎,一小時前我就在試圖讓你把面罩摘下來親我!” “可是我不能摘面罩!” “為什么不能摘?!” 為什么,為什么,要問為什么——弟弟抖了半天,重新縮回了自己的膝蓋里。 伊莎貝拉眼睜睜看著他那兩個遮罩玻璃上布滿水跡。 ……啊,這種跟同班女同學吵架,把對方欺負哭的負罪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公爵:……嘖,我知道了,繼續發誓說不會碰他親他,把他哄好就對了! 弟弟:淚眼婆娑.jpg 第89章 陰差哪有陽錯好玩 【諾丁杉市集,暗市,中午十二點整】 漢娜等在某個隱蔽的接頭點,雙手交叉扣在腰側,頭微微低垂,擺出極為順從的女仆姿態。 她正在準備迎接王都來的高層人員——當然,介于這個高層人員的身份,漢娜此時姿態的順從與內心的“mmp”數量呈正比。 事實正如她所猜測的,王都所派來的監督員是…… “久等了,漢娜小姐。” 一個男人從門口跨步進來。。 這個男人的樣貌算不上突出,只能說五官端正——但他身上的氣質讓這個男人脫穎而出。 他姿態謙虛,彬彬有禮,進門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漢娜行了一個標準的脫帽禮——而漢娜面上受寵若驚地提起裙擺,避開他的行禮,又深深鞠了一躬。 “我只是個女仆而已,大人。” 淦,非要使用這種90度的正式禮節才能糊弄過去是吧。 男人笑笑,伸出手禮節性地攙扶了一下她。 當然這只不過是禮節性的攙扶——他戴著手套的手根本沒碰到漢娜這種小女仆的胳膊。 然而,這份禮節,已經是許多仆人感激涕零,好感攀升的東西。 即便漢娜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個男人……并不是一個蠢人,更不是一個庸人。 他很聰明,野心勃勃,彬彬有禮,風度翩翩,怎么看都是值得堆砌一切褒義詞的紳士。 ——和那位草包王子,完全不是一個段位的對手。 也是……如果不是個能力優越的家伙,怎么可能贏得主人曾經的信任,得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副手位置…… 更不可能,對主人產生那種惡心的妄想,還試圖把自己的妄想付諸現實。 “這段時間,在諾丁杉的情報工作,辛苦你了。” 理查德溫和地說,“接下來,就請讓我在一旁協助漢娜小姐吧。” 漢娜假裝驚慌失措地把雙手扭緊,實則重重掐了一下手心。 很好,被感動的瑩瑩淚光有了。 “這……大人……您實在……” 她抽抽搭搭地哽噎起來,還巧妙地配合了表達愛慕之情的臉紅——淦,手心真疼——總算不負努力,從理查德的眼底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輕視和滿足。 一個看不清自身處境,涉世未深,肖想著完美男人,貪婪低賤的小女仆……這就是她面對理查德給自己定好的人設。 只有這樣,才能讓這種男人稍微放松警惕。 “好了,小姐,請不要再哭泣了。” 理查德輕咳一聲,遞過去自己的手帕。 漢娜故意把眼淚全抹在了上面,還用其重重擤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再將其揉皺。 她滿意地發現理查德溫和的笑容稍微僵硬了一下。 “大人……一周后就是暗市的拍賣會,您想從哪里了解如今的情況?” 理查德點點頭,略微沉吟。 下一秒,他彬彬有禮地說出了讓漢娜后背寒毛倒豎的話——“我聽王子殿下說,他在這里見到了那位公爵。” 他似乎只是順嘴一提,好像在談論天氣:“不如我們先用這一周的時間,去調查一下關于那位公爵的流言?流言隨是流言,也要及時止損。” “……好的,大人。” 漢娜用力抓緊了裙子,抑制住身體憤怒的顫抖。 到現在還……到現在還沒打算放棄嗎!可恥的家伙! 決不能讓這個叛徒見到主人! 她這份顫抖,在理查德眼中就是聽到“那位公爵”的驚懼。 確認過眼前的女仆的確如情報中所說,貪婪而懦弱后,理查德總算稍微放心。 他揮揮手,示意她退下,再走過去把門關緊。 ——愚蠢的女仆離開后,理查德立刻拈出那塊臟兮兮的手帕,將其扔到了垃圾桶里。 他厭惡地脫下手套,還換了一套新的。 自經歷過戰場的骯臟后,理查德就對那些“不干凈”的東西產生了極大的厭惡感。 弄臟的手帕,染血的武器,不是處的女人…… 以及,紅眼睛的惡鬼。 伊莎貝拉,那位公爵,愚蠢的怪物…… 理查德吐了口氣,回憶起她臨刑前,手腳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慘狀。 即便是那么狼狽的狀態,依舊擺出啃咬所有接近她的人的兇暴。 何苦呢?何必呢?真是臨死都在犯蠢。 是的,他想把她拉下來,把她養在自己的籠子里……但即便是把對方逼到了極境,把對方的武器沒收,手腳釘穿…… 伊莎貝拉在深深吸引他的同時,依舊保持著讓他厭惡、恐懼的不潔。 所以,在梅瑞娜公主前,他放棄了這個冥頑不化的惡鬼,選擇徹底投向權勢。 然而…… 神殿聯盟的懷特,偷偷聯系到理查德,給了他一個機會。 【大人,我這里有一份奇怪的藥物,能讓您想要的那個女人絕對柔弱,絕對聽話……是的,絕不是那些低劣的催|情|藥,這種藥物可以給您想要的那份靈魂……】 【一個幼小、無力、曾經高高在上、如今落魄的小女孩……想想看,您想想看,只要您稍微施以援手,把她帶回家,像寵物那樣飼養起來……我這里還有洗去記憶的藥劑,只要您想,只要我有。】 【條件?條件,我只央求一個小小的條件……定期讓我抽取她的血液和腦髓……實驗記錄,只是實驗記錄,她身體和靈魂的使用權永遠都是您的……當然……】 【那么,合作成立。】 只要想到那個白衣男人說的話,理查德就忍不住想笑。 嘲諷的笑。 看吧,他是不是說過,讓公爵別挑釁那些大勢力頭目?還把湯碗掀在人家臉上?遭受報復的惡意,淪為實驗品,也是活該。 至于她說的什么兒童拐賣……有什么大不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別說幾個,幾十幾百個——只要懷特愿意保持長期合作,理查德親手送過去給他玩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