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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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巴掌直接把她打懵了,她捂著臉,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眼睛里面滿是淚水,眼睫輕顫,嘴巴都在抖,和舅媽相似的眼睛瞪的滴溜溜的圓,血絲滿布。 張著嘴看看李三妹半天,哽咽了一聲:“媽,你打我?你以前從來沒有打過我,你現在打我?” 舅媽今天心氣本來就不順,一看她那不聽話的樣子更是氣憤,尖著嘴垮著臉,罵道:“打你怎么了,你也不看看哪家的孩子不挨打。我對你實在是夠好的了,旁的時候不說,這回你非得去干活不行,看把你慣的,一會收拾收拾就跟我一起下地?!?/br> 她實在是氣的狠了,眉毛倒豎,不過女孩也屬實被養的壞了,她只顧著自己疼了,根本看不見別人的情緒,只不斷的高聲的哭喊著。 “我不去,我不去,你為什么不讓魏展鴻去啊,我看你就是重男輕女!” “他是男孩,是要給我們魏家傳宗接代光宗耀祖的,跟你能一樣嗎別人不聽我的話就算了,我供你吃,供你喝,還供你上學。這齊明安不是我養的,不聽我的話就算了,你也不聽我的話,我看你真的是要氣死我才好過?!彼指吒叩膿P起了手,還想再打。 “我就不聽!有種你打死我好了!你干嘛不讓那個瘸子去!”女孩捂著嘴嗚嗚的哭,不知道該怨誰,抓住了母親話中的重點,自然而然的埋怨起了齊明安。 對于這個堂哥,她自然也是沒什么尊重的。 說是人家答應出力沒出力吧,小姑子又去了,說人家出力了,那個瘸子沒去,他們因此累的不行,這樣就算是上門去鬧,也沒什么理由。 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只是心里怨毒的埋怨起齊明安的媽真的是個沒用的玩意,要錢沒錢,要幫忙干個活還干不好。 不提他還好,一提他,舅媽就更生氣了。 拉著胳膊又想打,可魏玉娟到底是個身強力壯健健康康的大姑娘,雖舅媽胖,但是氣力到底是不如年輕的小姑娘足。 三下兩下的沒按住,魏玉娟就跑了出去。 那個瘸子不聽話,自己的女兒也不聽話,舅媽氣的眼前是一陣陣的發黑,扶著額頭坐在椅子上,腦仁一陣陣的疼。 這是中間到底是出了什么問題,舅媽腦子里想了又想,到底是想不明白。 ****** 清風吹拂,麥浪涌動,宋梔的頭發黑長,用絹布扎了一個低低的馬尾,風吹撫動。 這已經是宋梔在原身的東西里找到的最普通的了,其他的都是宋梔覺得有違自己的審美的,過于夸張蓬松的大花。 原身是個喜歡打扮還擅長打扮的人,衣服都是新布料,有嫁給齊明安之前買的,也有嫁給他之后買的,只是她性子愛慕虛榮,玫紅色的衣服有好幾件。 這品味真的是一絕,這個色顯得人又黑又土,只不過這個時候顏色鮮亮的染料國內剛剛可以量產,這些衣服一看就價格不菲。 在人均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她在齊家的待遇也算是相當的好了,即便是她為了干活找的一件最舊的衣裳,也是洗的干干凈凈沒有什么破損的。 哪像是齊明安,身上穿的背心邊緣都破損了,洗的發黃。 三畝六分的地,前幾天齊明安已經割了一畝了,自己一人。要不是幫舅母干活耽誤了,也不用耽誤到今天了。 齊明安雖然右腿真的不大行,但是他干起活來也不輸別人什么,因著不能常常彎腰,他須得常常站起來休息。 只是天色不大好,怕是晚上就會下雨,為了多干點活,他也在盡量減少休息的時間,甚至他本來也不同意宋梔幫他割麥子。 宋梔是真的沒干過活,上次在舅媽家里干活還差點弄傷了腿,齊明安不大想讓她沾手,剛開始只是讓她去旁邊等著。 他忙的直不起腰,宋梔就坐在旁邊看著,看著看著,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嘴里綿綿的苦。做了一小會不到的廢物,宋梔就受不了了,連忙的湊到齊明安身邊,幫忙搬扎的一捆捆的麥捆。 一旁有他借來的平車,搬到這里然后拉到打谷場用碾子碾出麥粒就行了,幸好北湖雖然貧瘠,也有個小型的打谷場,省的跑遠了。 麥芒刺人,即便她穿了長袖,還是會弄到身上,刺刺的不舒服。 她的力氣小,搬上一捆臉都努的紅了,像是白雪里映出的一抹紅,出了一層薄薄的清汗,額前的幾縷碎發微濕,惹人憐惜。 齊明安注意到這點,剩下的麥捆扎的越來越少,讓宋梔能夠輕易的抱起來不費力。 只是到底還是算是體力活,她干了一會就累的不行了,宋梔長長吁了口氣,手按在肚子上,里面正在微微的翻涌著。 真是一幅干不了重活的身子。 一上午,從凌晨天將明,到了中午隱隱有陽光從云層里透出來,他們兩人,干了差不多有快一畝,這已經是他們兩個能做的到的極限了。 今天就算是不吃不喝不休息,這剩下的兩畝六分也夠嗆,種地真的是個體力活。 “明安,歇一歇,喝口水吧?!彼螚d遠遠的叫了他一聲,他便拿著鐮刀從地里出來了。 他比宋梔累多了,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背心貼在了身上,全部濕透了,臉紅的幾乎是蝦子,頭發都被汗水給沾濕了,一縷縷的貼在額頭上,有些狼狽。 一坐下來,他先喝了幾口水,又把水往頭上澆了點,跨坐著,垂著頭,稍微緩了緩,他是真的累壞了。 宋梔給他拿了干的毛巾,他拿著按了按臉,這毛巾還是他們結婚的時候買的,米白色的底,繡了紅色的鴛鴦,大字寫了囍。 宋梔給他拿了餅子,端出了今天早上炒的菜,菜是她炒的,是昨晚泡的干木耳,用青辣椒炒了一盤,清爽開胃,裝到了鋁制的飯盒里。 家里的母雞天天下雞蛋,都被齊母給仔細的收好,每天都數好,是湊到一定的數目給魏家那兩個讀書的孩子的。 她早上生氣回屋,宋梔就故意拿了三四個。 早上她看見絲瓜爬了一墻,開了黃艷艷的花,垂下來許多,正好用來炒絲瓜。 齊家的口味偏咸,宋梔的口味稍稍的淡一些,她起初擔心齊明安不喜歡,但是看他吃的還真的是挺香的。 菜已經完全涼了,只不過這涼了也好吃。 宋梔靠在板車上,齊明安席地而坐,宋梔看著遠處忙碌的人們,坐了下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齊明安吃飯快,休息過來之后直接就大口大口的吃著,但是卻不顯狼狽,他眉目皆濃,睫毛很長。聽到她嘆氣,接著問了一句。 “要是我在分地之前嫁過來就好了,起碼還能多個一畝半畝的?!彼降走€是擔心的。 分地是在原身嫁過來之前分的,她名下的地就留在了原身的娘家,肯定是帶不走的。 齊明安在出去混之前一直在種地,這三畝多地,夠他們娘倆吃,但是在加上一個人,頗有些捉襟見肘。 他們家房子破,吃的用的都算不上是多好,錢肯定是沒有多少錢的,他們家能拿出幾百塊娶她,都不知道是借了多少人家。 即便她的手里還握著熱乎乎的一百三十塊,她也并不敢動一分,就怕以后要買糧買飯,害怕要還賬,到時候拿不出來,一家老小的怕是要被餓死。 “如果是地的話,你沒必要擔心,夠了,除了公家分的,還有一些。”齊明安喝了幾口水,輕飄飄的說了幾聲。 “還有?”宋梔壓低了聲音,難道是當初分地的時候看他們家里孤兒寡母的可憐,到底是松了手? 可是一想又覺得沒有什么可能,上爻村有幾個人當初覺得他們母子不是上爻村的人,當初大隊上決定分給他們這些地都被那些婦女罵了個狗血淋頭。 要是還有額外的,她們不得把他們給撕了啊。 難道說? “開荒?!饼R明安又吃了幾口飯,語調平靜,“種了些別的,再過一段時間就能收了?!?/br> “原來是這樣?!彼螚d點了點頭,松了口氣,還有別的營生就還好。 北湖靠山,荒地眾多,到底是有吃不飽飯需要想其他的法子的。 曾經也確實出臺過一項《誰開荒誰受益》政策,這也算是合法的,那她也就放心了。 ***** 所有人都以為晚上是會下雨的,可是到了下午的時候,天邊的烏云散了,到了下午,更不見陰郁,只見漫天的紅霞。 地頭上有經驗的老者說天公良善,不舍得看他們的子民丟糧食,這場要下的雨,到底是還沒下起來,明天許還是個大晴天。 齊明安他們家的地割了一畝半,拉到了打谷場壓麥粒,脫殼是費勁的,天色黑了的時候還沒弄完,齊明安怕丟,要在這守夜,讓宋梔自己回家好好的休息就行。 畢竟明天沒雨,晚上也不用加班加點的干了,她也累了一天,臉兒一片都是紅紅的。 明天還有一畝半的麥子要收,宋梔怕他一晚上不睡累壞了身體,拉著他的胳膊,聲音低軟:“我回去給你拿褥子,咱們輪流守夜,你也累了。” 齊明安沒有說話,只是臉上并不很贊同,剛想勸她,宋梔看出來苗頭,眼珠瞪的圓溜溜,嘴撅的高高:“你要是說不,那我也不走了。” 說著氣哼哼的攜了旁邊的幾個小媳婦走了,齊明安站著看她,背影纖細,晚霞昏黃、月色清透,都不敵她。 這幾個小媳婦一會也是要去的,宋梔打算回家趕緊收拾出一床褥子過來再跟著她們一起走,這里天氣白天熱,晚上不蓋點什么,到底是要冷壞的。 她們家最近,到了家門口,幾個小媳婦就往前走了。院子一片空寂,齊母也沒回來,宋梔怕黑,壯著膽子摸著門,幾乎要哭了出來。 院子的門鎖了,堂屋沒鎖,她摸了油燈哆哆嗦嗦點上,趕緊去自己炕上隨便抱了一床被子。 因為害怕,滅了油燈后直接就去了離她最近的那個小媳婦家門口等著,小媳婦動作慢,宋梔邊聊天邊看她收拾。 她倆一塊走,還沒等到北湖,就遠遠看見了一層的火光,似乎是他們家地的方向。 第20章 縱火犯 她就是回去了一小會, 怎么的就起了火? 北湖麥地少,大家基本都是最近收的,打谷場周圍摞的都是各家的草垛,還沒有用車拉走。太陽早已經把麥稈曬的蓬松, 因著燃點低, 纖維粗, 只要是燒起來, 非得出事不可。 北湖那一大片地, 至少還剩下一半的麥子還沒有收, 就連他們家, 還有一畝多的糧食還長在地里。 這滿地的沉墜的小麥, 現在就是滿地的易燃物品, 要是再來了陣風, 后果更是不敢想象。 少了糧食什么都是少的,就是怕這火傷了人。 天色黑晚, 她對這里的地形又極為陌生,只是模模糊糊的判斷了一下是自己家地的方向。 宋梔的心里直接就是一陣咯噔, 心跳越跳越快, 幾乎要跳出胸膛,腿嚇的差點一軟。 她在害怕的時候的尚且還能稍微保持一些冷靜 ,拉著小媳婦抖抖索索的問道:“大寧,你給嫂子看看,那是誰家的地啊。” 名叫大寧的小媳婦嫁過來的時間比她早多了,村子里都摸熟了,宋梔自己不認識,抓著人就想問。 “那邊好像是寶財家和建國家的,糟了, 嫂子,你們家好像也在那呢,咋辦啊。” 她想扔了自己手里的東西趕緊跑過去,這個時候的東西都可惜,她床上的被子都是好的,丟了就壞了。她混混亂亂的想了些東西,然后把被子放到了大寧的手里。 “大寧啊,嫂子去看看,你幫嫂子拿下被子,嫂子明天去你們家拿啊?!?/br> 這個時候她還能冷靜,平穩的說完了話就趕緊往北湖趕。 鄉間的晚上黑的幾乎什么都看不見,只有不遠處的一團火光,宋梔剛開始只是快走,后來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跑,然后她快快的跑了起來。 周圍很黑,她很害怕,但是她此時還有比黑更害怕的東西,第一次體會到被世界拋棄的感覺。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能跑的這么快,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她自己的呼吸聲慌亂,被風顛的破碎不堪。 宋梔在遠處無法判斷火到底多大,等到她跑的近了,才能看出來,三四個柴火垛全都燒著了,靠近柴火垛的幾家人的麥地,是沒收的都著了一片了。 再讓這火著下去,別說是這里的燒光,一會再燒的大了,就得往外面擴散,大家今年就都別收了,這個時候哪還分是誰的不是誰的。 晚上還在這收麥子的都在跟著救火,有人快步去叫了人,有人拿了水桶。 萬種不幸中最最幸運的就是上爻村的地形,幾條河流穿過,北湖雖然是偏,但是田地前到底是有溝,有水滅火。 村子里叫人的帶了一大幫老少爺們回來了,眾人齊心協力,吵吵嚷嚷,忙活了老長時間,這火才慢慢的滅了。 在場的就算是女人也沒有一個旁觀的,跟著遞水續水,宋梔跟著提了很多桶的水,火滅的時候已經是后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