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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天子與嬌嬌在線閱讀 - 第61節

第61節

    “公主想要聽誰的消息?”

    “我不是……”她換了說法,“我只是,覺得昨天夜里戰況很膠著罷了,有點擔心。”

    她聽見男人輕松至極的語氣,“公主無需擔心,殿下既然出來了,那叛軍就沒有幾日可活了。”

    他說的是大實話,齊叔晏這番出來,先前還秉著不戰,收買人心的打算,到了今日已是完全不顧這些,帶著軍隊大殺四方。閭丘本就是他帶著人殺亡的,如今再來一次,也是同樣的結果。

    他又補充了一句:“張臣已被斬于馬下,頭顱掛在城墻上曝曬,其他逃亡人,估計要落個同樣的下場。”

    因為他們這次,觸到了齊叔晏的逆鱗。

    閩鈺兒“咦”了一聲,“怎么會?”

    “殿下前兩天不是還說要安撫叛軍,收買人心的么,怎么突然改了法子?”

    江憺心知肚明地道了句:“因為公主。”

    閩鈺兒越發不懂,“我怎么了?”

    “那夜客棧走火,以及之后發生的事,我已經跟殿下說了。”江憺想起那晚上小姑娘偷偷抹眼淚,衣不蔽體的樣子,又想起這幾日一直見到的她手腕子上的青疤,眉間擰住,沒再說下去。

    閩鈺兒只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當下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她道:“那好罷,等殿下什么時候議事議完了,我再過去。”

    江憺道:“公主體諒。”

    幸而江憺傳了話回去,齊叔晏知道閩鈺兒等著要見她,又加上閭丘那邊的事情再無顧慮,議事議了一個時辰,他便讓人都散了。

    傳信的丫鬟來了閩鈺兒的營帳里,說齊王殿下有請。

    閩鈺兒挑了件寬松的白紗曳地裙,隨意一搭,就跑過去見齊叔晏。她剛剛沐浴不久,頭發都還隨意地披在肩上,沒有束起來,隨意走動都溢滿了清香。

    她在外面,聽著里面毫無動靜,還以為男人議事完了在休息,便輕手輕腳地進去,倏一鉆進去,就看到男人面對著她,坐在高高的楠木椅上,似是專門等她而來的。

    “殿,殿下?”她活像一只受驚的兔子,頭伸出去又縮回來,手扣著簾子,衣袖下是顯目的幾塊青疤。

    齊叔晏眼神驟然變得沉甸甸起來。

    江憺推測的,和閩鈺兒自己說的,還有男人自己看到的,準確無誤地疊合到了一起。

    他的鈺兒啊。

    半日前,江憺來說:“那夜走火后,公主被叛軍擄走,我見到公主時,公主衣不蔽體地躺在樹下,外面只圍一件臟亂的披風,似是不著寸縷的。我又見公主渾身青痕,回來的路上一直避了我們在小聲的哭,所以我懷疑……”

    懷疑她被人玷污了。

    剛剛調理回來的齊叔晏聞言,低了眸子半晌沒說話,他轉過頭去,江憺卻清清楚楚看見他手下的翡翠杯,被他毫不費力地捏成碎片。

    江憺暗道,張臣這廝,當真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齊叔晏拿起佩劍,擲到地上,劍身幾乎入土了半截,“張臣仍在攻城?”他冷意森森地發問。

    “仍在。”他回。

    涼風刮過簾子,齊叔晏的聲音一一擲在地上,“帶兵,出城。張臣不死,此戰不休。”

    第67章 想和你

    閩鈺兒不懂齊叔晏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從上到下地來回逡巡,她問了句:“殿下?”

    “進來罷。”齊叔晏招手。

    閩鈺兒這才挪著步子過去,挑了個空的椅子,她坐下,“殿下議事,議得如何了?”

    齊叔晏點頭,“我知道你有事找我,直接說就是。”

    閩鈺兒心想齊叔晏果然爽快,“我想向殿下討一個人,或者殿下饒她一命也可以。”

    “閭丘越?”齊叔晏脫口而出,似是蜻蜓點水,閩鈺兒霎時被堵的說不出話。

    “你怎么又知道了?”

    “我一直知道。從公冶衡死的時候,他就把閭丘越托付給你了。這些我都知道。”

    “那你為何……”

    “我為何不說,是不是?”齊叔晏看著她,“你早就知道,我一直是默許你的,你做什么,我都默許。”

    閩鈺兒一怔,“殿下……”

    “所以我當初有點生氣。”男人撣了撣膝上的衣衫,站起來,“當初你寧愿跟著公冶衡走,也不愿留下來,連一聲招呼都不打。”

    閩鈺兒被說的啞口無言。

    齊叔晏向來對他人的事看得淡然,也沒跟閩鈺兒說過什么重話,今日說的這些事,是他輾轉許久都沒能釋懷的。縱使心底不甘,可他看起來終究是無事人的樣子,不妨剛一轉身,就聽到小姑娘微弱的一句話:

    “殿下,對不起了……”

    男人身子一頓。

    “你說什么?”他背對著問。

    “鈺兒說,鈺兒知道錯啦。”小姑娘也知道當初做的欠妥,才能讓男人過了一年多還在耿耿于懷。

    “鈺兒以后不會亂跟著別人跑了。”她老老實實地向齊叔晏道歉。

    齊叔晏遲遲沒轉身,靜的連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鈺兒當初是不懂事,可是殿下也沒有問過鈺兒,到底開不開心,愿不愿意。九卿來的時候,別人都知道,唯獨瞞著我一個人,不知道的還以為鈺兒是一個什么樣的毒婦。”

    “鈺兒也怕,怕九卿比鈺兒好看,懂事,殿下就不喜歡鈺兒了。若是那樣,鈺兒還不如早點脫身離開。”

    她越說,越多,反倒把以前那些委屈的心思一齊翻了出來,說話都斷斷續續的,“殿下有齊國,有千萬百姓,鈺兒自然是不能因為自己的私情,要求殿下改變什么,九卿也是……”

    男人卻倏地出了聲,“私情?”

    他回轉身,“什么私情?”

    萬萬沒想到他突然這么問,閩鈺兒一下子滯住,不知道該做何回答。齊叔晏卻向她走了過來,直直地看著她:

    “你于我有和私情,嗯?”

    男人腳踩穩沉的步伐,向她靠近,閩鈺兒一個唬住,就往后退,退到桌子旁,眼見無路可退了,閩鈺兒想從旁邊溜走,男人一手就攬了下來。

    齊叔晏攬著她,兩手將她困在桌邊。

    “問你的話,怎么不回答?”

    “我,我不知道怎么解釋。”她耳根子都紅了,齊叔晏的目光從她額上,一路往下,直到她的下頜。見她支支吾吾的怯生生樣子,齊叔晏終究還是沒能忍心,把她逼得太緊。

    他松開手,“沒事,你無需解釋。”

    齊叔晏自己都不知道情為何物,哪里能逼閩鈺兒說出來。

    罩在閩鈺兒身上的陰影沒了,小姑娘松了一口氣,齊叔晏接著道:“閭丘越我給你留著,但是造反之徒,不能繼續留在齊國。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把她遣去北豫關押。”

    “真的嗎?”閩鈺兒心中一喜,齊叔晏就道:“也不能太作樂觀,她的性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能不能活過戰事都是個問題。”

    “只要殿下吩咐,不取她的性命,后面的事情鈺兒來想辦法。”

    “便是這么上心么?”男人捻著指尖,“江憺說我閉關調養的時候,你全顧念著閭丘越去了。”

    “是因為她,還是因為閭丘璟?”

    “當然是閭丘璟。”小姑娘撇嘴。閭丘越這妮子性格那么差,若不是因為閭丘璟的吩咐,誰會花那個心思去照顧她?

    男人又怔了片刻,閩鈺兒問:“殿下還有什么事么?”

    “沒什么事。”齊叔晏似是有短暫的失神,待回過神來,便轉身避著她,說:“我出去一趟,你晚間過來,我陪你用晚膳。”

    “換作別人,也不知道你的口味。”

    閩鈺兒點頭:“好啊。”

    不知為何,她心情是越發的好,齊叔晏卻是越發悶沉起來。她看著男人郁郁的眉頭,沒再說什么。

    底下人都說齊叔晏提審叛軍去了,他今日的心情算不得好,受審的。人在牢里都受了大苦頭。他慣是能忍住的,今日下了命令,只要是不開口說話的,全部往死里打。

    牢里的哭喊聲隔一里地外都能聽見,凄惶的很,眾人都縮了縮脖子,不懂齊叔晏今日的脾氣反常是為何。

    閩鈺兒倒是樂得自在,她絲毫沒被影響,只是忙著纏著孟辭,與他打聽閭丘越的下落。

    孟辭皺眉:“閭丘越敗勢已定,這個時候在四處逃竄,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你不要太著急。”

    見閩鈺兒一副傻愣愣的樣子,他又嘆了氣,“放心罷,殿下的吩咐都傳下去了,只要找到人了,第一個告訴你,嗯?”

    “好。”

    閩鈺兒得了準信,更加開心,她兜轉著去看了看齊軍的新軍路線,赫然發現,閭丘越現在逃亡的方向,在春海邊上。

    這該不會是巧合罷。

    她正思量著,齊叔晏那邊的審訊也停了,男人拿著審訊結果,坐在陰冷的大理石高椅上,陷入一時的沉默。

    底下人都察覺到了男人身上近乎死亡的窒息感,不敢靠近,更不敢詢問,動也不動地佇在階下,任由地牢里的燭火漸自消隱下去。

    過了一晌,男人捏了捏手,手下捏著的宣紙瞬間破成碎片,次啦的聲音尤為刺耳。他擲了什么東西在地上,而后撿起桌上的燭臺,隨意丟下去,大理石上迅速燃起來一堆青煙,宣紙在火里瞬間湮滅。

    “殿下……”他們終于開始忍不住提醒。

    “把牢里那些人都殺了。”他站了起來,“一個也不許留。”

    察覺到齊叔晏可能審出了些不好的東西,一眾人都噤若寒蟬,待齊叔晏走后,才打開牢門,給每個人都灌下至烈的毒/藥,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先前審訊的那一幫人全死了。

    他們打理好尸體運出去,丟尸到荒郊,只字片語都沒給別人泄露,這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齊叔晏叫閩鈺兒過來用晚膳。

    閩鈺兒自是高高興興地過來,男人知她口味,叫人做了鮮美的魚,肥嫩的鴨,濃郁的雞湯,滿滿一桌子。她進來的時候,菜已經擺好了,齊叔晏面前也擺著碗箸。

    男人先前不好惹的氣場還沒有散去,閩鈺兒察覺到了些許不對勁,待入座的時候已經安靜了下來,不插科打諢,打算安靜吃完飯就走。

    “餓了么?”男人抬眼,神色一如既往。

    “嗯嗯。”

    “那便先吃點東西?”

    他問的古怪,閩鈺兒只好拿起筷子,“那我吃飯啦,殿下。”

    男人低首,既沒有動筷子,也沒有說話,只是偶爾抬起頭看她一眼,便又復頷首,眸子盯著地板上鋪著的彩繡絨毯,不知道在想什么。